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之洛娃
C城,十一月天氣驟然降溫,窗外響起狂風(fēng)暴雨,沒有規(guī)律的拍打聲不絕于耳。
房間潮濕陰暗,除了破舊的桌椅,室內(nèi)沒有別的家具。
洛亦念手腳被繩索嚴實捆住,嘴巴貼著膠布,長時間不能暢快呼吸,感覺極其糟糕。
當(dāng)記者是她小時候的夢想,她努力讀書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名出色的記者,沒想到會在工作中遭遇不測。
墻上時鐘,滴滴答答,猶如死刑前宣判。
令人心頭一緊,單薄的身子瑟瑟發(fā)抖,她一點也不想死,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突然,外面?zhèn)鱽砟_步聲。
求生意識被喚醒,洛亦念努力掙扎,能否得救在此一舉。
砰,有人推門,一束亮光照進來。
長時間在黑暗的屋子,突然被亮光照射,讓人睜不開眼睛,洛亦念看清來者,他是這次暗訪宏發(fā)水泥廠老板——張建壬,前進鎮(zhèn)本土農(nóng)民企業(yè)家。
張建壬在她面前站定微微鞠躬,笑得歉意說,“我剛從外面回來,聽說抓了個記者,這不,馬上趕過來,那些龜兒子不懂事,你千萬別生氣啊!”
他將手上的煙叼在嘴角,邊說話邊慢悠悠撕裂她嘴上的膠布,手臂擋住她的視線,漆黑一片。
濃烈的煙味撲來,嗆得洛亦念連咳嗽幾聲。
張建壬年齡大約五六十歲,身材保持很好,額頭青筋凸起,瘦削的臉帶著一股戾氣。
他眼睛瞇成一條縫,表情像電視里大反派,明明笑著卻讓人毛骨悚然。
洛亦念努力壓制內(nèi)心的惶恐,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張建壬手伸進風(fēng)衣里摸文件袋,他的手在包里停頓一下,眼神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難道是要殺人滅口?
洛亦念嚇得面如土色,雙手不由得捏緊拳頭,不敢看他狼狽的垂下頭。
哐噹,一個袋子放在她面前。
張建壬沒有看她,揚起頭十分自信說, “只要你收下這筆錢,我們和解!
如果沒經(jīng)歷剛剛的一幕,洛亦念會跟他講道理,她并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
現(xiàn)在卻不敢跟他硬碰硬,張建壬能做到現(xiàn)在的位置可以說非常有手腕,傳說中他黑白兩道通吃,跟他就如同跟與狼共舞,必須小心謹慎。
洛亦念垂眸,摸著袋子,小聲問, “和解?”
“你收了這筆錢,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
“這樣嗎?”
見她視線沒有離開文件袋,張建壬很滿意,他嘴唇微抿,一切都在自己預(yù)料中。
“嗯,就是這樣。”
不拿他錢,意味跟他撕破臉,興許她死了也沒人知道,她死不要緊,可恨的是他還好好活著,沒有時間糾結(jié)洛亦念咬牙說,“好,我收!”
她視線落在張建壬干瘦的手,只見他悠閑地拍了拍大腿,他任何一個動作都可能結(jié)束她的性命,她不敢賭。
張建壬平視前方,平靜說,“這就對了嘛!”
看來此刻她是安全的,當(dāng)記者以來,她遇到不少奇葩事件,有錄音恐嚇,還有圍堵找麻煩。
所有的經(jīng)歷加起來不及這次小黑屋帶給她的生死浩劫可怕,差一點死在這里。
洛亦念安慰自己,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再,不怕沒柴燒。
“張老板需要我做什么嗎?”
“你睜只眼閉只眼就好。”
“那,我不客氣了!”
“咱們一回生,二回熟,還望你高抬貴手,我們民營企業(yè)做點生意不容易,只要錢能辦到事都不是事兒。”
洛亦念只能假裝接受他的錢,以后找機會扳倒他。她將錢抓在手里,感慨說, “謝謝,比我半年工資還高!
“你想要,還可以更多!
洛亦念伸長脖子,看向門外,“我能回去了?”
“當(dāng)然,洛記者你去什么地方,我親自開車送你!
張建壬這只老狐貍想做什么,洛亦念用腳趾頭也猜得到,他是警告她不要跟他作對,她的行蹤他一清二楚。
在這里關(guān)了多久,她已不確定,只是不能再待下去,這里太危險。
洛亦念吸了吸鼻子,沙啞說,“我回趟報社!
話畢,張建壬眼神如一抹寒光,看向她時極其不友好,鼻子哼了一聲。
察覺他沒對勁,洛亦念額頭冒著密密的汗,“張老板,沖你這大紅包,我該給你寫一篇稿子,不能白拿你錢。
洛亦念看著他,心理學(xué)上說如果有人質(zhì)疑你時,目光和他對視用眼神傳遞,對方也許會信任你。
果然張建壬猶豫片刻,便放下戒備,眼前的小女孩,不過想趁機敲詐一筆,浮華社會有誰不愛錢?
他自信吃過的米比她吃過的鹽多,這錢拿與不拿對她來說都會有麻煩,但凡跟他作對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張建壬做了個請的姿勢,洛亦念忍著不適,小心翼翼邁出腳,太長時間蹲著,差點跌倒幸好及時扶住門,才沒跌倒。
房屋門口堆滿雜物,像山丘一樣的垃圾場,臭氣熏天,宏發(fā)水泥廠外表光鮮,里面是污泥不堪。
走了幾步,張建壬突然善意提醒,“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凌晨,稿子明天寫也行,一個女孩子在外,遇到危險不劃算。”
四周沒有聲音,寂靜——讓人瘆得慌。
洛亦念微頓, “放心吧!既然收了你的錢,我知道怎么做。”
“嗯,那就好,就怕你不識時務(wù)!”張建壬將信將疑,并沒阻攔她。
外面下了雨,路面有些滑,稀薄空氣,灰蒙蒙似人間仙境,根本看清,這是重污染下,產(chǎn)生的幻覺。
宏發(fā)水泥廠多次被人舉報,她拍好照,準(zhǔn)備離開時被幾個人圍攻她的包和相機也被他們奪走。
半小時后到達報社,張建壬一個緊急剎車,停住車卻并沒打開車門。
他沉默幾秒,開口說,“洛記者,今天的酬勞只是預(yù)付,我會對你造成損失給以彌補,還希望你大人有大量。”
“我知道。”
“如果你有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洛亦念看著燙金的C城日報幾個字,心中燃起一股力量。
“有這樣的好事?”
“當(dāng)然,我半截子老頭說話算數(shù),洛記者是文化人,我們民營企業(yè)家不容易,你道理比我懂!
只要她在報社待一天,宏發(fā)水泥廠早晚現(xiàn)原形。
張建壬煙癮很大,開車時煙一支接一支抽,空氣極其不流通。
忽明忽暗的火花,讓人心一緊。
他掐掉手中的煙蒂,從腳底拖出背包,單手給她,視線觸到洛亦念時目光冰冷得令人窒息。
張建壬沒溫度說, “包丟了,還有機會找回來,人要是出事可就——悔恨終生!”
他說話時,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洛亦念。
車窗緊閉,煙霧繚繞,氛圍十分緊張,洛亦念呼吸困難。
她咳嗽說, “嗯,我知道!
洛亦念捏著背包的手有些抖,張建壬語重心長說,“人啊,必須活在現(xiàn)實里,我小時候想當(dāng)科學(xué)家改變?nèi)祟惷\,結(jié)果還不是只有種蔬菜的命,再后來跟水泥鋼筋打交道!
他話鋒一轉(zhuǎn),揚起頭頗有幾分自豪說,“我一年交不少稅,再說我的人際關(guān)系,比你想象的要廣,就算你寫一篇稿子黑我翻不了大浪!
好話,壞話,全都是他一個人說,張建壬伸手開車門。
洛亦念松了一口氣,抿抿嘴,“那,我先上去!
張建壬對她似乎還是不太放心,看著背影意味深長說,“年輕人勸你做人要善良,做事不要太沖動!
洛亦念加快腳步,她早主意已定,不信會真的拿他沒辦法,張建壬禍國殃民的蛀蟲必須鏟除。
然而,她的稿子沒發(fā)出來,關(guān)于她受賄宏發(fā)水泥廠的流言在報社傳得有鼻子有眼。
最開始洛亦念無奈苦笑,不做任何辯解,最不能忍的是不久張建壬被評為C城最具影響力的十大企業(yè)家之一。
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洛亦念氣得不行,她提出離職申請,總編趙曉峰嘆息挽留,“洛亦念,你先沉住氣,會有機會反轉(zhuǎn)!
洛亦念心灰意冷,“趙總,記者不適合我!
“別說喪氣話,我給你放長假,休息一段時間再回來!
“不,我要辭職!
“你會回來,我相信不會太久!彪x別時趙曉峰十分肯定的對她說。
洛亦念心里哽著一根刺,她想,再也不會回來,如果記者不能伸張正義,還不如遠離這個大染缸。
半年后,一個神秘人造訪打破她的計劃。
七月,外面陽光普照。
洛亦念守著童話森林書吧懨懨欲睡,離開記者生涯,她提前過上老年生活,日子不緊不慢。
這是她接手朋友的店,夏日是旺季生意卻并不好,一曲鄧麗君的老歌《忘記他》輕緩回蕩在書吧。
玻璃窗外有人躊躇的朝里面偷偷看,過了一會兒,那人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洛亦念從位置上彈起來,滿臉含笑上前熱情招呼。
“先生,喝點什么?”
走進一看,此人目如朗星,說先生有點不妥,他臉上掩飾不住孩子般的稚氣,一張很年輕的臉。
他若有所思,眉頭微皺,“來杯冰咖啡吧!”
這個天即便早晨,也熱得冒汗,冰咖啡是很好的飲品。
洛亦念點點頭,客氣道,“稍等!
轉(zhuǎn)身回到工作臺,熟練的拿過消毒柜的杯子,倒咖啡,加幾塊冰,冰咖啡便大功告成。
洛亦念端著冰咖啡,慢慢走向過去,將杯子輕輕放在他面前溫和道,“你的冰咖啡來了!”
“你是C城日報記者洛亦念?”不等她說完,對方接過杯子突兀說了一句。
“是……哦……不——我曾經(jīng),現(xiàn)在是這家書吧的老板!
洛亦念第一反應(yīng)承認,很快又跟對方解釋。
半年前她是記者,現(xiàn)在只是個體店主,她以為自己會一直在崗位上,要不是因為意外,她怎么會再這里。
不過她不想再提那件事,過去就是過去。
男孩子狠狠喝了一大口冰咖啡,抬頭,“我找你,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洛亦念打量著眼前的人,不到20歲的樣子,長得斯斯白凈,戴一副金邊眼鏡。
該怎樣形容呢?他俊美如斯,年輕又朝氣蓬勃。
“如果你是來提供新聞線索,完全沒必要,我已不是C城日報記者!
“我看過你寫的報道,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我這次要說的事,你肯定會有興趣!
他到底想說什么?直白的方式,成功引起洛亦念的好奇心。
這人目光清澈,看上去像漫畫走出來的大男孩,直覺他不會有惡意。
洛亦念在他對面坐下,“誰給你的勇氣?如此自信?”
“是——正義,還有你的職業(yè),我相信你有興趣聽我的故事!
“什么?”
洛亦念越來越覺得有意思,她斜著腦袋傾聽。
“我剛剛話沒說完,不僅看過你寫的報道,還看過你的微博,半年前因為宏發(fā)水泥廠,你引咎辭職……”
這小屁孩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洛亦念明顯不高興,她臉上表情凝重,敲了敲桌子:“你——是誰?來這里到底想干什么?”
“不,你得先答應(yīng),我才告訴你!彼Tp的賣起關(guān)子,仰著頭咕嚕咕嚕把冰咖啡一飲而盡。
洛亦念微微一頓,這家伙來者不善,看來他知道的事情不少。
剛剛對他的好感下降了幾分,語氣不耐,“你不先把話說完,便要我答應(yīng),難道你讓我去殺人放火,我也要同意嗎?”
“洛記者,你放心,我跟你一樣是有底線,有夢想的人,絕不會讓你干違法亂紀(jì)的事。”
沒見過像他這么毫不掩飾的贊美自己,夸她順帶上自己,真是個高情商的人。
洛亦念心情突然好起來,很久沒有碰到這么有趣的人。
這一段時間,她沒有走出陰霾,宏發(fā)水泥廠事件是她職場生涯的一次重大轉(zhuǎn)折,也是她無法面對的恥辱。
外面太陽傾斜進來,一束光照在玻璃上,分外刺眼。
“哦,這么說來,你是讓我去做好人好事?”
“嗯,差不多,所以,你別不管。
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對面的公園,天邊像度了一層金色,夏日的陽光如水般音符一樣燦爛流動。
洛亦念眼皮抬了一下,“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的到來,重新點燃她那關(guān)閉已久的雄心和斗志。
“宏發(fā)水泥廠重污染事件,你再不管管,附近的村民健康都會受到影響,可能過幾年就是癌癥村!
他表情凝重,說著將一沓文件放在她面前,原來他是為宏發(fā)水泥廠而來……
頓時,她陷入巨大的回憶和煩躁中。
洛亦念沒有心情看資料,收起笑容,頓晴轉(zhuǎn)陰,“對不起,恕我不能!
“洛記者,你不想為自己平反?不想為正義發(fā)聲?我不相信那件事你真的就放下!
他說的沒錯,洛亦念并沒有放下,只是她刻意不去想而已。
有些人她惹不起,她收起好脾氣,揚起頭傲慢說,“你沒看見,我現(xiàn)在過得很舒坦嗎?”
“呵,是嗎?據(jù)說你這房租不便宜,每天也沒多少營業(yè)額,沒想到你是這么窩囊,這么容易被打垮的人,看來我高估你!”
洛亦念說話不好聽,對方也不客氣,兩人暗中較勁。
洛亦念郁悶不已,看來這里安享晚年的生活,是紙敷的燈籠啊,當(dāng)初確實因為委屈和負氣離開,以為眼不見心不煩。
逃避不能解決問題,她并沒有好過一點,她接觸的世界越來越小,小到有些讓人窒息。
被人看穿的感覺不好,她努力偽裝堅強的自己,瞬間就土崩瓦解,真實的她做夢也想重新回到職場,為自己討個說法。
只是,她怎么可能低頭,洛亦念不服輸說,“我有多少營業(yè)額需要張揚嗎?我是一個低調(diào)的人好不好!”
“……”
洛亦念瞪他一眼,心道真是個不知人事的毛頭小子,還真是哪兒痛戳哪兒。
沒興趣再聊,洛亦念轉(zhuǎn)身就走。
身后傳來一個聲音,“喂,你別走,我們能不能聊聊?”
“沒什么好聊!
男孩子自我介紹說,“你先聽我說完再決定吧!我叫張之遠,是張建壬的兒子!
洛亦念原本打算回前臺繼續(xù)看肥皂劇,不再搭理他,張之遠的話讓她一滯,大腦一片空白,天啊,有沒有搞錯,她定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
許久才緩過勁,這么說來,他是想兒子告老子?
張之遠迎著她審視的目光,“你不相信我對不對?”
“你,張之遠,是你爸讓你來試探我對嗎?我早已認輸認慫離開報社,你們?yōu)槭裁催要緊追不舍?殺人不過頭點地,得饒人處且饒人!
“洛記者,你誤會了,要怎樣才肯相信我?我跟我爸絕對不是一類人,他是個滿身銅臭味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在這條路越走越遠!
張之遠說話激動,臉紅成一片。
洛亦念不太敢相信他的話,長嘆一口氣,悠然說,“算了,我沒有興趣!
“你不相信我也很正常,這個做法確實坑爹,一般人不會這樣,但我不是一般人。”
“確實坑爹。”
“可,我不這么認為,如果我姑息他,就是對前進鎮(zhèn)的父老鄉(xiāng)親不負責(zé)!
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閃爍著一股正氣,這樣人怎么會是他兒子,洛亦念錯愕問,“你真這么想?”
“對,我不能為了眼前的理由,而不顧別人死活,這是做人的起碼準(zhǔn)則!
此時此刻,洛亦念有點相信,他興許真跟他爹張建壬不太一樣。
她相信做自己的直覺,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管人間疾苦,守著這片樂土養(yǎng)老,哪怕生意不好,也不要回頭。
張之遠搖了搖空杯子,“可以再給我一杯冰咖啡嗎?”
“當(dāng)然!
洛亦念起身,端著空杯子,木然的朝吧臺走。
外面人來人往,童話森林的生意格外冷清,離群索居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洛亦念站在咖啡機前,陷入沉思。
音響傳來應(yīng)景的歌詞:天地雖寬,這條路,卻難走
我看遍人間 坎坷辛苦
我還有多少愛 我還有多少淚
要蒼天知道 我不認輸
……
幾分鐘后,洛亦念回到張之遠桌前。
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幾秒后,洛亦念先開口,“張之遠,不管你什么目的,我都不會再管這件事!
說完她轉(zhuǎn)身快步離開,生怕張之遠會叫住她,然而,他并沒有。
洛亦念回到位置上,拿過遙控板翻看綜藝節(jié)目打發(fā)時間。
張之遠呆坐好一陣,才來到吧臺,他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她。
看著她眼睛,一臉認真說,“洛記者,大事大非面前,希望你能堅持到底,哪怕那個人他是我爸,我都杠到底——你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點呢?”
洛亦念木然的接過錢,沒有回應(yīng)他。
張之遠嘴角蠕動,拔高音量,“你當(dāng)真不管?”
洛亦念一愣,垂下頭沒有回應(yīng)。
“沒想到你跟大多數(shù)人一樣虛偽膽小,陽奉陰違,可惜我瞎了狗眼認錯人!”
張之遠面部肌肉抽搐,看上去很失落也很生氣,說話特別難聽。
洛亦念愣在原地,塵封的往事如同潘多拉魔盒瞬間打開。
以為可以忘卻那段不愉快的事,其實一直潛藏在她看不見的暗處,宏發(fā)水泥廠是她跨不過的陰影。
越是逃避,越是提醒,她恍然想起自己多少次夢里回到冷冰冰的小黑屋,身處沼澤如螻蟻般掙扎。
有人說成年人的世界,最重要的是懂得放下,很多事情不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根本沒辦法理解當(dāng)事人,她依舊還是放不下。
不管是為正義發(fā)聲,還是為自己的私心復(fù)仇,她都不甘心這樣認輸。
那時候逃離時因為眼里容不得沙子,這半年來她過得并不好,遠離并不沒有真正走出來,唯有一腔孤勇面對才可以換來真正釋然。
也許她從沒有想真正放棄,只是鬼使神差做了一個的決定,正是這個決定讓她悔不當(dāng)初。
張之遠見她不說話話扔下錢,頭也不回離開。
人影綽綽,見他單薄的背影遠去,洛亦念心頭一慌,沙啞說,“張之遠,你等一等!”
門口的人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輕柔許多,“你愿意和我一起揭發(fā)他?”
洛亦念指了指剛剛的位置,和顏悅色說,“我們聊聊!
張之遠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這時門口來了三位不速之客,她們有說有笑。
女孩們很年輕,差不多二十歲,穿得花枝招展,中間長發(fā)女孩穿了一條紅色裙子,她尤其耀眼,左右是一胖一瘦兩個姑娘。
張之遠看看洛亦念,猶豫幾秒道,“既然你有客人,我們再聯(lián)系,資料有我電話號碼,我等你聯(lián)系!
說話間客人們已經(jīng)走了進來,洛亦念看向他,既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張之遠面色憂郁,不確定地問,“你會給我電話對嗎?”
洛亦念吐了吐氣,“這個,我需要考慮一下!
三個女孩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落座便集體涂口紅,一邊忙著補妝一邊自拍。
張之遠走后,洛亦念陷入迷茫,他真是如說的那般正義確定是要揭發(fā)自己爸爸?還是張建壬這個老狐貍派來試探她?
這世上,最難猜的是人心,一切皆有可能。
“阿姨,給我們來三杯卡布奇諾!”
洛亦念人還沒到,紅裙子女孩朝她揮手,她眼神有種侵略般的挑釁。
頓時,她如遭雷劈一般,不可以思議的看著她們,她充其量大幾歲,居然叫她阿姨,洛亦念黑著臉,白了眼紅裙子一眼,什么也沒說。
轉(zhuǎn)身去吧臺準(zhǔn)備咖啡,帶著情緒把咖啡做好,心里憋著氣,搗鼓許久,才不得不送過去。
紅裙子女孩像在什么地方見過,明眸生輝,讓人眼前一亮,她像春日里最嬌艷的花朵,不得不多看幾眼,她疑惑的放下咖啡。
“阿姨,你們店就你一個人嗎?”紅裙子盯著她,一臉天真問。
如果說剛剛是無心,現(xiàn)在便是赤裸裸挑釁,她忍不住沒好氣,“你眼睛有問題?我不是你阿姨,沒你這么大的侄女。”
“呵呵,這就生氣,你是不是懷孕了?孕婦要保持好心情,生氣對小寶寶不好!”
她們不是來喝咖啡,而是來找茬……
洛亦念指著門口,不客氣道,“你——故意對不對?”
“拽什么拽?我們給錢的是上帝,你店里生意不好,就是因為你服務(wù)態(tài)度不好!弊筮叺氖菖窗桶驼f。
右邊的胖女孩附和說,“對,對 ,你趕緊給姐幾個道歉,不然我們弄死你。”
瘦女孩拿出手機,威脅說,“姓洛的,信不信我馬上打投訴電話要你明天就關(guān)門!
洛亦念重新打量她們,以紅裙子女孩為首,這兩人馬首是瞻,像她狗腿子。
面對挑事兒,她毫不客氣,下起了逐客令,“你們年紀(jì)不大,脾氣倒是很大,要吵架去別家,我沒心情陪你們玩!
紅裙子從位置上站起來,45度斜視看著她。
童話森林時常有千奇百怪的客人,像今天這么奇葩的還是第一次。
洛亦念并不是特別能忍的人,這會眼神跟紅裙子杠上,兩人隨時可能爆發(fā)一場約架。
兩個女孩架著紅裙子,勸告說,“葉,葉子,葉嬌嬌,我們走,不要理這個中年怪女人,她可能更年期!
洛亦念拿過旁邊的菜單,重重拍在桌子上。
怒呵一聲:“滾!”
葉嬌嬌狠狠地瞪她一眼,如果眼神能殺人,她早已被碎尸萬段,來者不善,三個女孩匆匆離店。
洛亦念回到位置,拿出鏡子仔細看,這半年時間她跟外面的世界脫軌了。
27歲的她從報社出來,接手這家書吧店,不開心的時候狂吃零食和甜品,半年她長了20斤。
生活突然沒有目標(biāo),感情上有個談了5年的塑料花男友——張小強。
為什么說他是塑料花呢?大概他的存在只是向社會和家人交差的一個男朋友,她們在生活上各自取暖,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
叮鈴鈴。
這時,她放在柜子里手機響了。
洛亦念收回思緒,不緊不慢推開柜子,看了電話號碼,是——趙曉峰C城日報的總編,她的領(lǐng)導(dǎo)打來的電話。
離職后他沒少打電話,她基本不接聽,事后發(fā)條敷衍的短信就算完事。
當(dāng)初她選擇極端方式,其實想趙曉峰能站出來主持公道,她根本就不是那種會拿張建壬錢的人,她第一時間就跟他溝通過這個問題。
事情發(fā)生后,趙曉峰沒有出面解釋,張建壬又得勢,她這才心寒意冷辭職離開。
今天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天,又或者張之遠的到來讓她平靜的心,波瀾起伏。
猶豫片刻,她還是按了接聽鍵。
話筒傳來趙曉峰地聲音:“洛亦念,馬上回辦公室,有重要事情商議!
“趙總,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經(jīng)離職,早不是你的部下。”
“別廢話,我什么時候同意你辭職?說好隨時回來,我有緊急任務(wù)給你!
不知為何她竟然隱隱期待,如果趙曉峰給她安排深度調(diào)查宏發(fā)水泥廠,哪怕再陷泥潭,她也會義無反顧去。
洛亦念沉默抿嘴,沒有回應(yīng)。
話筒那邊傳來趙曉峰鏗鏘有力沒有商量的余地的聲音,“半小時見!
咔嚓!
不等她說話,那邊掛了電話。
趙曉峰是退伍軍人,做事雷厲風(fēng)行。
洛亦念好一陣才回到現(xiàn)實,逃避不是辦法,她必須回趟報社。
臨出門,她將張之遠的資料收起來放在最隱蔽的柜子里,關(guān)好門窗才出門。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她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跳上去的時候竟然心潮起伏,她渾身充滿力量。
或許她一直在等這一天的到來。
只是眨眼的功夫,車子抵達報社門口。
抬頭仰望綠意盎然的建筑,她像第一次進報社工作那樣忐忑不安,胸懷壯志。
樓層指示牌,四樓是她們的報社編輯部,剛進電梯沒站穩(wěn),有人在外面說話,“等一等!
一只手伸按住電梯門,人未進香水味先飄來,熟悉的聲音,是與她同時入職的林錚錚。
看清來者,洛亦念朝她微微點頭。
“我說洛亦念,你這是喜酒和滿月酒一起辦?”林錚錚看到她,許久不見,沒有驚喜只有意外,說話陰陽怪氣。
“對,有這想法,你準(zhǔn)備隨多少份子錢?”
“憑我們的關(guān)系,起碼也得送250吧!”
說來,兩人都是趙曉峰的左膀右臂,可她們間總有那么一點點小不和諧。
一個性情耿直,一個圓滑處事,最要命是她們兩個的性格都是自命清高。
出了電梯,林錚錚盯著她看幾秒。
被她這眼神看得不自在,洛亦念問,“你有事?”
“你真回來送請?zhí)??br />
“林錚錚,回來工作,你怕嗎?嗯!”
“洛亦念,你別太膨脹了,我會怕你?我只是好奇怎么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是今天,真是奇怪得很!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來到編輯部門口。
趙曉峰看見她們一起出現(xiàn),頓時松了一口氣,臉上堆滿笑意,“趕緊,就等你們!
這時,林錚錚才恍然大悟,洛亦念并不是來送請?zhí),這陣勢要卷土重來。
林錚錚敏銳的試圖在趙曉峰臉上捕捉到不尋常,他對洛亦念還真不是一般的照顧,像他親閨女一樣護著,從未見他對自己這樣關(guān)心。
女人嫉妒起來,什么都能聯(lián)想,這兩人肯定有奸情,眼看洛亦念落座,林錚錚先她一步坐過去。
洛亦念并沒有放在心上,好脾氣的移向旁邊的空凳子,這林錚錚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早已習(xí)慣她張牙舞爪的表現(xiàn)情緒。
哪知道林錚錚皮笑肉不笑,又順手把包放在上面,冷著聲音說,“這里有人!
很明顯,她是不歡迎洛亦念回來,洛亦念分明都已經(jīng)離開了,怎么又跑回來。
剛好那一幕被趙曉峰看見,他直言道:“林錚錚趕緊坐下,馬上開會了。”
被上司直呼其名,林錚錚氣得撇嘴,洛亦念沒有回來,趙曉峰叫她似乎都要親切點,一口一個錚錚,別看趙曉峰一本正經(jīng),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洛亦念這剛回來,局勢就不一樣,原本不爽的心她把這一筆記在洛亦念身上。
林錚錚很不滿,無奈領(lǐng)導(dǎo)發(fā)話,也只有灰溜溜拿過包,洛亦念沒客氣,一副勝利者姿態(tài)端端的坐在位置上,抬頭挺胸。
這更讓林錚錚窩火,在心里暗戳戳說了一句,“洛亦念,咱們走著瞧!
這次回來洛亦念發(fā)現(xiàn)人少了很多,待人坐齊,趙曉峰開始切入開會主題
這次開會的主要目的,報社涉及改版,讓大家各自提出意見,現(xiàn)在紙媒不同往年,用戶征訂大幅度下滑,廣告業(yè)務(wù)也在大幅度銳減。
趙曉峰先隆重介紹洛亦念,避重就輕說她因事離開一段時間,這次力邀她回來負責(zé)新欄目,希望大家群策群力把報社的效益提上去。
林錚錚手里拿著一只筆,在本子上畫了一條圓滾滾的豬,只差有寫洛亦念的名字,這女人是自己職場路上的釘子。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她們一次次狹路相逢,每次洛亦念不用出招,就勝了她,不恨她就怪。
大家各自發(fā)言,輪到林錚錚的時候,一向大膽的她,這次十分保守地說:“我不建議改版,很多人早已養(yǎng)成一種習(xí)慣,如果我們打破原來的版式,可能爭取不來新讀者,還會失去老讀者!
趙曉峰看看她,轉(zhuǎn)頭問洛亦念說,“亦念,你的意見呢?”
洛亦念頓了下,迎著眾人目光,搖頭說,“我支持改版,許多事情沒有嘗試,不知道結(jié)果,我們不能因為困難繞道而行!
林錚錚當(dāng)即反駁,“大道理都會說,要落實到點子上就——難,這不是忽悠人的說教式雞湯。”
林錚錚不應(yīng)該這樣保守,她向來膽子大,主意多,這次卻堅持不肯改變的陣地。
洛亦念微微皺眉,一臉認真,“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問題,生活就是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辦法總比困難多!
洛亦念并不是一時沖動,既然大環(huán)境這樣,只有改變思維才可以致勝。
不等她說完,林錚錚轉(zhuǎn)動手中的筆看向她,提高音量說,“呵呵,你有什么資格說這話,你的問題解決了嗎?全世界都可以這樣說,唯獨你不可以,誰不知道當(dāng)初,你是怎么灰溜溜離開!
頓時,辦公室陷入安靜的死寂中。
編輯部和記者大多數(shù)是老面孔,對于洛亦念的離職,多少是知情。
原本安靜的氣氛,頓時炸開鍋,大家早已蠢蠢欲動,林錚錚不過是捅開了這層紙。
趙曉峰擰眉,算是對林錚錚強烈不滿。
他喝了一口茶,手指在茶杯上點了點。
抬頭對眾人說,“大家先休息十分鐘,洛亦念和林錚錚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趙曉峰說完,起身便走。
開會的時候,各自埋頭刷手機,見她們離開,大家壓不住八卦的小宇宙,身后傳來不同聲音。
“媽呀,那還是我們認識的洛亦念嗎?怎么胖成豬咯!”秋秋看著洛亦念背影搖頭咋舌驚嘆。
“噓,你小聲點,她可是趙總身邊的紅人!庇腥松埔夂眯奶嵝阉灰宦逡嗄盥犚姟
“林錚錚態(tài)度太明顯了,真是一山不容二虎。”馮詩惠一邊補口紅,一邊淡定說。
三個當(dāng)事人離開后,辦公室瞬間熱鬧起來。
“吃瓜群眾坐等好戲!蓖跹嘧佣酥擦艘幌屡赃呁媸謾C的劉健梅,“梅梅,你是不是戀愛了?對辦公室新聞都沒興趣……”
“你們無聊得很,她們兩個都不是好鳥!眲⒔∶繁е謾C,一秒也不肯離開。
有人的地方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趙曉峰辦公室,見她們兩個都進來了,他主動關(guān)上門,神情嚴肅說,“錚錚,剛剛那番話,若是別人說出來,情有可原,你不應(yīng)該這樣,洛亦念是什么人,需要我給你科普?”
林錚錚杏眼一瞪,這糟老頭子太維護洛亦念,她們的關(guān)系肯定是不清白,從不見他為自己伸張正義。
實話說跟洛亦念并無冤仇,就是見不慣,沒有她正在自己是焦點,洛亦念出現(xiàn)就會令自己失去光澤。
不過趙曉峰發(fā)話,她不敢造勢,頓時泄氣了許多,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句話用在林錚錚身上特別合適。
“趙總,我只是說了別人不敢說的話,洛亦念當(dāng)初怎樣離開,我們都知道!
“夠了,我信她,而且這次我請她回來,你倆負責(zé)不一樣版塊,都要給我把看家本領(lǐng)拿出來,別橫在家里斗,做好你們份內(nèi)該做的事!
報社效益不好,過去他們經(jīng)常發(fā)福利,現(xiàn)在銷售日益下滑,趙曉峰頭痛得很。
這一年半來,他脾氣也很暴躁,說發(fā)火就發(fā)火,她真懷疑男人是不是也有大姨夫這樣的說法。
林錚錚不敢惹他,垂著頭沒有說話。
一直沒有吭聲的洛亦念,心平氣和說,“謝謝趙總好意,實話說我并沒打算回來!
趙曉峰立馬不高興,“洛亦念,你別跟著添亂。”
趙曉峰恨恨盯著林錚錚,似乎在責(zé)備她捅下馬蜂窩。
林錚錚會意尬笑,忙緩和態(tài)度當(dāng)起了和事佬,“洛亦念,我說什么,你別往心里去,趙總惜才,你也別扭捏,想回來就回來,沒競爭對手,我獨孤求敗!”
林錚錚被整個編輯部夸上天,她會穿衣打扮,人稱林妖精,對人也很仗義,最重要的是懂得審時度勢,洛亦念跟她不一樣,做人死心眼。
說完,她對趙曉峰用唇語說,“我先走一步。”
林錚錚是個聰明的姑娘,懂得適可而止,趙曉峰滿意地點頭,欣然應(yīng)允。
辦公室只剩兩個人,空氣安靜了許多。
洛亦念先打開沉默,“趙總,先謝謝你的好意!
趙曉峰忙堵住她后面的話,直奔主題,“廢話就別說,今天開始上班,老規(guī)矩,按時交稿!
她掙扎的心,一瞬間就做了決定,還是回來更合適自己,只有回到這里她才是有血有肉的洛亦念。
“我給你安排個實習(xí)生,好好帶著,保不住你那天閃婚生子,再來個釜底抽薪,我可怕了你!
洛亦念視線落在墻壁的先進部門獎狀上發(fā)呆,這些獎狀自己也有付出的心血。
趙曉峰伸手,敲了她腦袋,“聽見沒?”
“趙總,你的手應(yīng)該去打敵人,而不是用在人民內(nèi)部啊!
“洛亦念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自己胖了一大圈?別再找理由養(yǎng)老,你還年輕輪不著,如果再你這樣胖下去男朋友喜歡上別人,你不后悔?別怪我沒提醒你。”
趙曉峰的話句句扎心,洛亦念第一次覺得自己該減肥,太久的放飛已經(jīng)迷失自我。
當(dāng)初辭掉記者的工作,一半原因是宏發(fā)水泥廠,還有男友張小強不喜歡她拋頭露面,希望她做相夫教子的女人。
說來自己是個讀書人,沒想到也會被男人洗腦,張小強是一所野雞大學(xué)的老師,性格孤僻,不喜歡應(yīng)酬,不喜歡甜言蜜語,兩人越來越像生活多年的老夫妻,沒有波瀾許久才見一次面。
趙曉峰的話,讓她心頭一緊,她們隨時可能分開,工作上她雷厲風(fēng)行,感情上是個白癡,不太善于經(jīng)營,又或者說他們之間一直不是愛情,是一種漏洞百出湊合一起的感情。
她看著他問,“我真的胖了很多?”
“是,胖了——很多,這都是閑出的病,趕緊回來把我們編輯部內(nèi)容提上去!
趙曉峰打擊人有一套,斷句斷得干脆利落。
洛亦念長長舒一口氣,再不回來說不過去。
當(dāng)記者的時候她經(jīng)常早出晚歸,去新聞現(xiàn)場,吃飯很應(yīng)付,有時一天兩頓飯都沒有保證,她體重不過百。
“趙總……”
洛亦念想說宏發(fā)水泥廠的事,話說一半,停住了。
且不說張之遠給她的資料還沒有看,她還不知道這家伙是不是真要告他爹,還是跟他爹要來整她。
豈不中了奸計。
一切還需要考證,這次只能成功,不許失敗,她始終相信,一根筆,一支話筒,一臺攝像機,蘊藏著改變的力量!。
她欲言又止,趙曉峰也不問什么情況,洛亦念這人,他了解,她不想說,你撬開她嘴巴也沒用,這個孩子漂亮聰明,卻又謙虛謹慎。
“我給你一個采訪任務(wù)!
趙曉峰看看墻上的時間,差不多了,拍拍她肩膀,“繼續(xù)開會!
再回到位置上,趙曉峰拿過話筒,一臉正色。
“在這里,我鄭重說一句,洛亦念當(dāng)初離開不是行賄受賄,她家有事,我給了一段時間,從今天開始,她正式回歸!
有了這句話,洛亦念知足。
林錚錚不友好,看著洛亦念冷哼一聲。
敵意太濃。
話畢其他同事很配合的拍掌,林錚錚也拍手,只是節(jié)奏故意慢了幾分。
會議繼續(xù)進行,趙曉峰得意說:“只要你們努力,我相信還可以再創(chuàng)輝煌!
再次回到會議室,并沒有說太多,散會后各自離席。
林錚錚和洛亦念很默契的走在最后。
洛亦念看了自己過去的位置,沒有動過的跡象,桌子上擺著去年的臺歷。
剛落座,林錚錚端了杯水站在身后說:“你呀真是老趙的親閨女!
“林錚錚,你至于嗎?”
“你以為我吃醋?我只是覺得你情商智和商高,以后向你學(xué)習(xí),所有人都說我圓滑,其實你才是最厲害的那個!
“別捧殺了,你這突然恭維,我有點不適應(yīng)!
“賤皮子!”
兩人看上去聊得不錯,趙曉峰拿著一本資料,走了過來。
他把資料遞給洛亦念,欣慰說,“這就對了嘛!
林錚錚伸長脖子想要看個究竟,洛亦念把資料放在背后,一臉笑意說:“趙總,保證完成任務(wù)!
對于她的能力,趙曉峰從來不懷疑,他喊了聲,馮瀟瀟。
一個穿粉色裙子的女孩從位置走了過來。
“你這陣子跟著洛記者,讓她多帶帶你!
“好呀,好呀,我會加油的!
馮瀟瀟靠洛亦念進了一些,聲音軟軟糯糯。
林錚錚笑而不語。
片刻,趙曉峰對兩人說,“你們先相互了解一下,晚上大家老地方聚餐!
林錚錚掉頭就走。
趙曉峰看著她背影,“錚錚,等一下。”
林錚錚帶著微笑,“趙總,有何吩咐?”
“晚上聚餐!”
“我媽媽舅舅的阿姨的兒子的女朋友來C城,恕不能跟你們一起吃飯!
這個家伙,找個理由也如此不講道理。
趙曉峰臉不急不慢說,“沒有任何借口,今天晚上不去這個月沒有獎金。”
說完,他面無表情,先一步離開。
把混亂的現(xiàn)場留給她們,林錚錚斜眼看洛亦念,兩人面面相窺。
林錚錚到底還是妥協(xié)了,晚上聚餐在C城日報附近巴蜀崽兒火鍋,老板是重慶人,他們家火鍋成了報社聚會首選。
六點不到,大家步行去火鍋店,林錚錚不想去,趙曉峰發(fā)話她不得不去,憋著一口氣,懶洋洋走在最后。
報社到火鍋店的距離很近,只有幾分鐘路程就到了。
老板胡開平看見他們,眼睛笑成一條縫,搓搓手說,“趙總好,林記者、洛記者,好久不見,你們兩個又長漂亮。
一行人點點頭,進了火鍋店。
胡開平親自接待,每人來一杯熱乎乎的蓋碗茶,吃火鍋標(biāo)配煮花生加啤酒,店里客人不算多,她們搭了三張桌子拼一起。
很久沒有這樣鬧熱,趙曉峰招呼,“大家想吃什么,自己去拿,不要給我節(jié)約。”
每次吃飯氣氛最活躍,一眨眼,桌子上擺滿鴨腸、雪花牛肉、毛肚、豬腦花、蝦滑、鴨血……
趙曉峰左右兩邊位置空著,林錚錚去了趟洗手間,洛亦念站在門口打電話。
幾個女人相互遞眼神,等著看好戲。
誰叫她們都是趙曉峰的左膀右臂。
說時遲那時快,馮瀟瀟挨著趙曉峰左邊坐下,一個叫黃瀾男記者隨意的坐到他右邊。
原本可以有熱鬧可看,被這兩個不懂事的人沒章法攪合,大家暗自扼腕嘆息。
洛亦念回到位置時,只有林錚錚旁邊還空著,自然過去挨著坐。
店里開著空調(diào),火鍋的飄香,讓人饑腸轆轆。
洛亦念拿起筷子隨即又放下,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林錚錚很少動筷子,她不停抽煙,偶爾夾一撮素菜,用空碗的開水涮了又涮,并不怎么吃,仿佛只是洗洗菜,享受這個過程就夠了,完全沒拿吃飯當(dāng)回事。
“讓一讓,你們的紅糖糍粑來了!
一個毛手毛腳的服務(wù)員,端著盤子,嚷嚷的來到她們這一桌。
洛亦念側(cè)身避讓,一塊糍粑毫無征兆的落在她肩上。
呲!
又燙又難受,洛亦念皺眉頭。
服務(wù)員小臉通紅,緊張說,“我有提醒你,是你沒及時避讓。”
洛亦念忍耐說,“沒事!
林錚錚抽口煙,朝空中吐了一個煙圈,騰云駕霧。
“她沒事,我有事!
眾人疑惑不解,服務(wù)員嚇了一跳。
只見林錚錚悠悠說,“給我來份玫瑰冰粉!
還以為她要干什么,原來這樣。
洛亦念起身去洗手間,把身上的油漬擦掉,一塊紅糖糍粑,還真有些疼。
看著她背影消失,林錚錚馬上換了一張臉,對服務(wù)員嚴肅說,“你欠她一個道歉!
服務(wù)員紅著臉,“知道了,她回來我給她說!
當(dāng)時事發(fā)突然,為了撇清責(zé)任,一時心急,他早懊惱不已。
洛亦念磨蹭了許久,才回到位置。
趙曉峰跟同事喝酒正歡,聽人說才知道,見她悻悻回來,忙問,“洛亦念,你沒事吧?”
“沒事,我好著呢!”
“你別拘謹,多吃菜,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
不得不說,趙曉峰太了解,洛亦念怎么想,他一清二楚。
林錚錚聳聳肩,酸溜溜說,“還是咱們趙總懂你。”
洛亦念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什么意思?”
“讓你好好吃飯!”
“喂,你不按好心,催促我吃,你自己不吃!
“我?請問你什么時候見我吃飯沒有節(jié)制?一個不能管理自己身材的人,是不會有愛情和未來!绷皱P錚白了一眼她,理直氣壯說。
“俗,愛情才不會如此不堪一擊,真愛不會在乎外貌!
“真愛?你呀,還是不夠了解男人,從古到今沒幾個男人不是視覺動物,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
“你歪理論太多!
洛亦念一邊說話,捻了一塊鴨腸,在鍋里涮。
這時,有人捅她的背。
誰這么無聊?不讓人好好吃飯,洛亦念回頭一看,頓時愣住。
站住她身后的人,是今天來店里叫她阿姨的紅裙子女孩,她記得名字——葉嬌嬌
她像剛剛哭過一樣,眼角還隱隱有淚水。
洛亦念預(yù)感不祥,她找自己不會有好事,沒好氣問,“你有事?”
葉嬌嬌用手遮住眼睛,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林錚錚看著兩人,腦洞大開,該不是她做老師的男朋友的新歡找上門來吧?
洛亦念手捏成拳頭,忍耐說,“有什么就說,別哭哭啼啼,不知情還以為我欺負你!
“那個,那個,我——我懷孕了。”
她話還沒說完,林錚錚睜大眼,頓時心中升起幸災(zāi)落禍,隨即又同情洛亦念遭遇,她是個特別要面子的人,被人當(dāng)眾撤臺,一定不好受吧!
剛才說愛情不會不堪一擊,沒想到報應(yīng)那么快,這臉打得啪啪響。
葉嬌嬌放下手,揚起頭挑釁十足的看著洛亦念。
面前的人有一張好看又精致的臉,皮膚吹彈可破,更讓人嫉妒是她身材也很標(biāo)準(zhǔn),年齡又比她們小幾歲。
事情來得太快,洛亦念還回不過神,不敢相信是真的。
她拿筷子的手在抖,她把鴨腸放進碗里,“你懷孕管我什么事?難道是我給你播的種?我倒是想,可我沒那能耐!
她跟張小強早同床異夢,印象里張小強是老實本分的好男人,不會做出這等惡心人的事。
洛亦念面上沒有太大改變,不顯山不露水,看不出一點情緒,林錚錚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冷靜起來,真是可怕。
換做別的女人,早就是一頓咆哮,或者揍她一頓。
這個女人還真是過分,持靚行兇。
葉嬌嬌沒想到洛亦念不理睬,她索性提高音量說,“姓洛的,張小強不愛你了,跟他分手吧!”
洛亦念心中憋著氣,頓時一股腦翻涌而出。
此刻正是用餐高峰,店里座無虛席,跟來時不一樣。
趙曉峰她們在喝酒劃拳,沒有人注意洛亦念的身后有位不速之客破壞了氛圍。
林錚錚抬手,對著葉嬌嬌的衣服上彈了彈煙頭,警告說,“不想做煙灰缸就麻利的滾!
葉嬌嬌震驚的看著她,林錚錚看上去就不好惹,雖然她笑得如沐春風(fēng)樣子,她打了個激靈,這個女人眼神太犀利,分分秒秒滅了她,轉(zhuǎn)身跑得比兔子還快。
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消失,洛亦念眉頭擰成一團。
林錚錚給她倒上酒,跟她杯子碰了下,“來,干杯!
洛亦念許久沒有回過神。
“你別瞪著我,喝酒,喝酒,今天不醉不歸。”
洛亦念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滿滿一杯酒仰著脖子喝了個精光。
林錚錚遞給她一支煙,“來一根?”
洛亦念沒接,手足無措拿過旁邊的啤酒,給自己滿上,不用她勸,自己又繼續(xù)喝。
明明汗流浹背,鬧哄哄的吵,四周仿佛安靜了,她什么也聽不見,如站著冰天雪地的羊,渾身瑟瑟發(fā)抖。
察覺洛亦念沒對勁,林錚錚用手臂碰了下她,“你沒事吧?”
“不用管我!
說完,洛亦念神色復(fù)雜,她從包里拿出電話,呼啦站起來,不打招呼朝門外走。
點開通話記錄,看著熟悉的號碼,心亂如麻。
兩秒后合上手機,洛亦念回到位置上,跌坐在位置上,把自己灌得爛醉。
離開時,林錚錚扶著她,兩人勾肩搭背,看上去十分親密友好。
趙曉峰暗中給林錚錚做了個點贊的手勢,滿意點頭。
走出火鍋店,林錚錚問,“你去哪兒?”
“他不喜歡我了,為什么不直接說?”
“大概腳踏兩只船也不錯,1357你這邊,246另一邊,別人為什么要跟你說?”
“真沒想到他會這么惡心人!”以前洛亦念滴酒不沾,今天不但啤酒喝不少,還有兩瓶紅星二鍋頭,走路后腳踢前腳。
“要不要我?guī)湍愦螂娫,如果他肯來,也許那個女孩故意搞破壞,如果他不肯來……”
“不用!”洛亦念食指放在嘴邊,果斷拒絕她的提議。
林錚錚嘆息勸說,“你想哭就哭,別憋在心里!
洛亦念不哭反笑,“我才不會哭,是我——早不想要他!
“為什么?”
洛亦念倒立豎起手指,不滿抱怨道,“他太自私了,這樣的男人留著沒什么意義。”
“自私的男人不能要,早聽說你們兩各過各,算哪門子戀愛?”
“對,他一身臭毛病!
說著,洛亦念眼圈紅紅,她并不想把這些丑陋的東西展示給別人尤其是林錚錚看。
聽了她的話,林錚錚頓時明白,“分吧,好好減肥,你會遇到更好的人,他只是來給你上一課!
“我想不通!甭逡嗄钜坏窝蹨I也沒有,轉(zhuǎn)折來得太突然。
林錚錚搖晃她胳膊,“喂,你別死撐,洛亦念啊,你就是性格太倔強,有時候該妥協(xié)妥協(xié)。”
“呸,我才不要什么妥協(xié),我要好好工作,追查宏發(fā)水泥廠到底,我要狠心減肥,找一個比他好的男人!
酒醉心明白,林錚錚第一次見洛亦念喝酒,從未這么近距離看她,其實她長得不錯, 即便她胖乎乎的,也是個大美人,不像自己完全靠化妝和服飾來撐,兩個人平常像刺猬,文人相輕,大概她們都是又美麗又獨立的女人,很多時候都謹慎忌諱,沒想到這一刻兩人竟相互攙扶。
林錚錚看了看她問,“你想不想去什么地方玩?我今天可以舍命陪你!
“不,我不要你同情,我要回家。”
說著洛亦念掙脫她手,朝街另一邊走,林錚錚喊,“你行不行,我送你啊!
“謝謝你好心,我自己走,我想吹吹風(fēng),說不準(zhǔn)吹來一個男朋友。”
這個家伙真的喝多了,林錚錚抬起腳,還沒來得及落下,洛亦念朝她揮手,“晚安!
“你確定可以自己回去?”
“嗯,你別擔(dān)心!
洛亦念說完,轉(zhuǎn)身踉蹌的消失在暮色中。
林錚錚看著她的背影直搖頭,女人啊,還真不能忽略自己的身材和健康,洛亦念就是教材。
今晚星光璀璨,路上有三三兩兩情侶,夏日悶熱也沒有阻攔她們的熱情。
看著一對情侶相擁在一起,洛亦念步伐凌亂,走著,走著,突然便失聲嚎啕大哭。
張小強是她正兒八經(jīng)的第一次戀愛,初見他時驚為天人,簡單說他長得真的好看,對她談不上特別,但她們也有美好的過去,且奔著結(jié)婚而去的戀愛。
剛剛開始那會兒,她們可以一次打電話超過兩小時,直到手機沒電關(guān)機為止。
他去咖啡廳永遠舍不得點杯咖啡,萬年不變的要杯白開水,美其名曰節(jié)約為了她們以后的生活必須節(jié)約。
洛亦念收到張小強送的兩次禮物,一套雙星女式內(nèi)衣,打折下來不到五十塊,還有一次她過生日,張小強給她買的可以拿在手上的暖手寶。
幾年下來,每次他都說錢存起來是為了她和她們的孩子做打算。
經(jīng)濟獨立的洛亦念對此并沒有放在心上,她信任張小強,又或許父親不負責(zé)任,她對男人要求不高,得過且過吧!
面臨突如其來的變化,她抑制不住傷心和難過。
正在她悲痛欲絕的時候,呼,一堵人墻和她對撞。
洛亦念哭得稀里嘩啦,抬頭看見一個穿著運動套裝的男人盯著她。
論身高,論體積,論體重,卓靳安有絕對優(yōu)勢,然而這堵肉墻差點掀翻他。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眼神相觸。
卓靳安視線如同掃描儀一樣將對方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第一印象,這個姑娘微胖。
第二印象,她在哭,可能被爸爸媽媽責(zé)罵,又或許失戀了。
一個認真跑步,一個埋頭走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被這么有力一撞,洛亦念的包飛了出去。
卓靳安視線收回,繼續(xù)跑步。
人剛轉(zhuǎn)身,衣服被她拉住,洛亦念沉下臉,“給我道歉!
“放手!
酒氣撲來,原來遇到酒鬼,卓靳安努力甩開她,見他要跑,洛亦念索性從背后抱住,在他背上哭得更厲害。
嗚嗚嗚。
乖乖,他怎么像一個大型的哈士奇,溫暖又結(jié)實。
卓靳安身上有一股屬于他的獨特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喝多的原因,她竟舍不得放手。
“洛亦念,你在干什么?”
說話的人是張小強朋友于小四,他騎一輛自行車路過,看著這一幕驚呼地吼。
頓時,她撒開手,看著于小四尷尬道,“啊,是小四,你好呀。”
說完想起今天葉嬌嬌今天來火鍋店的事,于是神轉(zhuǎn)折道,“既然你看見,我也不再隱瞞!
“洛亦念,你真是無恥得可以,居然背叛小強,你這個女人真該下十八層地獄!
于小四跟張小強兩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他們都是超高顏值的帥哥,關(guān)系好到超過愛情,經(jīng)常一起勾肩搭背。
于小四不喜歡洛亦念,覺得她不具備賢妻良母的潛質(zhì),很多次明里暗里給張小強灌輸,這個女人要不得,趁早了斷。
于小四做廣告銷售,仗著皮囊生得好,經(jīng)常亂搞男女關(guān)系,因為長得帥氣,總有女孩子心甘情愿跟他好。
張小強常對她說,“念念像我這樣的好男人不多,雖然我不能給你錦衣玉食,卻可以給你踏實的未來。”
對此洛亦念也沒有太放在心上,自己經(jīng)濟獨立,張小強能給她愛情就好,她要求很低,也許正是這種佛系戀愛使得她們的心漸行漸遠。
罵罵咧咧好一陣,于小四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翻白的看了她和卓靳安一眼,揚長而去。
一陣風(fēng)吹亂了洛亦念凌亂的心,分明自己被綠了,卻被于小四顛倒黑白,算了,她懶得解釋。
卓靳安看著這個呆滯的女孩,沒溫度刨開她手。
他側(cè)臉好熟悉,仿佛在哪兒見過,洛亦念有些恍惚,趁著酒意問,“你叫什么?”
卓靳安沉著臉,沒回答她,大步離開。
看上去不錯的男人,卻是一個沒禮貌的家伙。
洛亦念獨自漫無目地游蕩了許久,不知不覺竟然來到張小強教書的學(xué)校門口。
夜風(fēng)吹拂,難道要進去問個明白?
不,愛情來的時候,說來就來,同樣,愛情走的時候,也決絕不可留。
從小她便知道,男人的心一旦變了,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她不要勉強可笑的愛情。
站在門口一會兒,在路邊把胃里的酒吐光,垂頭喪氣的攔了輛出租車回家。
第二天還在睡夢中,被電話吵醒,母親王杏芳要來C城,幫她看守書吧店。
實話說,她并不太贊同母親來幫忙,架不住她的熱情,只好勉強答應(yīng)。
對男人從來充滿敵意的母親,看見張小強卻執(zhí)意的認為女兒找到良人。
大概源于張小強有一張騙人不打草稿的臉,他是標(biāo)準(zhǔn)的國字臉,端正好看,清瘦斯文、看上去是個老實干凈的男人。
尤其每次看見王杏芳,喊媽喊得特別嘴甜,把她哄得滿臉堆笑,母親一直盼望著她們早點結(jié)婚生子。
洛亦念匆匆洗漱完畢,打開衣柜準(zhǔn)備換衣服,才發(fā)現(xiàn)她這兩年活得太粗糙,衣服幾乎都是休閑服。
昨晚葉嬌嬌美如鮮美的花仙子,身上隨意淺藍色衣服佩搭藍色百褶裙,讓人過目不忘。
洛亦念經(jīng)營書吧后世界越來越小,她的生活只剩下張小強,而他如天邊的云捉摸不透。
她們的感情沒有共同的三觀支撐,隨時都可能分手,而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
洛亦念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眼睛浮腫,膚色暗沉,胳膊和腿粗了不少。
她暗自發(fā)誓,一定要讓自己活得更好。
幸好她提前出發(fā),路上堵了半個小時,才趕到火車東站。
王杏芳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出口走來,她個子不高,微胖,伸長脖子?xùn)|張西望。
洛亦念看見她沒有時努力調(diào)整自己情緒,不想讓她看出破綻,王杏芳是個碎碎念的人,要知道她和張小強分手,一定會叨死她。
兩人一見面,王杏芳目光掠過她,視線拉得很遠,眼睛死死在看后面有沒有人。
知道她在找張小強,洛亦念心酸,接過她行李,“媽,讓你別帶這么多東西,拿著多累!”
“小強,咋沒有跟你一起來?”
洛亦念不敢看她期待的眼神,垂下頭,“他——上班!
關(guān)于跟張小強的事情,暫時不打算告訴老太太,只怕她知道會鬧翻天。
兩人剛坐上車,洛亦念電話叮鈴鈴?fù)回m懫稹?br />
不知道誰的電話……
洛亦念看了眼是陌生號碼,會不會別人打錯了?她沒打算接聽給王杏芳系好安全帶,回到位置上。
手機一直響,不得已洛亦念按了接聽鍵,話筒那端傳來兇巴巴的聲音,“你認識龍瑤?”
啊,原來是跟龍瑤有關(guān)?洛亦念幾乎沒有猶豫,點頭說,“認識,怎么了?”
“認識就好。”
洛亦念對母親做手勢,示意她不要講話,不要干擾自己接聽電話。
王杏芳以為是張小強打來的電話,一雙灰蒙蒙的眼睛,頓時明亮了幾分,嘴角掩藏不住笑意。
“龍瑤再不還錢,我有辦法收拾她。”
洛亦念直覺對方搞錯了,龍瑤經(jīng)濟條件不錯,當(dāng)初辭職開童話森林,除了張小強的原因,龍瑤把童話森林轉(zhuǎn)給她來經(jīng)營。
以前偶爾來店玩生意不錯,自己接手后生意日漸凄慘,熬了半年快撐不下去。
洛亦念有些懵,說來她有很長時間沒見到龍瑤,她們兩的關(guān)系好到無話不說。
如果說愛情不可靠,她們之間的友情一定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她自信滿滿說,“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你叫洛亦念?和她是發(fā)?”
如果說剛剛以為是誰惡作劇,現(xiàn)在她有點懵,看來對方并不是憑空捏造。
她調(diào)整好自己,龍瑤不會給她留下爛攤子,她對自己那么好,不會這樣不負責(zé)吧?
她坐正身子,語氣已經(jīng)有些不耐,“呵,是又怎樣?想敲詐沒門,我掛了!
“等一等,我話還沒說完,你有權(quán)懷疑我的話,但我也有必要跟你說清楚,她在我這里借走一筆錢,你是擔(dān)保人,找不到她,我們就要找你要!
“什么?”
“龍瑤在我在這里借了16萬,如果她遲遲不還錢,我們會找你麻煩!
洛亦念不敢相信的睜大眼,一連串的問題來得太突然。
她木然的握著方向盤,車子差點跟前面車相撞,幸得她及時踩剎車,才躲過一劫。
掛完電話,王杏芳看向她,期待問,“小強嗎?”
王杏芳跟洛大軍離婚后,許多年抬不起頭,用她的話說在老家說話不敢太大聲,害怕別人聽見丟臉。
離婚在M鎮(zhèn)是件丟臉的事,自從洛亦念跟張小強談戀愛以后,王杏芳在親戚們面前又有尊嚴。
不管是張小強還是龍瑤的事,她都不打算告訴老太太,皺眉說,“不是。”
“洛亦念,你都快27歲,跟小強耗了這么多年,早點把婚期定下來,媽媽現(xiàn)在年輕可以幫你們帶孩子。”
這個時候提及張小強,洛亦念就生氣,硬生生的憋住,敷衍地說了一句,“知道!”
“亦念啊,不是當(dāng)媽的說你啊,你那脾氣跟洛大軍一個模子刻下來,有其父必有其女!
只要王杏芳罵洛大軍,洛亦念就得陪同連坐,一起被數(shù)落,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本來遇到事兒心情難受,王杏芳又叨叨的說過不停,像無數(shù)只蚊子在耳邊嗡嗡做響,洛亦念握方向盤的手止不住抖。
見她不說話,王杏芳盯著她看搖頭長嘆,撇嘴說,“看看你,哪兒像上過大學(xué)的女孩子,穿得黑不溜秋,你得把張小強心吃定才好,女孩子還得打扮,多花心思做好吃的給他,讓他離不開你!
都什么年代了,王杏芳自己任勞任怨一輩子,到她這里還要用三從四德老思想要求她。
洛亦念憋不住,生氣說,“媽,我開車的時候能不說話嗎?這樣很危險!
王杏芳對她好的時候無可挑剔,就是這張嘴不饒人,每次見面第一件事催婚然后在她身上挑毛病,不惜把毛病放大,打擊洛亦念成了她一種習(xí)慣。
洛亦念聲音很大,說話語氣也不友好,昨天的事還膈應(yīng)在心里。
王杏芳臉一陣紅一陣白,撇嘴道,“說你還不承認,跟老畜生一樣的牛脾氣!”
洛亦念覺得自己跟母親八字不合,剛見面就吵吵鬧鬧,想想后面還要待的日子就痛不欲生。
王杏芳斜眼看見洛亦念,浮腫的眼睛像哭過,想問又怕她發(fā)火,只好嚕嚕嘴看向窗外。
為了減少跟母親的摩擦,洛亦念決定還是不要待在同一個地方,打算早點送她回老家,路過華宇廣場,“媽,我店在這附近!
車子并沒有停下來,王杏芳坐直身子,拉長著臉問:“我們?nèi)ツ??br />
“回家!
“別,我又不暈車,把我送店里吧,你昨晚沒有休息好吧?一會兒回去睡覺,年輕人別透支身體,要懂得健康和節(jié)制!”
節(jié)制兩個字被她咬得有點重,像在說她縱欲過度,洛亦念郁悶卻沒有反駁。
她知道跟王杏芳沒道理可講,平靜說,“你剛到,先回去休息!
“我不累,去店里給你看著,晚上叫小強一起吃飯!”
王杏芳三句話離不開張小強,洛亦念壓抑不住自己情緒,“媽,忘了給你說——”
“什么?”
王杏芳滿是緊張,看著她愁眉不展,“我前幾天做了個夢,小強怪你太強勢跟你分手。”
洛亦念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這不會是真的吧?”王杏芳見她閃爍其詞,緊張問。
“媽,你別瞎操心!
“喲,還是看不起你媽,跟老畜生一樣,門縫里看人,壓根就不當(dāng)我是你老娘!
見面不到一個小時,王杏芳已連說了幾次老畜生,她對洛大軍怨氣深重。
偏偏她們現(xiàn)在離婚不離家,仍牽住在一起,洛亦念說,“媽,你能不能做人有骨氣點,如果那么討厭他為何還要留著給自己氣受?你們早離婚了,讓他滾一邊去。”
洛亦念越說越激動,她恨父親和張小強,他們都是大渣男。
王杏芳看著她,眼里噴出火,“洛亦念,你這是說什么話?就算他千般不好,可他也是你爸,上了幾天學(xué)就沒大沒小!
“是我爸就可以打人?你忘了他怎么揍你的時候?”
她把心中的怨意全都吐出來,車子駛?cè)虢淮缶G嶺旁邊的一棟舊樓房,她在這里住了三四年。
王杏芳坐在位置上,氣鼓囔囔撇嘴。
洛亦念意識到自己說話太直接,打開車門,歉意說,“好了,別氣啦。”
王杏芳坐在位置上不肯動,急得快掉眼淚,“洛亦念,你太過分了,我都不知道小強是瞎了眼,還是被你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給蒙騙,他怎么會看上你這樣不講道理的人。”
王杏芳的話,無疑是壓死洛亦念最后一根稻草,她呼吸不暢又拿她沒轍。
壞事接著來,洛亦念繃不住,朝她大吼說,“你到底是不是我親媽?什么都幫著別人說!張小強真的那么好?”
“是,小強工作好,人長得體面,苗紅根正,你呢?脾氣臭,工作不好好干,開店還虧錢,對家人不溫柔,如果我是他早就不要你!
洛亦念徹底無語,老太太哪兒來幫忙,這分明是添亂。
再說下去估計兩人要打起來,她努力調(diào)節(jié)自己的情緒,從后備箱拿出土雞蛋、紅薯、粉條、兩只土雞……
洛亦念提了很多東西,勒得手心發(fā)疼,可與張小強的傷害,和母親的補刀這不算什么。
洛亦念垂著頭在前面走,王杏芳拿著東西跟在后面。
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太過,到家的時候,洛亦念隱忍的掏鑰匙開門。
身后傳來王杏芳自顧自的說話,幾分鐘的時間她又開始碎碎念。
“每次看到你都會不高興,我真是自己找罪受,當(dāng)初為了你才跟他離婚,現(xiàn)在你還沒有怎樣,就這樣對我,以后你們過上好日子,豈不是要當(dāng)我階級敵人?”
任她說什么,洛亦念不接話,只是機械木然的搬東西。
王杏芳看著她背影,無奈搖頭。
全部搬進客廳,洛亦念去廚房準(zhǔn)備做碗面條,卻聽背后的人說了一句。
“我給小強打電話,讓他晚上過來吃飯。”
這——天下要大亂了。
洛亦念隱忍的心終于被激怒:“媽,我求求你,能不能安靜點?”
她聲音太大,王杏芳嚇了一跳,洛亦念脾氣不好,但從沒見她這樣失控。
王杏芳受不了,癱坐在沙發(fā)上抬手抹淚,邊哭邊說,“我到底做錯了什么,養(yǎng)出個沒良心的東西,爹娘不認?”
論哭鬧沒幾個人可以跟王杏芳比,小時候家里丟了東西,她可以搭根小板凳坐在門口從天亮罵到天黑。
洛亦念見她哭得很委屈,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白開水遞給她。
王杏芳不理睬她,仍舊埋頭傷心的抽泣。
其實,她命真苦,洛亦念拿她沒辦法。
挨著她坐下,洛亦念語氣輕緩不少,“是這樣,他在集中培訓(xùn)不能打擾,所以你別總按自己意愿打擾別人!
說完,不等她回應(yīng),起身去廚房,剛走一步不放心道,“這幾天很重要,關(guān)系到他升職!”
王杏芳看著她背影,特別羨慕女兒運氣不錯,找到一個好男人。
她這輩子是沒指望,于是擺擺手說:“好了,我知道,媽媽不打擾他這次忙下次見也行!
洛亦念終于松口氣,她手還沒有打開冰箱,王杏芳系著圍裙走過來,“你去睡會兒,我來做飯!
說著,王杏芳把她推出廚房。
洛亦念站著廚房門口,看著母親佝僂的背影,心莫名一疼,“媽,今天不去店鋪,你一會兒吃完飯也睡覺,晚上我?guī)阗I衣服!
王杏芳看著鍋里翻煮的菜葉,沒有說話,她心情已經(jīng)好許多,跟誰較真也不會跟自己親閨女氣。
洛亦念從小是她的驕傲,對她們也很好,只是脾氣不好,如果她能嫁給張小強也算完美了。
洛亦念醒來的時候,睜開眼四周漆黑一片。
她做了個夢,昨晚跟那個男人碰在一起,想到那個男人,她臉紅得如火燒云。
什么時候開始她跟張小強變成了純潔的男女朋友,關(guān)系不咸不淡。
王杏芳不知何時站著門口,她心疼說,“我看你睡得很香,午飯也沒有喊你!
洛亦念打了哈欠伸懶腰,擰開明亮的燈,意識頓時清醒許多。
“媽,幾點了?”
“七點,趕緊起來吃飯,今天太晚,咱們不去商場!”
“不,我們?nèi)ベI幾件衣服。”
王杏芳嗑瓜子的手一頓,咽了咽口水,“衣服不用買,你別惹我生氣就好!”
洛亦念不但要給王杏芳買衣服,也想給自己選,她要讓自己生活煥然一新。
兩人匆匆吃完飯開車出發(fā),很久沒有來商場逛,柜臺的營業(yè)員比買東西人多。
王杏芳試了幾件,一看價格便扔下來,笑笑說:“亦念咱們走吧!”
“媽,你穿著很好看,怎么不要?”
“好看什么,50塊錢通選的衣服我不買,跑這里來花冤枉錢,我才不要!
“……”
洛亦念選了幾件,她仍兩手空空,眼睛直直的看著衣服,勸她買又搖頭,“不要!
嘴上說不,眼睛卻一直舍不得離開,抓起另一件衣服嘟嘴說,“顏色太亮。
洛亦念知道母親是幫她節(jié)約錢,她們鎮(zhèn)誰不知道,王杏芳喜歡漂亮出了名,雖然她個子不高,模樣卻很端正,剛結(jié)婚那幾年,洛大軍對她不錯。
洛亦念哄她說,“媽,你買吧,你女兒不差錢!”
其實,她差錢得很,龍瑤給她留下一堆債,童話森林書吧早舉步維艱,她跟張小強的愛情也終結(jié)了。
縱然生活苦,她還是會努力讓自己和家人過得更好,逛了一圈,王杏芳買了件特價衣服,她心情好多了。
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衣服回家,走幾步路,她毛病又犯了,“小強有沒有跟你提什么時候結(jié)婚?”
洛亦念扶額,萬般無奈,拿鑰匙的手不住晃來晃去。
“喂,我說的你聽見沒有?”
“媽,你少說一句,我的事自有安排。”
“你呀,女人一過25歲就走下坡路,我總覺得小強不夠有擔(dān)當(dāng)!”
第一次聽母親說張小強的不是,洛亦念感到新鮮,她卻不贊同母親的觀點,25歲怎么就是走下坡路了?
“念念,別犯糊涂,他不主動提,你就要想辦法來解決,不能這樣跟他耗,我看你暫時別采取措施,有小孩結(jié)婚也不錯!
聲音不大,卻十分扎心。
洛亦念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回到家,洛亦念拿起鞋柜的拖鞋,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下號碼,是趙曉峰打來的電話,她接過電話說:“我剛回來,你時間趕得真準(zhǔn)!
“東升風(fēng)投公司采訪開始做計劃沒有?”
洛亦念笑著說,“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洛亦念似乎一點也不急,人物專訪是給別人錦上添花,這種事情一般來說都很容易。
“你別太隨意,這個人從不接受采訪,是塊硬骨頭,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趙總,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wù)!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你早點休息!
洛亦念坐在沙發(fā)上,空調(diào)對著吹。
“晚安。”
掛了電話,她踏著拖鞋,去了陽臺,她們房間在七樓頂層,視野開闊,她遠遠望著依舊燈火通明的城市一時怔住。
不知不覺,她跟張小強在一起五年,糊里糊涂開始,明明白白結(jié)束。
臨睡前,她看了東升風(fēng)投公司資料,以及要采訪對象卓靳安的信息,網(wǎng)上對他的介紹并不多,可以說寥寥無幾。
第二天一早,她便收拾去會見趙曉峰說的這個硬骨頭,洛亦念相當(dāng)有自信。
一般來說不少公司都愿意多做宣傳,她穿了一雙收腹褲,黑色長裙子依然藏不住多余的肉。
為了顯瘦她不顧火熱的夏天,穿了一件束身衣,衣服太緊穿勒得極其不舒服。
到了東升公司前臺,她抬手敲敲桌子,正要說話,一個爽朗的聲音打斷了她。
“卓靳安,你媽又逼你相親了?”
好巧,要找到人竟然在身后,回頭,看見面前站著兩個男人。
衣服是一黑一白,其中一個是前天晚上撞了她的男人,昨天下午還夢到他,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了。
卓靳安眼神依然冷酷,揚起頭顱。
洛亦念直覺,他就是卓靳安,普通的白色襯衣被他穿出了不同凡響,舉手投足間盡顯自然,以前覺得張小強長得好看,跟他比完全被秒。
她伸出手,熱情說,“我是C城日報的記者,想對你做一個采訪!
卓靳安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隨即大踏步離開,躲瘟神一樣避著她。
怎么回事?
“老卓,你這?”
卓靳安朝辦公室走,林永升捅了捅他肩膀,“喂,你對待美女記者是不是有點太冷淡?”
“你不了解我?”
林永升點頭,皺眉,回頭看,洛亦念還在跟前臺攀談,“咱們馬上要做項目,專訪不是壞事,你小子為什么就不肯配合?”
卓靳安沒有接他的話,邁進自己的辦公室,那不僅如此,反手把林永升推出去,速度的反鎖。
林永升站在門口,無奈的搖頭,卓靳安人長得高大帥氣, 31歲還是單身狗,可憐他母親捉急他婚姻大事,奈何他性格一言難盡。
東升不愧是風(fēng)投公司,市區(qū)A級辦公場所,一棟樓都是他們公司,洛亦念吃了閉門羹,正打算撤離。
有人拍她的肩膀。
“美女記者,你還在?”男人一臉笑容,跟卓靳安冷冰冰的性格截然不同。
洛亦念認出他,剛剛跟卓靳安在一起的同事,她說,“你好,我叫洛亦念?”
“林永升!
他是個熱心人,洛亦念看了一眼卓靳安辦公室,不甘心和他攀談起來,“他對誰都這樣?”
“嗯。并不是針對你,不管男人還是女人,甚至領(lǐng)導(dǎo)和客戶,萬年不變的撲克臉!
“哦,這樣!”
看來,趙曉峰說得沒錯。
“以前有報社的人來過,都擋回去了!
辦公室偶爾有人去飲水機處取飲料,洛亦念留意到,他們公司飲水區(qū)特別奢華,桌臺上有尚好的金駿眉、綠茶、花茶、咖啡和紅酒。
林永升小眼睛特別聚光,洛亦念吞了下口水,猶豫問,“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洛亦念還沒說幫什么,林永升便先滅了她的念頭。
“讓我?guī)湍銈兇顦颍窟@事成不了,卓靳安注孤生,他性格如此,完全沒辦法!
“你跟他關(guān)系如何?”
“我們的關(guān)系熟得拌點鹽可以吃,但沒鳥用,他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是個認死理的家伙!
林永升長得像林永健,說話也特別逗比,跟他說話很愉快。
“他一根筋到底?”
“YES,要不然為何如今31歲還從來沒有戀愛經(jīng)歷,人家還是男孩!”
說到最后,林永升忍不住壞笑。
洛亦念詫異說:“不會吧,我看他長得人模狗樣,不像還是困難戶!”
“你有所不知,他除了上班還是上班,這陣子被母親逼著去相親,悲慘得很!
卓靳安辦公室那扇門緊閉,跟外界格格不入。
洛亦念跟他有一搭沒一搭聊天,不時歡聲笑語,林永升湊到她耳邊小聲說,“洛記者,放棄吧,他這個人用四川話說,四季豆油鹽不進!
不輕易放棄,是洛亦念做人的準(zhǔn)則。
離交稿的時間還有時間,卓靳安不愿意采訪,洛亦念確打定主意非他不可。
站了一會兒,始終沒見卓靳安開門,洛亦念有些失落。
“對了,你說他除了上班就是相親?”
“啊,是這樣,要說老卓這個人條件不錯,絕對的硬漢,長得帥,海歸派!
林永升停了一下,搖頭嘆息,“可惜,情商太低,妹子都被他嚇跑了!
洛亦念正打算再問他一些情況,林永升手機響了,他做了一個手勢,去陽臺接電話。
房間傳來鍵盤打字的聲音,猶豫片刻,洛亦念決定先離開東升風(fēng)投公司。
剛轉(zhuǎn)身,還沒有來得及跨出去,后面響起開門聲。
憑著方向,是卓靳安。
洛亦念回頭,果然看見他,手里拿了一份文件。
“卓先生,有空聊聊?”
她機靈的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卓靳安看向她,沒有表情,沒有說話,也沒有接名片的意思。
洛亦念笑了笑厚著臉皮說,“做個專訪對你來說不是壞事吧?”
他邁開大長腿,冷漠說,“拒絕包裝!
外面有位拿著包裹的女孩,歡快走了進來,當(dāng)她看見卓靳安時咋了咋舌頭。
卓靳安將手中的資料遞給她,“李晶晶,把資料打印出來,通知部門五分鐘后開會!
說完,卓靳安若無其事越過她,回自己的辦公室。
洛亦念對著他的背影,暗戳戳的罵了一句,以為這樣就讓她放棄?
他想錯了。
卓靳安打了個噴嚏。
看著李晶晶朝復(fù)印機旁邊走,洛亦念追上她,咳嗽一聲問,“嗨,我們能聊兩句嗎?”
李晶晶揚了揚手中的資料,悶悶不樂說,“我們馬上開會!
“你是卓靳安助理?”
“有事?”
李晶晶態(tài)度不算友好,甚至有些防備,看來要找她了解點內(nèi)幕是不可能。
林永升已經(jīng)打完電話,他一邊走一邊說:“洛記者,去我辦公室坐坐?”
洛亦念聽他這么一說,脫口而出,“好。”
“請!”
林永升辦公室跟卓靳安挨著,他在前面走,洛亦念緊隨其后,推開門一股濃烈的煙味撲面而來。
“洛記者,你先坐,想喝點什么,我馬上給你倒!
“不必麻煩,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卓靳安的情況!
林永升眉頭皺了一下,笑得無奈,“你還不死心?”
“他生活中是不是也沒有朋友?”
“以他的性格,這很正常!
洛亦念想起資料里,卓靳安年紀(jì)輕輕,操作了幾個大項目,有人稱商業(yè)鬼才,穩(wěn)賺不賠,做事冷靜理智。
只要是人都有缺點,洛亦念決定花時間和精力,一定會拿下卓靳安這塊硬骨頭。
沉默片刻,她說,“我只是好奇!
“你稍等,我去給你倒杯開水!
說著林永升去飲水臺,倒了一杯濃茶,又倒了一杯白開水。
回來的時候兩個杯子都放在洛亦念的面前,笑呵呵說,“不知道你要喝什么,如果不喜歡,我再去給你換。”
“咳咳!”洛亦念干咳幾聲,端過白開水,“這個就好,謝謝你啊!
這是個特別細心男人,雖然長得不如卓靳安帥氣,卻很會說話做事。
“洛記者,咱們都是年輕人不用客氣!
采訪卓一安,她沒想一次成功,不過她得多了解他的情況有備無患。
喝了一口白開水,洛亦念繼續(xù)問,“卓靳安在東升多久?”
“嗯,這個,其實我跟他一起進公司,差不多4年!
林永升的辦公桌,一片凌亂。
洛亦念抿了抿嘴,“會不會打擾你工作?”
“沒事,我們忙的時候,吃飯睡覺都不夠,這幾天清閑,巴不得有人打擾,尤其是你這樣的大美女!
林永升靠在轉(zhuǎn)椅上,一副氣淡神定的模樣。
可能房間開著空調(diào),不冷不熱,洛亦念接連喝了幾杯水,一會兒就到午飯時間。
洛亦念放下水杯,站起來說,“林先生,今天謝謝你啦,我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一步。”
林永升抬手,看了看表,隨和說,“馬上飯點,一起吃午飯吧!”
“算了,不用麻煩!辈稍L不到卓靳安,她也不想再浪費時間。
林永升很熱情,“我們這里有提供用餐,正好趕上就一起吃吧!”
饒是洛亦念再拒絕,有點說不過去,重要的是她想從他身上獲取一些關(guān)于卓靳安的信息。
她想了想說,“好,我去嘗試一下你們的午餐!
路上遇見同事,林永升熱情的給她介紹,這位是財務(wù)部丹丹,前臺安琪,銷售彭大偉。
東升公司的食堂像咖啡廳,菜品是自助,肉的種類很多,蝦、魚、牛肉還有各種蔬菜沙拉,看得眼花繚亂。
兩個人拿著餐盤,撿了不少菜品,林永升看向不遠處卓靳安正在吃東西,悄悄說,“老卓!
話剛說完,洛亦念端著盤子朝他位置走了過去。
工作的時候,卓靳安很嚴肅,趁著吃飯的間隙跟他聊聊應(yīng)該也不錯。
離他越來越近,心砰砰直跳。
他的側(cè)面輪廓分明,美食美色面前,洛亦念差點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卓靳安抬頭,看見面前的人,顯然沒料到會有這一出,他手僵在半空,撇向她眸光冷淡,“有事?”
“我可以坐你旁邊嗎?”
他眼神隨意看著面前的湯菜,沒有溫度說,“我不接受采訪!
江湖傳聞叫他硬骨頭,一點也沒錯,難得說一句話,卻是話題終結(jié)者。
洛亦念不請自坐,在他旁邊坐下,揉了下頭發(fā),“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說話間,林永升端著菜走過來。
剛好聽見最后一句話,他笑得有幾分詭異,“原來洛記者跟老卓認識?”
“嗯,忘了說,那天在皇后大道酒吧——”
洛亦念故意欲言又止。
卓靳安眉頭擰緊,這個女人真是天生會演戲,她說話話有意無意帶歪節(jié)奏。
她們碰上那一天,確實在皇后大道酒吧門口,那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他早忘了這一茬。
下一秒,林永升拍拍他肩膀,八卦說道,“哥們,藏得深。
卓靳安塞進嘴里的牛肉哽住,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花了幾秒鐘消化,隨后沉著臉說,“我吃好了。”
“喂,你平常胃口很好,今天吃這么點?”
林永升見他餐盤剩了不少菜,好心問了一句。
卓靳安面紅面白,心想好你個林永升,分明知道我為什么不愿意坐下來,還故意揭穿真是交友不慎。
食堂座無虛席,吃飯也是大家交流情感的一種場合。
卓靳安要干什么,洛亦念差不多已經(jīng)猜到,他一貫高冷。
見他要走,林永升伸手拉住他,“吃完了,也坐會兒,洛記者人家為了采訪你,沒功勞也與苦勞。”
卓靳安站在原地,目光緊鎖半晌才說,“我有事。”
“老卓,你呀,別總一副拒人千里的德行,就算不采訪,聊聊天也行!
“我沒什么可說!
洛亦念縱然有求于他,也忍不住看向林永升,沒好氣說,“隨他吧。”
林永升眼珠一轉(zhuǎn),打圓場說,“哎,老卓這個人,工作的時候六親不認,今天這么早吃飯,我?guī)啄觌y得見一次,他應(yīng)該是回辦公室趕東西吧!”
呵呵,洛亦念不揭穿,誰不知道,他這是故意抵制采訪,總有天他會落在自己手里。
與此,不滿的說了句,“真是不合群!
洛亦念說完不再多想,埋頭吃飯。
東升公司的午餐很豐盛,她需要飽餐一頓來化解心里的郁悶。
餓了些日子,今天被琳瑯滿目的食物吸引,他們公司基本都是標(biāo)準(zhǔn)身材,尤其卓靳安,膚白貌美形容女人的詞用在他身上也不違和。
洛亦念叉了塊牛肉剛進嘴里,刺耳的聲音傳來,“牛羊成群。”
這算是回應(yīng)她?他話里有話,洛亦念被噎了一下,也不與他爭辯自在的嚼著嘴里的牛肉。
該死的家伙,美好的牛肉頓覺食之無味。
只剩下兩個人,林永升咳嗽一聲,說,“洛小姐,你千萬別往心里去啊,他情商低,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洛亦念并沒有生氣,她喝了口湯,十分滿足說,“知道,我不是這么小氣的人!
“洛記者長相就是那種有福氣的女孩,能說會道,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林永升說話,埋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洛亦念,這個家伙想撩她,又或者想跟她套近乎把采訪對象換成他?
不管是哪一種,她暫時都不會動搖,剛失戀恢復(fù)單身,無暇顧及感情,至于采訪對象只能是卓靳安。
叮鈴鈴。
洛亦念包里的手機響了,電話來得太及時。
“亦念,你在哪兒?”
同事秋秋打來的電話,她語氣有些急迫。
洛亦念起身接電話。
“小秋,怎么了?”
“成華區(qū)那邊四年級小女孩留了篇日記不見了,她父母懷疑她有自殺輕生,你趕緊過去跟一下!
洛亦念除了負責(zé)寫特稿,還有民生版塊的實時新聞。
接到秋秋電話,她不敢耽擱。
見她匆匆回來,林永升抿嘴,“看來你要離開?”
“對,有采訪任務(wù),我得去跑一趟,林先生謝謝你百忙之中招待,我先走一步!
“好,后會有期!
洛亦念留了一張名片給他,林永升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有人跟他招呼,“林哥,你女朋友嗎?長得蠻漂亮,瘦了絕對很驚艷的那種!
“這叫什么話,她一點也不胖好嗎?”
林永升對同事的話表示嚴重不認同,看著洛亦念的背影發(fā)呆,這真是個有趣的女孩,看見她就想笑。
洛亦念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xiàn)場,新聞當(dāng)事人看見洛亦念像看見救星,“洛記者,你要幫我找女兒朱小眉,我所吃的苦都是為了她,沒有她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男人沉悶的猛抽幾口煙,眼圈紅紅,他吸了吸鼻子,整個人沒有一絲血色。
他手里拽著一篇日記,一個大男人最終忍不住落淚,說,“洛記者,我知道錯了,只要找回女兒,讓我干什么都可以。”
洛亦念深呼吸調(diào)整好情緒,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男人叫朱明,女人叫彭苗苗,他們都來自農(nóng)村,好不容易在城里買了房,朱明喜歡打牌,原來做店蔬菜生意,后來朱明長期沉迷打牌,生意也不管,彭苗苗一個人又帶孩子又做生意,最后不得已他們協(xié)議離婚。
因為房子問題,兩人離婚不離家,朱明照樣吃喝玩樂打牌,情況越來越嚴重,彭苗苗受不了跟他吵架,朱明輸了錢揚手打她,并說彭苗苗再吵鬧要砍死她,這話被孩子聽見,她便寫了一封遺書。
朱明把信遞給洛亦念,皺巴巴的紙,筆跡工工整整。
一封留給媽媽和爸爸的信:
媽媽,我走了,你要好好愛自己,爸爸,我恨你。
從小到大,你除打牌就是喝酒,媽媽上班很辛苦,還要接送我,你什么也不做,你從來不陪我,哪怕周末也不帶我去公園,我好想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去看電影,吃肯德基,然而,你不但不給我一個溫馨的家,輸了錢還要打罵媽媽,常常說把她扔河里淹死,砍死她……
洛亦念看不下去了,她又痛心又難過,不過現(xiàn)在是要緊想辦法找到孩子下落。
平常吵吵鬧鬧,沒考慮孩子感受,朱小眉一出事夫妻兩急瘋了,完全束手無策,給報社打去求助電話。
洛亦念一邊幫著出謀劃策,一邊叮囑他們發(fā)朋友圈,讓親戚朋友幫忙找孩子。
與此,洛亦念也在微博上發(fā)了朱小眉離家出走的信息,并附上她的照片,希望通過網(wǎng)絡(luò)盡快找到她。
一個小時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
離發(fā)新聞稿到晚上八九點,仍然沒有朱小眉的消息,彭苗苗哭著給洛亦念打電話,“洛記者,能不能想辦法找到我女兒,我擔(dān)心朱小眉會不會做出沖動的事。”
那封信,后面寫著,爸爸,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會意識到自己錯?
如果這樣,我可以去死,只希望你別再折磨媽媽,她太不容易了,媽媽你要好好愛自己,爸爸你不愿意給我一個家,就多給我媽媽一點念想吧!
愛你們的女兒,朱小眉
洛亦念心里焦急,卻不得不安慰,“你別擔(dān)心!
掛了電話,她又聯(lián)系其它媒體,讓他們幫忙轉(zhuǎn)發(fā),多一次轉(zhuǎn)發(fā)就多一份希望。
朱小眉千萬不要有事,她的經(jīng)歷跟自己童年一樣,生活在不和諧的家庭,洛亦念特別同情她才十多歲,要面對她這個年紀(jì)不該承受的殘酷現(xiàn)實。
這天,洛亦念很晚才回到家,遠遠的在小區(qū)門口,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是淺淺一撇,便知道是誰,張小強手里提著一個西瓜,站在路燈下等人。
若是沒有前幾天葉嬌嬌的事情,她會高興跑上去跟他打招呼。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張小強笑而揮手,“念念,你這么晚才回來,又去當(dāng)記者?”
他語氣略有責(zé)備,張小強喝了酒微弱的燈光下看不清他臉,隱隱約約,她們很近又很遠。
這個男人也有一張好看的皮囊,她曾想一輩子守護著他,如今他像披著人皮的狼,越看越惡心。
關(guān)于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她還是不夠了解,哪怕五年時間,她們并沒心心相印,也沒有白頭到老的承諾,一切只是湊合和將就。
這么一想,她不就不難過了。
張小強揉了揉頭發(fā),一臉委屈說,“不是答應(yīng)我,再也不當(dāng)記者?怎么又去上班?”
洛亦念冷著臉,“你為這而來?”
“也不全是我們很久沒有見面,學(xué)校忙生源我任務(wù)重,完便來看你!
“沒別的事?”洛亦念努力克制,從小她就告訴自己,做女人不能像王杏芳那樣對待背叛竭力嘶吼,就算一拍兩散也留一分尊嚴給自己。
晚上十點,街上行人不太多,她們的相處一切像過去那樣平靜又無波瀾。
張小強沒有回答她的話,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包,親了一口她臉頰,“上樓吧,我一會兒還要回去!
張小強在經(jīng)濟上是個摳門的不銹鋼公雞,在兩人相處的時候很懂得溫柔,每次都會幫她提包包。
洛亦念抓緊包,退后一步,尖叫道,“滾開,不要碰我!
“念念,怎么了?”
平常張小強來時大搖大擺不帶任何禮物,難得今天抱了一個大西瓜。
洛亦念深吸一口氣,冷淡說,“張小強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么?我沒聽錯吧?你才剛上班就要分手,是不是跟你們同事勾搭在一起,嗯,你說啊?”
洛亦念冷哼一聲,“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念念,我們房子買了,馬上就要搬進去,你開什么玩笑,我不同意分手!
張小強心情不錯,說著又要去親她臉,洛亦念一掌拍了過去,“張小強,聽不懂我話?”
面前的人頓時如變魔術(shù)般,兩手叉腰,“好啊房子給我,只要你同意馬上分!
本以為她提出來,張小強會假裝挽留,或者辯解,沒想到他竟毫不知恥的說出房子給他。
她驚訝的看著昔日戀人,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
下一秒,洛亦念一腳踢中他手里的西瓜,怒吼,“張小強,你去吃屎吧!”
“你——真是不可理喻!”
洛亦念生氣爆發(fā)力很大,張小強差點摔倒,他瘋一般去追地上的西瓜。
可,還是在他快要抱住西瓜一瞬,哐當(dāng),西瓜四分五裂破碎一地如同她們搖搖欲墜的感情,說散就散。
洛亦念望著他狼狽不堪的背影,不客氣道,“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說完轉(zhuǎn)身向著樓道走,不愿意多留一分鐘。
今天接到的新聞采訪特別多,整個人又累又疲倦。
在她上樓梯時,背后傳來張小強刺耳地聲音,“洛亦念,你是個自私的女人,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她沒有反駁,在這段感情里,她認真愛過,努力過就夠了。
洛亦念和他共同買的房子,寫著張小強的名字,因為他有公積金首付是她的積蓄購買,月供是張小強單位出。
她省吃儉用住在沒有電梯的舊房子為了什么?
一度她以為就算張小強不解風(fēng)情,但起碼也是可以相守的伴侶,她心存跟他共度一生的希望,才甘愿處處謙讓他。
走到三樓時,樓道燈壞了,黑漆漆一片,沒想到這時候手機也沒電開不了機。
壞事全湊在一起,她握著電話的手抖,想來她還是在乎張小強,因為父親在家里扮演的角色,脾氣粗暴還很花心,給她造成一種感覺,男人溫柔忠誠大過一切。
張小強正好滿足這兩點,哪怕他們在一起,沒有浪漫,沒有承諾,沒有鮮花,沒有鉆戒,有他的一片真心就好。
可,最后,他還是背叛了她。
摸索著到了家門口,正拿鑰匙王杏芳先一步推開門,看著她關(guān)切道,“回來了?”
說著,她繞開洛亦念準(zhǔn)備出門,留意到老太太穿戴整齊,面含微笑。
這時候出去,豈不是要跟張小強碰面,事情只會越來越亂。
頓時,她清醒不少,擋住她的去路,哀嘆一聲撒嬌對她說,“媽,我好餓。
王杏芳一驚,看著她不敢相信問,“這么晚,還沒吃飯?”
“對,差點累死,忙得都快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哪有時間去吃飯。”
王杏芳頭向門外看了又看,不甘心說,“那個,你剛剛沒有看見什么人嗎?”
“什么意思?”
洛亦念趁她不備,一只腳邁進去隨手把門關(guān)上。
王杏芳聽說女兒餓了,也就沒心思下樓,邊走邊抱怨,“這么大的人,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我去給你做碗面條!
洛亦念從包里拿出手機數(shù)據(jù)線充電,剛打開手機,電話響了。
看見彭苗苗的名字,她快速按了接聽鍵。
那端傳來她哭泣的聲音,“洛記者。”
“怎么了?”
“我女兒朱小眉,還是沒有回來,怎么辦?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快凌晨,我好擔(dān)心。”
社會上有很多壞人,女孩子一個人在外很危險,洛亦念說,“彭女士你別急,我再找同行幫忙轉(zhuǎn)發(fā),有消息馬上給你聯(lián)系!
“洛記者謝謝,你真是大好人!
不等她掛電話,手機電話進來,是同行楊麗華的號碼,洛亦念知道也許事情有轉(zhuǎn)機,她咳嗽一聲,“朱小眉媽媽,我先接電話,稍后跟你聯(lián)系!
“好,洛記者辛苦你了!
洛亦念接通電話,那邊傳來楊麗華的聲音,“喂,洛亦念嗎,我們這邊有人提供線索,朱小眉在沙河公園附近找到!
這真是好消息。
洛亦念心情大好,嗯了一聲,“我馬上過來!
抓過桌子上的充電寶,拿上包包,轉(zhuǎn)身便走。
王杏芳端著熱氣騰騰的面條,看她要出門,捉急說,“亦念,快趁熱吃。”
“我有事出去。”
“天大的事,吃完飯再說!
“媽,晚上別亂跑,舊小區(qū)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前不久有老太太金耳環(huán)被搶,耳朵都被壞人拉出血,好慘的!
擔(dān)心她離開,王杏芳會出去尋找張小強,故意說得駭人聽聞。
王杏芳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搖頭不滿說:“亦念啊,你都27歲的老姑娘,我像你這么大孩子幾歲,別再忙來忙去,我可告訴你女人做得好,不如嫁得好!
洛亦念沒心情跟母親說話,她第一時間跟彭苗苗聯(lián)系。
聽說孩子找到了,彭苗苗高興得說不出話,激動說:“我和朱明馬上過去!
從家里到沙河公園并不算遠,她趕到的時候,夫妻兩站在路燈下等候已久。
洛亦念給楊麗華聯(lián)系,她們正在附近一家叫蜜食的小飯館,幾個人風(fēng)塵仆仆趕到,除了楊麗華和朱小眉,還有提供線索的人都在。
蜜食店老板叫周敏,是個年輕時髦的女人,她發(fā)現(xiàn)小孩并給楊麗華提供的情報。
彭苗苗剛進店,便以跑的速度,上前一把緊緊抱著朱小眉,摸著她的臉泣不成聲說,“幺兒,你跑哪兒去了,急死媽媽了!
朱明三步跨著兩步,上前跟女兒妻子抱成一團,紅著眼睛激動說,“小眉,爸爸錯了,以后再也不跟你媽媽吵架!
短短的分離,兩口子從失落到絕望,找到孩子她們心中的大石頭落地。
看到這一幕,洛亦念百感交集,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
楊麗華抽了一口煙:“你剛回C城日報。”
“嗯,今天謝謝你。”
“謝你個大頭鬼,應(yīng)該的,我們新聞媒體是一家人。”
彭苗苗哭過了,才想起還沒有好好感謝兩位記者,還有提供線索的好心人。
夫妻兩把家里的臘肉拿了幾塊,非要給她們每人送一塊,老板娘笑瞇瞇收下。
洛亦念和楊麗華對視一眼,她們決定把臘肉留給老板,勸了兩夫妻幾句,才離開飯店。
周敏毫不客氣的接過,熱情招呼說,“你們以后到我這里來吃飯,打八折!
“……”
離開的時候,楊麗華和洛亦念并肩而行,走了幾步,她問,“聽說你失戀了。”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想這么快同行就知道了。
洛亦念不打算隱瞞,點頭道:“對,剛失戀,怎么要給我介紹?”
“你呀,別對自己太好了,如果剛不仔細看,我真的沒認出你,胖了不少吧?”
洛亦念意識自己真的長胖了不少,群眾眼睛是雪亮的,減肥的信念再次如火苗熊熊燃燒。
她吞了吞口水,“楊麗華,我們打個賭,如果我年前瘦十五斤,你給我一千,如果瘦不了十五斤,我給你一萬?”
“喲喲,這是要給我送錢,來呀,誰怕誰,做到姐姐給你一千塊鼓勵你,如果沒有做到就給我一萬塊,今天立即生效!
洛亦念沒底,卻不想認慫,“好,沒問題,我回去就上體重秤,給你報數(shù)!
“記得去皮!
“什么意思?”
“不包括衣服,首飾,只是凈體重。
洛亦念回到家已經(jīng)不早了,王杏芳還沒有睡覺,坐在沙發(fā)上認真看肥皂劇。
見她回來,把電視聲音調(diào)小撇嘴說,“還吃飯嗎?”
“不,我洗漱了早點睡覺!
七月的季節(jié)燥熱不安,走幾步路就汗流浹背。
洛亦念推開陽臺門,準(zhǔn)備給花花草草澆水,卻見陽臺堆滿廢舊紙箱和易拉罐盒子。
裝花的盆子全塞在陽臺一角,原本視野遼闊,可以看到外面的風(fēng)景,現(xiàn)在卻別扭得很。
不用問,這是老太太在外面撿回來的廢品,她回頭說,“媽,不要把這些——”
話還沒說完,老太太不高興了,“我妨礙你了?別小看這些東西,都可以變成錢的寶物,有錢我為何不撿?”
“家里太窄,沒地方放。”
“陽臺上不是空著?”王杏芳看著這堆積如山東西,滿是欣慰。
“媽,那些地方種花花草草就好。”
“不管,花花草草能吃?我喜歡放有用的東西!
跟她說不清楚,洛亦念去臥室,拿了條睡裙,再折回洗漱臺,準(zhǔn)備開熱水的時候,發(fā)現(xiàn)噴頭壞了。
“亦念這地方太惱火,又沒有個電梯,你早點跟小強住一起吧!
洛亦念假裝沒聽見,不接她的話。
嘩啦啦的水聲,漸漸把所有的聲音掩蓋,她邊洗澡邊思索,童話森林要不要盤出去,一直不見好轉(zhuǎn),她已經(jīng)沒有心情再經(jīng)營下去。
稍后,洛亦念洗澡出來時,王杏芳已經(jīng)做好一份香噴噴的鍋貼。
她頭發(fā)上還有未干的水珠,看到桌子上的食物,興致不高地說,“媽,以后晚上別給我做飯!
“為什么?”
“你女兒已經(jīng)胖得沒朋友,我不想再胖下去!
王杏芳上下打量她,本想違心說幾句,不胖之類的話,可看看她圓潤的腰,她薄唇蠕動:“好吧,你想減肥,媽媽支持你。”
來了兩天,洛亦念發(fā)現(xiàn),母親這句話特別窩心,她有些固執(zhí)也不講道理,但她還是愛自己。
洛亦念溫和說,“媽,你早點睡覺!
“亦念……”
王杏芳欲言又止。
“媽,有事?”
“把鍋貼吃了,再說你頭發(fā)是濕的,怎么睡覺?”
看見女兒忙碌得像個陀螺,她心疼得不行,胖就胖吧,只要張小強不嫌棄她。
洛亦念吞了下口水,敷衍說,“不餓。”
剛剛說完,不爭氣的肚子發(fā)出咕嚕的抗議聲。
想到一大家都說自己變胖了,洛亦念狠心徑直回了臥室,她不想再隨心所欲的吃東西。
王杏芳看著女兒背影,心酸又無奈,沒有再叫她吃,男人啊都不可靠,在這點上她看得很清楚。
有時候,她覺得張小強不像他表現(xiàn)的那么溫文爾雅,對女兒不冷不熱,可他又總是給人希望,小伙子工作不錯,重要的是他脾氣特別好,真應(yīng)了那句話,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女人的直覺,她們的感情也許出了問題,洛亦念精神面貌和以往不同。
王杏芳只有在心里揣摩,沒勇氣捅破,她的全部希望都在女兒身上。
沒有母親的叨擾,洛亦念吹干頭,倒床準(zhǔn)備睡覺,不經(jīng)意翻開手機微信。
有很多未回信息,其中不乏有張小強發(fā)的語音,她打開貼在耳朵上聽。
“我知道你心里住著一個人,但不是我。”
“你總是高高在上,從不檢討自己,我需要的是一個能打理家務(wù),勤儉節(jié)約的妻子,你沒有一樣合格!
“洛亦念,記住是你提的分手,房子是我在月供,所以,咱們關(guān)系到止為止。”
…….
洛亦念給他發(fā)消息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方已經(jīng)將她刪除好友。
周小強這招真高,她沒有揭他老底,他還來勁兒了,錢財乃身外之物,婚前看透一個人好過結(jié)婚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毛病。
第二天,她一早回趟辦公室。
剛到報社門口,遇到實習(xí)記者馮瀟瀟,她沒睡醒的打哈欠,一雙耀眼的紅色漆皮高跟鞋特別醒目。
馮瀟瀟個子高,大長腿,身上香水味隨風(fēng)飄來,她甜糯糯的喊了聲“洛姐姐,早!
“嗯,早!甭逡嗄疃Y貌的回應(yīng),兩人一起進電梯。
馮瀟瀟挨著她站,耷拉著眼皮,困極了的樣子。
洛亦念問,“昨晚沒睡覺?”
“嗯,玩王者榮耀呢!
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洛亦念不玩游戲,疑惑說,“你玩了一晚上游戲?”
“嗯,本來鉑金掉到了黃金,真是氣死我了,還好打回去,為了跟你跑新聞,這不還是堅持來上班,怎樣洛姐,我優(yōu)秀吧?”
洛亦念時間觀念非常強做事果斷,也很盡職,眼前這個稚氣未脫的女孩, 跟她第二次見面,對她工作態(tài)度持懷疑。
洛亦念一臉認真說,“你這樣怎樣行,記者是體力活兒,隨時都要去新聞現(xiàn)場,沒有休息好怎么投入工作,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要跟你一起采訪!
洛亦念好心讓她回去,馮瀟瀟拒絕了她的提議,兩人一前一后進辦公室。
人剛落座,辦公室電話響了。
又有新聞來,她們得馬上出去,事情發(fā)生在晉陽路出租屋,一位大爺去收房租,被一男子打傷,附近居民攔住他打來熱線求助。
洛亦念看了一眼馮瀟瀟,“你一起?”
“當(dāng)然。”
聽說馬上去現(xiàn)場,馮瀟瀟頓時打起精神。
洛亦念端著水杯,喝了一大口,“好,馬上出發(fā)。”
一路上,馮瀟瀟熱情得很,一會兒問工作上的事情,一會兒問洛亦念,“洛姐,你用什么牌子的護膚品,皮膚真好!
“沒固定,胡亂用!
“明白,傳說中的天生麗質(zhì)!”
洛亦念恨不得可以插上翅膀奔赴現(xiàn)場,記者的職業(yè)素養(yǎng),她沒興趣跟她探討化妝品。
見她不搭理,馮瀟瀟又主動說,“洛姐,我們加個微信吧,我還沒有你微信。 ”
一會兒來到現(xiàn)場,了解到事情原委,出租房子的當(dāng)事人叫肖大爺,租他房子的張某某沒有正式工作,她在出租房跟別人涉嫌皮肉生意,價格沒有談妥,肖大爺來收房租被剛剛跟她發(fā)生關(guān)系的胡某某男人誤打。
聽到事件經(jīng)過,馮瀟瀟笑得前俯后仰,雙手插在腰上,全然忘了她們來工作。
洛亦念沒理睬她,耐心詢問肖大爺?shù)膫麆,好在對方不嚴重,只是皮外傷?br />
不過姓張的女人就沒有這么幸運了,得知她是從事皮肉生意,附近居民怒氣沖天,有幾個老太太向她砸雞蛋,還有人干脆把女人的衣服脫了,洛亦念她們趕到的時候,女人蜷縮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洛亦念從好事者手上拿女人的衣服,對方緊緊拽住不給,激動說,“記者同志,就要給她曝光,讓她以后沒有辦法做人!
“先把衣服給我!
“不,這個女人該打死,禍害大家,還連累肖大爺!
“讓她穿上衣服,她犯的錯自有人收拾,你們別胡來!
見洛亦念要拿衣服,大媽們不樂意,圍住她,“記者同志你要有正義,千萬不能心軟!
洛亦念奮力去抓衣服,“先讓她穿上衣服!
大媽們跟洛亦念杠上了,說什么也不肯把衣服給她。
現(xiàn)場特別混亂,回頭看見馮瀟瀟正在擺嘟嘟嘴造型,這都什么時候了,居然在忙自拍。
洛亦念一松手,走過去沒好氣道,“馮瀟瀟,你在干什么?”
“洛姐,你看,前面有個帥哥,真的好帥!
洛亦念眉頭擰緊,正要罵她,視線不由自主順著她的方向,看見卓靳安的身影。
天空頓時亮了幾分,她快速調(diào)整自己收回目光,板著臉拽過馮瀟瀟胳膊,“你認真點兒!”
見洛亦念一臉嚴肅,剛剛準(zhǔn)備錄抖音的馮瀟瀟不敢造作,謹慎的跟在她身后。
馮瀟瀟個子高大,有她作伴氣勢不一樣,待她們一起回頭,大媽們警惕的看著。
洛亦念對馮瀟瀟小聲說,“先把衣服拿著給她穿上!
兩人對視一眼,馮瀟瀟走到大媽面前,趁她不備,快速從對方手里抓過衣服。
她動作太快,大媽哪兒見過這陣勢,哆嗦說,“哎呀,你們不能幫壞人。”
這件事情發(fā)生后,附近居民強烈要求處罰張姓女子并要她支付肖大爺房租馬上搬走。
人群突然騷動起來,原來警車來了,警察從車上走了下來。
她們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毆,女人和男子她們違反了治安管理行為。
幾個人被警察帶走,一場鬧劇才算結(jié)束。
盛夏,外面熱得像火爐。
空氣中沒有一絲風(fēng),洛亦念額頭直冒汗。
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馮瀟瀟遞給她一根巧克力冰淇淋,“洛姐,來吃冰淇淋!
一想到要減肥,洛亦念十分抗拒,“謝謝,我不吃!
“洛姐,外面好熱,對了,今天的稿子是你寫對吧?”
洛亦念沒想到要讓她寫,只是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就有那么點不舒服。
看在她是新人,她自認倒霉說,“我寫,你先跟幾次再說。”
“洛姐,當(dāng)記者好玩嗎?”
馮瀟瀟說話,很是無語,她問,“你多大了?”
“97年!
“哦,難怪。”
“洛姐,你平常有什么愛好,喜歡打游戲嗎?”
“不玩!
洛亦念了解到真實情況,打算找個地方把稿子寫了,筆記本在童話森林。
于是,她說,“你昨天沒休息好,今天先這樣,有新聞稿,我自己搞定!
“洛姐,你不會是對我有意見吧,要不要我們找個地方喝杯咖啡?”
“不了,我還得去做事,你自己回去。”
洛亦念回到童話森林,王杏芳正在看電視劇,偌大的書店,沒有一個顧客。
她走到吧臺,王杏芳也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明明門口還掛了一個玩具,有人進來會有提示,歡迎光臨。
洛亦念敲了敲桌子,王杏芳抬眼看她,“哦,你來了!
“媽,沒有客人來?”
“哦,上午有一對情侶來過,點了些零食,很大方的給了兩百塊錢說不用找!
洛亦念頓時懷疑天下不會有這么好的事吧?她快步走進吧臺,看了一眼里面的鈔票。
幾張零星的鈔票,兩張紅票子拿在手上感覺不對,仔細一看兩張都是假錢。
若現(xiàn)在告訴老太太,估計她會急哭,不告訴她以后再收到假錢怎么辦?
洛亦念靈機一動,指了指驗鈔機,“媽,你收錢的時候記得在機器過兩遍!
“我看他們開的車子都是寶馬,不像那種人,就沒有過,當(dāng)時又想看電視劇!
王杏芳是個電視迷,說話也不忘看著屏幕,洛亦念趁她不備,將假錢換成真錢,有模有樣的在驗鈔機前示范,“以后不管誰,就算開勞斯萊斯,只要收錢,你都要在機器上試試,人的感覺不可靠,機器不會騙你!
王杏芳依然沉迷電視,沒有看她點頭不耐煩說,“好了,老娘知道!
洛亦念坐在前臺,打算寫東西,電視聲音太大,不得已她另外找地方,離吧臺稍微遠點。
這個下午比較平靜,她一心寫稿子,王杏芳看電視,快六點時候有幾個中學(xué)生模樣的人來看書。
洛亦念已寫完稿子,她抬頭看見王杏芳依然在看電視,這生意讓她做,估計賠得房租都不夠。
她起身去給學(xué)生們點飲料,收拾好回去的時候,王杏芳才反應(yīng)過來,“亦念,你怎么不喊我?”
“沒事,我自己可以!
洛亦念沒有怪母親,她是個命苦的女人,在家里任勞任怨,辛苦一輩子,跟父親沒享過一天的福,還經(jīng)常被他打,偏偏她執(zhí)念的不肯放手。
接連幾天,洛亦念出去的時候都帶上馮瀟瀟,這個女孩雖然有些小毛病,卻在關(guān)鍵時候可以嚇唬人,她個子高大做事利索,兩個人風(fēng)格不一樣,她們很快成了好搭檔。
唯一缺點就是每次稿子都是她寫,馮瀟瀟嘴巴特別甜,一口一個洛姐姐,她又不忍心拒絕。
這天開例會,辦公桌上切好了西瓜,趙曉峰點名說,“洛亦念,你留下,其他人散會!
說完,大伙兒便陸續(xù)離開。
辦公室只剩下兩個人難道時候,趙曉峰蠕動嘴唇,“這幾天怎樣?”
“還好,就是熱。”
“夏天不熱還冷?”
“趙總找我什么事?”
“東升的采訪進行得如何?”
提及卓靳安這人,洛亦念眉頭擰緊,“還沒搞定。”
“現(xiàn)在經(jīng)濟形勢大環(huán)境不太好,卓靳安是金融界的一匹黑馬,我相信你可以搞定他!
“……”
趙曉峰看著她,一臉認真問,“是不是你已經(jīng)找過他?”
“嗯!
“結(jié)果不理想吧?”
洛亦念很無奈的點點頭,記者生涯還沒有遇到誰如他這么難對付的采訪對象。
趙曉峰笑了,一臉深意道,“如果他這么容易搞定,也不會讓你回來去做這個專訪特稿。”
“我知道怎么做!
趙曉峰遞給她一份資料,“你認真看,對你有幫助!
“好!币苍S是季節(jié)原因,洛亦念心情煩躁她皺眉問,“還有別的事嗎?”
“沒,下去工作吧!”
洛亦念起身,“好!
“等等。”
“還有事?”
“亦念啊,工作要緊身體也要保重,有些事情得快刀斬亂麻,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害。”
趙曉峰說了很多,卻并沒有具體說出來。
洛亦念直覺,他知道了什么,疑惑問,“趙總,你到底想說什么?”
“聽說上次聚餐,你喝醉了!
趙曉峰從來不關(guān)心她們的私生活,想必是誰八卦到他這了,洛亦念毫不隱晦說,“對,失戀了。 ”
“別太傷心,真正對你好的人是不會讓你難過,讓你難過的人分手不是壞事,好好工作。”
洛亦念撇嘴,不滿說,“老趙既然知道我失戀了,也不給我放假,讓我去旅個游散散心?”
“給你放了半年假,還不夠?”
“東升的采訪什么時候可以發(fā)?”
“你先把他搞定,只要你寫好了就發(fā)!壁w曉峰停頓一下,一臉認真,“我相信,你不會那么快搞定!
洛亦念吧唧了下嘴巴,心想,我倒是想快,可卓靳安那廝兒油鹽不進,現(xiàn)在還不知如何是好,不過早晚肯定能讓他就范。
走出趙曉峰辦公室,洛亦念手里拿著資料。
馮瀟瀟看到她,趕緊拉住她,不安問:“洛姐,趙總跟你說了什么?”
“工作上的事。”
“他有沒有問我的情況?”
“沒有!
馮瀟瀟剛剛還崩著的神經(jīng),頓時放松不少,點頭悻悻說,“那就好。”
洛亦念拿出包里的名片盒,其中有張是林永升,離開的時候他給了她。
想要打電話給林永升,最后洛亦念決定不如去東升風(fēng)投公司碰碰運氣。
到達東升門口的時候,她拿出名片認真看,這公司該不是林永升爸爸開的,他名字有個升字,不會如此巧合吧!
洛亦念來到前臺,眼前的女孩,她有點印象叫安琪,愉快的報了自己姓名和來訪目的。
對方上下打量她,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長。
洛亦念有些疑惑,悶悶問,“怎么了?”
“卓總監(jiān)說拒絕采訪,尤其是C城日報的人。”
什么?洛亦念想當(dāng)場罵人爆粗口。
卓靳安真當(dāng)自己是大爺,他太過分了。
洛亦念氣歸氣,還是硬著頭皮說,“你叫安琪是吧,上次林永升介紹過我們?”
“嗯, 我記得你,可是,這件事抱歉我?guī)筒簧厦!?br />
“卓總監(jiān)他在辦公室嗎?”洛亦念目光落在卓靳安的辦公室方向,不甘心的問。
“我不知道。”
洛亦念從包里拿出一張李易峰粉絲見面會的門票,悄悄塞給她衣服里:“如果以后你想要看演唱會找我,可以免費給你提供。”
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安琪,握著李易峰粉絲門票表情變了,“真的?”
安琪眉開眼笑,抱怨說,“卓總監(jiān)說了不見,你最好不要去觸霉頭,他脾氣大得很。”
“好,你告訴我他在不在里面就行,我不去辦公室找他。”
安琪猶豫片刻,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他出去了!
洛亦念一愣,問,“他下午回來嗎?”
“這個不知道,一般來說會吧!”
采訪卓靳安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洛亦念決定去外面等,“好,謝謝你安琪!
隨后,她到東升公司門口,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等卓靳安回來。
今天非要守株待兔,想來想去車里最安全,可以開著空調(diào)小歇一會兒。
洛亦念剛坐進車里,就看見卓一安從外面回來,如果現(xiàn)在上去跟他說采訪的事情,不用想肯定又白忙碌。
她決定等他出來的時候,待他離開辦公室再去圍堵他可能事半功倍。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快到下班時間還不見他出來。
正在她焦慮不安的時候,卓靳安出來了,他快速上車啟動引擎,卓靳安在前面,洛亦念緊隨其后。
做記者經(jīng)常需要蹲守,只要有新聞發(fā)生就有會記者的身影,卓靳安的專訪,她一定要拿下。
洛亦念腦海出現(xiàn)卓靳安帥氣高大的身影,兩人短暫接觸幾次,并沒有半點改善,還從來沒有見比他難搞定的人,卓靳安精致高冷臉別致的迷人,可就算他是塊冰,洛亦念發(fā)誓也要把他捂熱,車子一路順暢。
一會兒,卓靳安把車子停在一家咖啡館門口,他依然穿的是簡單的白襯衣,黑西褲,很普通的搭配,走在人群卻是最耀眼的那個人。
看著他推門進入咖啡館,洛亦念也跟著將車子挨在他車旁邊停下。
洛亦念帶著草帽、墨鏡,隨后而至。
咖啡館的人不算多,剛進去就看見卓靳安的身影,他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
一個人喝咖啡?
洛亦念想起林永升的話,他除了上班,就是相親,今天這會不會是來相親?
從她這個角度,卓靳安一如既往的冷峻,面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在等人。
洛亦念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座位上多了個女孩,大約25歲左右。
兩個人默默相對,卓靳安不茍言笑,正襟危坐的樣子,有種冷酷霸總范兒。
這樣的他,洛亦念心中升起大膽的念頭,他一次次給你自己不痛快今天何不捉弄他一把。
想到這,她嘴角浮出一抹淡笑。
她們間隔不遠,從她這里能聽見他們的對話。
卓靳安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不時看看手表,他慣常的謹言慎行。
“卓先生,聽說你在一家風(fēng)投公司上班!
“嗯!
“平常工作忙嗎?”
“還好!
機械式的聊天,女孩眉頭擰成一團。
她吐了吐氣說,“我叫安娜!”
“哦!”
“你能不能多少幾個字?”
“……”
安娜抱著咖啡杯,很是不滿,他說話太吝嗇,可誰叫這個男人生得好看,她視線在他臉上不肯移開。
察覺自己太過被動,卓靳安抬頭看了下她,“我不知道怎么說,沒時間談戀愛!
噗,洛亦念喝進嘴里的奶茶差點噴出來,看來這個男人還真是一張白紙。
安娜驚訝的看向他,滿臉通紅問,“你取向不正常?還是身體有問題?”
說完,她歉意補充道,“卓先生不好意思,也許我說得有點冒昧唐突!
“取向沒問題!
卓靳安喝了一大口咖啡,接著說,“至于身體嘛……”
他話還沒說完,洛亦念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在卓靳安身后站穩(wěn),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他。
安娜剛剛還如沐春風(fēng),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卓靳安并不知道背后有人,他擰眉道,“安娜,實話說,我并不贊同相親的方式尋找終身伴侶,我只是為了完成母親的任務(wù)!
他不解釋還好,這越說安娜的臉越黑,她眼神從他頭到腳看了個遍。
饒是卓靳安情商再低,也知道她生氣了,他不打算浪費時間,一字一句說,“如果沒什么咱們吃頓飯便離開各自算完成任務(wù)如何?”
“靳安,不給人家介紹一下嗎?”洛亦念熟絡(luò)的挽著他手,一臉天真。
小鳥依人的模樣,任誰都以為她們是情侶關(guān)系。
卓靳安回頭,看見她得意的笑。
“那個——”
嘩啦。
不等卓靳安說完,安娜半杯咖啡從他頭澆了下去。
卓靳安驚恐睜大眼,看著怒氣沖沖的安娜,無奈道,“你……”
“卓先生,既然你有女朋友,為什么還出來相什么親?誠心耍我是不是?”
安娜氣歪了嘴,她像一束光,轉(zhuǎn)瞬便消失不見。
剛剛那一刻,看到卓靳安倒霉,洛亦念并沒有報復(fù)的成就感,想制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只想要搞個破壞回敬他,沒想真要害他。
突然的變化,安娜走了,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洛亦念從抽紙里扯出幾張紙,試探的接近他臉。
說是遲那時快,她的手被卓靳安捉住,一股強有力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洛亦念尷尬說,“卓先生!
“這下你——滿意了?”
他緊緊擒住她的手,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他目光如炬看她帶著一股怒意。
完了,她可是徹底得罪他。
洛亦念微微吸氣,整個人表情帶著隱忍,她清楚,再痛再苦,她都要咬牙忍住。
“卓先生,你弄痛我了。”
“知道痛就好,以后你離我遠點。”他甩開洛亦念的手,警告的說。
終于掙脫他的魔爪,卓靳安頭上咖啡順著額前滴落,看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洛亦念歉意說,“我不是有意。”
“對,你不是有意是故意!
洛亦念還想解釋,卓靳安已經(jīng)起身離開。
望著那抹高大健碩的背影,洛亦念直搖頭看來要想采訪他,越來越困難。
晚上,回到家剛推門就聞到一股萵筍燉雞的清香。
王杏芳已經(jīng)把菜擺在桌子上,看見她時,招呼說,“念念,洗手吃飯啦!
自從被趙曉峰當(dāng)面說胖了不少,她跟食物杠上了再好吃的美食都提不起興趣。
王杏芳廚藝很好,她便著花樣做好吃的飯菜,洛亦念洗完手回到位置上時,她已經(jīng)盛好了一碗熱騰騰的雞湯。
“快來嘗嘗,這是我今天把那些廢品賣了,添點錢買的土雞燉的,可香了。”
洛亦念伸長脖子朝陽臺看,悶聲說,“媽,別再撿回來,那些東西有味道,對身體健康不好!
“快吃!
王杏芳夾了個雞腿在她碗里,不滿的瞪向她。
洛亦念及時閉嘴,沒有再說什么,她埋頭認真吃飯。
飯后,洛亦念主動去洗碗,王杏芳推開她,“你去休息,媽媽習(xí)慣了!
“媽,還是我去吧,你休息!”
“念念——”
她欲言又止,洛亦念端著空碗盤,進廚房。
擰水龍頭開關(guān),正準(zhǔn)備洗碗時,忽然看見她在商場買的一把綠色水果刀缺了一塊。
要知道這把看上去不起眼的刀當(dāng)時也花了三百多塊人民幣,心口頓時一疼。
王杏芳拿著垃圾袋在旁邊蹲下,慢悠悠套袋子。
洛亦念問,“這刀是怎么回事?”
王杏芳手一頓,停在半空不以為然說,“我花東西時,不小心給弄壞了!
“媽——”
“行了,行了,不就是一把破刀,我去菜市場買兩把賠你!
洛亦念郁悶不已,根本不是賠不賠的問題,老太太說話帶著賭氣,她做事完全得不償失。
看著母親氣呼呼離開,洛亦念只有自認倒霉。
幾分鐘后客廳傳來王杏芳的聲音:“念念,有人給你打電話!
洛亦念正好洗完碗,手上水漬未干,她快步走到客廳。
原來是報社的電話。
城西一家煙花爆竹廠突然爆炸了,她必須要出去一趟。
見她換鞋子,王杏芳忙問,“這么晚還要出去?”
“對,有個采訪任務(wù),你先睡。”
王杏芳眉頭一擰,不滿說,“這都幾點還要出去,你們報社就不能讓男記者去!
洛亦念抓過桌子上的包,急匆匆說:“你別擔(dān)心,我會注意!闭f著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安慰她。
出了居民樓,洛亦念幾乎是跑著上了車,好在這個時候路上并不擁堵,可以說車子十分暢通,不一會兒她就趕到現(xiàn)場。
黃瀾比她先到一步,見到她時,招手說:“來了!
“有人傷亡嗎?”
“現(xiàn)在119還在里面撲火,情況不太樂觀。”
城西這一塊,很多廠房,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及時,后果還真是不堪設(shè)想。
“知道怎么爆炸的嗎?”洛亦念看著眼前的情況,擔(dān)心道。
119的人從里面出來,黃瀾手指向他們,“問問便知道了。”
洛亦念點頭,轉(zhuǎn)身向119走,黃瀾拉住她包,“等他們過來再問也來得及,這樣過去很危險!
這會兒火勢大,還沒有消失下去的痕跡,離得近火烤在臉上火辣辣的。
洛亦念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卓靳安在119的身旁,沒想到這里也能遇見他。
與此,卓靳安也看見她,洛亦念心被什么東西牽引,卻不由自主大步朝他走過去。
她們的距離并不算遠,在他面前站定,語氣不急不緩,“卓先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卓靳安依然拉長著臉,一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樣子,洛亦念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高冷。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幾秒,卓靳安目光審視著她,半天才說了一句:“要新聞,不要命?”
“沒辦法嘛,我們做記者第一線報道,這是常有的事,倒是你怎么在這里?”
“我一個親戚在附近,過來看看!”
“她還好嗎?”
難得他跟說話,洛亦念有些意外,以為咖啡廳導(dǎo)致他被人潑咖啡,兩人徹底交惡結(jié)仇。
只是很快小小的喜悅就消失殆盡,卓靳安恢復(fù)一貫高冷,說了一句,“還是早點離開!
看著他朝外面走,有人喊洛亦念,“你是干什么的?不要在這圍觀很危險。”
洛亦念忙說,“我是報社記者!
“注意安全。”
火勢用了兩個小時才撲滅,洛亦念一直旁邊跟119配合,負責(zé)新聞播報,還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天,她回家已經(jīng)凌晨三點多,夜空星星點點。
腦海浮現(xiàn)一個高大的背影,她臉上浮現(xiàn)淺淺的笑意,她精神得很,沒有一點睡意。
爆竹廠事情引起了很大的爭議,慶幸的是沒有生命事故。
第二天要開例會,洛亦念去趟辦公室。
趙曉峰端著茶杯,目光灼灼的看著大家,欣慰說,“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太多,我會考慮給大家福利。”
馮瀟瀟一直埋頭玩手機,趙曉峰不滿的看向她,他敲了敲桌子大聲說,“馮瀟瀟,看什么東西這么好笑?”
周圍安靜下來,正在刷抖音的馮瀟瀟樂呵呵看著手機,似乎沒有感受到不對勁。
洛亦念碰了下她腳,小聲說,“喂,還看手機?”
“天天都是重復(fù)的話,有什么好聽!瘪T瀟瀟看也沒看她,悶悶不樂說。
趙曉峰咳嗽一聲,拔高音量,“不想聽,你可以滾出去!
馮瀟瀟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看手機闖禍了,頓時灰溜溜把手機扔一邊,委屈說,“對不起!
短暫插曲,沒有影響開會的節(jié)奏,大家熱情討論工作中遇到的困難和意外。
散會時趙曉峰將洛亦念留下,只剩兩個人時,他問,“馮瀟瀟工作時也是這樣心不在焉?”
對于馮瀟瀟,她不好評價,這個女孩太多面性,工作的時候事兒多,說她毛病多有時候也派得上用場。
隔幾秒,她才說,“情況不穩(wěn)定,有時也還不錯。”
“東升風(fēng)投那邊采訪有進度?”
問到卓靳安,洛亦念便皺起眉頭。
趙曉峰抽了一口煙,安慰她說,“如果實在拿不下來,也沒關(guān)系,你別有心里負擔(dān)!
他這樣說,洛亦念頓覺不服輸,她一再保證,“趙總,只要你相信我,就一定可以搞定他!
“你也別太操心,人憔悴了不少,任何事情盡力而為!
洛亦念心中堅定,卓靳安的采訪一定會拿下了,不過在事情沒有辦成之前,她也只好假裝隨遇而安。
微微沉吟片刻,沒有溫度說,“好,我知道了!
晚上回到家,稱體重秤瘦了8斤,心中有小小的竊喜,這時放在包里的手機響了一聲,正要接聽的時候,電話斷了。
一個外省的電話號碼,洛亦念并沒有放在心上。
過了一會兒,電話再次響起,還是同一個電話號碼。
洛亦念接起電話,“你好,找哪位?”
“你認識龍瑤?”
又是那個騷擾電話,每次開頭都是這句話,洛亦念沒好氣說,“不認識!
對方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說,話筒那邊傳來一個兇巴巴的聲音,“不認識?你可是她的擔(dān)保人,龍瑤再不還錢,我們可要采取非常手段。”
洛亦念嘆了聲氣,目光冷淡說,“好啊,麻煩你找到了告訴我一聲,她還欠我的錢!
上一次龍瑤見她的時候,確實有找她拿過一筆錢,她說看好了幾只股票,開始還給她分了幾次紅利。
洛亦念倒不是貪圖坐著收錢的感覺,完全是出于朋友之間的信任而已,沒想到她會坑自己。
電話被掛斷,她坐不住了。
童話森林生意每況愈下,王杏芳不是收錯錢,就是掉東西。
洛亦念試著給龍瑤打電話,她有兩個號碼,有個已經(jīng)停機,有個通了沒有人接聽。
于是,她編了條短信:瑤瑤,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我想聽你一句解釋。
短信沒有回,她看著手機發(fā)呆。
正在她失望的離開,手機響了。
洛亦念頓時來精神。
可當(dāng)她瞄了一眼電話號碼,頓時又陷入莫名的煩躁中。
電話是張小強打來的,自從那天在樓下兩人發(fā)生不愉快,他再沒有找過她。
任電話叮鈴鈴響,洛亦念不打算接聽。
幾分鐘后,身后傳來王杏芳疑惑地聲音,“念念,電話響了,怎么不接聽?”
洛亦念一把將手機抓在手里,生怕她看到是張小強打來的電話,快步去了自己的臥室。
洛亦念進了房間,把門砰的一腳關(guān)上。
按了接聽鍵,那端傳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亦念啊,你終于接電話了!
“有屁就放,有事就說。”
張小強打了個酒嗝,“那啥,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你沒告訴她我們分手的事?”
洛亦念心一緊,悶聲說,“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其實——”
“沒別的事情,我掛了!
洛亦念正要掛電話,不放心說,“我媽媽再打電話,不要接聽,我會找時間跟她說!
“亦念!
不等他說完,洛亦念毫不猶豫的砸了電話。
第二天,早晨洗臉時,洛亦念看著王杏芳在廚房忙碌的背影,說,“媽,讓你別給小強電話,怎么又給他打?”
王杏芳背對著她,看不清表情,但明顯感覺她身子僵了下,正在做早餐的她沒有回應(yīng)洛亦念的話。
過了幾分鐘,洛亦念又說了一句,“你別再給他打,會影響他發(fā)揮!
王杏芳臉上掛不住,不耐煩說,“知道了!
不知不覺,回報社工作快一個月,民生這一塊大事小事不斷,愛情友情都遭遇了滑鐵盧。
最挫敗的是,卓靳安那邊仍然沒有進展,洛亦念并沒有放棄,她仍在等機會。
接了個人物專訪任務(wù),要去H市采訪隱形富豪余海楓,她帶的行李不多,一只皮箱和一把太陽傘。
坐上動車,她便悠閑的看手機,車子快發(fā)動的時候,有人從下面跑上來。
人剛剛站穩(wěn),車子就開了,她抬頭一看,這不看不知道,跑上來的身影竟然是卓靳安。
車內(nèi)空調(diào)開著,她朝他點點頭,“你也出差?”
卓靳安看向窗外,冷淡地說,“嗯!
他坐的位置跟洛亦念并排著,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動車開了一段路程,洛亦念試著跟他旁邊的一位男士說話,她碰了碰對方的手臂,“你好,我們能換一下嗎,我想跟我男朋友坐一起!
男人看了看卓靳安,又看她,沒有太多表情,他起身將位置讓給洛亦念。
挨著卓靳安坐下,洛亦念有些小小緊張。
剛剛說那話真沒有別的深意,她不過是想要路上跟他套近乎,可以增加了解。
卓靳安目視前方,薄唇微閉,神情十分嚴肅。
洛亦念想起曾在書上看見一種說法,薄唇的男人都很薄情,卓靳安是這樣的男人嗎?
還有他真的沒有戀愛經(jīng)驗?怎么說來都不像,一個俊美如斯的男人居然沒有戀愛經(jīng)歷,真不是笑話嗎?
卓靳安不用看她,也知道洛亦念在盯著他。
過了一會兒,他主動說:“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洛亦念撇了一眼他紅彤彤的臉,笑意滿面問,“卓先生是指工作上咱們沒有合作的可能,還是個人感情上,難道你身體有問題?”
這個女人鬼精靈得很,她話里有話,卓靳安假裝沒聽見,不理會她,閉上眼睛小歇。
卓靳安本是個不善言談的人,習(xí)慣了安靜的一個人獨處,洛亦念干咳兩聲,“既然你這么討厭,不如從了我,等我采訪做完,保證不打擾你。”
“不可能!弊拷矁墒直г谝黄穑鏌o表情。
動車空調(diào)開得太低,洛亦念冷得打寒顫。
“那個,你真沒有談過戀愛?”
洛亦念說話方式真直接,卓靳安睜開眼,看向她時,目光極其不太友好。
四目相對他卻率先移開眼睛,這個女人明亮的眼眸像一池春水,讓人心猿意馬。
“我只是好奇,你長得不錯,怎么會是困難戶?”
困難戶這幾個字可以說很扎心,如果不看她是女人,拳頭便揮過去,他冷聲說,“我只是不喜歡將!”
這家伙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洛亦念厚著臉皮說,“我很好奇你就沒有遇上喜歡的女人?”
“無聊!”
車子抵達H市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半。
天邊金燦燦的太陽,余輝落在他身上,特別迷人好看。
洛亦念主動說,“卓先生,正好吃飯的時間,要不我們一起?”
“沒空,我有別的安排!
洛亦念好不容易主動提出來,沒想到卓靳安拒絕得不帶一絲猶豫。
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下車時卓靳安跑得比兔子還快,洛亦念攔了一輛出租車去酒店。
提著行李辦理入住,把東西放進房間時,已經(jīng)快七點了,洛亦念尋思著在酒店餐廳湊合吃點,拿著房卡下樓。
剛跨進餐廳,便看見卓靳安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背對著她。
洛亦念沒有多想,徑直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沒有說話,也沒有坐下。
人都是有感應(yīng),卓靳安借著余光,感受到旁邊站著一個人,看著那雙小白鞋,目光一頓。
洛亦念輕了輕嗓子,“卓先生不是有應(yīng)酬嗎?”
“對方有事,取消了! ”
說完,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為什么要給她解釋。
隨即,郁悶的搖搖頭,一副哭笑不得。
冷得不行的空調(diào)溫度,怎么也壓制不住一股躁動,有這個女人在的地方就讓人心不在焉。
幾秒后,洛亦念主動挪了個位置,不請自坐。
卓靳安點的一葷一素,還有紫菜蛋花湯,洛亦念叫來服務(wù)員,加了兩個菜。
她笑瞇瞇問,“不介意,我們拼桌吧?”
介意?不介意,他心里復(fù)雜得很,猶如小鹿撞懷。
卓靳安渾身不自在,眼前這個女孩,如同一團火,隨時可能把自己吞噬。
他沒有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這個女人是奇怪的存在,他心里的小火苗,越燒越旺。
洛亦念拿著一雙筷子,夾起一塊肉,看著他自顧自道,“不說話就代表同意咯!”
卓靳安沒見過她這么厚臉皮的女生,她笑起來特別好看,一點也不討厭,吃進嘴里的菜差點噎住,喝了幾口湯才把氣順過來。
這時,洛亦念看到鄰座有個女孩正在吃冰激凌,于是對服務(wù)員招手,“我們要兩個冰淇淋!
卓靳安埋頭認真吃飯,他不動聲色說,“我不要。”
“你夏天不吃冰淇淋?”
“我不吃甜食。”
一會兒,洛亦念點的水煮魚和冰淇淋都來了,她吃得很酸爽,辣得眼淚快流下來,再吃一口冰淇淋,真是人間絕佳的美味。
“卓先生,你真的不要試試,這冰火兩重天的味道真是不錯的美味!
洛亦念隨性的樣子渾身散發(fā)迷人的氣息。
卓靳安依然冷冷說,“不喜歡。”
洛亦念盯著他看,修長的手指,隨意佩搭一件黑色襯衣,反而令他膚色很好,卓靳安身上有種屬于他獨特氣味。
她朝他靠近了一些,頭低過他手臂,一不小心倆人撞在一起。
洛亦念紅著臉問,“你喜歡什么?”
卓靳安一愣,隨即取了兩張紙巾,擦嘴角,“我吃好了。”
洛亦念知道,他要離開,看著他身影問,“卓先生!
卓靳安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有事就說!
“那個,一會兒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第一次來H市,晚上一個人出去有些害怕!
洛亦念眼睛如夜晚星辰閃爍的星星,這世上有讓她害怕的東西嗎?只怕她別有用心,卓靳安面色一沉。
“沒時間!
卓靳安說完,便健步向前。
洛亦念為了減肥,也不打算再吃,跟隨著他的腳步,一起邁進電梯。
她們都住在16樓,更巧合的是兩個房間還是隔壁。
卓靳安拿著房卡開門,洛亦念站在他身旁,“卓先生,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有緣分?”
從來沒有人這么大膽跟他說話,卓靳安的臉頓時紅了。
他尷尬的推門,沒有回應(yīng)她。
看著他落荒而逃,洛亦念心情莫名大好。
進了房間,她便感受到吃水煮魚和冰淇淋混合吃的可怕后果。
糟糕,有點拉肚子,她小跑進了廁所。
這報應(yīng)來得太快,剛上完洗手間,又有感覺,洛亦念不停的在臥室和廁所間奔跑。
明天還有采訪,這樣下去可不是什么好兆頭,拉肚子拉得懷疑人生。
過了一會兒,她來到卓靳安的房門,敲了敲說,“卓先生,開門,我有事找你!
沒有人開門,也沒有人回應(yīng),洛亦念加重敲門聲。
好一陣,卓靳安才打開門,眉頭擰了擰:“你,什么事?”
“卓先生,麻煩你幫我買一下藥。”
他正要說話,洛亦念敏銳的感覺到不對勁,轉(zhuǎn)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拉肚子真是要人命,
再這樣拉下去會虛脫,洛亦念跑來跑去折騰,雙腿發(fā)軟。
外面再次響起敲門聲。
卓靳安不打算理睬她,這個女人誰知道她是不是又變著法子逗他,隔著門道,“小姐,你這樣騷擾他人,很不禮貌!
洛亦念肚子發(fā)出咕嚕的聲音,艱難說,“卓先生,我拉肚子,拉得虛脫,你能不能幫我買點藥!
話剛說完,身體又有反應(yīng),洛亦念再次跑回房間。
看來她真的吃壞了肚子?
卓靳安在房間,走來走去,走了好幾圈,許久也沒想好,要不要幫她買藥。
準(zhǔn)備去浴室洗澡來轉(zhuǎn)移注意力,打開噴頭,腦海浮現(xiàn)洛亦念焦灼的模樣,她小臉憔悴許多。
水煮魚和冰淇淋混搭,不遭鬧肚子才怪。
猶豫片刻,他果斷關(guān)了噴頭,抓過桌子上的手機,一狠心出門。
卓靳安走了幾條街,才看見藥房,他往柜臺一站,營業(yè)員便熱情的招呼,“先生你需要點什么?”
“那個治療拉肚子的藥!
“有什么癥狀?”
卓靳安一愣,尷尬說,“吃了麻辣的東西又吃冰淇淋!
“我是問你癥狀,不是問你吃了什么!
卓靳安面紅面白,“不是我,幫別人買!
營業(yè)員沒有再說什么,拿了兩盒藥給他,叮囑說,“按著說明吃,如果明天還嚴重就要輸液,這兩天注意飲食清淡。”
卓一安匆匆付了藥錢,快速回到酒店。
站在洛亦念的門口,徘徊了片刻,這才抬手敲門 。
很快,里面?zhèn)鱽砺杂畜@喜的聲音,“卓先生嗎?”
卓靳安嗡聲嗡氣道,“你要的藥來了。”
洛亦念走路后腳靠前腳,渾身沒有力氣,開了門。
四目相對,她精神不濟說,“謝謝你啊!
“別再亂吃東西,如果明天嚴重,要去輸液!
洛亦念接過他手中的藥,“要不要進來坐坐?”
“不,我還有事!
“卓先生,你怎么膽子那么小,是不是害怕跟我單獨相處?”
“無聊!
卓靳安把藥給她,也算是完成任務(wù),轉(zhuǎn)身離開是非之地。
洛亦念吃了藥,仍然沒有什么效果,這一夜,她剛有睡意,又拉肚子,來來回回折騰,第二天起來眼睛有明顯的黑眼圈。
另一個房間,卓靳安剛躺在床上,腦海便浮現(xiàn)那個女人的身影。
洛亦念像春天里一抹最亮的顏色,她身上有種生機勃勃的美很少見到她這么直爽的女孩子。
因為身體原因,洛亦念準(zhǔn)備打電話跟當(dāng)事人余海楓另約采訪時間。
她剛拿出手機,電話就進來了。
“洛記者嗎?”
一個陌生號碼,聲音有些耳熟。
洛亦念努力搜索,“你好!”
“我是張之遠,上次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樣了?”
洛亦念僵在原地,好幾秒反應(yīng)過來,“我現(xiàn)在外地,有事等我回C城再說。”
那邊有些失望說,“好,我知道了!
洛亦念看著電話,久久不能平靜,身體還不能行動自如,她打電話跟對方敲定另約采訪時間。
一整天洛亦念除了跑洗手間,就是捂被子睡覺。
到了下午,拉肚子的征兆并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厲害。
洛亦念準(zhǔn)備再找卓靳安幫忙,剛推開門,就看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卓靳安剛從外面回來,他面色冷清問,“今天癥狀好些沒?”
洛亦念臉色愈加蒼白,整整一天,什么東西也沒吃,她打了個哈欠可憐兮兮說,“情況更加嚴重了。”
“怎么回事?”
洛亦念撇嘴,“我還沒有吃早飯!
都幾點了,她還沒有吃早飯,卓靳安皺眉,“你要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我就想看看你!
這女人誠心撩死人,他眸光微動。
“洛記者,你都是這樣跟男人說話?”
洛亦念一笑,討好說,“怎么可能,我很挑剔的,只有你才配這殊榮。”
卓靳安暗想,這個女人不可信,她說話太夸張,十分話只有三分真七分水。
可,他不平靜的心,如同一池攪亂的春水,泛濫四起。
卓靳安本想撒手不管,可一看到她白得沒有顏色的臉,悶聲道,“走,去醫(yī)院。”
說著,伸手去拉她,洛亦念站在原地不肯走,“我不去!
“你——”
這個女人像頭驢子那么倔強,卓靳安拿她沒轍。
“你在擔(dān)心我?”
卓靳安繃著臉,有些不滿:“看來你病得不是很嚴重,還有力氣貧嘴!
洛亦念看著他的眼睛,悠悠道,“如果真關(guān)心我,麻煩幫我找點吃的東西吧!
“關(guān)心你?洛記者,你別自作多情,我過來只是出于人道主義而已!
說完,卓靳安頭也不回離開。
他真是個鋼鐵直男,面子思想強,洛亦念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他。
走了幾步,卓靳安停住腳步,沒有回頭說:“生病就吃藥,別抱僥幸的心里!
洛亦念愣了下,嘴角微微抽動,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偏偏生病的時候又特別脆弱。
很想很想他可以留下來,卻找不到讓他留下來的理由,于是無助地說,“謝謝卓先生關(guān)心,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幫我弄點吃的。”
卓靳安看她一眼,目光極其清冷,他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便大步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忍不住在美團外賣,尋找適合病人吃的清粥小菜,找了家平價不錯的飯店下單付賬,他莫名搖搖頭這個女人,出現(xiàn)的頻率太高,可以說無孔不入。
卓靳安離開,洛亦念沒有挽留,他要真幫忙去買了倒反而不太相信。
一會兒,有人敲門,洛亦念頓時來了精神,雀躍的從床上跳了起來,“卓先生嗎?”
推開門,看見一個人提著外賣盒子,洛亦念一臉錯愕說,“我沒點外賣!
“怎么可能,明明剛剛才下了單,就是這個房號。”
洛亦念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這么說來,是卓靳安給她點的,她欣然接過外賣。
肚子空空如也,看見食物卻沒有一點胃口,洛亦念吃幾口便放一邊。
腸胃不好,一整天沒吃東西,然而一點也不覺得餓。
卓靳安外表冷若冰霜,實則有顆熱心腸,洛亦念幾次打算去找他當(dāng)面說聲謝謝 ,猶豫許久也沒有勇氣過去。
躺在床上,她翻閱手機,無意中找到了林永升的電話號碼,她發(fā)了條短信,“睡了嗎?”
信息剛剛發(fā)出去便后悔,她本意想要向林永升詢問卓靳安的電話號碼,可莫名奇怪這句話,只怕別人誤會。
剛這么想,叮鈴鈴的電話聲響起,林永升的名字。
洛亦念皺眉,響了幾秒才接起來。
“洛大記者,晚上好!”
“……”
大晚上跟一個異性朋友通電話總覺得不妥,洛亦念捂住話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永升跟朋友在KTV唱歌,看到短信急匆匆的打過去,不僅如此,他讓正在唱歌的朋友按了暫停鍵,所有人都一副不明就里看著他。
林永升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聲音格外溫柔問,“洛記者,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兒?有需要盡管開口!
有人繃不住,起哄一笑,“林哥也有這么溫柔的時候,真是多人多面!
洛亦念隔著話筒也感受到尷尬,她忙說,“對不起,我信息發(fā)錯了。”
“啊……”林永升剛剛有些期待的心,頓時跌入谷底,愣了一下笑瞇瞇說,“沒關(guān)系,好久不見,有空出來坐坐!
跟卓靳安說話總尬聊,而這個林永升特別熱情,讓人無法拒絕。
“嗯!
“你在干嘛?”林永升的聲音格外溫柔,特別有磁性。
“我——”洛亦念停頓幾秒,有氣無力說,“人有點不舒服,先不說了!
“需要我?guī)湍阗I藥嗎?”
洛亦念忙說,“不用,謝謝啦!
“洛記者,不要客氣,告訴我地址,我會最快速度趕到。”
洛亦念站在窗口,看著H市的夜景,笑了笑說,“我不在C城!
“哦,去外地跑新聞?”
“嗯,是這樣!
“洛記者,回C城的時候給我聯(lián)系,給你接風(fēng)洗塵!
洛亦念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忙吐了吐氣說,“好,我還有事,先掛了!
話筒那邊傳來林永升關(guān)切的聲音,“一個女孩子在外注意安全,保重身體。”
直到掛了電話,洛亦念才想起,原本是為打聽卓靳安電話,竟然把這一茬給忘記。
過來一會兒,手機有短信提示聲。
林永升發(fā)來的信息,他語氣滿是關(guān)心,“小洛你到底怎么回事,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情低落,不管哪方面,我都愿意成為你的聽眾。”
女人直覺不會錯,他對自己可能真有這么點心思,洛亦念不打算回他短信。
一會兒,林永升又發(fā)來短信:“怎么啦?是睡著了?還是身體現(xiàn)在特別難受?”
無論他說什么,洛亦念只是無語一笑,放下手機,準(zhǔn)備洗漱睡覺。
待她收拾完,躺下的時候翻看手機,林永升發(fā)了好幾條信息,都是關(guān)心的話,最后一條讓洛亦念有些觸動。
林永升說,他在H市有個醫(yī)生朋友,讓她告訴他所在位置,那邊派人馬上過來。
洛亦念若是再不回復(fù),有些說不過去。
想了想,她干脆果斷的回了幾個字,“林先生,謝謝你好意,藥已經(jīng)買了!
林永勝幾乎秒回,看完短信便洋洋灑灑的打了好多字,“沒事,這么說來,咱們也是緣分,洛記者有喜歡唱的歌嗎?”
洛亦念不忍心拒絕,她隨意說了句,“談不上喜歡,我唱歌五音不全!
“唱歌嘛,本來就是抒發(fā)情感,有機會我們一起唱歌!
洛亦念不想多聊,客氣說,“這么晚,不打擾你,早點睡覺吧!”
“洛記者,你微信方便加一個嗎?”
這,洛亦念猶豫了,“電話號碼就是我的微信!
林永升辦事效率高,這邊剛掛電話,那邊就加了微信,洛亦念略遲疑下,還是添加了他。
剛剛通過,林永升熱情的發(fā)了個晚上好的表情圖,洛亦念打了幾個字,“人不舒服,我先睡覺,晚安!
手機提示對方正在輸入信息,很快林永升發(fā)來幾個字,“你在H市嗎?我想起來了,老卓也在H市出差,要不我托他照顧照顧你!
洛亦念本要結(jié)束這沒有營養(yǎng)的對話,一看到老卓這兩個字,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她手頓了下,“我跟他一個酒店!
“啊,什么意思?”
“我們房間挨著。”
林永升看著屏幕,許久才打出幾個字,“這么巧合!
為了斷他的念想,洛亦念索性把卓靳安給她買藥的事情,也告訴給他。
“卓靳安這老小子走狗屎運!”
“晚安!
林永升酸溜溜說,“有老卓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洛亦念醒來,感覺好多了。
一番洗漱完畢,簡易的化妝,正要出去,外面響起門鈴聲。
洛亦念推開門,卓靳安背對著她,手上提著打包好的食品盒,沒表情問,“今天好點沒?”
看著眼前的人,這要是以前,洛亦念做夢也不敢想,她眼珠一轉(zhuǎn),憂郁說,“肚子不拉了,可我好像有點感冒。”
卓靳安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像一蹲雕像,不動聲色。
洛亦念快速的讓出一條道,示意他進去坐一會兒。
卓靳安表情不自然,仍然沒有想好到底該去還是該留。
想了想,他說,“你先吃飯,我去給你買藥!
洛亦念可憐巴巴的看著他,嘟嘴說,“你等我吃了,一會兒咱們一起去好嗎?”
只要遇上這個女人,卓靳安就拿她沒辦法,從來沒見她像今天這么落寞。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同情,木然的進了房間。
卓靳安不自在的站著一旁,洛亦念大方說,“坐啊,別傻愣著!
“快吃飯,我一會兒還有事!
卓靳安今天一如既往穿著白襯衣,黑色西褲,普通的搭配,走在人群就是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他真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許是腸胃不舒服,洛亦念壓根不想吃東西,她靈機一動:“我好像有點發(fā)燒,你摸摸我額頭!
不知是計的卓靳安,忙伸手去摸她額頭,洛亦念原本低頭,瞬間抬頭,兩張唇撞在一起。
卓靳安像受了刺激,連忙后退一步,他紅著臉說,“我在外面等你。”
咫尺間的距離,唇角還有他的余味,看來他真沒有談過戀愛,洛亦念微微一笑,“好!”
卓靳安走出房間,心里復(fù)雜不安,看出來洛亦念是故意的,她根本沒有感冒,今天的臉色不錯,好像痊愈了。
如果是從前,這樣的事情,他大可以不管,偏偏兩個人又有過一面之緣,再加上不接受她采訪,總之,在別人生病的時候,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不算什么。
他不住的安慰自己,這只是一腔熱心做好事。
洛亦念匆匆吃完早飯,簡單的化了個妝,滿心喜悅推開門,卻不見卓靳安的身影,她走兩步抬手敲門。
敲了許久,里面沒有人回應(yīng)。
十多分鐘前,她們還親密接觸,轉(zhuǎn)瞬又開始走高冷路線,這才是她認識的卓靳安。
洛亦念不難過是假,心里無比的失落,本以為他會陪自己去醫(yī)院,她身體好多了,只想找個理由跟他在這個城市走一走。
沒想到卓靳安竟然逃跑了。
洛亦念失神的走出電梯,今天她打算再給自己放半天假,如果情況好轉(zhuǎn)下午去找采訪對象余海楓。
邁出酒店大門,她正要攔車,有人咳嗽。
洛亦念回頭,只見卓靳安站在一旁,審視的看著她。
頓時,她心虛說,“原來你沒有走?”
“你不是感冒了嗎?走,我陪你去醫(yī)院,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
洛亦念沒想到他會這么直白的說,她以為自己裝病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還是被他識破,她臉紅得厲害。
頓了頓,說:“你有事的話,我自己去就可以。”
卓靳安冷眼看著她,不想跟她糾結(jié)這些問題,煩躁說,“既然你沒事,我就不管你。”
“卓先生,你等一下!
知道他又要走,洛亦念喊了一聲。
卓靳安身體一僵,面無表情道:“有事就說。”
“你有時間陪我走走?”
見她說的不是去醫(yī)院,卓靳安不高興,一臉正色,“沒空。”
意料之中的答案,洛亦念雖然好多了,但身體還是不舒服,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打了個噴嚏。
卓靳安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眼睛紅紅的樣子,特別可憐,好像并不是開始那樣自在。
她身體到底有沒有問題,不由得擔(dān)心。
他薄唇微微一動,“如果不舒服,就在酒店休息,別到處瞎跑。”
洛亦念沒有看他,邁開腳步,倔強說,“我就想走走!
她剛走兩步,身后傳來低吼地聲音,“洛亦念,你給我站住。”
洛亦念被他這一喊震住了,頓時有些可憐巴巴望著他,“你怎么了?”
“生病還要到處跑,不知道危險?”
認識卓靳安這么久,第一次見他發(fā)飆,洛亦念不但不生氣,眼睛亮了,嘴巴也彎了,只有見到喜歡的人才有的表情。
她還笑得出來,卓靳安忍耐說,“去醫(yī)院!
洛亦念搖頭,“不,我不去!
“你……”
卓靳安板著臉,平常就很嚴肅,生氣的時候更加可怕。
洛亦念頓時身子后退,走到他面前,小聲說,“我真的沒事!
“重復(fù)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卓靳安扔下一句話,徑直在前面走,該死的,洛亦念沒骨氣屁顛屁顛的跟上他步伐。
醫(yī)院就醫(yī)院吧,他要帶她上天堂下地獄都隨便他,就算是一場劫難,她也不在乎。
卓靳安攔了一輛出租車,開門讓洛亦念上車,他正打算去前面位置坐。
洛亦念低垂著頭,小聲說,“你坐后面,我不舒服的時候,靠下你肩膀行嗎?”
向來說話粗生粗氣的她,捏著嗓子說話,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卓靳安皺眉,到底還是挨著她坐下。
到了醫(yī)院,卓靳安幫著跑前跑后排隊、掛號;洛亦念盯著忙碌的身影,視線舍不得離開他,像卓靳安這樣的大帥哥只是看看也足夠養(yǎng)眼,何況他幫自己跑前跑后。
瞬間,她有一種竊喜的感覺,H市之行真是因禍得福。
到了醫(yī)院,經(jīng)過醫(yī)生的確診洛亦念是感冒加急性腸炎。
必須輸液才能降得下來,醫(yī)生這么一說,洛亦念頓覺渾身不舒服。
本來想要去走一走,這計劃只能擱淺,醫(yī)生開了一堆藥,一會兒就給她安排床位。
沒想到還會輸液,洛亦念有些歉意說,“卓先生,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
說來卓靳安今天準(zhǔn)備返程,他的事情昨天已經(jīng)辦好,因為良心不安,他才想著陪她一起來醫(yī)院。
只是她都這樣了,怎么可能冷漠不管,卓靳安說,“你困就睡一覺,我不急!
洛亦念剛躺下,馬上坐起來,掩飾不住喜悅,“這么說,你要留下來陪我?”
她目光含春,盯得卓靳安不好意思,他起身走到窗邊。
洛亦念暈暈乎乎,一會兒便睡著了。
等她醒來,輸液瓶里也輸完了,沒看見卓靳安的身影,她眼神如同探照燈四處掃射。
隔壁輸液的病友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大媽,見她到處尋找卓靳安樂呵呵問,“姑娘,在找你男朋友嗎?”
不見卓靳安,洛亦念心情十分失落,她點頭:“阿姨,你看見他了嗎?”
“看見了,那么帥的小伙子,怎么會看不見,他呀對你真好,怕你疼把輸液調(diào)節(jié)器給你撥小了幾次!
“他什么時候走的?”
洛亦念暗想,看來卓靳安對她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他照顧她真的只是出于人道主義。
他像一陣風(fēng),亦或是一場夢。
見她失落,大媽打趣說,“他啊,剛走,你就醒了,他一直在這里,姑娘,你可以叫我陳阿姨,這是我老伴,叫他文叔叔!
這么說來,卓靳安知道她輸完液沒有危險,提前離開了。
“哦,知道了!
洛亦念失落的起身,準(zhǔn)備離開。
“你再等等,他可能就回來了。”
正說著話,卓靳安推門而入,跟他一起的,還有一個護士,原來他是去叫護士。
洛亦念頓時又眉開眼笑,高興說,“我還以為你又走了!
見她已經(jīng)坐起來,卓靳安皺眉:“你別亂動!
陳阿姨看著兩人,羨慕又幽默說,“哎喲,年輕人真是一秒鐘也離不開,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jì),老公啊,就是世上最討厭,又拿他最沒辦法的人!
卓靳安回來,洛亦念滿臉掩飾不住笑意。
看著他忙碌,她嬌嗔說,“以后,你走的時候要給我打招呼,不要趁我睡著了離開!
這女人還真是給她一點顏色就開染坊,什么叫不要趁她睡著了離開,要不是因為她生病,他才懶得管她。
洛亦念以為輸完一瓶液就可以離開,護士告訴她,還要輸營養(yǎng)液才行。
本來都穿戴整齊,準(zhǔn)備離開,不得不再次回到病床上。
洛亦念再輸液的時候,不想睡覺,打算借機跟卓靳安聊天,增加友情。
待護士離開后,洛亦念拍了拍床的一角:“過來坐啊!
卓靳安拖過旁邊的凳子,看著她眼睛說,“你給我老實點。”
跟張小強在一起,他總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洛亦念永遠是扮惡人的那個。
卓靳安不同,他很少說話,偶爾還會微怒的樣子,卻平添了幾分男人魅力,洛亦念咬著嘴唇低聲說,“卓哥哥,你別兇巴巴的啊,我是病人!
“你要再作,我可不管你。”
兩人這一唱一和,惹得旁邊的陳阿姨直瞪床頭一側(cè)打瞌睡的文叔叔噘嘴。
對方睡得正香,陳阿姨扭頭一看,兩人四目相對,她伸手掐了一把文叔叔肩膀,“打麻將了!
文叔叔頓時睜開眼,迷茫的看著她,好幾秒才問:“怎么了?你發(fā)哪門子神經(jīng)?”
“你說怎么了?你看看別人兩口子,在看看你從進來就開始睡覺輸液瓶都完了你還在睡,天天混吃等死,我真是造孽哦!
陳阿姨不滿的數(shù)落,越說越委屈,完全收不住情緒,抬手抹淚哭得很傷心。
文叔叔狠狠瞪了她一眼,沒好氣說,“你少說兩句,別人是新婚夫妻,我們是老夫老妻!
“你別說人家新婚夫妻,以前你也沒有好好對我,我給你生了三個娃,這些年又帶娃又管你,我為這個家付出多少,你又付出多少?你自私自利永遠都長不大。”
“球莫名堂,幾十歲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發(fā)什么羊癲瘋!蔽氖迨灏琢怂谎郏酉乱痪湓,起身離開病房。
這時洛亦念才意識到,她們無心的行為,給大媽添堵,她忙歉意說,“陳阿姨,你別生氣!
“姑娘,找男人要睜大眼,我呀都是自己把他臭毛病慣出來,還不是只有出氣一下,日子還要過下去。”
耳熟的話,她想起王杏芳常常說的臺詞,男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離開洛大軍,還有張大軍、李大軍、洛大軍,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卓靳安從位置上站起來,尷尬解釋說,“阿姨,你誤會了,我跟她不是夫妻。”
洛亦念沒想到卓靳安會解釋,她臉一紅打斷說,“對,我們是還沒有領(lǐng)證的情侶!
這一次,卓靳安沒有反駁,不過明顯看得出來他情緒不高。
陳阿姨頓時恍然大悟,“啊原來你們還沒結(jié)婚,難怪這樣親密。”
卓靳安看著兩個女人聊得熱火朝天,再待下去只會更加不知所措,愣了下,“手機給我!
洛亦念沒有反應(yīng)過來,傻傻的盯著他。
“不愿意?”
洛亦念把手機解密鍵打開,春風(fēng)滿面說,“怎么會不愿意,我人都是你的,何況一個破手機!
她總不斷制造誤會,卓靳安本想斥責(zé)她,念在她生病,他拿過手機把自己電話輸入進去。
手機還給她,沒表情說,“有事給我電話!
原來這樣,洛亦念頓時心花怒放,一直想要他的號碼,沒想到他會主動給她。
她拿著手機,仿佛握著余生幸福,她滿臉笑意。
卓靳安走出房間,洛亦念還呆頭鵝一般的抱著手機。
“喂,姑娘,你男朋友給你下什么迷藥了?”
“什么?
“他都走了,你還癡癡看著手機!
洛亦念趕緊說,“阿姨,我這不是剛熱戀嘛!
“哎,阿姨真羨慕你,命好,你男朋友不錯!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洛亦念想起卓靳安沒有溫度的表情,不由得暗暗嘆息,只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受過感情的傷,她不會再輕易投入感情。
跟卓靳安開開玩笑還好,要當(dāng)真跟他談戀愛,不操心才怪。
長得一般的男人如此,何況他天生吸引女人,那一雙桃紅眼有多迷人,她是怕了。
外面太陽火辣辣,卓靳安在走廊轉(zhuǎn)了幾圈,醫(yī)院到處散發(fā)福爾馬林的氣味。
過了一會兒,他無趣的回到病房,剛推開門,洛亦念就看見他高挑的身影。
她一笑,臉上有可愛的酒窩,“你回來了,我正打算給你電話!
卓靳安走向她,看了看輸液瓶還有不少,算是放心,他挨著她坐下。
今天酒店已經(jīng)退房,他定了返程票,看樣子洛亦念身體還需要觀察。
第二瓶液輸完,差不多吃午飯的時間,洛亦念沒怎么吃東西也不覺得餓。
卓靳安尋思著給她帶份適合病人吃的飯菜,準(zhǔn)備離開H市 。
四目相對,洛亦念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眼神凄婉又可憐,卓靳安一本正經(jīng),“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回來,你先休息。”
“我不,害怕睡著你會跑了!
“我很快回來!
洛亦念眼巴巴的看著他,“我跟你一起吧!
“外面熱,你在房間待著!
洛亦念曾經(jīng)在H市上學(xué),來一趟想要去看看,學(xué)校附近有很多便宜又好吃的小店。
她拿起包,先他一步走了出去,“這兩天辛苦你了,我?guī)闳コ訦市最有名的網(wǎng)紅店。”
“洛亦念,你……”
“反正我們坐出租車,又不需要走路!
卓靳安拗不過她,只得快步跟上。
從病房出來,洛亦念心情大好,和他靠得很近,能聞到一種自然清香。
她盯著他的側(cè)臉看,走路心不在焉。
哎喲。
卓靳安余光看見這一幕,及時抓住她,才避免摔倒,他不放心問:“扭著腳沒?”
“沒有!狈置饔悬c吃痛,洛亦念忍住大咧咧說。
“如果扭傷腳就回去,不要逞能!
“真的沒事!”放心吧,我很愛惜狗命。”
噗,饒是卓靳安是個很嚴肅的人,也被她逗樂了,他臉上有淺淺的笑意。
認識卓靳安這么久,第一次看見他笑。
好看的人,垮著臉好看,笑起來更迷人,洛亦念呆呆的看著他邁不開腳步。
天啊,這個男人真是360度無視角。
“不好好走路,還想摔跤!
說著,卓靳安瞪她一眼,表示不滿。
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伸手主動拉她嗎?洛亦念小聲哼,“好痛!
卓靳安停住腳步,皺眉的走向她,攙扶著,“小心!
洛亦念兩只手吊住他的手,恨不得像八爪魚貼在他身上,他臉微微有些紅,看上去仍是一本正經(jīng)。
一輛空出租車路過,卓靳安招手。
兩人上車,洛亦念報目的地,司機大哥熟絡(luò)說,“H大哪家網(wǎng)紅店生意很好,你們是吃飯嗎?”
洛亦念點頭:“對!
一路上,司機大哥熱情跟洛亦念說話,卓靳安依然是酷酷的表情。
她早已習(xí)慣他的撲克臉,到了目的地,卓靳安付完錢自己先下車,一只手扶著洛亦念。
她抬頭看他,抿嘴說,“你真好!
“看路。”
他受不了洛亦念的眼神,這個女人不能給她點顏色,否則她就會開染坊,總覺她那雙靈動的眼睛可以洞察一切。
他向來定力很好,卻有些把持不住,她像神秘的世界牽引著他去了解。
洛亦念在他面前乖乖順順的說了個字,“好,我什么都愿意聽你的!
她啊,總把人節(jié)奏帶歪,卓靳安表情凝固幾分,一板一眼認真說“洛亦念,你別想歪了,我對你好,純粹處于人之常情,并不是男女之間的個人感情!
真是個可惡的家伙,洛亦念腳疼得眉毛擰緊,沒心情跟他拌嘴,丟開他手,硬著身子大步直行。
剛走一步,吃痛的差點一個趔趄。
卓靳安上去摟住她,微微嘆息,“叫你別逞能!
“你手拿開!
洛亦念紅著臉,怒目的看著他。
知道她生氣了,卓靳安軟了幾分,他微嘆:“你別咬文嚼字,我只是實事求是。”
餐廳不大,里面人早已坐滿,洛亦念拿過排號單,倔強的背對著不看他。
卓靳安郁悶不已,這好人做到他這份上沒有別人,念在她是病人不計較。
從外面看,這家店并沒有什么特別,名字也很普通,就叫小吃店。
等了二十多分鐘,兩個人誰也說話,嗑了一盤瓜子終于輪到她們。
店里桌椅是老式的四方木桌,兩人各坐一方,洛亦念拿著菜單一口氣點七八個菜。
見她泄氣似點菜,卓靳安略有些不舒服,繼續(xù)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索性開口說,“洛小姐,實話說我并沒做錯什么!
洛亦念放下菜單,看向他時,目光灼灼,她只是端端的看著,沒有說話。
因為她在他面上看出了幾分無辜,事實如此,冰山一樣的他能做到現(xiàn)在這樣真是讓人意外。
他抱著水杯,喝了一口,“你有什么不滿就提出來——”
卓靳安計劃等吃完飯送她回醫(yī)院,自己坐動車離開H市,他也算仁慈義盡。
見他這樣客氣一說,洛亦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事實上,他確實沒有義務(wù)照顧她。
服務(wù)員端來一盤青椒兔,翠綠的青椒加上指頭大小一般的兔丁看著特別有胃口。
可惜洛亦念只能看,不能吃,她給卓靳安夾了一些菜放碗里,低聲說,“沒什么不滿,感謝你這兩天費心照顧!
“這么辣,你怎么吃?”
洛亦念單手撐著下巴,看著他說,“我不吃,看著你吃就好,你快嘗嘗,以前我特別喜歡吃這道菜。”
卓靳安試了試,兔肉又脆又嫩,果然非同凡響。
店小,里面環(huán)境一般,沒有空調(diào),熱得汗流浹背但是人滿為患,服務(wù)員把青菜缽缽放在洛亦念的面前。
陸陸續(xù)續(xù),菜上齊了。
卓靳安知道她剛剛因為生氣,點了不少菜,沒想到點了這樣一大桌子。
幾次欲言又止,最后他還是只管默默吃菜,因為這家菜的味道,真的太棒。
看見他吃得津津有味,洛亦念一臉滿足,“看著人吃,過了眼癮!
“這么容易滿足?”
“對呀,我是個簡單的女孩,特別容易滿足,你要不要試試跟我在一起?”
卓靳安的臉紅到脖子,從來沒見過說話如她這樣直接的女孩,他吃進嘴里的東西差點噎住。
卓靳安愣了幾秒,才回過神,抱著旁邊的茶水猛喝幾口。
洛亦念不敢再跟他開玩笑,害怕嗆住他就不好。
“我跟你開玩笑而已,慢慢吃別往心里去!彼姆磻(yīng),看不出是喜還是憂。
卓靳安胃口不錯,一桌子菜都嘗了個遍,最后還是剩下不少,美食面前,心滿意足。
一頓飯吃下來,已經(jīng)是三點多,他招手買單。
洛亦念伸手剛拿到錢包,卓靳安給她一個眼神,她便把錢包乖乖的揣進兜里。
卓靳安付賬的時候,很意外這么大一桌菜,才兩百多塊,他咳嗽準(zhǔn)備說送她回醫(yī)院要離開之類的話。
洛亦念先他一步道,“去旁邊坐一會兒吧,我很久就想來!
卓靳安的話到嘴邊,吞了下去。
見他有些為難,洛亦念又說,“如果你還有事,就去忙吧,我一個人去坐會兒。”
什么,這女人瘋了,她身體還沒有恢復(fù),要一個人待在這里?
他冷著聲音,“什么地方?”
“一個不錯的地方,你去了就知道!
“你下午晚點要輸液,先回醫(yī)院。”
“既然都來了,陪我坐坐就好,我在酒店醫(yī)院困了兩天,我想要玩一玩嘛!”
禁不住她纏,卓靳安走到她身邊,伸出手去攙扶她,目光跟她對視一秒,迅速又移開。
他臉上依然是一貫的表情,“如果太遠,咱們就——”
“不遠,隔壁就是,如果說假話,你可以懲罰我!
“怎么懲罰?”
卓靳安扶著她問,他的胳膊健碩又有型,陽剛不失男人魅力,這一雙手,像一生幸福,洛亦念緊緊拽著他。
“你可以提條件!
“……”
她們來到一家叫彼岸的小水吧,果然就在隔壁。
洛亦念指了指靠街邊窗口的地方,“我們坐那兒可好?”
“嗯!
這家店人不多,還有空調(diào),環(huán)境也比較小資,桌子上有綠色植物的擺件,四周是各式各樣的書籍。
兩人剛坐下,有人給她們點飲料。
洛亦念點了杯布丁奶茶,卓靳安沒有看她,直接對服務(wù)員說,“給她換杯白開水!
“為什么啊!
“你腸胃才犯,還在輸液,一點都不對自己負責(zé)!
“什么嘛,好吃的都被你吃了,我想喝杯奶茶還不行?”洛亦念最喜歡她們家的布丁奶茶,里面內(nèi)容相當(dāng)豐富。
“今天不能喝。”
洛亦念頓時捶胸頓足,到這來就是想要喝杯布丁奶茶,她不甘心撒嬌說,“我已經(jīng)不拉肚子,應(yīng)該可以嘗幾口嗎?”
“不行。”
卓靳安毫不動搖,堅決只讓她喝白開水,自己點了一杯美式咖啡。
執(zhí)拗不過他,洛亦念搖頭撇嘴。
兩個人端著杯子,就這么坐著,寧靜的午后,洛亦念仿佛回到在H大時的初夏。
店內(nèi)的設(shè)施還跟過去一樣,中間有個小型的表演臺。
洛亦念盯著那張轉(zhuǎn)椅發(fā)愣。
很少見這樣沉默的她,卓靳安問,“你怎么了?”
好幾秒,洛亦念才回過神,“沒什么,你喜歡唱歌嗎?”
“一般!
這時,老板娘親自來給她們送下午茶點,看見洛亦念的時候意外說了句,“你是那個特別會唱歌的女孩,叫洛,什么呢,洛,洛亦念對不對?”
洛亦念點頭,“嗯,謝謝你還記得我!
“你還跟過去一樣,沒什么變化,原來你們宿舍的幾個女孩子,你呀最漂亮,也最讓人記得住。”
贊美的言語都喜歡聽,這個老板娘姓伍,她是自由詩人,出版了幾本書,店里還有她簽名書。
洛亦念客氣說,“伍老板才是保養(yǎng)有方!
“呵呵,想不想知道秘密?”
洛亦念一笑,“洗耳恭聽!
“你還是別知道為好!
說著,她看了一眼卓靳安,“你男朋友倒是長——”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洛亦念吞了吞口水,“幫我來個小吃吧,今天中午沒有吃飽!
“你想吃什么?”
“玫瑰糍粑冰粉!”
老板娘比了個手勢,示意OK,卓靳安輕咳一聲,“不行!
“到底要不要?”
老板娘看著洛亦念問。
洛亦念只想打斷她后面的話,好在有驚無險,隨即搖頭說,“算了,我減肥,不吃!
伍老板搖搖頭走開,過去那個男人也是這樣,長期一杯白水,什么也不點,現(xiàn)在怎么出去幾年,看上去光鮮不少,沒想到還是這德行,看來摳門的人,一輩子都改不了。
洛亦念當(dāng)然看出來她的扼腕嘆息,很多事情沒必要給她解釋,自己知道就好。
卓靳安沉默一會兒問,“你對H大很熟悉?”
“對,我以前在這里讀書!
“也對,H大走出去很多人才!
“可不是嘛,我也是其中的一個!
沒見過這么愛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人,卓靳安順口問:“生活中,你朋友很多吧!”
“怎么說呢?看上去很多,實際上真正玩得特別好的朋友沒幾個,優(yōu)秀的人都很孤獨!
她怎么也不像孤獨的人,沒心沒肺的樣子。
卓靳安看了看外面,逐漸暗下來的天,擔(dān)憂說,“這天氣,要下雨!
“我想去唱首歌!
卓靳安看著她幾秒后,站起來扶她去了中間表演臺。
洛亦念坐定,他才離開。
她唱了一首王菲的老歌《撲火》
不在乎多少人在等我的擁抱
只迫切想擁有你的微笑
自尊丟到墻角
掏出所有的好
你還是不看
你還是不要
每一天都有夢在心里頭死掉
……
卓靳安沒有聽過原創(chuàng),她唱歌時眼睛很專注的盯著前方,他被洛亦念認真的模樣吸引住,她笑起來露出深深的酒窩,冷酷的時候又別有一番風(fēng)味。
歌聲低低緩緩,這個下午頓時變得明艷起來。
卓靳安從來沒有跟女孩子這樣單獨相處,H市發(fā)生的一切對他來說太魔性,他突然覺得口干舌燥,接連喝了幾口旁邊的冰水,起身去趟洗手間。
洛亦念唱完,才發(fā)現(xiàn)他不見了,她索性再來一首。
這一次她選了鄧紫棋版本《喜歡你》,待卓靳安出來的時候,她正好唱到喜歡你,看見卓靳安,朝他比愛心手勢,臉上洋溢著孩子一般的笑容。
卓靳安心一沉,待她唱完,上前說,“走吧!”
“我還想唱呢!
“別忘了,你是病人!
洛亦念像是料到,他回到醫(yī)院要逃跑,她撇嘴說,“能不能答應(yīng)我一個請求!
“什么?”
作品本身僅代表作者本人的觀點,與本站立場無關(guān)。如因而由此導(dǎo)致任何法律問題或后果,本站均不負任何責(zé)任。
網(wǎng)站版權(quán)所有:愛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