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秘密
作者:入水無痕
第二章
第二章 一 錯誤
    趙建新和鐘小艾他們當晚就坐上了返東江市的特快列車?粗鵁艋痍@珊的北京城漸漸遠去,趙建新心里應該是一塊石頭落了地,可正是這塊石頭一路上將他堵得慌。

    在中紀委門口鐘小艾對勸她回家的趙建新說:“你沒有權利阻止我!與公與私都沒有!”。

    鐘小艾的口氣是冷漠和強硬的,給趙建新的感覺是,他又遇到一個難纏的**戶。在他的眼里鐘小艾本來是一個文靜的小女孩,是看著她長大的。趙家和鐘家的交往很密切,逢年過節(jié)和兩家有人過生日都要聚一起。鐘小艾以前見到趙建新總是叔叔長叔叔短的,很是親熱,F(xiàn)在為了她爸爸的事情竟然以這種態(tài)度對他,真是出乎意料。想想鐘小艾對自己父親的態(tài)度,他也就釋然了。好在成功地勸阻了鐘小艾,使她沒有向中紀委遞那份舉報她父親的信。

    趙建新做信訪工作多年練就一套基本功,說服人、打動人,然后再教育人。但他知道自己并沒有完全打消鐘小艾告她父親的念頭?吹贸鰜,她并不相信他說的話。

    鐘小艾直言不諱地對趙建新說了她的想法,“既然你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就一定會袒護他的。何況他單位也這樣,包庇他,縱容他。”對于她的話趙建新不得不表態(tài):

    “你看著,組織上調查清楚你爸爸的問題會嚴肅處理的。果真如此的話叔叔也不會依他!”

    鐘小艾用鼻子哼了一聲就再也不說什么,在列車上她沉默不語,顯得心事重重,也不吃趙建新給她泡的方便面。

    借著車廂內微弱的燈光趙建新將鐘小艾的舉報信又認真看了一遍,心里面沉甸甸的。他跑到兩節(jié)車廂相接的地方抽煙,到后來還是忍不住給鐘子健打了電話。

    “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與方華那個女人有沒有關系?”

    鐘子健說:“沒有!就是沒有!”他還反過來問趙建新是不是希望他有。

    趙建新說:“我當然不希望你鐘子健有這樣的事。但無風不起三尺浪,是不是?”

    鐘子健看起來像是急了,說:“現(xiàn)在又不是**期間,你是不是一定要搞我的冤假錯案?”

    掛了電話趙建新?lián)u了搖頭,覺得問鐘子健這句已經(jīng)問過的話實在是不應該?伤褪切挠胁桓,他希望鐘子健這個老戰(zhàn)友、好朋友在這個時候能夠對他打開天窗說亮話,說真話,勇敢地承認自己做的事情。

    趙建新這個信訪局長處理男女方面的事可謂多矣,到他這里告領導,告同事生活作風問題的多。告家里人的,遇到的最多的是告配偶的,告父母的還真的沒有遇到過。

    男女私情也被人說成是“偷人”,是偷偷摸摸和鬼鬼祟祟的事情。做這種事的人都有心理準備,想盡方法去遮掩自己的丑行,即使暴露了也還要抵賴一番的。因為,做這種事情的人本來就已經(jīng)喪失了對自己的道德要求?磥,鐘子健也不能例外。這么想來,趙建新心里就非常不安。在列車上他睡不著覺,他反復地想:鐘子健為什么要做這樣的事情呢?這么多年他一直很正派的,怎么也經(jīng)不住**了?

    他不由得去想那個與鐘子健有緋聞的方華。

    方華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他見過她幾次,第一次是在鐘家,在鐘子健過生日的家宴上。劉紅丹把方華當家里人的,介紹她時說是她的小妹妹。而鐘小艾當時也親熱地叫方華方姐姐,吃飯時不停地給方華挾菜。

    方華給趙建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的舉手投足和言談顯示她是個事業(yè)型的女孩,她不怎么打扮,卻有天生的麗質,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想到這樣的女人與鐘子健可能的男女關系,趙建新也免不了多想一些,去想象一番。

    方華有點像演員范冰冰,與之比較,同樣的鵝蛋臉秀麗而不妖媚,身材比范冰冰還要高挑,腰很細;皮膚很白,像瓷一樣;**也很挺,真正的撞人眼睛……

    再想倒是想不出什么來了,但趙建新奇怪自己居然也把一個女人的模樣甚至是身體的特點記得這么清楚,解釋的答案只有一個:這個女人確實動人!

    為這么一個女人,鐘子健極有可能去犯錯誤的,失足或者紅杏出墻這樣的事情都可以按在他的身上?社娮咏∑怀姓J這件事,嘴硬的很。他持這種態(tài)度意味著什么?答案是他即使有這方面的事情也還不想離婚,不想因為這個女人而背叛自己的家庭。

    問題是劉紅丹為什么會就鐘子健這件事死纏爛打,有好多家庭在遇到這種事情時是不這么處理的。女兒鐘小艾也是,為什么一定要做出過激的舉動來呢?難道鐘子健把她們傷害到生死活對頭的地步?趙建新百思不得其解。

    到東江市的接站,趙建新安排鐘小艾的媽媽劉紅丹來,他想鐘小艾還是先避開鐘子健好。看到在出站口焦慮等待的劉紅丹,趙建新心里面咯噔一下,挫折和打擊對一個人竟是如此的慘重。劉紅丹和以往判若兩人,滿臉的痛楚,滿臉的憔悴,好像把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寫到了臉上。

    見到女兒的劉紅丹很激動,她連聲感激趙建新,抽泣著對女兒說:“小艾,你要是出什么事媽就不活了!闭f話的當兒她狐疑地盯著鐘小艾身邊的大男孩曹琨,曹琨拎著鐘小艾的包。

    見到劉紅丹后趙建新突然生出一個想法,一定要與她好好談談。他覺得要撲滅這場在鐘子健家里燃起的大火,首先要控制火源。

    劉紅丹肯定是放這把大火的人,只有她的火先熄了,鐘小艾才能熄,女兒的工作得由她做,所謂解鈴還得系鈴人。
第二章 二 叛逆
    晚上劉紅丹不請自到,還帶了一些水果到趙建新家來。趙建新見到劉紅丹顯然是來說事的,忽然不想直接和她說了。他有意讓妻子許友蘭和她聊,她們的關系一直很好,照她們的說法,是老姊妹,是無話不說的家里人。他要聽聽劉紅丹究竟能道出些什么名堂來。

    趙建新將客廳的電視關了,端了個茶杯拿了張報紙到書房里,他把門敞開著,眼睛不在報紙上,豎著耳朵聽客廳里的聲音。

    許友蘭先是安慰劉紅丹,她不相信鐘子健會有那種事。說鐘子健要是有這種事情趙建新還不有了,天下都沒好人了不成?劉紅丹說人是有變化的,壞人有變好的,好人就有變壞的;壞人變好的少,好人變壞的多。在她的眼里許友蘭對鐘子健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起初她也不相信鐘子健會搞女人,他不僅搞了,而且是搞的她眼前的,圍著她團團轉的,與她稱姊妹的女人。在事實面前她不得不信。她告訴許友蘭,不是冤枉鐘子健,是有證據(jù)的,而且是鐵證如山。

    趙建新聽到這里希望劉紅丹繼續(xù)說下去,說得更具體一點,可許友蘭似乎對劉紅丹說的這些不感興趣,她像是怕聽到劉紅丹倒出**裸的事實。許友蘭嘆了一口氣,問劉紅丹鐘子健怎么會有這種事。

    “方華這個**,這個狐貍精!我算是引狼入室!眲⒓t丹忿忿然,像是腸子都悔青了。

    方華有一爿化工廠,是弘揚精細化工公司的總經(jīng)理。因為是環(huán)保局監(jiān)控的排污企業(yè),鐘子健這個環(huán)境監(jiān)測站站長與她有很多交道打。方華第一次到鐘子健門上竟是給他送禮,兩瓶洋酒和一臺超薄的帶拍照的手機。鐘子健不在家,劉紅丹拗不過她,只有說等鐘子健回來退給她。其實她有小心眼,鐘子健用的手機也確實差了一點,她正想替他換一部。鐘子健回來知道后火冒三丈,硬逼著劉紅丹把東西退了。無奈的劉紅丹拎著東西反過來去方華那里央求,讓她將東西收回去。方華很通情達理,說她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心情,并沒有其他什么意圖。這使劉紅丹對她起初有了好感。一來一去兩個女人成了朋友,F(xiàn)在劉紅丹看來,方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會公關的女人。

    這件事以后方華隔三岔五地到鐘家串門,不帶東西來了,她和劉紅丹兩個人的關系好了起來,親密得像姊妹,湊到一塊有說不完的話。只要是劉紅丹感興趣的,就是她們共同的話題,就連什么牌子的衛(wèi)生紙好,質地綿軟、價格公道這類話都說。鐘子健聽了也不惱,偶爾湊過來聽了笑笑就走開去。他要不走開,方華還把他推開:“去去,說我們女人的話哩。沒你什么事!辩娮咏∵@個時候是沒有做站長時的一臉嚴肅的,默不作聲地笑著走開。細細想起來,方華也沒有因為自己的事找過鐘子健的麻煩。她從不說工作上的事情。

    鐘子健一家人周末上街,不是一家三口,還有一個打扮光鮮的方華。她和鐘家人混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像一家子似的。在商場里劉紅丹要是一眼看上什么衣服,首先征求意見的不是丈夫,而是一旁的方華。付款時方華會拿出漂亮的錢包搶著付。這種時候鐘子健便說話了,很嚴肅地,甚至是板著臉,“小方,這是不可以的!狈饺A收起錢包,或者收起要代為付錢的架勢,也就算了。很得體,很大方。

    最主要的是經(jīng)方華挑的衣服穿在劉紅丹身上,給她刻板的身材增色不少,讓她在科協(xié)大院里風光起來。原先她在單位只有見了別人的穿戴羨慕和紅眼的份,角色居然轉換了,女同事不時地為她的穿著大呼小叫,追問她在什么地方買的,也把疑問拋給她:“你的眼光現(xiàn)在怎么這么好?”人人奇怪的樣子。劉紅丹不言語,不吐露實情,心里面樂滋滋的。她只對一個人說過方華,就是資料室的胡敏。

    女人在單位總會有一兩個說貼心話的人,劉紅丹有什么話總喜歡對胡敏說。胡敏是個順毛簏子,劉紅丹和她一來一去的很舒心,很釋放。她所在的資料室緊靠著財務室,又是少有人去的安靜地方,是說話談事的好地方。

    當有一天胡敏正顏厲色的警告劉紅丹要警惕方華時,劉紅丹也只是笑了笑。以為胡敏嫉妒她,沒有往心里去。

    在劉紅丹的眼里,鐘子健沒這個心,也絕不會有這個膽。他是個有上進心的人,在努力進步。他所在的環(huán)境監(jiān)測站是局里的重中之重,他處在提拔副局長的關鍵眼兒,平時工作都十分小心,更不用說在這些致命的生活作風上出問題。盡管劉紅丹不相信胡敏的話,但她對劉紅丹的警告是不時的,甚至是經(jīng)久不息的。如果說劉紅丹是一根潮濕的燃不著的木材,胡敏便是一盒火柴,一根點燃不了,接著再劃一根,一根接一根。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xiàn)了一封匿名信,里面夾著一張照片。這封信無異于加了一把干柴,一下子將劉紅丹燃著了。她覺得胡敏還真的說對了。

    這會兒劉紅丹對許友蘭說的大多是從胡敏那里搬來的。她覺得現(xiàn)在有權有勢的男人都經(jīng)不住**,那些巴結他們,有求于他們的人無外乎用錢和色去買通。說到性賄賂,如果這人是女人,又有姿色,還不先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用自己的身體?

    方華與劉紅丹的熱乎照胡敏的話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怕許友蘭不相信自己說的,劉紅丹拿出了她的證據(jù),一張鐘子健和方華親熱的照片。許友蘭看了后默默的不出聲,起來給劉紅丹倒了一杯水。

    趙建新從房間里出來,他要看一看這張照片。許友蘭把照片遞給他,照片的背景是位于南郊的高山流水茶樓,方華依偎著鐘子健,挽著他的胳膊。鐘子健春風沉醉,而方華則是一副幸福的小鳥依人的樣子。

    放下照片趙建新說:“沒有什么呀,這說明什么,就憑這個確定他們有不正當?shù)哪信P系?”

    劉紅丹覺得委屈,反問趙建新:“這些還不夠嗎?一定要拍到他們在床上的才算嗎?”

    趙建新笑了笑說:“我沒準也被女同事或誰拉過膀子套過胳膊,難不成我就與她有關系?”他讓劉紅丹不要胡亂猜疑,不要無限上綱。

    劉紅丹說:“他們肯定有關系,這些事瞞不過我。他鐘子健又什么時候和我拉過膀子和我這樣過?”

    趙建新這時拉下臉,他說他本來以為鐘子健真有其事,現(xiàn)在看來是“無影造西廂”,他問劉紅丹究竟想怎么樣,劉紅丹低著頭不言語。

    趙建新說劉紅丹的所作所為是要把家鬧散了。劉紅丹說她不是這個意思,她只要鐘子健承認了,只要他認錯就行。他不認錯她就堅決不放過他,她認為鐘子健盡管沒有提出離婚,其實是往那個方向發(fā)展。以鐘子健的性格,他認為不錯的事情他會做到底。

    趙建新問劉紅丹,鐘子健要是沒有這當檔子事,是不是一定要他承認,要他認錯?

    劉紅丹說趙建新怎么就不能有個立場,主持一下正義。她說她是把趙建新當作家里大哥的。

    趙建新把口氣溫和下來,勸劉紅丹真的不要再鬧了,也要她不要把孩子卷進去,眼看著鐘小艾要高考了,這是個要害問題。劉紅丹說她沒有要孩子做什么,再怎么樣也不想影響和傷害孩子。孩子大了。她有她的想法和做法,用書上的說法青春期有叛逆行為。

    劉紅丹走了以后趙建新對妻子說,相處這么多年竟沒有發(fā)現(xiàn)劉紅丹是個固執(zhí)的人。許友蘭說或許真的有隱情,說不定鐘子健真的有那個事。劉紅丹套耳朵告訴她,鐘子健現(xiàn)在很**,不是過去的那個鐘子健了。

    趙建新說他也說不清楚,現(xiàn)在這些事太多了,身邊總是有人出這種事。

    許友蘭覺得趙建新剛才對劉紅丹說的“這類事想有,沒有也有;想沒有,有也沒有。”有點問題。趙建新想了想,是有點問題。他說他只是希望劉紅丹正視鐘子健的問題,即使有這樣的事情也要采取好的方法。生活中好多人有這樣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他不好這么勸劉紅丹,但最好是這樣。許友蘭說劉紅丹這么做也確實有問題,弄不好會把鐘子健逼上梁山。

    在與劉紅丹談話后趙建新越發(fā)疑惑鐘小艾的所作所為。劉紅丹說她沒有指使女兒這么

    做,那究竟是什么原因激發(fā)和誘使她的呢?

    鐘小艾真的是青春期的叛逆嗎?她不會不知道這么做意味著什么,會有一個什么樣的后果。
第二章 三 證明
    鐘小艾和幾個女生發(fā)現(xiàn)班上的同學馬瀟瀟有些異常,寒假后開學再也看不到他打球了。這個籃球場上的灌籃高手像被霜打過一樣耷拉著腦袋,即使被同學拉到籃球場上也坐著不動彈。

    大概是新的一年到來了,語文老師布置了一篇題為《過去》的作文。盡管鐘小艾認為這篇作文題目爛透了,她還是認真寫了。沒幾天語文老師把馬瀟瀟和曹琨分別找到辦公室去談話,據(jù)說他們兩個人的作文都寫的出了格。

    同學們都想知道他們寫了什么,曹琨被同學逼著將作文簿交出來,讓大家奇文共欣賞。有好事的把曹琨的作文在班上朗誦了。

    《過去》

    新的一年來了,老師讓我們講講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

    那時候天還是藍的,水也是綠的,莊稼是長在地里的,豬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還是怕貓的,法庭是講理的,結婚是先談戀愛的,理發(fā)店是只管理發(fā)的,藥是可以治病的,醫(yī)生是救死扶傷的,拍電影是不需要陪導演睡覺的,照相是要穿衣服的,欠錢是要還的,孩子的爸爸是明確的,學校是不圖掙錢的,白癡是不能當教授的,賣狗肉是不能掛羊頭的,結婚了是不能泡MM的,買東西是要付錢的,作文寫不好是要被打屁股的。

    ……

    暈。有女同學說曹琨的作文讓人都笑死了幾回。

    曹琨告訴同學,他的作文是喜劇色彩的,馬瀟瀟的是悲劇的,他把有價值的東西撕碎了給大家看,而且是那么的簡潔,連標點共計六個字符:家成為過去!

    下課時鐘小艾在樓梯聽曹琨和幾個男同學在嘰咕,馬瀟瀟的爸爸給他換了媽媽,一個只比他大三歲的可以稱姐姐的媽媽。

    曹琨說:“這沒有什么奇怪的,五班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換了沒有?’他們班上已經(jīng)有七八個同學的爸爸媽媽離了婚!

    鐘小艾白了曹琨一眼,她不怎么喜歡這個總是鬼鬼祟祟的,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的男生,可曹琨卻在放學后攔住了她。

    “鐘小艾,你對我的臉色不對呀。我真的警告過馬瀟瀟,告訴他他爸爸要給他換媽媽了。他不信怪誰?”

    “當然。你是酷探嘛。連老師姥姥的姥姥都知道是誰!

    “唉,唉,鐘小艾,孤家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你要換媽媽了!

    鐘小艾聽了臉氣得變色,她說曹琨無比的無聊,甚至還想罵他無恥什么的。上課鈴響了,上課時曹琨還回頭看了坐在后面的鐘小艾一眼。

    曹琨的話讓她心緒不寧。同學李婭對鐘小艾說過,她最怕的就是爸爸什么時候帶一個年輕的女人到她面前讓她喊阿姨。

    鐘小艾不像其他女生,她沒有青春偶像,沒有自己迷戀的影星和小男生。鐘小艾和同學們說到自己的爸爸時總是說:“我爸爸可好啦!”

    在她的心目中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充滿令人依戀的氣息。對她總是和藹的,笑呵呵的。小時候和媽媽到南京父親的部隊探親,讓她騎在脖子上,舉著她的雙手登中山陵。一步步的,越來越高,到了頂上怕是有幾百級臺階。那時候她有個奇妙的感覺,感覺父親高大沉穩(wěn),就像那蒼茫的鐘山之麓。

    小學時上生理課,忽然知道自己的出生是父母親做那種事的結果時,她竟哭了一場。父親是那么干干凈凈的人,干那種事一定是媽媽不好。她為此有好長時間不和媽媽說話。

    作為一個高二的學生,鐘小艾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面,電視、報紙、網(wǎng)絡把社會的光怪陸離擠進她原本被功課擠得滿滿的腦子里,但這些都似乎與她的生活沒有什么具體的關系。只有一件事,很觸動她的神經(jīng),那就是報紙上常說的“包**”。這個名詞和金錢和骯臟的性有關系,既讓她覺得惡心,又讓她覺得和她的生活有很大的關系。男人只要有權有錢就可以找一個這樣的女人亂搞,這讓她不得不擔心,她不想自己的爸爸與這些骯臟的事情有一點點瓜葛,希望他能夠離這些事情遠遠的。

    曹琨對鐘小艾的一句警告,讓她很生氣。她覺得這是對爸爸的污蔑,她不能容忍。她找了個機會對曹琨說:“你知道這個知道那個的,你怎么不知道你媽媽到什么地方去了?”

    這句話深深地刺激了曹琨,他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父親從不回答他有關母親的問題,家里面也沒有一樣和母親有關的東西,誰提到他的媽媽他都會掉臉,他蹬上自行車飛快地走了。鐘小艾的快意過去以后有些歉疚,心里面又對自己說:誰叫他說我爸爸的,活該!

    盡管鐘小艾不相信曹琨的話,但她每天回家還是關心起父親來,她會問總是在看電視的媽媽,爸爸怎么還沒有回來。她的回答總是千篇一律:“你爸爸,應酬!

    溫習功課的鐘小艾要到十二點以后才會睡覺。父親回來的早讓她聽到聲響,她會從房間里出來看一下。父親除了有時候酒喝的多一些,有一點醉態(tài),倒也看不出有什么異樣。他與媽媽的關系也沒有什么反常,進了房間關上門,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他們在她學習時是很小心的,怕弄出一點點聲響影響她。

    直到有一天曹琨將手機上拍到的照片給她看。那里面有曹琨所說的鐘小艾爸爸與另外一個女人的證據(jù)。自從那天晚上鐘小艾對他說了那番話后,他有好一陣子不理睬鐘小艾,他在找證據(jù),找能夠證明自己話的東西。

    曹琨的照片只給鐘小艾看了一眼,再說又是在手機上的,鐘小艾不好拿走。照曹琨的說法,他還是履行的告知義務,鐘小艾仍然可以不信。他不會再說什么了。

    照片盡管很小,鐘小艾看清了確實是她的父親與一個女人親熱的,依偎的情景。讓她震驚的是,這個女人居然是方姐姐。有好幾天,鐘小艾看不下書,悶坐在房間里想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辦。

    家里面父母親之間在背著她爭吵,在飯桌上也他們也橫眉冷對了。媽媽每天關上門在房間里哭。鐘小艾看出端倪,她媽媽知道什么了。

    鐘小艾決定問問父親,他有沒有那件事——和另外一個女人,是不是就是方華?
第二章 四 失敗
    鐘小艾從北京回來后趙建新家成了這個事件的中心,因為他與鐘家的特殊關系,也因為是他從北京將鐘小艾帶了回來。

    在劉紅丹到趙建新家后的第二天,鐘子健也去了趙家。這一次造訪不同往常,他有點猶豫不決。趙建新帶回了孩子,不管交情多好他都必須要表示一下感激,但也就意味著他要就有些問題面對老朋友,要費盡口舌去解釋一番,準備接受這個兄長的開導甚至是教育。

    趙建新對鐘子健的到來表現(xiàn)出意外,不僅擺在臉上,嘴上也說:“蘭琪來過了,我以為你不會來。”鐘子健說:“我為什么不會來?”言下之意,他又不是做賊心虛。兩個男人呵呵一笑,坐下來先找了些閑話說起來。許友蘭給他們沏了茶就識相地避開去,到房間里看電視。

    鐘子健搓著手開始說準備好的謝意。趙建新擺擺手,不讓他說下去,“這件事是我應該的,是本職工作。不是你鐘子健的女兒,我也要把她帶回來。”

    趙建新問鐘子健事情怎么會這樣,他怎么事前一點影子也不知道。

    “我們家丫頭真是過分,這種過分不是一次了。她居然敢質問我,指著我的鼻子問我在外面有沒有女人,還指名道姓問是不是方華。”鐘子健說。

    趙建新笑笑說:“這還不簡單,你解釋清楚不就行了。不害病怕什么鬼叫?”

    鐘子健搖頭說:“哪有這么簡單啊,你遇到也接受不了,哪有做女兒這么對父親的?”

    那場父女之間的面對面發(fā)生在鐘小艾到北京之前,鐘子健現(xiàn)在回憶起來仍然十分的難受,說那是從沒有過的傷心。當妻子劉紅丹為方華的事第一次與他交鋒時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那天他回家很晚,本來準備對付的是喋喋不休的妻子而不是女兒。當女兒將他拉到房間里時,他臉上笑嘻嘻的,以為她可能是和他商量花錢的事,有時候她會背著媽媽和他要錢花,要買個東西什么的。他比她媽媽好說話。沒等他坐下來鐘小艾說:

    “爸爸,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了。”

    “什么?”鐘子健實實在在是聽清了,可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兒沒有重復她說的話,只是情緒激動地盯著他,逼視他的眼睛,等著他的回答,像是怕他回避這個問題或不說真話似的。

    鐘子健嘴里囁嚅著,“你亂說什么?胡說八道的!”他掏出根煙抽,點著了又撳了,平時他是不在女兒房間抽煙的。他感到自己在未對女兒解釋以前就已經(jīng)失態(tài)了,他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轉而用平和的語氣問女兒是不是從媽媽那里聽到了什么。

    鐘小艾說與媽媽無關,沒有一點關系,是她自己知道的。還說外面知道的人多了,也不是一個兩個的。

    “你媽媽疑神疑鬼的,無事生非。你乘什么哄?”鐘子健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對女兒和她媽媽的惱怒。他怎么也不會相信女兒的話會與她媽媽無關,會不是她的挑唆。

    可能是因為見到鐘子健被激怒的緣故,一直站著的鐘小艾這會兒像是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低著頭滿臉緋紅。長這么大沒有這樣對待過爸爸,剛才仗著一股子氣惱,現(xiàn)在倒有點后悔了。鐘子健見女兒這樣倒有點得理不饒人,說出了一句似乎矯情的話:“你怎么也欺負起爸爸來了?”

    正是這句話讓鐘小艾覺得委屈也更加氣惱,她索性使了小性子問爸爸與方華是不是有關系,特殊的關系。

    鐘子健聲色俱厲地對女兒說:“這些事不該你問,你怎么說得出口?”

    鐘小艾以為爸爸會回答她,不管他怎么回答她都會相信。可他這么惱羞成怒,不是理屈詞窮是什么?鐘小艾在他爸爸拂袖而去后堅定地認為,他是有那種事了。也肯定那個女人一定是方華。

    對于父女之間的這場面對面,趙建新覺得是鐘子健沒有把握好機會,沒有和孩子好好交流、溝通,以至于讓她產(chǎn)生了對立情緒,把問題變得復雜起來。

    “孩子這么做是愛護這個家庭。她到北京也是希望組織上能夠勸阻你,她以為沒有其他的方法了。”趙建新這么開導鐘子健。

    鐘子健哀聲嘆氣地說:“我還是這句話,不知道說什么好!

    “辛辛苦苦把她養(yǎng)這么大,到頭來是這種結果,失敗,真是失敗!辩娮咏『孟裨诳偨Y自己,定位自己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趙建新向鐘子健了解鐘小艾從北京回來后的情況,問他有沒有責怪孩子。鐘子健說:“我哪敢呀?!只有她對我臉不是臉嘴不是嘴的!

    鐘小艾回來后在家里根本不搭理他,離他遠遠的。吃飯時有他在桌上就端了飯碗到自己的房間里去。家里的局面讓鐘子健很難堪,劉紅丹也時不時在桌上聲討他,把家里的鍋碗盆瓢弄得叮叮當當?shù)模闪嗣逼鋵嵉墓录夜讶恕?br />
    趙建新覺得鐘小艾盡管回來了,心里面的結還沒有解開,家里面戰(zhàn)火紛飛,下面還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他要鐘子健過幾天找機會和女兒好好地交心,和劉紅丹和好是解決問題的根本方法。他還語重心長地告誡鐘子。骸耙粋要求進步的人家里鬧出這種事來,是政治上還不夠成熟的表現(xiàn)!

    鐘子健告辭時趙建新堅持要送他一截,他是想妻子許友蘭不在的情況下與鐘子健再聊聊,可鐘子健一路上默默無言,直到分手時他才問趙建新:“你真的認為我與方華有那種事情?”

    趙建新說:“你怎么能夠讓我相信你。一,說你有事的人多了,女兒都認為你有,三人成虎;二,現(xiàn)在犯這種錯誤的人多,說誰犯了都不奇怪!

    鐘子健搖搖頭說:“男女之間的事情,你可以找到證據(jù)證明做過了,卻沒有辦法證明沒有做過。我看來是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你也知道的,我這年齡在這兒擺著,工作成績和能力也擺著,許多不如我的上了,不該上的也上了。就是為了老婆孩子,我也想再上一個臺階。否則你這個老戰(zhàn)友也會覺得我不進步!一起回來的,你都當上局長了,我呢?”

    趙建新也知道鐘子健這些年工作一直干得不錯,但就是因為為人比較直,不會順著領導,更不會聯(lián)絡感情,聽說還頂撞過佟副市長,這些都可能影響他。一直有提他當環(huán)保局長副局長的說法,但總是卡著殼。四十四歲了,眼看著再過一兩年就要被年齡卡住了,這兩年是關鍵時刻,按理說不至于犯這種糊涂,招惹是是非非。

    趙建新皺著眉說:“就你目前的家庭矛盾和外面的風言風語,勢必影響你的發(fā)展。我也想,無風不起浪,你和方華即使是因為工作,關系也肯定好得過了頭。這年頭為人民服務會被錯認為是為錢服務,為個人利益服務。你一心幫一個人,幫一個女人,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色。這是庸俗的念頭,但可能還不是一兩個人有,我也可能有!

    鐘子健告訴趙建新自從有了他和方華的風聲以后,方華已經(jīng)好久沒到他家來過了,就連方華的單位,他能不去也盡量不去。

    趙建新停下腳步說:“就是一仙女,你也要忍著!

    鐘子健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這話,一時半會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