第二十章:官場周旋
作者:
嫣然一笑 更新:2016-08-04 08:49 字數(shù):3540
第二十章:官場周旋
正是吃飯的時間,大腹便便的太守大人薛黔穿著便裝,往外走的時候不住的扶正自己腦袋上的八寶冠帽。只見他滿臉灼色,神色驚慌,遠遠看見季風,馬上堆出了一臉諂媚的笑容,給本來就十分光潤的大圓臉上又瞬間增出了一把褶皺。
緹縈嫌棄的皺起眉頭,想到之前這人一副裝腔作勢的官架子的模樣,心里一陣作嘔。
“不知季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失敬失敬”。說著連連作揖拱手,“請季大人里面說話?”薛黔一邊滿臉堆笑,一邊點頭哈腰的伸手做個“請”的姿勢,然后看向緹縈的目光也都順帶了滿滿當當?shù)男σ夂凸е敗?br />
季風沒吭聲,甚至都沒拿正眼看他,只是大步流星的朝前走了進去。
緹縈見狀也不吭聲,昂首挺胸跟在后面,當然,她也沒忘記順便用眼睛剜了剜守衛(wèi)的兩個官差,雖然錯不在他們,但這股子看人行事的勁兒,實在讓人討厭。
三人繞過審訊大堂,到了旁邊的偏廳坐下,馬上有小差泡了茶端過來。
“不知季大人這么晚了還光臨寒舍所為為何?”薛黔笑吟吟的看著季風,明知故問。
季風無所謂他的裝腔作勢,簡明扼要的說道:“我奉太子之命來調查妙濟堂淳于意害死葛秋飛的案子,你現(xiàn)在把人帶上來我要問個仔細!
“季大人有所不知,這個淳于意不僅害死了葛大人,現(xiàn)在還想敗壞葛大人的身后名,實在是罪不容誅。而且,經(jīng)過本官的嚴加審訊,他也已經(jīng)認罪伏法,本來明天就要貼出公告的!
薛黔早就料到季風會說這樣的話,根本沒有露出一點慌亂的樣子,完全是做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準備。
“你胡說!”緹縈聽人這么詆毀爹爹,當即按耐不住,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妙濟堂在京城內開了這么多年,我爹的醫(yī)術醫(yī)德皆是百姓共睹,怎么可能做出你所說的那種事?肯定是你們亂用刑罰,把我爹屈打成招!”
薛黔微微蹙眉,因著有季風在,說話倒也算是客氣。
“淳于公子,你先不要這么激動,有道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就算是神仙都會有出錯的時候,倘若你爹不是一直死不承認,我本念在他這些年來救死扶傷的份兒上,是可以網(wǎng)開一面從輕發(fā)落的,但這淳于意簡直就是執(zhí)迷不悟,死不悔改!”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薛黔轉過頭,是對著季風說的。
季風斂眉細聽,并沒有說話。
緹縈看著季風泰然不動的模樣心中來氣,還以為他到這來是要查清事實為父親伸冤做主,現(xiàn)在看樣子是要跟這腦滿腸肥的太守一個鼻孔出氣,官場之內,結黨營私,官官相護,哪有老百姓講理的份兒!緹盈想到這當即火爆,“你血口噴人!葛家人報官之后,你根本沒有調查此事就把我爹抓了起來,現(xiàn)在無憑無據(jù)就憑葛家人的一面之詞定我爹的罪,還刑訊逼供,你才是天理難容,罪不容誅!”
“大膽!”薛黔實在聽不下去了,厲聲一句脫口而出。
“緹縈,休得放肆,你先坐下!奔撅L轉頭看向緹盈,聲音不大,但帶著讓人不容反抗的威嚴。
緹縈囁喏著唇瓣與季風僵持片刻,雖然心生不滿,但還是乖乖的坐了回去。
“薛大人,我現(xiàn)在不管這個案子是怎么回事,就想見淳于意一面,你馬上去提人過來!奔撅L又轉頭看向薛黔,用著同樣的口氣,聽字句好像是在商量,但最后的尾音落實,聽上去分明是在命令。
“這……”薛黔一時擰眉有些為難。
他拉長著聲音猶豫了好久,才又說道:“季大人,不是卑職無理,這件事是鎮(zhèn)南王親自吩咐過要嚴加查辦的,所以……”
薛黔看著季風,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似乎是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季風一挑眉,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話外音。
他這個都尉的官銜雖然是比薛黔高上不知道多少級,但兩人負責的事物不同,說白了,現(xiàn)在季風是來人家的地盤上硬要插手管別人家的事兒,所以就算薛黔今天說什么都不帶人,季風也沒有辦法,但官場的事就是風水輪流轉,薛黔在官場混跡多年,早已深諳此道,說不定自己哪天還會犯到季風手里,為給自己留條后路,今天沒有必要跟季風傷了和氣,所以將王爺搬出來也是想讓氣氛緩和下來。
他猜不到這淳于家和季家的真實關系,也猜不出淳于家的這位翩翩少年和季風之間的淵源,但憑著自己的處世經(jīng)驗,他想這倆人之間不會親密到哪去,要不然,第一天的時候怎么不見季風出面?
薛黔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盤,雖然面上對季風十分恭謹,實際上,卻并沒打算真的配合季風。
“噢,薛大人,那如果我說這件事是太子交代下來的呢?”季風微微瞇了瞇眸子,聲音中帶出一絲肅蕭殺氣和淡淡的殺機,瞬間凌厲下來的眸光也射出一縷滲人的寒意,仿若一把利劍,瞬間就能將對方刺穿。
薛黔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立刻緊閉上嘴唇,下意識的往后退了兩步。
他知道季風自幼入宮跟在皇子左右,如今皇子成了太子,季風也晉升京都尉,現(xiàn)在以他在當朝的地位,不是傻子就能拎得出幾斤幾兩。
薛黔定定得看著季風,吞了半天口水,顫顫巍巍地深吸一口氣,揚聲道:“來人。
緹縈一聽這話,心中一喜,忍不住看向季風,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于此同時,季風也剛好轉頭,四目相對,眉目生情,只是片刻,他們便感到有一股洪流瞬間涌遍彼此的身心。像觸電一般,心照不宣,他們同時又轉頭去看向別處。但在這短兵相接的剎那,緹縈準確捕捉到了季風眸子里的濃濃的情意和淡淡的笑意。
此時此刻,緹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xiàn)了錯覺,恍惚之間,她仿佛與眼前之人早就相識。
盞茶的功夫,淳于意就被兩個官差左右架著拖了過來。
淳于意一路低垂著頭,腳步在地上半拖半就,似乎已經(jīng)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他襤褸的衣衫滿是斑駁,也不知是受到了怎樣的凌辱虐待,全身上下的布料都已經(jīng)破爛不堪。
雜亂的長發(fā)披散在頭上,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了,唯有一雙眼睛還暗淡的閃動著,但卻沒有了往日里的光芒。
緹縈透過珠簾看見淳于意被帶過來,立刻起身,紅了眼眶,若不是想到場合不對極力忍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涕淚漣漣。
待到官兵松手,淳于意整個人像失去了重心一般摔倒在地。
緹縈一下沖過去,“爹,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淳于意微微揚頭,看清眼前的人,瞬間老淚縱橫,“縈兒,你怎么來了?”
“爹,我來救你!本熆M聽見老父親沙啞的嗓音,終于克制不住,眼淚直沖而出,頓時哭得梨花帶雨。
季風見此情景也是駭然,遂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過去俯身問:“淳于大夫,他們可是對你用刑?”
淳于意點點頭,“連著兩日,苦苦相逼,若不畫押認罪,恐怕,老夫連命都沒了!
“滿口胡言!”薛黔也從座位上起來,指著伏在地上的淳于意厲聲道:“你這庸醫(yī),害死了葛大人不說,現(xiàn)在還想拖本官下水嗎?本官那是例行公事,若是你真的清白,怎么會受到一點刑罰就趕緊畫押認罪?!簡直荒唐!”
“閉嘴!”季風起身厲聲一喝,制止了薛黔的話,“淳于意到底是不是清白,太子殿下自會明斷!”
“可是……”薛黔正想強調自己已經(jīng)結案的事兒,當他抬頭無意間目光對上季風凌厲的眼神,當即將話全都咽了回去。
季風看了看淳于意,知道今天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將人帶走了, 只能厲聲警告,“薛大人,你且聽好,若是明天太子前來要人,發(fā)現(xiàn)出了什么差池,你可別怨季風今天沒有及時提醒你!”
季風說完看向緹縈,用眼神示意她趕緊離開。
緹縈見爹爹如此這般怎么舍得離開,但見這緊張局面,她又不得開口。
淳于意見狀深吸一口氣,拍拍女兒的手背說道,“縈兒,趕緊回去吧,爹爹一生潛心醫(yī)學,救死扶傷,上對得起蒼天,下對得住百姓,倘若蒼天有眼,定會保佑爹爹不會有事!”
緹縈咬住下唇連連點頭,知道自己再耗下去也是徒勞,這才果斷起身,快步?jīng)_了出去。
季風緊跟在后面,也快步走出了大廳。
薛黔看著兩人一前一后匆匆離去的背影,想到太子殿下,一時間面若死灰。好半晌,他才扭頭去看地上的淳于意,痛心疾首的走過去,指指點點的說道:“淳于意啊淳于意,你說你,不好好的當你的大夫,為什么要招惹上葛家的人,葛大人已經(jīng)病了那么久了,就算你當時說不能醫(yī)治,頂多就是被人家罵上幾句才疏學淺也就罷了,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吧?真是……真是……真是啊,本官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誒喲,呸呸呸,什么鬼鬼鬼的,這是晦氣,來人啊,趕緊把他給我?guī)Щ乩畏繃兰涌垂,好好給他治治傷,千萬別讓他死了,然后放話下去,誰來也不準再見!”
薛黔吵吵完了,氣急敗壞的在屋子里轉了幾圈,連剛才吃到一半的飯都沒心情繼續(xù)吃了。
季風追著緹縈出來,見她緊緊握著韁繩站在馬邊卻遲遲沒有上馬,聳起的雙肩微微戰(zhàn)栗,想必是在哭泣。
他微一遲疑,放緩了步子,想要上前卻沒有上前,心道,這孩子還真是心智不堅,自己當年十五歲的時候已經(jīng)在太子身邊出生入死,這么多年,都已經(jīng)忘了有多久沒落過淚了。
季風默默望著緹盈的背影,呆呆看著她單薄的身子一顫一顫的樣子,有多少憐惜和不忍,有多少心疼和心痛,卻無法言說!遲疑良久,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緹盈的肩膀,柔聲說道:“好了,別哭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辦好!
話才說完,緹縈驀地轉過身子,一下緊緊抱住季風,哇哇大哭起來,一邊抽泣一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季大哥……季大哥……”
季風微汗,內心忽地一陣顫栗,竟如刀割一般疼痛,又如撕裂一樣痛苦。
他低下頭,用雙臂輕輕環(huán)住緹盈,讓她在自己的懷里盡情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