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jié)
作者:常青      更新:2016-03-08 19:29      字數(shù):1660
    臨近高考,天氣往死里熱。考試都要回原籍,復讀班的學生陸續(xù)開始往回撤,課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有課提前相互通知一下,沒課就自修。足夠的自由,足夠的思想。我們的陣地開始向高校轉(zhuǎn),陳樹會念同學情,除了提供電影票的方便,還給我們買了飯票。

    混跡在高校這一群人中,我們倒像是個真的,不會出現(xiàn)在市一中校醫(yī)室的洋相。再說了,工學院這一類地方二本學校我們還不一定填報呢?

    劉廣順的自行車最近老出問題,常常弄得兩個人都要跑到工學院吃飯看電影,經(jīng)常遲到。一遲到,成本就大了。食堂關門,只好吃小館,少不了六七快錢,大大超出我們承受的范圍。

    我建議劉廣順戒煙,省錢改善伙食,他死活不肯。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衣服上都沾上了煙味。

    劉廣順要不開口,開口說話總要嚇我一跳。他說要幫我解決自行車問題。我說就幾天時間了。不需要了。他才不理我的話。越是這幾天關鍵,跑來跑去,效率太低了。我說我不參與,他罵我沒出息。

    劉廣順說周二的晚上最好,一般單位都是周一開會,人流量大。加之這個半月是黑性天。地方選擇在師范學校,他們素有“晚自習校風第一”的美輿。這個學校他以前經(jīng)常去,有同學在讀帶帽子的大專,去無非是混飯或是睡上一晚。我的任務是看風,有人來就提醒他。

    我們打算在校園西北角一個較偏僻的車棚下手,我站在往車棚入口處的大路邊,發(fā)現(xiàn)有人來,就輕聲的嘟噥一聲,“快些啊!怎么這么慢的!”事成以后,兩人分道單行走,目標盡可能要小,到大慶橋會合。

    這些,劉廣順事先都向我一一交代好。我也答應了。

    我并沒有問劉廣順采取什么辦法撬開那些鎖的,也沒有看到他帶起子或是錘子之類的械物。他只帶走了他的另一把鑰匙。外面很黑,車棚里也沒燈。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挪不開步子,仿佛前面埋著地雷。劉廣順點著一支煙,火苗經(jīng)風一吹,忽閃忽閃的,影亮了他的鼻尖。

    我木雕似的站著,只見他一個閃身鉆進了車棚,貓著腰捉摸著,我的心咚咚地跳,仿佛要飛出胸腔,又被咽喉緊緊卡住,堵在氣管里,上下不得。他仍在一輛一輛地摸。磨蹭什么?管他新舊,我急得要嚷起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我的緊張感有增無減。

    劉廣順近視,他是近視,我想起來了。

    我忽然看見對面陽臺上有個人影在動,動作很有節(jié)奏,一會蹲一會站,像是在練氣功。我開始注意這個人影,心里緊張得要命。怎么人影一動不動,莫非他已經(jīng)盯上劉廣順了。

    一緊張,我脫口而出“有人,廣順有人。”我一急把他教給我的話全忘了。我不能想那么多,快,快,我一個大步跨上自行車,沖進黑夜,一口氣蹬到校門口。剛出校門,門衛(wèi)就接到校方的通知,開始認真盤查出門的人。

    我那兒也沒去,繼續(xù)按照事先我們的約定,往大慶橋騎。我們約好到大慶橋會面的。夜色漆黑一團,大慶橋沿欄桿的兩側(cè)躺著些幾個民工,他們鼾聲如雷。我腿子沒有一點力氣,只好推車走上坡。一撒手,車倒地,我也癱倒了地上······

    我狠我自己壞了劉廣順的好事。假如不是我的慌張,假如不是我的一聲嚷叫,劉廣順或許不會被人家發(fā)現(xiàn),是我把他送進了牢房。

    我等待劉廣順的消息,我向班級上的其他人打聽,他們都說不知道。趙揚說我裝假,劉廣順天天和你在一起,怎么問起我來了。我還要問你呢。其實,我心里每天都提心吊膽,看到警察都害怕。我和劉廣順是同伙,我這時想起了我父親的警告,莫非真的被他說中了。

    當我確信沒有警察找我的時候,我決定找劉廣順的下落。

    劉廣順的房東認得我,他一看到我就問怎么你還沒回去?我說還有幾天才考試,準備這兩天走。劉廣順睡的那間正在搞粉刷,等待新住戶搬進來。

    房東埋怨說,小劉也能呢?一點點東西都要他父親來拿,況且他父親還是個瘸子。一床被子就把他壓跨了。我頭還沒回就走了,她還在那哆噥著,手里不緊不慢地搖著一把明顯有了毛刺的蒲扇。

    可以確信劉廣順的家人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我正準備去他家。陳樹會一直找到一中才找到我,他和劉廣順在同一個村。沒等我開口,陳樹會先開口。他說,劉廣順讓他轉(zhuǎn)告我,他暫時到外地打工了,明年打算再考一年。讓我好好考,一定要考出好成績。他會在那個城市找到我,一起看錄像,一起談女人······

    第二天一早,我離開了這座城市。車上就我一個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