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惡夢初始
作者:嫣然一笑      更新:2016-10-10 08:44      字數(shù):3418
    第六十二章:惡夢初始

    “都是我不好!熬熆M緩緩從屋里走出來,目光暗淡,神情蕭索,“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

    除了這些,緹縈不知道自己能說什么,該說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屋里走出來的,那一床的鮮紅像梅花一樣燦然綻放,觸目驚心,她呆若木雞,她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難以啟齒的夢,醒來才知道那不過是夢魘的開始。

    “對不起?你還有臉說對不起!“江疏影滿目嘲諷,說不出是憤怒還是鄙夷,她起身走到緹縈面前,揚起手狠狠照著緹縈的臉就是一記耳光。

    當(dāng)她再次抬起手來時,巴掌還未落下,就被季風(fēng)捉住了手腕。

    “怎么?這新人還沒過門,我就成了下堂妻?“江疏影拋卻了往日的溫婉形象,紅著眼睛, 死死盯著季風(fēng),“先把休書寫好,再想著來護著這個賤人!”

    江疏影這句話幾乎是從喉嚨里吼出來的,聲音不大,深深的怨恨卻是像要刺進人心一般的狠厲。

    她甩開季風(fēng)的鉗制,又一巴掌扇在緹縈的臉上,“你這個賤人,你連對不起都不配跟我說!“

    “啪“一聲脆響之后,屋子里顯得格外安靜。

    緹縈的半邊臉?biāo)查g火燒起來,騰起的一片紅云,顯出幾個發(fā)紫的手指印,幾縷碎發(fā)不合時宜的掉下來,似乎也在嘲笑著她的落魄。

    緹縈咬著牙,定定的看著前面,目光渙散,不說話,不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像是一具傀儡,站在這等待審判,抑或,這審判的結(jié)果跟她都沒半點關(guān)系。

    行尸走肉也不過如此了。

    江疏影并沒打算就此作罷,她繼續(xù)惡狠狠的發(fā)飆:“裝可憐?真這么可憐怎么會去爬男人的床?“

    “夠了!“季風(fēng)突然怒斥一聲,上前一步,把緹縈護到了身后,“江疏影,你鬧夠了沒有!”

    “鬧夠了?”江疏影團眉冷笑,緩緩向后退著,身形有些晃,好像風(fēng)中搖曳著的荼蘼的花兒,下一刻就會折了腰,碎了命。

    她咬著下唇微微點頭,嘴角始終掛著冷笑,無比凄涼。

    兩年前,當(dāng)她聽說自己要被遠嫁,不知在娘親懷里哭了多久,打小就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若非皇上賜婚,她是說什么都不會同意的。

    直到洞房花燭,他掀起蓋頭的瞬間,她只覺得自己眼前一亮,一顆心不受控制得翻騰起來。

    原來爹爹沒有騙她,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一雙眸子如浩瀚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般,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目光。

    “累了吧?“

    這是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帶著淡淡的酒氣,含蓄而僵硬,但聲音真的好聽,溫柔得似小泉潺潺。

    “你餓了一天了,我讓下人給你煮了粥!八f著,眼睛望著她,情意濃濃。

    之后的好久好久,她都沒能忘了那碗粥的味道。

    三天后,他帶著十幾個人的隊伍跟她一起回娘家省親,一路上的體貼照顧,讓她對這個男人更加傾心,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不想,兩年后的今天卻會有這樣的場面。

    江疏影一錯不錯的盯著季風(fēng),沉浸在點點滴滴的回憶中不可自拔,淚珠已然一顆顆滾落下來,竟不自知。

    是你負我在先,不管得到什么報應(yīng)都是你們罪有應(yīng)得!

    季風(fēng)的腦子里也是一團亂麻,他看著江疏影絕望扭曲的面孔,就算心中有萬千憤怒,也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只能把緹縈護在身后,至少,不能讓她再受傷害。

    這時,白鳶推門進來,看看季風(fēng)和緹縈,又看看和兩人對峙的江疏影,微微蹙眉,沒說話。

    路上,她已經(jīng)聽翠兒大致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但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季風(fēng)和緹縈會被江疏影“捉奸在床”!心里想著一定是翠兒這丫頭說起話來添油加醋,一路風(fēng)馳電掣的過來,見緹縈落魄的樣子,不由先心疼了。

    “出了什么事?”白鳶走過去。

    江疏影硬生生壓住情緒,“緹縈說她今天要走,我想著給她準備踐行,一早過來想問問她有沒有什么要準備的, 結(jié)果……“她哽咽了一下,抿住下唇再說不下去。

    倏爾,緹縈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夫人,是我做了錯事,我……“

    季風(fēng)一股熱血沖到天靈蓋,他的心突然像刀割一樣疼痛,他伸手拽著緹縈的胳膊把她拉起來,“縈兒,你別這樣,都是我不好,來找你的人是我,情不自禁的也是我,你起來,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白鳶狠狠睥季風(fēng)一眼,厲聲喝道:“好了,今天的事兒,就到此為止吧,翠兒,要是有外人知道,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白鳶自從回季家之后一直都不拘小節(jié)笑對眾人,就算是下人犯錯也沒見她嚴厲過一次,然而,現(xiàn)在,她冷冰冰的說出這句話,卻讓翠兒禁不住打個冷戰(zhàn),好半晌才回過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說:“知,知道了!

    *

    緹縈忘了自己是怎么離開季家的,七魂六魄好像早就在那個早晨離開了她的身體,這身子是她的,命卻好像已經(jīng)不是她的了。

    馬車一路顛簸,足足一個時辰才進了宮門。

    太醫(yī)院的胡先生見她回來,皺著一張臉老大的不情愿,沉默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慢悠悠的找人去給她安排房間。

    緹縈機械的應(yīng)承了幾句,轉(zhuǎn)身出去,壓根就沒注意胡先生的表情,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什么事兒,能入她的眼了。

    在太醫(yī)院的生活很安逸,除了看藥書配藥之外,基本上沒有別的事兒。

    太醫(yī)院的大夫們都瞧不上緹縈女兒家的身份,加上她之前無權(quán)無勢無背景,干得一直都是打下手的活兒。有幾個年紀相仿的御醫(yī),總想跟緹縈套近乎,但每次跟她說話,緹縈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次數(shù)多了,人家自然沒了興趣,走路都會離她遠些。

    緹縈是太醫(yī)院里唯一的女眷,整個皇宮的娘娘妃嬪有個什么頭疼腦熱,都是派她過去,沒人傳見的時候,她就算窩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去也沒人找她,倒是心靜也自在。

    只是,誰也沒發(fā)現(xiàn),緹縈除了去給人看病,不得不說話之外,就再也沒開過口。

    她……好像忘了自己還活著。

    某天,陽光正好,緹縈正在太醫(yī)院后院幫著晾曬草藥,忽然有個太監(jiān)站在大門口揚聲喊道:“淳于緹縈是哪個?“

    緹縈以為又有人傳喚,放下手上的活兒,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過去低聲道:“我是。”

    太監(jiān)上下打量了她幾眼,點頭,“過來一下!

    緹縈也沒多問,解了圍裙,就跟著去了。

    太監(jiān)一路小步快走,到了太醫(yī)院旁邊的鳳仙閣停住,轉(zhuǎn)頭推開門,“有人在里面等你!

    太醫(yī)院的御醫(yī)、大夫們,每個月只有兩次出宮回家的機會,沒有特殊情況,每次在宮外的時間不得超過三天,一般有家人來看望,都會到這鳳仙閣,當(dāng)然,也不是誰的家人都有機會進宮的。

    緹縈有些驚訝,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才走了進去。

    大殿里的光線有些暗淡,一個婦人背對門口站著,背影很熟悉。

    緹縈駐足,心里有些忐忑。

    江疏影突然轉(zhuǎn)身,笑微微的看著她,“緹縈妹妹,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緹縈身形一晃,一顆心抽成一團。

    轉(zhuǎn)而,她低下頭,有些怯懦的說:“夫人來找我,有事嗎?”

    “喲,緹縈,你真以為白鳶和季風(fēng)都護著你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江疏影說著步履輕盈的上前幾步關(guān)上了門,這么一張喜氣盈盈的表情配上惡狠狠的臺詞,讓人不由得脊背發(fā)涼。

    緹縈輕輕抿住唇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緹縈覺得自己已是千古罪人,就算江疏影對自己拳腳相加惡語相向,自己都不會動一下手還一下嘴。

    她也是女人,她知道江疏影會有多恨她,換做是她,怕是也要恨,甚至更恨。

    江疏影緩步走到緹縈跟前,捏住她的下巴,生生搬起來,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我啊,不是對你有仇怨,但,真是不明白你這張臉哪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讓季風(fēng)為你這么魂不守舍,難道……我比你丑?”

    緹縈垂著眼眸,像個殘破的娃娃一般,由她把自己當(dāng)成自說自話用的工具,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不知某處,目無焦距,一聲不吭。

    江疏影手上用力,指甲蓋泛出淡淡的白色,緹縈的下巴上立刻出現(xiàn)了明顯的一圈紅印,“我在問你話,你啞巴了?你對著季風(fēng)的時候不是有很多話嗎?“

    緹縈深吸口氣,揚起眸子,靜靜的看著她,聲音有些艱澀的問:“ 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江疏影惡狠狠的重復(fù),眼底仿佛飼養(yǎng)著毒蛇,下一刻就會鉆出來將緹縈生吞活剝,”我想看著你們痛苦,我想告訴你們倆覬覦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會有什么下場!“

    緹縈再度把目光垂下,“我已經(jīng)決定離開了……”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她只是情不自禁愛上了一個人,盡管她一直都知道這是個錯誤,可她只是愛上了他,并沒有妄想著得到什么,難道僅僅如此也要遭受天譴?

    試問愛上一個人如何能控制?

    緹縈的沉默讓江疏影大為光火,她狠狠的甩開手,把緹縈搡到一邊,看著她沉靜的面容歇斯底里的說:“緹縈,你以為他是對你情不自禁?你以為他會為了你放棄一切,他那么冷淡的一個人,會為了你方寸大亂?你就做夢去吧,你跟他翻云覆雨的時候,也是心滿意足的吧,你以為那一切的發(fā)生都是愛,是因為他愛你?!”

    “多荒唐。 苯栌暗穆曇糁饾u走高,額上的青筋因為過度激動若隱若現(xiàn),她瞪著眼睛,猙獰不堪,“哈哈!“

    她說完仰著脖子大笑起來,像是聽了什么逆天的笑話,笑得前仰后合,隨后,她轉(zhuǎn)過身,拍著緹縈的肩膀說:“小丫頭,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嗎?男人,都是畜生一樣的東西,要你的時候甜言蜜語,不要的時候冷若冰霜,你跟他的一切,也只不過是黃粱一夢!“

    緹縈呆愣愣的站著,垂著頭,看著地,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僵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