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霆鈞
馬車向著太陽城奔馳而去,太陽城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薛冰很快地發(fā)覺,太陽城幅員遼闊,遠超過了她的預(yù)期,雖沒有長安城那麼大,但薛冰的目測,太陽城從東到西也有十數(shù)里之遙。而城中心那巍峨的太陽神殿,遠遠地就映入眼簾,隨著馬車的行進,神殿的高大壯闊越顯得明顯。成千的馬車向太陽城行去,越接近城廓,就越顯得渺小。薛冰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厲害,她感到自己像螞蟻一樣地投入一個巨人的懷抱里。
薛冰發(fā)現(xiàn)太陽城并沒有城墻,城的外緣就是最外面的房舍,不過房舍非常整齊,聚集在這翰海沙漠群上,完完整整地切割出一座城池來。
馬車隊是從太陽城的南面入口進去的。這入口是一條寬敞的大道,七八輛馬車并行進城綽綽有馀。入口上端立著一個巨大的石頭拱門,頂端鑲著一個巨大的太陽圖騰,一進拱門,就進入了太陽城的領(lǐng)域。蕭辰說,這條大道就叫南方大道,直通到太陽神殿。她還說,太陽城東西南北各有一條大道,都以神殿為中心,通向東西南北的城緣。
薛冰看到大道兩旁的建筑物,都是用石頭堆砌起來的,連門都是石頭做的,只有在卡榫的地方用金屬代替。薛冰很訝異地發(fā)覺,大道兩旁的建筑都異常高大,不但有三四層,而且第一層都特別架高,使得這些建筑看來格外壯觀。建筑的入口處還有各式巨型雕像,更襯托出雄偉的氣勢。薛冰真覺開了眼界了,關(guān)內(nèi)的建筑除了寺廟寶塔外,沒有一樣超過兩層樓的。而且自古以來,每朝每代對房屋的建構(gòu)都有嚴厲的限制,什麼身分的人家只能蓋什麼樣式的房子,不但長寬有嚴格的規(guī)定,連顏色和房舍的數(shù)目都有限制。超過了限制就是違制,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大罪,因此數(shù)千年來,中原的建筑始終沒有格局上的突破。這太陽城遠在天邊,朝廷鞭長莫及,所以建筑與關(guān)內(nèi)大異其趣,宏偉壯觀不可同日而語。
薛冰仰頭看到大道兩旁的房頂上都站滿了人,看著她們的馬車隊進城,很顯然房頂都是有圍欄的陽臺。薛冰還注意到這些石頭建筑的窗戶都鑲著五彩繽紛的玻璃,這又和中原房舍的窗戶都是用紙糊的大相徑庭。同時薛冰還發(fā)現(xiàn)這太陽城幾乎沒有草木,蕭辰說整個太陽城就座落在一個大石板塊上,這石板幾乎沒有縫隙,連最頑強的沙漠灌木都無法生存。
馬車隊來到了一個圓形的大廣場,紛紛停了下來,蕭辰說這叫集思廣場。她說太陽城有兩個大廣場,另一個在北方大道上,叫聚賢廣場。薛冰引頸望去,發(fā)現(xiàn)神殿的馬車隊并未停下,而是繼續(xù)前行,看樣子要返回神殿,停在集思廣場上的馬車顯然都不屬於神殿的。這些馬車加起來也有上千,全停在這大廣場上居然綽綽有馀。這時四面八方來了許多會說漢語的男女,分別將馬車帶往住宿的地方。這些人行動有條不紊,顯然經(jīng)過良好的訓(xùn)練。
薛冰和蕭辰被帶到廣場東面的一間客棧中,這客棧的名字叫東升客棧。和她們一齊來到這客棧的大約有二十馀輛馬車,幾乎全是要做仙女的少女們?蜅T谝粭l東西向的大路南面,馬車都停在客棧門口,她們拿了行囊,跟著領(lǐng)路的進了客棧,馬車則被牽往他處。她們的房間在客棧的頂樓,薛冰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房內(nèi)有兩張石板床,她用不著再和那沒睡品的蕭辰擠一張床了。蕭辰進房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她那一麻袋的寶貝拿出來,一件件地擺在床緣榻邊和桌上,還有幾件風(fēng)車吊飾之類的就找了地方掛起來。
薛冰看了笑道:“這桌子是用來吃飯喝茶的,妳這些寶貝放著礙事。”
蕭辰調(diào)皮地說道:“吃飯都在樓下的食堂,至於姊姊要喝茶嘛,到時挪一挪就得啦!”
薛冰看蕭辰小孩子心性,也就不為己甚,突然想到一事,就問蕭辰道:“咱們住這客棧,也沒問價錢,難道不怕被敲竹杠嗎?”她想到了長安城西的那間破爛客棧,敲了她五兩紋銀。
蕭辰聽了笑說:“姊姊妳放心吧!咱們都是神殿的客人,房飯錢神殿都包啦!”
薛冰睜大了眼睛小聲道:“咱們是來找碴的,怎還是神殿的客人?”
蕭辰也小聲回說:“姊姊不說,大家都道我們是來當仙女的!
薛冰還是不放心,更小聲地問道:“可是我們沒要去當仙女啊,到時咱們不去報名,不就露出馬腳啦?”
蕭辰故意又更小聲地說道:“我們本來要做仙女的,後來改變主意啦!”
薛冰滿腹狐疑地問道:“這成嗎?”
蕭辰說道:“安啦!這幾千人都涌到太陽城來爭做仙女,最後入選的頂多五六百人,其他人不都是白吃白喝來的?”
薛冰還想再問,蕭辰說道:“姊姊我肚子餓啦!”
此時午時剛過,兩人因為趕路,沒吃什麼東西,都覺饑腸轆轆。薛冰於是不再問了,心想蕭辰比自己心思縝密,就聽她的無妨,於是和蕭辰下樓用膳。
客棧的一樓是一個布置精巧的大廳,有許多刻得栩栩如生的石頭雕像,大廳的一角就是用膳的地方。兩人剛坐下,就有小廝送上餐點。薛冰不解地問蕭辰道:“咱們還沒點菜呢,他怎的就送來了?”
蕭辰道:“這里每天的餐點都是事先安排好,公布在廳口的,就一種菜式,沒得選!
薛冰覺得很納悶,蕭辰說道:“太陽城的餐館都這樣!
薛冰問道:“那要是顧客不喜歡呢?”
蕭辰道:“要嘛餓肚子,要嘛自己掏腰包到街上去買!
薛冰看了看午膳的內(nèi)容,一大塊烤肉,一大片不知用啥做的面包,和一大片不知叫什麼的甜瓜,另外還有一小杯酒。薛冰皺了皺眉頭,她這個蘇州來的大小姐過去都是錦衣玉食,吃的東西都是精致的小點小菜,這些大塊文章看起來實在不對胃。她一臉苦樣地問蕭辰道:“怎的沒青菜?”女孩兒家愛美,青菜是養(yǎng)顏必備,可這午膳連一片綠葉都沒有。
蕭辰一面吃肉,一面揶揄地笑著道:“這翰海沙漠上的石頭板塊,去哪兒種青菜。窟@甜瓜和酒還是千里迢迢從吐魯番運來的!
薛冰嘗了口甜瓜,倒覺得清香可口,問蕭辰這瓜叫啥,蕭辰說這叫哈密瓜。薛冰又喝了一口酒,這酒味甜,酒性不烈,蕭辰又說這是葡萄酒。這兩樣?xùn)|西在中原都不曾見過,倒令薛冰挺滿意的。薛冰不喜吃大塊肉,只吃了一小口,剩下的都叫蕭辰吃光了。
午飯後,薛冰迫不及待地要蕭辰領(lǐng)路,開始探索這太陽城。從客棧出來,門前這條東西向的大路,蕭辰說這叫東集思路,從集思廣場一直向東,筆直地直通到城東的出口。薛冰往東望去,大路一直向地平線那頭延伸而去,幾乎望不到盡頭。薛冰心里想的第一目標還是神殿,所以就和蕭辰往西走,回到集思廣場。廣場對面也有一條同樣寬的大路,向西筆直而去,綿延數(shù)里,不用說那就是西集思路。
兩人繞著大廣場的東北面走去,這時廣場上的馬車都不見了,也沒有多少行人。薛冰正自狐疑,蕭辰說現(xiàn)在是眾人午休時間,等近傍晚時廣場上就會熱鬧非凡。兩人走上了廣場北端的南方大道,遠遠看到宏偉的神殿,薛冰看這距離還挺遠,就問蕭辰:“咱們的馬車呢?還是騎馬過去比較快吧!
蕭辰露出訕笑說道:“姊姊難道沒注意到,這大道上一匹馬都沒有嗎?”
薛冰聽了一看,這大道上果然只有稀落的行人,一匹馬或一輛馬車都沒有。
薛冰正滿臉狐疑,蕭辰說道:“除了出城入城的行旅,太陽城是不準騎馬或拉馬車的,只能用兩條腿走路!
薛冰大惑不解地問道:“這又是誰規(guī)定的?”
蕭辰道:“神殿規(guī)定的,數(shù)百年來都是如此。”
薛冰無奈,只能和蕭辰徒步往神殿走去。這神殿遠遠看來高聳入云,近在咫尺,但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神殿的大門前。
大道到了距神殿大門口十來丈的地方,兩旁就沒有建筑物了,神殿的四周和其他的建筑物都有這十來丈的距離,不和任何建物相連。薛冰看到神殿四周都是六七丈的高墻,而所謂的大門其實就是一個和大道差不多寬的入口,根本沒有門。從入口望進去,是一個碩大的廣場,廣場內(nèi)有不少仙女在習(xí)武比劍。薛冰覺得很新奇,神殿似乎并不介意外人看到里面的情形。神殿的這個大廣場也很大,和集思廣場不相上下,廣場的盡頭就是高大的殿堂,薛冰的估計,這殿堂從底到頂,少說也有十來丈,簡直是高得嚇人。由於距離遙遠,加上殿堂在陰影之下,薛冰無法看清殿堂內(nèi)部的情景。
神殿大門口的右側(cè),此時圍了一大群少女,站在一個大看板前,旁邊有一個綠衣仙女在講解事情,她身後站了幾個白衣。薛冰和蕭辰也湊上前去,聽那綠衣仙女反覆介紹仙女報名的細節(jié)。報名從本月廿五日起,直到下月三日止。另外在廿八日午時,神殿開放給所有少女和女性家眷參觀。薛冰一聽有機會進入神殿一窺奧秘,頓感興奮莫名。圍觀的少女們來來去去,那綠衣仙女不斷重復(fù)所說的話。薛冰看到那大看板上寫的也就是這兩件事,心中不明白為何這綠衣仙女還要如此解說。後來她才發(fā)覺,這些少女多來自貧苦家庭,和蕭辰一樣大字不識幾個,這看板上的字對她們來說就和天書一樣。薛冰無聊多事,問蕭辰看板上的字認識幾個。蕭辰看了半天,認出了五三月日等幾個字,對看板上講些什麼也一無所知。
兩人離開神殿的大門往東走去,薛冰決定繞神殿外墻一周,看看能瞧出什麼名堂來。這整個神殿外墻圍成一個長方形,南北較長,東西較窄。兩人走到神殿的東側(cè),就沿著那十來丈的空間向北走。走了好一陣子,才走到另一條大道上。這條大道是東西向的,寬度比南方大道略窄些,蕭辰說這就是東方大道,從神殿直通到太陽城東方盡頭的入口。但神殿在這兒并沒有另一入口,大道西面的盡頭就是神殿的高墻。薛冰沿著大道向東極目望去,隱隱約約地看到盡頭處也有一個高大的拱門。這東方大道上此時也沒什麼人,於是兩人繼續(xù)往北走。走沒多久,神殿的高墻墻角出現(xiàn)了一座小門。這小門雖沒大門那樣大,但長寬也有丈馀。同樣的小門也沒有門,只是一道入口,不過小門進去沒多遠就是一堵高墻,薛冰不知道這是不是殿堂的外墻,蕭辰也不清楚。
薛冰看這小門沒人把守,就問蕭辰道:“難道神殿不怕有人闖進去嗎?”
蕭辰道:“哪一個嫌腦袋多的就試試看唄!”
薛冰問道:“這小門又是干啥的?”
蕭辰道:“那些在神殿工作的民間婦女們都從這兒進出,所有的食水補給也由小門出入,西側(cè)也有一個這樣的門!
兩人繼續(xù)北行,終於來到神殿的北側(cè),再折而向西,沒多久就來到了北方大道。這北方大道和南方大道一樣寬敞,向北直通到太陽城北面的入口,薛冰依稀看到北面入口也有一個高大的拱門。不過神殿這邊還是高墻,沒有入口。
薛冰發(fā)覺北方大道兩旁的建筑物和南方大道上的大不相同。北方大道上人煙稀少,但建筑物特別寬大,三四層樓的建筑物占地遼闊,而且每個建筑物中間還有很大的間隔,不像南方大道上的建筑都是一棟捱著一棟地緊密接連。薛冰看這些大建筑物不像客棧旅店或?qū)こH说淖〖,就問蕭辰這些是什麼。
蕭辰道:“這些都是太陽城的行政機構(gòu),很多都是屬於神殿的!比会嶂钢粭潡澖ㄖ锝榻B道:“這是紡織部,專給神殿仙女縫制衣帽鞋襪的;那是醫(yī)藥局,專給姑娘們治病開藥的;這是兵械坊,專給神殿制作兵器槍械的;那是收發(fā)處,專給神殿處理來往貨物的……”
薛冰聽得目瞪口呆,這神殿的格局簡直就是一個小朝廷了。
蕭辰最後指著一座建筑物道:“這是制幣局,專門制作太陽幣的!
薛冰看到這建筑物前面立了一個碩大的石制圓盤,盤中心刻著一個大太陽,四周是精細的花紋。聽蕭辰提到太陽幣,不解地問道:“這太陽幣又是什麼玩意?”
蕭辰一邊領(lǐng)著薛冰往制幣局的大門走去,一邊解釋道:“太陽幣是太陽城的通用貨幣,這里不用紋銀,更不用銅錢,所以咱們得用銀子兌換太陽幣!
薛冰一聽,更覺得神殿真是勢力龐大,這太陽城的貨幣都由神殿控制著,等於整個太陽城的經(jīng)濟都在神殿的掌控之中。兩人進了制幣局的前廳,看到前廳中央有一個柜臺,柜臺後坐著一個老態(tài)龍鍾的大爺。柜臺後面是一堵大墻,將後面的一切都擋住了。這建筑物雖然龐大,但大墻隔出來的前廳只有一小部分,大墻後面是什麼,外人不得而知。
蕭辰從懷里掏出了一些銀兩,往柜臺上一放,一句話也不說,那個大爺就慢條斯理地拿了個磅秤來秤銀子,說了一句:“十兩六錢!比会峋蛯€y子收好,彎腰在柜臺後面忙活著,過了一陣子就捧出了一個大麻袋,放在柜臺上說道:“當面點清,離柜恕不負責(zé)!笔挸酱蜷_麻袋,數(shù)了數(shù)里面的太陽幣,說了聲:“沒錯。”就扛起麻袋和薛冰離開。
薛冰看蕭辰扛麻袋的樣子,這麻袋似乎挺重,就問蕭辰道:“有多少太陽幣?”
蕭辰道:“一兩紋銀換十個太陽幣,這里有一百六十個石頭!闭f著就從袋中拿出一個太陽幣給薛冰。
薛冰接過一個太陽幣,反覆瞧著,這太陽幣還真是用石頭做的。這石頭的顏色和太陽城的地板一樣,是赭紅色的,相當亮眼。這太陽幣約有手掌心大小,約二分厚,正面中央刻著一個太陽的標記,周圍是非常精致的圖騰,反面是一個女神的頭像,還刻有天干地支。這些印記顯然都是手工雕刻的,做工非常精細,簡直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
薛冰指著女神的圖像問蕭辰:“這是什麼女神?”
蕭辰看了一眼說道:“這不是女神,這是神殿的女王!
薛冰一聽是女王,立刻又仔細地看了一眼,發(fā)覺這女王頭像看來像個少女,就問蕭辰道:“這女王怎的這麼年輕?”
蕭辰又看了一眼道:“這大概是女王年輕的時候吧!”然後指著頭像下方的干支記號說道:“這是甲辰年刻的,現(xiàn)在是己未年!鼻割^算了半天道:“二十年前的了!
薛冰又從蕭辰的袋中拿出幾個太陽幣,發(fā)覺這些太陽幣年份很多都不同,而且女王的頭像年齡果然隨著年代不同而有所改變。薛冰興趣來了,就在路邊把麻袋里的太陽幣一個一個往外撿。蕭辰看了,噘著嘴道:“姊姊回去再看吧!這般撿法到太陽下山了還撿不完哪!”
薛冰聽了笑一笑,也就不再撿了,將太陽幣放回麻袋中說道:“我想看看前任女王長什麼樣子!
蕭辰道:“看不到羅,新女王一登基,舊幣就回收了,換成新幣啦!”
薛冰看蕭辰扛個大麻布袋挺辛苦的,就說道:“姊姊幫妳拿一些吧!”說著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布錢囊,將里面的紋銀丟到麻袋內(nèi),抓了一把太陽幣塞入錢囊內(nèi)。太陽幣是扁的,疊起來還能塞十幾個在一個布囊內(nèi)。薛冰身上有三個布錢囊,總共裝了近五十個太陽幣。這五十個石頭餅纏在腰間,確實讓人覺得很笨重。
薛冰皺了皺眉頭問道:“這太陽幣又大又沉,攜帶起來多不方便,這太陽城為啥要用這些撈什子玩意當貨幣?”
蕭辰笑道:“那是我們一次兌十多兩紋銀哪!這太陽城的升斗百姓,像咱們這麼有錢的還很少呀!”
薛冰想想問道:“這一個太陽幣能買多少東西?”
蕭辰道:“這制幣局換來的是大太陽幣,一般交易還得換成小太陽幣,就像關(guān)內(nèi)紋銀換成銅錢一樣!
薛冰一聽真覺開了眼界了,睜大了眼睛問道:“這太陽幣還有大?”
蕭辰笑道:“當然羅!姊姊妳試想想,在關(guān)內(nèi)一兩紋銀可以買二十石大米,這一個大太陽幣換算成兩石大米,要是沒有小幣,如何交易?難不成買個饅頭也得付二石大米的錢?”說著就從懷里掏出了幾個小太陽幣,放在薛冰的手里說道:“這是我上次來時用剩下的!
薛冰看這小太陽幣直徑只有大太陽幣的一半,厚度也只有大幣的一半,不過雕工一樣精細。
薛冰瞪著這幾枚石頭幣問蕭辰道:“這大小太陽幣如何兌換?”
蕭辰道:“一個大幣換二十個小幣!
薛冰算了算問道:“這一個小幣也有一斗米的價值?”
蕭辰聳聳肩道:“這是關(guān)內(nèi)的算法。在這兒小幣就是最小的交易單位,只是有些較便宜的東西,商家就合起來賣一個小幣。”然而盡管如此,太陽城的基本物價可以算是關(guān)內(nèi)的五倍。
兩人繼續(xù)往西走,沒多久就走到神殿的西北角,便折而向南。走沒多遠,果然看到神殿的西邊也有一個小門,正好有幾個藍衣婦女,提著菜籃衣簍之類的從門內(nèi)進出。接著走了好一段路,便來到了西方大道。
薛冰極目向西邊望去,果然隱隱約約地看到盡頭處也有一個拱門。薛冰又注意到這西方大道上,有一些圓頂?shù)慕ㄖ,和太陽城其他地方的方形石屋大不相同。蕭辰解釋這是伊斯蘭教的清真寺。更遠處又有一些尖頂?shù)慕ㄖ,蕭辰又說這是吐蕃喇嘛教的寺廟。
蕭辰像個導(dǎo)游似的解釋道:“西方大道是太陽城通往西域和吐蕃的起點,這些都是從那兒來的!彼终f道:“這太陽城雖座落在翰海沙漠中的不毛之地,卻是各方商旅的要沖。除了西方通往西域吐蕃,南方通往中原外,北方數(shù)百里外是韃靼人的地盤,所以太陽城中除了漢人外,各地來的種族都有!
薛冰剛要開口問東方呢,蕭辰就說了:“這往東數(shù)千里都是翰海沙漠群,雞不生蛋,鳥不拉屎。但出太陽城以東十里,有一支朝廷的部隊駐扎在那兒,大約五萬人!
薛冰問道:“這里還歸朝廷管轄嗎?”
蕭辰道:“聽說以前朝廷強盛時,疆土遠達韃靼人的大草原呢。後來朝廷衰弱了,韃靼人南侵,一度逼近長城。好像就因為神殿的關(guān)系,朝廷才將韃靼人又趕到北方來,現(xiàn)在太陽城就成了朝廷和韃靼之間的緩沖。韃靼人無法南越,朝廷也沒力量再北進。這五萬大軍駐扎在這兒,也就是做個宣示,表示朝廷的疆域遠及於此。”
薛冰問道:“所以朝廷的五萬大軍,也是來保護神殿和太陽城的了?”
蕭辰面帶詭異地說道:“表面上是如此,但實際上也有監(jiān)視的作用,最起碼不讓韃靼和神殿的勢力相結(jié)合!
薛冰聽了,不由得不佩服蕭辰的分析能力。這女娃娃平時調(diào)皮耍賴像個小孩兒,但對這太陽城的了解和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有無比敏銳的觀察力,薛冰開始覺得讓蕭辰跟來太陽城是對的了。
薛冰又問道:“這太陽城有多少人口?”
蕭辰道:“確切人數(shù)不知道,因為來往商旅很多,大約估計在十萬人到十五萬人之間!
蕭辰又說:“從太陽城出去都是不毛之地,所以進出太陽城的商旅都是結(jié)隊的,從沒有人敢單獨來往。”這點薛冰在來太陽城時就深深了解到了,翰海沙漠群綿延千里,沿途沒有任何地標,若不跟著商隊,根本無法活著走出這個迷宮。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繞了神殿外圍一整圈,已到了神殿西南的轉(zhuǎn)角。薛冰沿途看著神殿的高墻,發(fā)覺除了那三個門外,確實沒有任何縫隙,一時之間還想不出有什麼法子可以窺探神殿的內(nèi)部。心想還是等廿八日參觀了神殿後再說吧。
兩人走了這麼一大圈,耗去了將近兩個時辰,走回南方大道時,已是申末酉初。太陽城地處極北,日落較中原為早,此時太陽已下山,南方大道兩旁都燃起了巨大的火把,將整條大道照得有如白晝。薛冰特意回頭,發(fā)覺神殿高墻四周卻是漆黑一片,那十幾丈的墻外空地上一盞火把都沒有,和南方大道上燈火通明形成強烈的對比。
兩人走到集思廣場上,果然如蕭辰所說,人山人海,許多游人穿梭在一排排商攤之中,熱鬧非凡。蕭辰高興極了,抖了一抖麻袋興奮地道:“可得好好花花羅!”
薛冰一把拉住蕭辰說道:“咱們來這兒是要干大事的,說不定得在這兒一待好幾年哪!這些石頭得精打細算,一丁點都不能浪費!
蕭辰一聽,失望得就像是到口的羊肉被人叼走了似地,哭喪著臉哀求道:“多少花一點唄!”
薛冰看到蕭辰那副表情,像極了小時自己和姊姊逛街時討著買東西的樣子,忍住心中的笑意道:“行,就讓妳一天花一個太陽幣。”
蕭辰的眼睛發(fā)出了希望的亮光,興沖沖地問道:“一個大太陽幣?”
薛冰瞪著蕭辰的大眼睛,低下頭來,鼻子幾乎碰上了蕭辰的鼻子,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一個小太陽幣!”
蕭辰一聽薛冰一天只給她一個小太陽幣零花,氣得鼓起腮幫子道:“姊姊也忒小器!”心不甘情不愿地拖著腳步來到集思廣場上,看著滿場商攤上琳瑯滿目的各式東西,一時不知該如何取舍,於是轉(zhuǎn)頭向薛冰求道:“要不三個太陽幣?”薛冰搖了搖頭。
蕭辰又道:“要不兩個?兩個總行吧?”薛冰還是搖頭。
蕭辰一肚子窩囊,嘴里咕噥著道:“姊姊薛冰,特別小器,一天一個太陽幣!”說出的順口溜居然還押韻。薛冰忍著笑,不理不睬,其實她也沒那麼摳,要是蕭辰真看上啥玩意需要多花幾個石頭的,薛冰還是會應(yīng)允的。不過她故意不說,要看蕭辰如何取舍。
這廣場上的商攤不下數(shù)百家,賣的東西五花八門,吃的喝的玩的用的都有,蕭辰逛來逛去,實在無從選擇。薛冰提醒她道:“吃的喝的就甭看了,咱們客棧吃喝都包了。至於玩具嘛,咱屋里擺滿了,也用不著添了!
蕭辰聽了,偏著頭問道:“吃的喝的玩的都不買,那還有啥好買的?”
薛冰聳聳肩道:“那就省錢唄!”
蕭辰聽了,瞪著薛冰道:“姊姊就連這一個小幣也要!”
蕭辰踱來踱去,前後花了快一個時辰,正不知如何取舍,突然一個商攤吸引了她的注意。這個商攤是個大胡子經(jīng)營的,一看就知不是漢人,用很不純正的漢語叫賣著打火石。他的攤子上擺滿了白色的小石頭,他隨意拿起兩個打火石,輕輕一撞,火石就冒出青綠色的火光,而且一直燃著不滅,得用嘴將之吹熄。
蕭辰和薛冰都被這樣的打火石吸引住了。打火石她倆都見過,但一般的打火石得敲打好幾下才冒出一丁點火花,得就著火捻子將火引燃,有時得試上好幾回才能起火。這打火石居然一敲就著火,確實新奇無比。蕭辰禁不住發(fā)出贊嘆聲。
這大胡子一看生意上門了,立刻友善地用他那不純正的漢語說道:“姑娘好,我是‘天橘’來的!
薛冰和蕭辰都不知道這天橘是什麼地方,聽了半天,還是蕭辰見多識廣,對著那大胡子笑道:“是天竺,不是天橘!
這大胡子一聽,搔搔頭笑道:“是是是,天居天居!”這竺字的發(fā)音,對這些外來人實是難如登天,無論這大胡子如何模仿,就是無法發(fā)出正確的漢音來。
蕭辰也不理,問大胡子道:“這打火石怎的如此神奇?”
這大胡子立刻滿臉堆歡地笑道:“這是‘冷火石’,發(fā)出的是‘冷火’!
這又將薛冰和蕭辰難倒了,想了半天,此回是薛冰想到了:“這是磷火,這石頭含磷,點了就著!”
大胡子一聽,連聲贊道:“對對對!雷火雷火!”說著就拿出一個小碗,在碗里倒了些紅色的液體,說道:“姑娘請看!睂⒋蚧鹗c燃,往液體上一碰,整個小碗就轟然一聲點燃了起來,像是盞油燈,在夜色下發(fā)出璀璨的光芒。
蕭辰大驚問道:“這是啥液體?”
大胡子得意地道:“酒,普通的葡萄酒!
蕭辰這回樂翻了,終於打定主意,就問這打火石怎麼賣,大胡子用手指比了個一字,薛冰於是從懷里掏出了一個小幣付了賬,蕭辰就高高興興地拿了一對打火石。其實這個小幣是蕭辰下午給薛冰的,羊毛出在羊身上,蕭辰也沒想到。
蕭辰拿了打火石,一路上就不斷地敲著打著,點燃了火再用嘴吹熄,如此周而復(fù)始,玩得不亦樂乎。
兩人回到了客棧,都已饑腸轆轆,於是在客棧的大廳用膳。這客棧的膳食每餐也都大同小異,今晚還是同樣的葡萄酒,同樣的面包,倒是甜瓜換成綠色的,蕭辰說那叫香瓜,也是吐魯番的產(chǎn)物。至於那大塊肉,薛冰看不出是什麼肉,嘗起來有點酸酸的,味道不怎麼好,於是問蕭辰這是啥肉。
蕭辰還在邊吃邊玩她的打火石,聽薛冰發(fā)問,頭也不抬地道:“馬肉。”
薛冰頓時愣住了,突然想到一事,怯生生地問蕭辰道:“這馬肉哪來的?”
蕭辰心不在焉地答道:“不知道,有可能是咱的馬唄!”
薛冰一聽,差點沒把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高聲叫道:“妳說啥?咱的馬?那馬可是千里迢迢從長安把咱倆拉到這兒來的!”
蕭辰聽薛冰聲音提高了,抬起頭來用不解的眼神看著薛冰,只見薛冰繼續(xù)嚷道:“那是咱們的馬,用十兩銀子買來的,這店家怎的沒經(jīng)咱們同意就宰馬?”薛冰沒說的是,從長安到太陽城之間一個月的日子,她和這馬相處,起碼也有了點感情。
蕭辰茫然地說道:“店家收了咱的馬和馬車,才讓咱白吃白住!再說也不定是咱的馬。運氣好的,這馬又跟著別的商隊南下了。運氣不好嘛……”下面的話不說了。
薛冰不服氣地小聲問道:“妳不是說神殿包咱的吃住嗎?怎的現(xiàn)在又是咱自己的馬和馬車換的吃?”
蕭辰道:“馬和馬車的價值哪夠咱吃住幾個月哪?這中間的差價神殿倒是包了沒錯!
薛冰瞪著大眼睛道:“這馬和馬車咱們是花了十兩紋銀買來的,難不成這客棧和長安城一樣地黑心?”
蕭辰不以為然地道:“那是妳在長安付的價錢,那價錢是被沒良心的掌柜趁機抬高的。在這兒這馬和馬車最多值兩個大太陽幣!
蕭辰又道:“這太陽城寸草不生,馬的糧草要遠從百里外的內(nèi)蒙草原運來,養(yǎng)馬在這兒可是很大的花費。所以除了南行的商旅外,這馬唯一的用途只有……”說著指了指薛冰盤中的那塊肉。
薛冰仍不死心地問道:“這太陽城不是四通八達嗎?東西北行難道不用馬?”
蕭辰搖搖頭道:“東邊是軍營,自己有戰(zhàn)馬,太陽城里又沒人去。北邊是韃靼人,跟太陽城關(guān)系不好,很少來往。至於西邊是大沙漠,不用馬。”
薛冰問道:“不用馬用啥?”
蕭辰道:“沙漠之舟,駱駝。”
薛冰再也沒胃口了,將面前的餐盤一推說道:“我不吃了,先上去了!边呎f邊將蕭辰身旁裝太陽幣的麻布袋扛起,心想這麻布袋還是自己保管的好。臨走前跟蕭辰說:“待會妳叫店家抬桶洗澡水上來!笔挸竭在玩她的打火石,心不在焉地應(yīng)著。
薛冰回到房里,將麻布袋內(nèi)的太陽幣放入房內(nèi)的石柜中,這石柜還可以上鎖,最適合放財物。薛冰把和蕭辰一起帶來的幾十兩紋銀也塞入石柜內(nèi),只留了兩個布囊,里面各裝了十個大太陽幣,打算一個自己隨身帶,一個交給蕭辰。蕭辰雖愛花錢,但薛冰想她還是挺聽自己的話,更何況以防萬一,還是讓蕭辰身上帶些錢比較好。
沒多久蕭辰也上樓了,薛冰遠遠地就聽到蕭辰一路敲著打火石的聲音。蕭辰身後跟了一個小廝,提了一桶水進來,將水桶放下就出去了,水桶旁還放了一條毛巾。薛冰看著這水桶,頓時傻了。
這水桶小得可憐,比她倆在長安城對灌的汾酒壇子大不了多少,別說坐進去洗澡,連頭塞進去都有點困難。更要命的是,這桶里的水是冷的,而且水看起來還有點混濁。薛冰瞪著蕭辰問道:“這是啥?”
蕭辰還在玩她的打火石,頭也不抬地回道:“妳要的洗澡水呀!”邊說邊將身上的酒葫蘆打開,拿了一個茶碗倒了些酒,用打火石轟地點燃,玩得不亦樂乎。
薛冰幾乎快哭了,對蕭辰叫道:“這水連洗頭都不夠!”
蕭辰一面看著碗里的火焰,一面帶著揶揄的口吻道:“姊姊妳道這是長安哪?這太陽城的水都是從幾百呎的深井里打上來的,而且還是苦水!
薛冰當然不知道苦水是啥,蕭辰解釋道:“這苦水就是含有雜質(zhì),沒經(jīng)過濾的水,只能洗滌,不能飲用?嗨妹鞯\過濾了才叫甜水。”
蕭辰又道:“這里沒人洗澡,就用這毛巾沾水擦擦身子得了!
薛冰哭喪著臉道:“那洗衣服咱辦?”
蕭辰道:“甭洗啦,這里是太陽城,太陽一年四季都有,衣服穿臟了在太陽下曬曬消毒就行啦!”
看薛冰一臉茫然,蕭辰終於逮著了機會,語帶譏諷地笑道:“咱們是來干大事的,妳道是度假呀?”
薛冰幾乎要暈過去,望著那一桶苦水,真不知該擦還是不該擦,卻聽蕭辰又道:“省著點用哪,明早的刷牙洗臉水也在這哪!”
薛冰在太陽城的第一晚睡得很不好,先是蕭辰玩那打火石玩到三更半夜,最後還是薛冰叫她別吵了才停止。等到蕭辰安靜下來了,薛冰這才發(fā)覺這太陽城的夜晚冷得要命。此時已十月下旬,太陽城地處極北,入夜後戶外的氣溫都降到冰點以下。屋里盡管門窗緊閉,仍是寒氣逼人。薛冰是南方人,對這寒冷難以忍受。她將所有帶來的衣物都堆上了,但在被窩里還是直打哆嗦。最後不得已運起內(nèi)功來,才勉強熬過這個寒夜,但半夜里還是時時被凍醒。蕭辰生在北方,雖沒有這麼北,但從小寒夜中餐風(fēng)露宿慣了,所以還算睡得安穩(wěn)。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薛冰已經(jīng)凍得睡不著了,坐起來躲在被窩里發(fā)抖。等了好一陣子蕭辰才悠悠醒轉(zhuǎn),看來睡得還不錯。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著薛冰問道:“姊姊這麼早起,睡得好嗎?”薛冰沒好氣地回道:“這撈什仔的鬼地方,就妳這小賊睡得好!”說著跳下床要漱洗,卻發(fā)覺桶里的水居然結(jié)冰了。
薛冰望著桶里的冰,不知如何是好。蕭辰懶洋洋地說道:“放在太陽下曬曬就得了。”說著又抓起了那兩個打火石來敲著玩。薛冰昨晚才被那打火石吵了一晚,一聽這搕搕咖咖的聲音,不由心頭火起,沖著蕭辰?jīng)]好氣地罵道:“妳敲了一晚上還不夠嗎?再敲我把它給扔了!”蕭辰一聽,滿臉委屈地瞪著薛冰,忙把打火石熄了,藏在懷里,面帶歉意地說道:“姊姊妳沒睡好是嗎?是我吵的嗎?”
薛冰看蕭辰一臉委屈樣,心又軟了,嘆了口氣道:“這倒不是。這鬼地方冷得要死,我昨晚是給凍壞的!蓖A艘粫䞍河终f道:“咱今晚可得叫店家多給幾床棉被!毕氲浆F(xiàn)在才十月下旬,就已這麼冷,那到了年終還了得?
蕭辰聽了,安慰薛冰道:“今天是廿五,姊姊再忍五日,到了下月初一就不冷了!
薛冰不解,蕭辰解釋道:“姊姊瞧這石床,這叫炕,里面是空心的,直通一樓的大灶。下月初一晚店家就開始燒炕,熱氣會傳上來,就不冷啦!”
薛冰也聽過炕,看這石床果然方方正正地像個炕,聽了蕭辰的解釋後問道:“為何要等到下月初一?”
蕭辰說道:“這太陽城物力維艱,柴火都是從外地運來的,所以為了節(jié)能,規(guī)定要到十一月初一才能燒炕!
兩人下樓用早膳,卻發(fā)現(xiàn)大廳內(nèi)人潮洶涌,都是從關(guān)內(nèi)來在這客棧內(nèi)住宿的貧家少女,每個人都穿戴整齊,顯得格外興奮,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蕭辰問了其中一個少女,才知道今天是廿五日,是神殿接受仙女報名的日子。薛冰不想和太多人接觸,於是拉著蕭辰又回到了樓上房內(nèi)。蕭辰坐在桌前,摸著她從關(guān)內(nèi)帶來的一屋子寶貝,顯得挺無聊的樣子。薛冰看了笑道:“想敲打火石就敲吧!”蕭辰一聽,登時樂了,於是一屋子又是那搕搕咖咖的聲音。
兩人等到大廳都沒人了才去用早膳,之後就在客棧附近閑逛,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去神殿報名的少女。薛冰發(fā)現(xiàn)報過名的少女都拿到一個名牌,上面刻了自己的名字。這名牌看上去也是赭紅色的石頭做的,中間有個洞,還穿了一條紅色的帶子。這些少女們都將這名牌系在腰間招搖過市,顯得得意非凡。
薛冰心想等到廿八日進神殿參觀後再決定下一步要做啥,這幾日就叫蕭辰帶著她在太陽城閑逛,至少對這城市做進一步的了解。上午兩人在集思廣場以南的南方大道上來回。薛冰本來想一路走到城南的入口的,但無奈太遠了,走了快一個時辰還沒走到一半,就放棄了打道回府。
午膳後兩人也不歇息,就出了客棧往東走。走著走著,路旁的景觀也慢慢變了。原來一間間客棧飯館沒有了,先是一間間小商鋪,賣的都是日常用品。這些商鋪的門面就比原來的客棧飯館小很多,裝飾擺設(shè)也越來越簡陋。再往下走,道路兩旁的石頭屋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粗陋,還有些地方空著一大片,空地上除了一堆堆破舊的石塊,還堆滿了雜物垃圾,一些衣裳襤褸的小孩子們就在空地上玩耍。薛冰發(fā)現(xiàn)這些孩子們有漢人,色目人,也有幾個雖也是黑發(fā)黑眼的,但面部扁平,看來不像漢人,蕭辰說那是韃靼人。蕭辰還解釋道,這地方住的都是太陽城的窮人,越往東走越窮。蕭辰又說,這靠著東集思路的還好,要往里面的小巷走,屋子更加破爛簡陋。薛冰聽了不禁心中感嘆,這世上不管任何地方,都有貧富之分。
兩人走著走著,忽然看到前方的大空地上圍了一群人,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一個少年伏在地面。兩人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個少年跪在一個小洞旁,手里正小心翼翼地在抽放一條細細的繩索,不知在從洞里抽拉什麼東西。圍在他身旁的有不少大人小孩,個個神情緊張,還有幾個大人一手拿著個短刀,一手攢著幾個太陽幣。薛冰正不清楚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卻見蕭辰雙眼發(fā)亮,興奮地說道:“他們在釣鉆沙蟲!
薛冰當然不知道這鉆沙蟲是什麼玩意,只見蕭辰不厭其煩地解釋道:“這鉆沙蟲是太陽城才有的,就生活在這大石板塊底下的沙土中。這石板沒有任何縫隙,這鉆沙蟲鉆不上來,否則,嘿嘿,這太陽城就沒活人啦!”
蕭辰最後這句話叫薛冰聽得毛骨悚然,只聽蕭辰繼續(xù)說道:“這鉆沙蟲是世間最嗜血的惡魔,成群鉆沙蟲可以將所接觸到的人畜吃個精光。聽說十多年前這太陽城有個街道不知為何被鉆沙蟲突破,全街的男女老少豬馬羊駝一夜間全被啃光!”
薛冰聽了差點沒把肚子里的午膳給吐了出來,於是囁嚅地問道:“那他們釣這惡魔干啥?”
蕭辰得意洋洋地道:“大凡世間越是嗜血之物,味道也最鮮美,就像越毒的蛇肉味越美一樣!比会嶂钢菐讉拿著短刀和太陽幣的大人說道:“他們是來買鉆沙蟲回去下酒的!毖Ρ犃耍X得胃里的食物要開始作怪了。
就在這時,圍觀的眾人爆出一聲歡呼,那少年將細繩從洞中抽出,繩端釣著一只全身鮮紅,長著無數(shù)只腳的怪物。這鉆沙蟲足足有一尺來長,活脫脫地就像個紅色的大蜈蚣,釣在繩端不斷扭動,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那少年一釣出鉆沙蟲,就將它往旁邊的石板上一甩,一個大人迅速地拿著短刀從那鉆沙蟲的背部插下去,將整只蟲體提了起來。他一手提著那仍在張牙舞爪的怪蟲,一手丟了三個小太陽幣給那少年,就高高興興地走了。那少年熟練地將一塊肉系在繩端,又將細繩垂到了那小洞內(nèi)。這細繩在少年腳邊團團盤旋著堆了一尺來高,顯然這繩子非常地長。
薛冰有氣無力地問蕭辰道:“妳有手絹沒有?”
蕭辰不明所以問道:“姊姊要手絹做啥?”
薛冰道:“我要吐了!”
蕭辰見狀大驚,急忙將隨身帶的酒葫蘆遞給薛冰道:“喝點葡萄酒吧!”
薛冰也不知葡萄酒能不能治反胃,咕嚕咕嚕地連灌了好幾口,有沒有治反胃不知道,但起碼膽子有點壯了,就問道:“鉆沙蟲那麼可怕,他們挖這洞不怕把所有的蟲都引上來嗎?”
蕭辰道:“這洞是用特殊的挖洞工具鑿的,穿透這百來尺厚的石板塊才能構(gòu)到鉆沙蟲的。鉆沙蟲的嗅覺沒那麼遠,不用肉下去釣,它們自己是不會上來的。”
蕭辰頓了頓,指著少年身後一個大胡子的中年漢子道:“那人是這里的戶長,為了以防萬一,這洞到晚上還是要封起來的,上面再壓個大石頭。”
薛冰問道:“這鉆沙蟲沒有天敵嗎?”
蕭辰如數(shù)家珍似地說道:“鉆沙蟲怕兩樣?xùn)|西,一個是火,一個是神殿用雄黃,芥末,和一種叫斷魂草的植物配制而成的藥劑,鉆沙蟲怕那個味道!蓖A送S终f道:“不過這用來對付幾只鉆沙蟲有用,要是遇到排山倒海的鉆沙蟲陣,也抵不了大用!
薛冰聽得全身又起了雞皮疙瘩,怯生生地問道:“那怎麼辦?”
蕭辰聳聳肩道:“跑唄!鉆沙蟲沒人跑得快!
就在此時,圍觀的人又起了一陣歡呼,第二只鉆沙蟲被釣起,同樣地又被另一個大人以三個太陽幣買走。
薛冰看了,語帶譏諷地道:“這孩子這般買賣,可發(fā)財了唄!”
蕭辰搖搖頭道:“沒那麼容易,這鉆沙蟲數(shù)量雖多,但這太陽城幅員太大,鉆沙蟲在地底下到處游走,居無定所。有時連釣個把月一只蟲腳也釣不到。”
蕭辰又道:“這洞是用特殊工具,幾十年前就鉆好的。每隔幾天,這里的少年輪流釣它一下午,釣不釣得到全憑運氣。這少年今天運氣好,不過三個小幣有兩個要上繳!
蕭辰又補充道:“自從十幾年前那件慘案後,神殿已派人封了大部分的洞,沒收了所有的鉆洞工具,也不準任何人再鑿新洞。這洞是全城少數(shù)幾個留下來的,既然沒再出過事,神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斷人財路嘛!”
薛冰問道:“那這鉆沙蟲平常在地底下又吃什麼?”
蕭辰若無其事地道:“同類相殘!
薛冰聽得汗毛直豎道:“自己吃自己?”
蕭辰聳聳肩道:“這沒啥了不起。這大漠上食物短缺,很多群居動物都是自己吃自己,像野狼也會在缺乏食物時,攻擊老弱而相殘哪!
這種大自然的現(xiàn)象,動物一邊繁殖一邊相殘,薛冰在書本里也讀過,只是乍聽之下還是覺得很可怕。
這時蕭辰露出詭異的神情問薛冰道:“姊姊我能預(yù)支兩個太陽幣嗎?”
薛冰看到蕭辰舔著嘴唇一臉饞像,突然明白她想干啥,拉著蕭辰的耳朵就往回走。蕭辰吃痛,哇哇大叫。薛冰把她拉離了人群,才放開手,惡狠狠地說道:“妳要敢給我碰那惡心的玩意,姊姊就再也不認妳!”說著就拉著蕭辰的手快步往東升客棧行去。
蕭辰一邊揉著耳朵,一邊噘著嘴嘟噥地叫道:“姊姊忑霸道!就許妳們南方人吃蝦子螃蟹,卻不許我吃鉆沙蟲!”
薛冰瞪著眼睛望著蕭辰道:“蝦子螃蟹和鉆沙蟲能比嗎?”
蕭辰還是滿心不服氣地念道:“怎不能比?不都是有許多只腳的帶殼動物嗎?”
幾天來兩人還是在太陽城到處閑逛,這太陽城幅員實在太大,兩人除了一雙腿,沒有任何交通工具代步,不像在長安城路遠了還可以叫個轎子或租兩匹馬,所以兩人活動的范圍還是不出東升客棧周圍數(shù)里地,逛了幾天也沒啥好逛的了。
好不容易到了廿八日正午,兩人匆匆吃了午膳,就趕到太陽神殿去。薛冰不想引起神殿的注意,刻意把玄月雙劍留在房內(nèi),連太陽幣一起鎖在石柜內(nèi)。到了那兒才見人山人海,許多人已進入了神殿的大門,兩人也就跟著人潮進去。絕大部分到神殿參觀的都是要來做仙女的少女們,和少數(shù)陪著來的女眷。至於太陽城本地的居民,大概早就參觀過了,所以幾乎沒見到。大門口就幾個白衣仙女在維持秩序,反正只要是女人都讓進,也不會有哪個不要命的男人混在其中。薛冰注意到進殿參觀的倒沒有未成年的小女孩。蕭辰雖來過太陽城兩次,卻是第一回進入神殿,所以也感到興奮莫名。
參觀的人潮是分批進去的,每次約百人左右,由一個綠衣仙女做向?qū),負?zé)解說,身旁跟了幾個白衣仙女,幫忙著將這百人攬在一處。薛冰和蕭辰自然在同一組,一進入神殿的大門,兩人就被眼前大廣場的氣勢震懾住了。從外面看感覺不出這大廣場究竟有多大,進來後一看才發(fā)覺它的廣袤。綠衣仙女說這廣場就叫教練場,大小看來比集思廣場還大。集思廣場可以容納幾百輛馬車,這廣場看來上千輛都不成問題。
眾人由綠衣仙女引導(dǎo)著從廣場的右邊慢慢向內(nèi)移動,廣場四周的高墻都是用赭紅色的大石堆砌成的。高墻從外面看是平平的一面墻,里面的部分卻完全不同,每隔幾丈就是一尊巨大的石雕像,雕的都是各色各樣的女性。這些女像每個都有六七丈高,頭部都頂著一個太陽的圖騰。綠衣仙女說這些都是太陽神的妻子,升天成仙後來守護神殿的。薛冰瞧著這教練場這麼大,四周高墻不下數(shù)百個雕像,心里大大不以為然,覺得這太陽神未免太風(fēng)流成性。
薛冰還注意到每個雕像的底部是一座約一丈多高的平臺,有的平臺還有石制的門,看來這平臺內(nèi)還有文章。薛冰無法推測這高墻到底有多厚,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高墻不只是墻,墻內(nèi)說不定還別有洞天,有可能是仙女們的居室或放東西的儲藏室等。領(lǐng)頭的綠衣仙女只是不斷吹噓神殿的歷史和太陽神的偉大,對這些平臺和石門只字不提。薛冰本想發(fā)問,但怕打草驚蛇,所以還是忍住了。
這教練場雖大,但除了石雕外,實在沒什麼看頭,眾人只是跟著綠衣仙女向著殿堂的方向移動,等著進入殿堂參觀。薛冰環(huán)顧著這教練場,打心里頭有一種忐忑的感覺,她覺得神殿實在是超乎想像地大,大到令人生畏。薛冰開始害怕,自己帶著蕭辰去挑戰(zhàn)這個龐然巨物,簡直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眾人終於來到殿堂的腳前,迎面是數(shù)十級石制的階梯,環(huán)成一個龐大的半圓形,直通到殿堂的大門。眾人拾級而上,來到殿堂的大門前,這大門其實沒有門,就是一個長寬各十數(shù)丈的寬大入口。薛冰進入殿堂,突然覺得透不過氣來。這殿堂的寬并不令她太意外,但這殿堂如此之高,確實令她感到無比的震撼。
殿堂內(nèi)部完全沒有窗戶,墻上掛滿了引燃的火把,將整個殿堂照得通明。薛冰仰頭上望,發(fā)覺殿堂的屋頂兩旁是平的,到中間就挑高成半圓型,這最高的圓心在正中央,從南面的入口處直通到殿堂北邊的頂端,這半圓形的直徑大約也足足有三四丈。殿堂四周的墻壁上也是一尊尊女性雕像,每一尊雕像底座的平臺都有一個石門。殿堂內(nèi)的雕像每個也差不多有六七丈高,但雕像的頭部離半圓屋頂?shù)牡撞扛叩瓦有一大段距離。薛冰估計這屋頂圓心距離地面少說也有十來丈。整個殿堂寬度難以估計,大概跟南方大道的寬度差不多,殿堂的深度更嚇人,起碼比寬度大了兩三倍。薛冰估計神殿所有的人馬加起來約四五千,全部站在這殿堂內(nèi)仍是綽綽有馀。
眾人慢慢向殿堂的內(nèi)部移動,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尊尊雕像和一根根火把。薛冰正趕無聊,突然發(fā)覺一座雕像的底座平臺上站了一個戴面具的黑衣武士。這武士的面具模樣丑陋,簡直就是個沒鼻沒臉的骷髏,身上的裝束也和仙女服大不相同。不管是紅衣紫衣綠衣還是白衣,這仙女服都是裙擺飛揚,清新飄逸,大大展現(xiàn)出女人溫柔美麗的一面。但這黑衣武士的服裝就跟朝廷的兵丁沒有兩樣,頭盔皚甲,劍戟戰(zhàn)靴,一副冷血無情的模樣,若不是從那凹凸有致的身材來看,根本看不出是女人。
薛冰發(fā)覺黑衣武士的出現(xiàn)有點突兀,但很快地發(fā)現(xiàn)從這兒開始直到殿堂的最里端,每個雕像的平臺上都站了一個黑衣武士。這黑衣武士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原本興奮異常,嘰嘰喳喳的鄉(xiāng)下女孩們這回全都靜了下來。由於帶了面具,薛冰無法看出這些武士的年紀或表情,但她們都一動不動,更因身披皚甲,連她們身體呼吸都看不出來,站在那兒跟石雕像實在沒什麼兩樣。因為她們的出現(xiàn),整個殿堂呈現(xiàn)出一種肅殺陰森的氣氛,令薛冰感到很不自在。
眾人來到了殿堂北面的底端,呈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座高臺,臺前有二三十級的階梯。領(lǐng)頭的綠衣仙女就在階梯前停步,讓眾人在階梯前站定。薛冰看到這高臺也非常寬廣,幾百人站上去也綽綽有馀。高臺底端正中央又有數(shù)層階梯,階梯上端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寶座,整個寶座金光閃閃,看來是純金打造的,不用問也知道這就是女王的寶座。女王當然在這種場合不會出現(xiàn)。寶座的左右兩邊各站了三名紅衣仙女,看樣子都在三四十歲左右,個個面容莊嚴,和藹可親。綠衣仙女介紹這高臺就是神殿的圣壇,也是女王接見眾仙女的地方。她又介紹那些紅衣仙女是圣壇的祭司,薛冰知道祭司是不帶兵的紅衣仙女。
圣壇的前方有一個很大的石制容器,上面蓋了一塊紅布,薛冰不清楚這是做什麼的。圣壇的左右兩端直通殿堂的後進,從外邊看不出什麼名堂。綠衣仙女介紹完了祭司,就開始講述女王的豐功偉業(yè),將女王形容成一位武功高強,容顏絕美,心地慈悲的曠世女英雄。薛冰懶得聽這些,於是上下左右打量殿堂的其他地方。她特別注意石雕像頂部和屋頂之間的部分,看看有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由於火把在低處,這些地方看得并不清楚。薛冰左思右想,很想看透這殿堂的弱點在何處。
偶然間薛冰仰頭上望,發(fā)覺圣壇頂端的屋頂比那半圓形的屋頂還要高些,是呈圓形的。屋頂近頂端處有一座長方形的平臺,呈南北向吊在屋頂上,整個平臺好像也是金色的,平臺的上方有一個好大的圓形物件,被平臺擋住了,從底下看不清楚那是什麼。由於火把都在低處,屋頂處沒什麼光線,看不清那平臺到底是什麼。但平臺底面有如金色的明鏡,隱隱約約反映出火光,看來神秘異常。
薛冰一個勁兒地向上仰望,引起了一個紅衣祭司的注意,她走上前來,對那綠衣仙女微笑道:“蘭馨,妳給眾姊妹介紹一下祭臺吧!”薛冰嚇了一跳,發(fā)覺自己實在太過大意,後悔不該引起神殿的注意。但看那紅衣祭司一臉笑容,和藹可親的樣子,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好奇。
這叫蘭馨的綠衣仙女應(yīng)了聲是,就轉(zhuǎn)身向眾人道:“這頂端吊著的就是神殿的祭臺,是太陽神迎娶妻子的圣臺。”薛冰一聽,整個人都緊繃起來,這就是她來太陽神殿所要尋求的答案,於是很專注地聽著。
這綠衣仙女繼續(xù)說道:“每月初一正午,太陽神會從眾姊妹中迎娶一位做為妻子,從這祭臺引導(dǎo)她升天成仙!毖Ρ牭健吧斐上伞边@四個字,覺得分外刺耳。眾人起了一陣騷動,這些人雖然大部分都目不識丁,但“升天成仙”四個字什麼意思可是都知道的。一個少女囁嚅的問道:“如何成仙法?”
這綠衣仙女蘭馨答道:“等各位進神殿做了仙女,自然就知曉啦!”這回答等於沒有回答。其實這成仙是什麼意思,眾人都心中有數(shù)。薛冰也覺得有些意外,神殿似乎對這種事并不忌諱。
另一個少女小聲地問同伴道:“這太陽神怎的要娶咱多妻子?”她的鄉(xiāng)音頗重,聽起來是川陜一帶鄉(xiāng)下來的。
這少女問得雖然小聲,但蘭馨卻聽見了,仍是臉露微笑地回答道:“太陽神神通廣大,自然需要多人服侍了。這當朝皇帝不也是三宮六院,佳麗三千嗎?”這蘭馨居然將太陽神和當朝皇帝相提并論,而且絲毫沒有避諱,也令薛冰感到驚訝。
薛冰心里噗噗地直跳,她心中實有很多疑問,比如說這祭臺離地這麼高,如何讓仙女踏上祭臺?但現(xiàn)在她已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所以也只好忍住不問。她也明白在這大庭廣眾前的問答,不會有什麼具體結(jié)果。
從圣壇出來,剩下的也沒什麼好參觀的了。眾人從殿堂的左邊往外走,薛冰看到這邊也有一排黑衣武士。她四下張望,實在也看不出其他的名堂,心中正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麼走,突然聽到身後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兩位姊姊請留步!”
薛冰回過頭來,全身為之一震。眼前一位綠衣仙女金發(fā)碧眼,容顏絕麗,正是在長安城遇到的那位絕色美女。
那位綠衣仙女走到兩人面前,面露親切的笑容道:“我叫天女,真高興又見到兩位姊姊!
薛冰當然記得這個美女,只是聽她自稱天女,心想這大概是個別名吧,哪有人叫天女的?她心中挺詫異,這天女只在長安城的夜晚和她們有一面之緣,卻居然記得她倆,讓她不禁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但蕭辰卻不記得了,她那晚哭得唏哩嘩啦,心里只想到薛冰,沒注意到這個天女,所以臉露困惑之色地問道:“我們見過嗎?”
天女笑道:“是的,在長安城見過一次!
薛冰不想提那晚的事情,因為牽涉到她來神殿的大事,所以就輕描淡寫地說道:“就在路上,一面之緣,姑娘記性真好!彼X得這天女看來比自己年輕,但也不愿唐突地叫她妹妹,就稱天女為姑娘。心中一顆心忐忑不安,生怕天女看穿了她們的心事。
天女不以為意,仍是微笑地問道:“兩位還沒報名嗎?”
薛冰的心突了一下,她不知這天女如何看穿她倆尚未報名的,心中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蕭辰比較沒警覺性,隨口說道:“咱們隨便看看,還沒決定!边@等於承認了還沒報名。
天女看薛冰臉上有疑惑之色,便主動解釋道:“我是看兩位姊姊身上沒掛名牌,所以才猜到的!毖Ρ犃嘶腥淮笪,和她們在一起參觀神殿的眾女孩幾乎個個都掛了個名牌。薛冰想到這麼簡單的事她都沒料到,看來要隱瞞一切是不可能的了。
天女仍是微笑地說道:“兩位姊姊遠從長安城千里迢迢而來,神殿感到萬分榮幸。以兩位姊姊的人品武功,若能成為咱們的姊妹,真是咱們的幸運。”
這話說得謙卑萬分,但薛冰聽到耳里卻是怵目驚心。這不但表示神殿早已知道她們倆遠從長安城來,連她們的武功底細都打聽清楚了?磥硭齻z來到太陽城,實是飛蛾撲火,自投羅網(wǎng)。
薛冰想既然如此,只好豁出去了,於是冷冰冰地說道:“沒想到神殿會對我們倆個小角色下這麼大的功夫,咱們真是受寵若驚!闭f完望了蕭辰一眼,一邊苦思下一步如何應(yīng)對。
天女聽到薛冰如此的回答,皺了一下眉頭,向薛冰拱了拱手說道:“姊姊誤會了,神殿絕無為難姊姊的意思。只是天女記得姊姊,那晚又看到姊姊帶著寶劍,才料到姊姊會武功的!闭f完又向薛冰福了一福,臉露歉疚之色。
薛冰看到天女如此謙恭的態(tài)度,倒真的受寵若驚了。想了一想,不卑不亢地說道:“神殿規(guī)模宏大,殿內(nèi)人才濟濟,令人難不向往。只是我們姊妹倆尚有許多事未了,做仙女一事還得從長計議!边@話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沒興趣的意思。
天女聽了,絲毫不以為忤,親切地說道:“這不要緊,姊姊不用勉強,隨時來報名都行!鳖D了一頓又道:“姊姊稍等。”就轉(zhuǎn)身往殿內(nèi)行去。
薛冰不知天女要做啥,和蕭辰四眼相對,一時也不知該走還是該留。沒多久天女又回來了,遞給了她倆一人一個名牌,說道:“這名牌姊姊拿著,在太陽城吃住用度都很方便。隨時姊姊想來報名即可,不愿報名也行!
薛冰和蕭辰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收下那名牌,天女卻將那名牌塞到了她們的手里,然後對著薛冰親切地說道:“下月初三報名截止,但姊姊若有要事處理,晚幾天也無妨。”天女說這話時離薛冰捱得很近,薛冰隱隱聞到她身上一股特有的芳香,再聽她嬌聲細語,吹氣如蘭,覺得自己魂都要給這美女勾飛了。她想自己是個女的,都有這種奇異的感覺,要是男的不早就被這絕色美女迷倒了?
薛冰看了看手中的名牌,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名字已經(jīng)刻在上面了,轉(zhuǎn)身看蕭辰的名牌也是。薛冰頓時臉色大變,心想神殿把她倆的底細都摸清楚了。天女似乎看出了薛冰的疑慮,懇切地說道:“兩位在東升客棧有登記過名字!毖Ρ犃,立刻將臉上的陰霾抹去,只淡淡地笑道:“原來如此!钡珒(nèi)心卻七上八下。
這時那個叫蘭馨的綠衣仙女走了過來,親切地問道:“原來幾位姊姊認識?”她身邊的幾個白衣仙女也過來,紛紛打量薛冰和蕭辰。其他一同參觀的鄉(xiāng)下少女們也跟著圍了過來,好奇地望著她們。
天女也親切地回答道:“在長安城見過兩位姊姊,只是一面之緣!彼坪醪煊X到薛冰不太愿意惹人注意,所以沒有多說。
這時一個鄉(xiāng)下少女對著天女問道:“妳咱是金頭發(fā)的呀?”
天女笑著回答道:“我是西域來的,原是維吾爾人,不但是金發(fā),眼珠子也是綠色的呢!闭f罷就睜著眼睛望著眾人。
這群鄉(xiāng)下姑娘都沒見過金發(fā)碧眼的色目人,聽天女這麼一說,紛紛圍了上來,爭相瞧著天女那對迷人的雙眸,紛紛發(fā)出贊嘆的聲音。薛冰在一旁看了,驚覺天女竟是如此地平易近人。
蘭馨似乎和天女很要好,這時用手臂勾著天女的手臂,對眾人說道:“她叫天女,天上的天,仙女的女,妳們說她是不是美得像九天仙女呀?”
眾人立刻稱是,有個鄉(xiāng)下姑娘還叫道:“俺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的美女呀!”
天女被蘭馨和眾女這麼一起哄,似乎有點害羞,對著蘭馨輕啐道:“別這樣,讓人笑話!”說這話時不經(jīng)意地看了薛冰一眼。薛冰的心不自覺地跳了一下,心中的疑慮更加深了。
薛冰始終沒介入眾女對天女的哄鬧中,不過她覺得這個天女確實有過人之處。人長得絕美不說,看來在神殿中人緣還特別好。單她這平易近人的個性,當場就收服了這群鄉(xiāng)下姑娘。
兩人終於走出了殿堂,隨著眾人向神殿的大門走去,天女并沒有跟出來。出了大門,眾人向蘭馨和眾仙女道了謝,就紛紛散去。薛冰又往殿堂望了一眼,并沒看到天女。
回客棧的途中,薛冰問蕭辰道:“妳怎麼看?”
蕭辰一面摸著自己的名牌,一面沉吟道:“那天女長得真像個仙女!”
薛冰啐道:“我不是問這個!闭f著拿起了自己的名牌在蕭辰眼前幌了一幌道:“神殿連咱們姓啥名啥都知道了!”
蕭辰搔搔頭道:“那天女說我們在東升客棧住宿時就登記了名字不是嗎?”
薛冰聽了,有點氣急敗壞地數(shù)落蕭辰道:“妳這腦袋怎麼有時精明有時糊涂。磕翘炫灰娏嗽蹅円谎,怎麼就知道東升客棧登記的薛冰和蕭辰就是咱們哪!”
蕭辰更是一臉茫然地問道:“姊姊妳說咱們在長安城見過她,我怎的沒印象哪?”
薛冰無可奈何地說道:“那晚妳賴在地上哭,就是她過來問的!
蕭辰想了想道:“我好像想起來了,姊姊那晚讓我那麼傷心,還騙我說……”
薛冰一聽蕭辰把話題岔開了,忙打斷她說道:“行行行,別想那晚的事,先想想她怎麼會知道咱們的姓名,又怎知咱們住在東升客棧。”
蕭辰想了半天,搖搖頭道:“不知道,說不定她對姊姊一見鍾情,就此打探姊姊的下落哪!”
薛冰聽了叫道:“妳會不會用成語。恳灰婃R情能用在兩個女人之間嗎?”
蕭辰滿臉迷惑地問道:“不行嗎?我對姊姊不也是一見鍾情嗎?”
薛冰簡直要瘋了,氣呼呼地道:“那妳對那打火石也一見鍾情唄!”
蕭辰聽了,高興地說道:“對呀!我一看到它們就喜歡上了呀!”說著就從懷里取出了打火石,搕搕咖咖地敲了起來。
兩人回到客棧,薛冰躺在床上想著事情,蕭辰還是敲她的打火石。薛冰被這搕搕咖咖的聲音攪得煩透了,沒好氣地對蕭辰道:“妳能別敲了嗎?攪得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蕭辰偏過頭問道:“姊姊在想啥呀?”
薛冰道:“我在想過幾天又是初一,看能否混進神殿瞧瞧她們祭典是怎麼回事。”
蕭辰一聽可來勁了,放下了打火石,坐直了身子問道:“姊姊想出啥法子了嗎?”
薛冰道:“沒有。這神殿的殿堂看起來沒什麼縫隙可乘!
蕭辰想了想道:“要不我去摸兩件仙女服來,咱們穿著混進去!
薛冰搖了搖頭道:“哪有那麼容易?她們彼此都認識,咱們一下子就露餡啦!”
蕭辰沉吟了半晌,突然興奮地叫道:“有了!我認識一個老和尚,聽說年輕的時候進過神殿修過神像,說不定他可以幫忙,搞不好可以弄來一張神殿的地圖!
薛冰一下子坐了起來,高興地道:“好呀!咱們這就去找他!”
卻見蕭辰又拿起了打火石敲著,說道:“明兒個再去吧!今天太晚了!”
薛冰大不以為然地道:“現(xiàn)在才未時哪,太陽還大著哪!”
蕭辰搖搖頭道:“那老和尚住在太陽城的西北角,離這兒十幾二十里呢,咱們趕去天都黑了!
薛冰無奈,只有耐心地等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天才剛亮,薛冰就迫不及待地將蕭辰從被窩里挖起來。蕭辰一肚子心不甘情不愿,被薛冰拖起來盥洗漱口下樓用早膳。
早膳用過,兩人回房換裝,薛冰見蕭辰在滿屋子的玩具堆中翻來翻去,不解地問道:“妳這是干啥?”
蕭辰邊找邊說道:“一年不見了,咱們總得帶個見面禮!”說著就撿起了一個玩具風(fēng)車道:“這個得了!”
薛冰看蕭辰拿一個風(fēng)車要送給老和尚,覺得蕭辰實在是小孩心性,不過也任由她去。下樓後蕭辰又到客棧廚房灌滿了一葫蘆葡萄酒,才和薛冰上路。
兩人從客棧出來,先西行到集思廣場,再沿南方大道往北到了神殿大門,折而向西,從神殿西南角右轉(zhuǎn)北行,一路走過神殿後,進入太陽城西北面的街巷中。兩人直向西北方向行去,蕭辰領(lǐng)著薛冰在巷弄中穿梭來去,越往西北,四周的房舍就越形簡陋,有的甚至是殘垣斷壁,破舊不堪。蕭辰說這里是太陽城的貧民窟,和東南邊釣鉆沙蟲的地區(qū)一樣,都是窮人們聚集的地方。
如此走了近一個半時辰,兩人來到了一間破舊矮小的石屋前,這石屋入口連扇門都沒有,蕭辰就從入口鉆了進去,這入口比薛冰還矮,薛冰不得不低下頭才得入屋。
這石屋可說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張石桌外,幾乎沒什麼家具,地上墻上零零亂亂地堆著破瓦破罐。蕭辰一進屋來,就扯著喉嚨大喊:“老和尚!我來啦!我是蕭辰哪!”
沒多久石屋的後進走出了一個禿頭老僧,高高興興地叫道:“小娃娃又回來啦!”
薛冰看那老僧須發(fā)皆白,面皮皺得有如風(fēng)乾的橘皮,身材瘦小但顯得精神奕奕。薛冰看到那老僧一雙眼珠子是灰白色的,才發(fā)覺原來他是個瞎子。
蕭辰看到那老僧,高興地跳上去抱著他叫道:“是啊,又一年不見了呀!”
這老僧也滿臉堆笑,一邊摸著蕭辰的頭發(fā),一邊露出沒牙的嘴叫道:“小娃娃又長高啦!”
薛冰看這一老一小親昵得就像多年的老友一樣,不禁覺得新鮮有趣。這老僧似乎察覺了薛冰的存在,笑瞇瞇地問蕭辰道:“小娃娃帶客人來啦?”
蕭辰高興地說道:“是呀!她是我結(jié)拜的姊姊,叫薛冰!”然後又調(diào)皮地說道:“她的功夫可比我好很多啦,不過比起老和尚您就,嘿嘿……”
薛冰聽蕭辰介紹自己,便很有禮貌地說道:“晚輩見過前輩。”心想聽蕭辰說這個瘦小的老僧功夫比自己還高,心中不禁凜然,覺得人真是不可貌相。
這老僧聽了,笑說道:“別客氣,兩位請坐!闭f著就自己先行在石桌旁坐下。
薛冰和蕭辰也捱著石桌就坐,薛冰發(fā)覺這椅子就是幾塊不平整的石頭堆疊起來的,坐在上面還挺不平穩(wěn)。才一坐下,就聽這老僧問道:“薛姑娘是練玄女功的?”
薛冰大驚失色,這老僧眼不視物,也沒和她交過手,居然一下子就看穿她所練的武功,簡直不可思議。正要回答,又聽這老僧說道:“老和尚耳朵挺好,是聽姑娘步履的聲音猜的,嘿嘿……”
薛冰這回可真服了,心想連她自己的授業(yè)師父都沒這個能耐,這老僧真是真人不露相,於是恭恭敬敬地答道:“是的,晚輩的功夫是一位叫靜心的道姑教的!
蕭辰在一旁得意地說道:“這老和尚不但武功好,摸東西的技術(shù)更是一流呢!”蕭辰所說的摸東西,薛冰當然聽得懂,就是做賊。
薛冰總覺得蕭辰口口聲聲地叫老和尚,實在不夠禮貌,於是恭恭謹謹?shù)貑柕溃骸案覇柷拜吶绾畏Q呼?”
沒想到這老僧聽了,齜牙裂嘴地笑道:“什麼前輩晚輩稱呼不稱呼,皆是皮相,叫我老和尚得了!”
薛冰聽了,頓覺這老僧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只是她禮貌慣了,這老和尚三字始終叫不出口。
這老和尚也不理會,轉(zhuǎn)向蕭辰道:“小娃娃沒給老和尚帶什麼好吃好玩的嗎?”
薛冰瞧這老僧居然主動討禮物,也不禁莞爾。
只見蕭辰取出了風(fēng)車,遞給了老僧道:“這玩意可是我從關(guān)內(nèi)帶來的呢!”
薛冰看蕭辰真把風(fēng)車當禮物,心想這老僧年紀這麼大把,怎會玩這東西?沒想到這老僧拿著風(fēng)車連聲叫好,還用嘴吹著風(fēng)車,玩得不亦樂乎。
蕭辰可樂了,便將身上的葫蘆解下,打開塞子,湊到老僧的鼻前道:“我還帶著這玩意呢!”
這老僧聞了聞道:“嘿!葡萄酒,好東西!”說著站起來,往石屋的墻壁摸去,從墻上的凹洞內(nèi)摸出了三只小酒杯,回來放到桌上。蕭辰立刻往杯里倒酒,倒?jié)M了分別遞到老僧和薛冰的面前。
薛冰看這酒杯上積滿了灰塵,酒面上也浮了一層積垢,心中直打突,對這酒實在喝不下去。但老僧卻毫不在意,一飲而盡,齜著牙說道:“東升客棧的葡萄酒!
薛冰這回可開了眼界了,這老僧居然一喝就知是哪家客棧的酒,簡直是仙人了。蕭辰開心地道:“沒錯,是他們自己釀的。”將自己的那杯酒也一飲而盡。然後這一老一少就一杯一杯地對飲,也不管薛冰喝不喝,沒多久一葫蘆酒都喝乾了。蕭辰意猶未盡,把薛冰那一杯拿了過來,和老僧一人一半喝了個光。
喝完了酒,蕭辰把頭湊到老僧面前說道:“咱們有一事要求您幫忙哩!”
這老僧一面舔著嘴唇,一面嘻嘻笑道:“小娃娃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酒還真不是白喝的。說來聽聽……”
蕭辰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姊姊跟神殿有點過節(jié),想潛進去里頭瞅瞅!
這老僧一聽,笑容登時沒了,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久久不語。
薛冰也知道事態(tài)的嚴重性,心想這老僧神通廣大,於是以實相告:“我的姊姊五年前死在神殿的祭臺上,我想看看這祭典到底是如何進行的!
這老僧聽了,沉吟了半晌說道:“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薛冰說道:“晚……我也知此舉太不自量力,但我家因此家破人亡,因此我想替姊姊報仇……”說到最後聲音都哽咽了。
蕭辰趁機順水推舟道:“老和尚,你不是說你以前進過神殿嗎?畫個地圖給咱們也行!”
這老僧抬起了頭沉吟道:“那都幾十年前的事了,那年我才十五歲,跟著師父進去修大殿的。這大殿幾百年了,有好些地方該修該補的……”
薛冰聽老僧回憶起往事,突然有一種恐怖的感覺,囁嚅地問道:“您的眼睛……”
這老僧被薛冰一問,回過神來說道:“啊!我的眼睛倒跟神殿無關(guān)!苯又鴮ρΡf道:“把妳的手給老和尚瞧瞧,右手!
薛冰不明所以,將右手伸了過去。這老僧摸著薛冰的手掌心,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薛冰覺得這老僧的手指上長滿了厚繭,粗糙不堪。
許久後老僧放開了薛冰的手,喃喃地道:“天意!天意!”
薛冰和蕭辰都不明白這老僧是何意,只見這老僧點點頭說道:“明晚戌時末,妳倆再來這兒!闭f完就站起來朝屋的後進走去。
薛冰和蕭辰還想再問,只聽這老僧又道:“到時點個火把來,別出聲,桌上的東西別亂碰!闭f完就進去了,再也沒有出來。
兩人從老僧處出來,此時已近正午,都覺饑腸轆轆,然而這里是貧民窟,沒地方可用餐。蕭辰故意調(diào)皮地說道:“這貧民窟有貧民窟的美味,姊姊要是想嘗嘗蝎子,蜈蚣,蜘蛛,壁虎,老鼠……唉!別別別,我不說啦!”原來薛冰又捏上了蕭辰的耳朵。
蕭辰道:“走回客棧太陽都下山啦!這里最近的飯館在北方大道的聚賢廣場上,還得走大半個時辰哪。”
薛冰想這總比吃貧民窟那些惡心東西好,於是便和蕭辰往目的地走去。在路上,薛冰問起蕭辰是如何認得這個老僧的,蕭辰可來勁了,加油添醋地說著:
“兩年前我第一次來太陽城的時候,有一天逛到了這聚賢廣場,正看到這老和尚在向一個此地的暴發(fā)戶化緣。這暴發(fā)戶是個西域商人,帶了兩個大塊頭保鑣,對老和尚忑無理。口出惡言不說,還讓保鑣把老和尚推開。可這老和尚被推,居然不向後倒,而是向前仆,摔在這暴發(fā)戶身上。這暴發(fā)戶可氣了,忙把老和尚甩開,那兩個保鑣還對老和尚拳打腳踢。可我在旁看清楚了,老和尚倒在那暴發(fā)戶身上時,已把他的錢袋摸走啦,而且那兩個保鑣揮拳踢腳,看似招招落實,其實都給老和尚輕易地化解啦,拳腳打到身體的聲音都是老和尚自己弄出來的。這還沒完哪!沒多久那暴發(fā)戶發(fā)現(xiàn)錢袋不見了,立刻回來揪著老和尚,硬說是他偷的。那兩個保鑣還把老和尚頭下腳上的提起來,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就是找不到錢袋。突然那暴發(fā)戶全身顫抖,在自己的身體狂抓狂扯,衣服都撕爛了,最後在地上亂滾。兩個保鑣在他身上扯了半天,妳知道扯出啥嗎?”
蕭辰口沫橫飛地說著:“一只鉆沙蟲哪!不過只是個空殼。那暴發(fā)戶嚇得當場口吐白沫,暈了過去。那兩個保鑣這回才知道遇上了高人,跟那老和尚搕了幾個響頭,慌忙抬了他們的主子溜之大吉。這老和尚一轉(zhuǎn)眼間那錢袋又到了手上,大搖大擺地在攤子上買酒買肉!
薛冰聽得入神了,蕭辰繼續(xù)說道:“我看那老和尚功夫了得,就決計拜他為師,學(xué)學(xué)這,嘿嘿,摸的本事,就跟著老和尚回家。沒想到他知道我在跟他,越走越快,我提了輕功去追,還是追丟了。不過,這附近的人都認識這老和尚,所以還是被我摸進了小屋。只是,嘿嘿,一進屋就被他像抓小雞一樣地兜起來啦!”
蕭辰說得起勁,薛冰也聽得起勁,於是問道:“然後妳就拜他為師啦?”
蕭辰噘著嘴道:“哪有那麼容易?這老和尚挺現(xiàn)實,說天下沒有白學(xué)的功夫,要我每天帶些好吃好喝的給他才教,而且每天帶去的還得不一樣!
薛冰笑問道:“那妳都帶給他什麼好吃的呀?”
蕭辰頑皮地笑道:“就是我剛剛講的貧民窟的美味啊!”
薛冰聽了,頓覺惡心無比,皺起眉頭說道:“妳胡說,他是和尚,這和尚不都吃素嗎?他怎會吃這些玩意?”
蕭辰搖搖頭道:“老和尚說,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他老人家葷腥不忌。”
薛冰還是不以為然,又問蕭辰道:“那妳都學(xué)了些啥本事?”
蕭辰笑道:“當然是摸的本事呀!”
薛冰聽了,感嘆萬千道:“妳真是空入寶山哪!這老和尚武功那麼好,妳不去學(xué),卻盡學(xué)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蕭辰聽了,瞪著大眼睛道:“這才是本行哪!”說著往薛冰身上一抱,薛冰頓覺腰間一空,身上裝太陽幣的錢囊已到了蕭辰的手里。
蕭辰得意地說道:“我的功夫還不到家。要是老和尚來偷,妳根本就感覺不出來。”
兩人邊走邊談,不知不覺到了聚賢廣場。此時午時剛過,廣場上沒什麼人,蕭辰就領(lǐng)著薛冰進了一間不知名的飯館。
兩人才坐定,小廝就上來向她倆收四個小幣,說是一人兩個小幣。薛冰掏出一個大幣來,小廝拿了,沒多久就給她拿來找零,并說飯菜馬上送來。
薛冰不解地問蕭辰道:“這兒怎麼沒吃飯先收錢?”
蕭辰不經(jīng)意地說道:“太陽城的飯館都是如此!闭f著又拿出打火石來玩。
薛冰看這飯館只有她們兩個客人,心中不安地問道:“這飯館妳來過?”
蕭辰搖了搖頭。薛冰又問:“那妳知道他們午膳提供什麼?”
蕭辰還是搖了搖頭,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都寫在看板上,但我認不得。”說著用手指了指墻上的看板。
薛冰抬頭一望,差點沒暈過去?窗迳嫌梅酃P寫了三個大大的漢字:“駱駝肉”。
三十日夜,太陽剛下山,兩人就吃了晚膳,回房內(nèi)換了夜行衣。這兩人一個習(xí)武,一個做賊,夜行的黑衣自然都有。薛冰把身上所有的雜物都留下,盡量少帶東西,連錢囊都留在客棧,除了一點乾糧外,就一對玄月雙劍,不過由於夜里寒冷,衣服倒穿了不少。蕭辰則帶了她的一堆飛鏢,裝滿了一葫蘆的葡萄酒,帶上了那對打火石。薛冰還向客棧要來一根火把,是用淋了油的碎布纏在一根石棒上做成的,店家還給了她一對普通的打火石。
一切準備妥當,薛冰看著蕭辰,發(fā)覺蕭辰的臉紅通通地,表情也挺嚴肅,顯然也知道這是危險的勾當。薛冰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拉著蕭辰的手說道:“咱們姊妹倆人,生死與共,如果出了事,大不了一起赴死,誰也不許做犧牲自己成全對方的蠢事。”停了一停又道:“真要天人永隔,活的可比死的更難過!
這話出自肺腑,誠摯無比,蕭辰聽了大為感動,緊抱著薛冰說道:“能和姊姊姊妹一場,蕭辰死而無憾!闭f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薛冰也很激動,在蕭辰頰上親了又親說道:“我也一樣。”
兩人出了客棧,尋昨日的來路而去。過了神殿的西北角,進入那些小街小巷後,四周就漆黑一片,薛冰於是點起了火把。蕭辰熟門熟路地穿街走巷,兩人提前了小半個時辰趕到了那老僧的小石屋。
兩人遵照老僧的吩咐,靜靜地進了小屋。屋內(nèi)無人,蕭辰往屋後探了探,也不見老和尚的影子,看來是有意回避她倆。兩人回過身來,薛冰突然指著石桌小聲說道:“妳看!”
這石桌上擺了一個精密無比的雕塑,兩人湊前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竟是一座迷你的神殿模型。這模型清清楚楚地勾勒出整個神殿的結(jié)構(gòu)。兩人進入過神殿的教練場和殿堂,清楚地認出這模型準確地雕出那兩處的細節(jié),連幾座神像幾根大柱都清清楚楚。兩人看得呆了,覺得這雕塑直可用鬼斧神工來形容。
蕭辰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下這模型,被薛冰制止了說道:“記得老和尚說過別碰!
蕭辰縮回了手,細細地看著這模型道:“這是用細沙堆的,再用膠黏起來的!边@細沙是淡黃色,貧民窟的空地上有很多這樣的細沙。
兩人仔細打量這模型,根據(jù)這模型的描述,神殿的大殿堂北面還有一些較矮的建筑物,和殿堂連結(jié)在一起,再往北是一大塊空地,直通到神殿北面的高墻。這空地的正中央似乎是個大坑,按照模型的比例這坑方圓最少有幾十丈?拥闹醒胗蒙车癯隽艘粋栩栩如生的骷髏頭。蕭辰不解地小聲問道:“這是啥意思?”
薛冰揣摩著道:“大概叫我們別掉入坑里!
接著薛冰發(fā)現(xiàn)在這模型上有一條赭紅色的細線,看來是用太陽城特有的赭紅色大石磨出的沙子繪的。細線從神殿西北角的墻外開始,翻入墻內(nèi),然後向南一路通到神殿的大殿頂端。薛冰明白了,這條細線標明了她倆今晚潛入神殿的路線。
蕭辰不解地小聲問道:“這老和尚為啥要弄這點玄虛?干啥不給咱一張地圖?這沙雕又帶不走!
薛冰沉吟了半晌說道:“他要我們用腦子記下來。今晚是新月,黑燈瞎火的,在敵營又不能點燈,帶地圖沒有用!闭f著和蕭辰開始在心中記下這路線的每一個細節(jié)。
按照這條路線,兩人要在神殿西北面的外墻,從第三個方形的石柱南面翻進神殿,然後沿著神殿西邊內(nèi)側(cè)摸索到南面的建筑。之後沿著建筑的高墻東行,在第六和第七根石柱間攀緣而上。到了頂端後從屋頂下方的小通道向南前進,這時右手邊有一根根圓形的石筍,摸到第十二根石筍時,左邊有空間可以進入殿堂頂端。最後沿著一個弧形的路線可以到達神壇西面頂上一個女神像的後面,神像頭部後方可以藏身,從那兒可以一覽整個殿堂內(nèi)部。
兩人反反覆覆地看著這條路線,薛冰覺得都快透不過氣來了,看蕭辰也是一副緊張專注的模樣。薛冰深深覺得,這老僧真是深不可測。兩人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確信記下了每個細節(jié)。之後再對這石桌仔細觀察一番,發(fā)現(xiàn)石桌的一角掛著一根鐵鉤。薛冰拿起來一看,才發(fā)覺是一根攀附城墻用的鉤子,鉤尾系了一條長長的繩索。不用說,這攀墻的鉤索也是這老僧給她倆安排的。薛冰再三檢查,確信再無任何信息,才和蕭辰離開。蕭辰小聲問道:“這模型咱辦?”
薛冰想想說道:“就留著吧!”她想老僧自會處理掉。
蕭辰又問道:“不留個謝字嗎?”
薛冰說道:“大恩不言謝,咱們走吧!”叫蕭辰將攀墻索帶上,提著火把出了門。
兩人沿來路往回走,走了近一個時辰,來到了神殿的西北角。薛冰看四下無人,便把火把熄掉,四周立刻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薛冰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將火把藏在對街的巷弄內(nèi),才和蕭辰穿過那十來丈的空地。
薛冰摸著從神殿西北角開始,沿著西面的外墻向南行來,到了第三根方形的石柱南面,便從蕭辰手里接過了繩索,藉著一點天光看準了墻的頂端,將鐵鉤拋上去,一下子就鉤住了墻頂。薛冰先沿繩而上,蕭辰跟著上來,兩人再將繩索抽上來,垂到墻內(nèi),再沿繩而下,輕而易舉地進入了神殿。
兩人剛一落地,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惡臭從空地傳來,臭得令人作嘔。薛冰無暇細想,收好了繩索,拉著蕭辰沿著石墻的內(nèi)側(cè)向南摸索而去,盡量遠離那恐怖的大空地。如此行了一炷香的功夫,終於到了南面的建筑物旁。
薛冰伸手一摸,這建筑的高墻果然有一根一根的石柱。薛冰邊摸邊數(shù),到了第六和第七根石柱中間,果然發(fā)現(xiàn)墻上有些凹凸不平處,正好可以攀緣而上。兩人小心翼翼地摸黑而上,盡管幾乎眼不見物,但這些凹凸處都相當明顯,兩人又都練有武功,所以沒有多久,就攀到了建筑物的頂端。薛冰探手一摸,屋頂下方果然有一個通道,就領(lǐng)著蕭辰從通道匍匐而行。這時薛冰發(fā)現(xiàn)繩索已無作用,為了避免累贅,跟蕭辰打了個手勢,就將繩索藏在這通道內(nèi),準備回來時再取用。
兩人一面爬行,一面數(shù)著右手邊的圓形石筍,數(shù)到第十二根,左邊果然另有一個通道。兩人沿著通道爬行,沒多久前方就隱隱出現(xiàn)火光。兩人發(fā)覺已進入了大殿內(nèi)部,順著亮光前行,驀然間眼前豁然開朗,她們已到了神壇上方的神像後面。殿內(nèi)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好不熱鬧。
兩人屏住氣息向大殿內(nèi)下望,發(fā)現(xiàn)神壇就在她倆的正下方,壇上中央的寶座上坐著一個女人,全身衣裳金碧輝煌,不用說就是女王。她的兩旁各站了六個紅衣祭司,前方罩著紅布的大容器旁也站了四個祭司。往右手邊望去,神壇下方的大殿堂內(nèi)站滿了人,最前方是六個紅衣仙女,身後一排排紫衣綠衣白衣仙女從神壇前一直排到殿堂門口,很顯然這神殿正在開大會。此時已近子時,薛冰猜想這大會一定和明日午時的祭典有關(guān)。從兩人這邊可以看到大殿東面的每一個石像平臺上都站了一個黑衣武士,薛冰猜想靠自己這邊的西面一定也是一樣。
這時容器旁的一個紅衣祭司拿了一根棒子,從罩著的紅布中央一個洞伸進去,來回攪拌著,容器內(nèi)發(fā)出碰撞的聲音。之後那祭司將棒子抽出,另一個祭司伸手進去,摸出了一樣?xùn)|西,看來是一個名牌。接著那祭司高聲念出:“丁卯,黃曉君!
殿堂內(nèi)起了一陣騷動,接著前排不遠處一個白衣仙女咕咚一聲栽倒在地。東面神像下兩個黑衣武士迅速走來,將那白衣仙女架起,拖離人群。此時東面最靠近神壇的神像下方石門打開了,那白衣仙女被那兩個黑衣武士拖入了門內(nèi)。
薛冰明白了,這叫黃曉君的少女就是明天要被送上祭臺的倒楣仙女,剛剛的儀式就是抽選仙女的。只是薛冰不明白那祭司念的丁卯是何意思,薛冰猜想可能是黃曉君所屬隊伍的名字。幾千個仙女中有可能同名同姓,就用這隊伍來區(qū)分。
果然寶座上的女王站了起來,向著大殿的群眾宣布道:“太陽神已選擇了曉君姊妹為妻,明日午時,神殿所有姊妹共同歡送曉君姊妹升天成仙!毖Ρ褪挸诫[身在神像後,不敢下望,怕露出行藏。薛冰聽女王聲音嬌柔嘹亮,整個大殿都聽得清清楚楚,深覺這女王內(nèi)力非同小可。
女王又向眾仙女說了一些贊揚太陽神的廢話,就率領(lǐng)其他祭司從神壇東面的進出口退入內(nèi)殿。殿堂內(nèi)此時所有的石門都打開了,眾仙女們有條不紊地走入各個石門,霎那間幾千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黑衣武士都不見了,整個殿堂走得一人不剩。
蕭辰舒了一口氣,正想開口小聲說話,卻被薛冰用手勢阻住。蕭辰向殿內(nèi)望去,看到兩個黑衣武士不知從何處走來,又出現(xiàn)在神壇的臺階前,然後又走了回去,顯然是在巡邏。薛冰打個手勢,兩人坐到通道的里端,背靠著墻,面對著神壇,在如此高的地方,不愁被人發(fā)現(xiàn)。
這時薛冰才發(fā)覺和兩人同高度的神壇上方,吊著一個金制的平臺。這平臺就是那天參觀神殿時蘭馨所說的祭臺。薛冰用眼神指給蕭辰看,兩人又發(fā)覺祭臺的上方還有一個圓圓的東西,看不清楚是什麼。薛冰還是想不透,這祭臺這麼高,那叫黃曉君的仙女到時如何被送上來?
蕭辰小聲地在薛冰耳旁問道:“現(xiàn)在咱辦?”
薛冰也小聲地回道:“等唄!”
蕭辰背靠著墻,拿出了酒葫蘆來灌了一口酒,薛冰在她耳旁叮嚀道:“少喝點,咱們得撐到明晚,這里可沒茅房!”
蕭辰聽了,無奈地把酒葫蘆蓋上,摸了摸懷里的打火石,知道這里不能玩,於是乾脆靠在薛冰的肩頭休息,沒多久居然睡著了。
薛冰一面佩服蕭辰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能入睡,另一面又感到蕭辰這樣是對自己有多大的依賴,心中感到無比的安慰與驕傲。
薛冰也閉上了雙眼,靜靜地運氣休憩。她想到盡管神殿如此龐大,她倆還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來了,對自己的復(fù)仇大計又升出了信心。
朦朧中薛冰睜開了雙眼,驚覺自己居然也能在這種場合睡著,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覺得精神好多了。蕭辰還靠在自己的左肩上,顯然睡得很熟。由於殿堂內(nèi)沒有天光,薛冰也不清楚現(xiàn)在是何時。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蕭辰也悠悠醒轉(zhuǎn),正要打個哈欠,薛冰忙用手按住蕭辰的嘴。蕭辰的腦筋清楚了些,才猛然醒覺自己是身在敵營,小聲地問薛冰:“現(xiàn)在何時?”薛冰搖了搖頭。
蕭辰剛睡醒,覺得口乾舌燥,於是拿起葫蘆喝了一小口酒,也給薛冰喝了一口。薛冰雖帶了乾糧,但此時兩人都沒什麼胃口,所以也都沒動。如此枯坐了不知多少時候,兩人聽到大殿上開始有人聲,小心翼翼地爬到神像後向下偷窺,發(fā)覺一排排仙女已開始在殿堂內(nèi)集合,顯然祭典快開始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人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叫道:“女王駕到!苯又涂吹脚趼暑I(lǐng)著一排紅衣祭司從東面的出入口走上神壇。眾仙女齊聲高喊:“參見女王!毖Ρ犃,覺得這女王的排場和當朝皇帝差不多。
女王穿著一襲綠底鑲金的連身衣裙,頭戴翠珠玉冠,手里拿了一柄珠光寶氣的權(quán)杖。由於角度的關(guān)系,兩人看不清女王的面容。女王來到神壇中央,但沒有坐上她的寶座,而是站在神壇的前方面對著大殿的眾仙女們。薛冰這才發(fā)覺,原來那兒放著裝名牌的大容器不知何時已被移走了。女王對著眾仙女們又說了一些有關(guān)太陽神和祭典的廢話,之後神壇邊上一個紅衣祭司高聲宣布:“時辰到,祭典開始。”薛冰頓時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另一個紅衣祭司走到女王寶座的旁邊,按了一個開關(guān),寶座後方的墻壁突然張開,寶座和座前的階梯一起向後隱入壁中。接著薛冰聽到一輪金屬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抬頭一看,才發(fā)覺那個祭臺開始向下移動。這時薛冰才注意到祭臺由兩根金屬棒自下方撐著,金屬棒的另一端各有一個滑輪,正崁在墻上的兩道溝槽中,順著溝槽下滑。如此過不了多久,祭臺就降落到神壇的地板上。薛冰看到這祭臺金光閃閃,看來是純金打造的,臺面平滑如鏡,只在中間的地方有三個類似扣環(huán)的裝置,兩個在邊上,一個在中間,呈一個三角形,三角形的尖頂對著墻的那一方。女王站在祭臺的一邊,背對著兩人,紅衣仙女紛紛在女王身後,繞著祭臺圍成一個半圓形。
這時一聲鑼響,從神壇東面的同一個出入口走出了十個身著橘衣的仙女。這十個仙女分成兩排,每排五人,薛冰也看不清這些仙女的容貌年齡。這些仙女的衣服式樣和紅紫綠白的仙女服一模一樣,但卻是橘色的。薛冰從未聽過橘衣仙女,用詢問的眼神望了蕭辰一眼,蕭辰也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這兩排橘衣仙女第四人的中間,走著一個身披白紗的少女。這少女赤著雙腳,兩只手在手腕處用鏈子分別和左右仙女的手腕鏈在一起。薛冰看這情景,就知道那個少女就是要被送上祭臺的黃曉君。眾仙女領(lǐng)著黃曉君來到祭臺前,帶著她踏上祭臺,然後讓她仰面躺下,頭對著大殿上的群眾,腳對著掛著溝槽的墻壁。一個橘衣仙女除去了黃曉君身上的薄紗,露出了一身雪白的肌膚。
橘衣仙女解開了和黃曉君鏈在一起的手煉,將她的雙手扣在祭臺的扣環(huán)上,雙手平貼著她自己的雙腿外緣。另兩個橘衣仙女將黃曉君的雙腿上推,讓她雙膝弓起,雙腳平踏在祭臺上,腳踝處被第三個扣環(huán)扣死。薛冰看不太清楚黃曉君的表情,只覺得她眼神散漫,表情呆滯,并沒有大悲大慟之相。薛冰猜想,這可憐的仙女可能吃下了某種藥物,此時已神智不清了。
等一切準備就緒,那負責(zé)操作機關(guān)的紅衣祭司又按下了墻上的開關(guān),祭臺緩緩升起。薛冰和蕭辰立刻往後坐,背靠著墻壁,看到那祭臺載著黃曉君升了上來。這時神壇上方的屋頂突然張開了,天光剎時透進整個大殿,而祭臺上方那個圓形物件也開始移動,向著太陽光接近。薛冰頓時看清了那是一面巨大的透鏡,是用來聚集陽光的。薛冰全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蕭辰也緊張地用雙手抓緊了薛冰的左手臂。
祭臺終於升到頂端,和兩人的視線平行。這時大殿內(nèi)傳來眾仙女的吟唱聲,薛冰的一顆心跳得很厲害。眼前這可憐的黃曉君,一身冰肌雪膚,稚嫩的臉龐上一對雙眼如秋水寒星,著實一個美人胚子。薛冰發(fā)覺黃曉君全身抖得很厲害,嘴唇微張,并攏的雙腳貼著祭臺,腳趾前後蠕動,發(fā)出刺耳的戚戚聲。陽光一寸寸爬上透鏡的邊緣,開始向透鏡中心集中。薛冰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突然間一絲有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傳入薛冰的耳里,一道金色的光柱從透鏡內(nèi)射出,射上了祭臺下方,離黃曉君的腳板約還有三四吋的距離。一剎那間黃曉君就高聲哀號,薛冰看到那純金的祭臺面一瞬間就起了變化,黃曉君的雙腳已開始冒煙。金是導(dǎo)熱最快的金屬,整片祭臺很快就熾熱一片,可憐的黃曉君全身狂抖狂抽,哀聲震天,而那熾熱恐怖的光柱還在一寸寸地向她接近。
薛冰全身都僵住了,可憐的黃曉君近在咫尺,可是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蕭辰已把自己的雙耳用手蒙住,撇過頭不敢再看。薛冰覺得整個胃都要翻了出來,可是她強迫自己,一定要徹底了解整個過程。她只祈禱這殘酷的祭典快點過去,讓黃曉君少受一點折磨。
光柱一寸寸逼近黃曉君的雙腳,整個祭臺熾熱一片,黃曉君全身都已開始冒煙,慘叫震天。接著她下身噴出一堆液體,澆在熾熱的臺面上激起了一股白色的濃煙。突然間她的慘叫更發(fā)凄厲,光柱射上了她的雙腳,激起一團烈火,然後一寸寸地沿著她的雙腿雙膝射上去,烈火跟著延燒。當光柱射上她那冰肌雪膚的身體時,突然轟然一響,黃曉君整個身體化為一團蠕動掙扎的火球;鹎虿粩鄴暝Ш,火星四散,光柱還在不斷向上移動。驀然間慘叫聲推到了高峰,嘎然而止,熊熊烈火卻還在不斷地?zé)?br />
薛冰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淚流滿面,心里悲憤交集。這慘絕人寰的景象讓她恨透了神殿。她終於明聊姊姊薛雪是如何死的。她發(fā)誓一定要將這邪惡的神殿從世間鏟除。她摟著蕭辰,發(fā)覺蕭辰在她懷里無聲地痛哭著,雙手將她的左手臂抓得都瘀青了。薛冰輕輕地在蕭辰耳邊說道:“姊姊發(fā)誓,一定要鏟除這萬惡的神殿。”蕭辰聽了,只是無助地點頭。
現(xiàn)在光柱已從祭臺的尾端射到了頂端,但祭臺上已沒什麼東西可以燒了;鹧鏉u漸變?nèi)酰钺岵畈欢嘞,剩下丁點火星,和一堆慘不忍睹的灰白骨骸,冒著熊熊的濃煙。這時金屬聲響,祭臺又降了下去,同時大殿的屋頂也慢慢闔上,那個奪命透鏡也漸漸歸位。薛冰還是背靠著墻坐在神像後面,她已經(jīng)懶得再看下面的動靜了。沒多久金屬聲再度響起,祭臺又升了上來,臺面光亮如鏡,絲毫看不出這祭臺才在不久前奪去了一個美麗少女的生命。
神壇上又響起了女王嬌柔嘹亮的聲音,說的還是那些贊美太陽神之類的廢話。接著大殿上人聲嘈雜,但沒多久就恢復(fù)了寧靜。薛冰猜想,眾仙女又回到了石門內(nèi)。
薛冰心想,兩人終於窺探了神殿的秘密,知道了祭典是怎麼回事。但除此而外,對神殿還是了解太少。她心中盤算著,該如何進行下一步。不過眼前最重要的,就是和蕭辰繼續(xù)躲在這神像後直到天黑,再循原路出殿。
冷不防地,下方神壇那頭傳來女王清亮嚴厲的聲音:“神像後的兩位不速之客,現(xiàn)身吧!”
女王的聲音傳到薛冰的耳里,清晰而尖銳,乍聽之下像是在耳邊響起的一樣。薛冰心頭大震,驚覺女王內(nèi)力比想像中的還要來得深厚。同時薛冰也不明白,兩人藏在這黑暗的高處,如此隱密,女王又如何能夠從那麼遠的距離察覺出來?
薛冰伸長脖子向下張望,正和女王的目光相對。薛冰看到從女王的眼里射出一道銳利的光芒,像一柄利劍一樣地直刺自己的雙眼,一時之間頓覺心旌動搖。薛冰向四周一看,一群黑衣武士已來到神壇下方的神像腳前,開始向上攀爬。這群武士分成兩批,從她倆左右兩邊的神像上爬,很快地就截斷了兩人前後的退路。
薛冰和蕭辰對望了一眼,知道兩人已身處險境,循原路退回已是不可能的了。薛冰抽出了腰間的玄月雙劍,心想就算要被擒,好歹也要打一下子。蕭辰拿出了她的飛鏢,瞄準了爬在最上面的一個黑衣武士,甩手扔去。飛鏢去勢勁急,準頭精確,薛冰看了,知道蕭辰當初在長安客棧那晚丟她的飛鏢確實是故意丟歪的。這飛鏢眼看就要砸在那黑衣武士頭上,卻不料就在最後一瞬間,被那武士徒手輕輕一撥,就給撥開了,看來這武士的身手不弱。
眼看兩邊的武士已經(jīng)快要上到神像頂來,薛冰心里撲通撲通的跳得很厲害。自從她出道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真正面對敵人,心中一點把握也沒有。就在這時,突然聽到蕭辰叫道:“姊姊,這里!”
薛冰回過身來,看到蕭辰正在身後的墻上摸索,摸到一個直徑約三尺見方的圓形金屬。這金屬布滿灰塵,看上去像是個蓋子。蕭辰站起身來,一腳往蓋子上踹去,蓋子松動了,震落些許塵埃。蕭辰又踹了兩腳,蓋子應(yīng)聲而落,里面出現(xiàn)了一條深不見底的圓形孔道。蕭辰身子一縮,就鉆進了孔道,口里叫著:“姊姊,進來!”薛冰也不知這孔道通向何處,正自猶豫,轉(zhuǎn)眼看到先頭的黑衣武士已踏上了她們棲身的通道,向她迅速接近,於是把心一橫,也鉆了進去,跟在蕭辰的身後向孔道深處爬行而去。
孔道內(nèi)漆黑一片,兩人爬行了好一陣子,發(fā)覺黑衣武士并沒有鉆進孔道追來。蕭辰點燃打火石打量四周,發(fā)覺這孔道壁面光滑,沒有任何縫隙,而且向前伸往黝黑的深處,不知通往何處。兩人不知這孔道到底是何用途,猜測可能是通風(fēng)口。既然神殿那頭的退路已被截斷,兩人唯一的選擇就是繼續(xù)向前,至於這孔道最後是通往天堂還是地獄,已經(jīng)無法可想了。
兩人就著打火石的微弱光芒前行,蕭辰在前,薛冰在後。由於孔道只有約三尺見方,兩人只能爬行,不能站立行走。蕭辰每隔一陣就將打火石熄滅,藉以節(jié)省能源?椎罎u漸向下延伸,兩人繼續(xù)前行了一盞茶的功夫,薛冰估計這孔道的位置大概已快接近地面了。
沒多久蕭辰“唉唷”地叫了一聲,顯然撞到墻壁了。她將打火石點燃,發(fā)覺孔道前面不通,但左右兩方各出現(xiàn)一條分支。左邊的繼續(xù)向下,右邊的則略為向上。蕭辰問薛冰走哪條。薛冰也沒主意,想想往下應(yīng)該更接近地面,就選擇了左邊的一條,還是蕭辰在前領(lǐng)路。
可是還沒爬幾步,蕭辰就突然大叫:“向上向上!快快快!”喊聲十萬火急,并猛力地將薛冰的身子往來路推。薛冰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聽到蕭辰身後的孔道內(nèi)傳來沙沙的聲音,而且迅速向她倆逼近。蕭辰大叫:“鉆沙蟲!”
薛冰一聽,嚇得魂飛天外,這恐怖的鉆沙蟲她才聽過,於是不假思索,回身往來路手腳并用地沒命奔去,過了岔路口向往上的孔道爬去。蕭辰在身後拼命大叫:“能爬快一點嗎?”這孔道過窄,無法直起身子奔跑,薛冰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拼命地爬,但身後沙沙的聲音卻越來越近。這鉆沙蟲沒人跑得快,但可比人爬的速度快上許多。
就在此時,薛冰聽到蕭辰在身後叫道:“姊姊,快把衣服脫了丟給我!”
薛冰不明所以,回頭看到蕭辰就著打火石的微光,已將全身衣帽鞋襪脫了個精光,堆在身後的孔道上,接著將葫蘆內(nèi)的酒盡數(shù)澆在衣服上,放火將之點燃。薛冰立刻明白了,這鉆沙蟲怕火,心中不禁佩服蕭辰的機智,於是也著手將全身衣帽鞋襪盡數(shù)脫下,丟給了蕭辰。蕭辰一面將衣物丟入火中,一面說道:“統(tǒng)統(tǒng)脫下,連底衣也脫!”薛冰猶豫了一下,還是照辦,除去了全部衣物,手上只剩下了一對玄月雙劍。一堆衣物燃起了不小的火團,果然把鉆沙蟲堵在後頭。
蕭辰點完了火,手上只剩下了打火石,酒葫蘆,和幾支飛鏢,回過身來催薛冰道:“快走!這火只能堵它們一陣!”薛冰聽了,立刻回身爬去。兩人沒了衣物,在孔道內(nèi)爬得反而比較快。但蕭辰還不滿意,頻頻在身後催著薛冰,甚至一巴掌拍在薛冰的光屁股上叫道:“大小姐妳不能再快些嗎?”薛冰邊爬邊吼道:“我盡快了啦!”
如此又爬了約一炷香的功夫,這孔道又開始向下,薛冰心頭開始犯滴沽,心想這頭不要也通到鉆沙蟲的老巢才好。沒多久那恐怖的沙沙聲又在身後響起,薛冰提著一口氣極力奔去,突然一頭撞得滿眼金星,蕭辰也一頭撞在薛冰的屁股上,急得大叫:“怎麼停啦?”
薛冰忍著頭上的劇痛,伸手往前摸去,然後絕望地說道:“沒路啦!”
蕭辰又點燃了打火石,前方果然沒路了,後方沙沙的聲音卻越來越接近。急得大叫:“找出口!這是通風(fēng)口,一定有出口!”說著一面將酒葫蘆里面剩的一點酒點燃了,用腳將酒葫蘆往沙沙聲的方向踢去。
薛冰瞧不清楚,用雙手在墻壁上亂摸,終於摸到了一個圓形的金屬蓋子,用手一推,蓋子文風(fēng)不動,蕭辰在身後叫道:“用腳踢!”這時那恐怖的沙沙聲已經(jīng)迫在眉睫。
薛冰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運足了勁,雙腳踢上了圓蓋,園蓋被踢松了。薛冰再狠力地踢去,終於把蓋子踢飛。此時一些鉆沙蟲已越過了燃著的酒葫蘆,蕭辰雙手將飛鏢射出,將越界的鉆沙蟲釘死在地上,但蟲多鏢少,情況已十分緊急。
薛冰先把玄月雙劍從出口扔出去,回身對蕭辰吼道:“把妳的雙腳伸過來!”同時提了一口氣,雙腳在前,身子從出口迅速鉆射而出。
薛冰雙腿射出了出口,上半身還在孔道內(nèi),此時蕭辰已依言將雙腳伸了過來。薛冰使出了那招擒拿手,雙手扣住了蕭辰的一對腳踝,藉著身子下墜的力道,將蕭辰一并往外帶出,這回可是使出了十成的力道,也顧不得會不會傷到蕭辰的腳踝了,更管不了出口外是刀山油鍋還是龍?zhí)痘⒀恕?br />
兩人身子臨空下墜了數(shù)尺,重重地摔到硬石板的地面,蕭辰壓在薛冰的身上。兩人才一回頭,就看到成群的鉆沙蟲從出口鉆出,腥紅色的蟲體迅速在墻上蔓延開來。薛冰抄起了玄月雙劍,翻身而起,發(fā)覺身處於一間小石室之中,兩個白衣仙女正提著劍迎面而來。
薛冰輕易地點倒了兩個仙女,聽蕭辰在身後叫道:“快!推門出去!”
薛冰火速來到石室的門前,卻發(fā)現(xiàn)石門沒有把手,蕭辰叫道:“往旁邊推!”
兩人合力抵著門向左推著,石門緩緩被推開,身後傳來兩個仙女凄厲的慘叫聲。
兩人閃身門外,再合力推門將它關(guān)上。薛冰看到排山倒海的鉆沙蟲爬滿了那兩個可憐的仙女,兩人全身已被腥紅色的蟲體團團包住,四肢鉆動抽搐著,口里發(fā)出沒命地哀嚎。有些鉆沙蟲已向著門外爬來,眼看就要爬上薛冰的雙腳。
石門終於關(guān)上,將成群恐怖的食人惡蟲擋在門後,但仍有兩只鉆沙蟲沖了出來,一只爬了一半被夾死在門上,另一只則已爬出門外,對著薛冰一雙冰白的光腳板,張牙舞爪地撲來。
薛冰跳得老高,人在半空,就抽出了一把玄月雙劍,作勢欲砍。但蕭辰已快了一步,一大腳踩在蟲體上,將蟲踩得稀爛,并惡狠狠地啐道:“他X的!落單了你姑奶奶就不怕你!”
門後兩個仙女的慘叫聲還持續(xù)了好一陣子,終於沒了聲息。
薛冰和蕭辰死里逃生,此時才緩得一口氣,心有馀悸地對望,這才發(fā)覺兩人身上都沒有任何衣物。
薛冰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所處之處是一條陰暗的甬道,甬道墻上每隔數(shù)丈點著一支火把作為照明。沒多久甬道的一端走來兩個倒楣的白衣仙女,又被薛冰點倒。但這兩個仙女比石門內(nèi)的兩個仙女幸運,沒被送去做鉆沙蟲的點心。
薛冰和蕭辰換上了仙女的衣物,向仙女的來路摸索而去,沒多久發(fā)現(xiàn)左邊有一扇石門。這扇石門倒有個門把,門是向內(nèi)開的。薛冰小心翼翼地將門打開,頓時天光乍現(xiàn)。兩人先後閃身而出,發(fā)現(xiàn)已來到了神殿的大教練場上。
教練場上零零星星聚集著幾百名白衣仙女,由二十來個綠衣仙女領(lǐng)著,有的在練劍,有的在練舞。殿堂的石階頂上則站著兩名紫衣仙女,面對面地聊著天。薛冰和蕭辰對望了一眼,壯起膽子來走了出去,若無其事地向著教練場的大門行去。由於神殿中仙女數(shù)千,彼此并不完全認識,所以也沒人留意她倆。
眼看兩人就要走出大門,冷不防迎面一個綠衣仙女走來,和她們打了一個照面。薛冰心頭不禁大震,這綠衣仙女金發(fā)碧眼,就是那個絕色美女天女。天女似乎也沒料到會在這兒撞見薛冰和蕭辰,更沒想到她倆會穿著仙女衣服,因此臉上也露出了同樣驚愕的表情。
薛冰一時沒了主意,雙手不自覺地摸上了玄月雙劍的劍柄,但她心里突然很猶豫,覺得自己實在很不愿意和天女動手,更不想傷她。薛冰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樣的感覺,但她總覺得天女和自己有一種不解的淵源,這感覺從她第一次在長安城見到天女時就無形中產(chǎn)生了,F(xiàn)在她覺得左右為難,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面前的難局。
出乎兩人意料之外,天女臉上驚愕的表情只出現(xiàn)了一下,就立刻回復(fù)了平靜。她不經(jīng)意地朝大門外望了一眼,給了薛冰一個淡淡的微笑,就轉(zhuǎn)身離去,和幾個白衣仙女繼續(xù)練舞去了。薛冰萬沒想到天女會放她兩人離去,和蕭辰對望了一眼,心想此時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後,便和蕭辰向大門行去,沒多久就安然離開險地。
兩人走在南方大道上,蕭辰忍不住問薛冰:“她為何放咱們走?”薛冰搖了搖頭。
此時方值午後,大道上行人稀少,但神殿的仙女很少如此招搖過市,所以路過的人總會投以訝異的眼光,不過也沒有哪個無聊的人有膽子過問。兩人回到東升客棧,薛冰看到客棧大廳就一個小廝在打盹,就和蕭辰輕手輕腳地溜上了樓,沿途也沒遇到任何人。
兩人進了房間,回想今天的情景,實在是心有馀悸。薛冰看到蕭辰臉色有點蒼白,神情嚴峻,完全沒有了平時調(diào)皮灑脫的模樣,擔(dān)心地問道:“妹妹妳沒事吧?”
蕭辰看了薛冰一眼,突然一把將薛冰摟住說道:“可嚇死我啦!”
薛冰感到蕭辰在自己懷里微微地顫抖著,知道她受驚不小,想到兩人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一回,也感到心悸不已,吐了一口長氣說道:“要不是妳的機智,咱倆都成了食人蟲的點心啦!”突然想到一事,問蕭辰道:“這鉆沙蟲不是都在地底下幾百尺的地方嗎?怎麼會出現(xiàn)在神殿的通風(fēng)孔里?”
蕭辰抬起頭望著薛冰,恨恨地說道:“定是那她X的女王放的!”
兩人坐到床上,薛冰想到和蕭辰費了這麼大勁,也不過就看了一場慘絕人寰的祭典,對神殿其他的一切仍是一無所知,還差點把命搭在那兒,不禁感到萬分的氣餒。思前想後,覺得要窺探神殿的一切,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薛冰從房內(nèi)的衣物中摸出了天女給她們的兩個名牌,反覆琢磨著。蕭辰似乎看出了薛冰的心思,用詢問的眼神望著薛冰。
薛冰看著蕭辰,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蕭辰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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