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和花生
我姓牟,叫牟建國,1966年浩劫爆發(fā),我因為做過先生,便被我的學(xué)生打成修正。
1966年后期,我輾轉(zhuǎn)于陜西榆林一帶,當(dāng)時落腳于興旺村,但是在改革開放后,這個村似乎改了名,后期叫什么不記得了。
落腳于榆林后,我因為結(jié)識了牛老二和葛三兩人,便自此同他們一起做上了挖墳掘墓的勾當(dāng)。因為做的比較出色,所以自1967年起,熟知我的人都喜歡稱我一聲牟三爺。
我先后在陜西和山東都開過白店,不過當(dāng)然,都是明面上的,背地里,我們依舊清穴倒斗。而且熟悉我們的,還會找我們做驅(qū)鬼破邪一類的買賣,就這樣,一直到1970年前后,我們就已經(jīng)是存了不少銀子。
我1982年在山東結(jié)婚,時42歲,2000年左右回到老家黑龍江,2009年開始著手寫自己這一輩子的回憶錄。
第一卷,一個盜墓者的自述,即王莽之墓。相信很多朋友都已經(jīng)和它打過照面了。但作為一個盜墓賊來說,挖墳掘墓卻也并不是他全部的買賣。
自1970后,我憑借著手上的銀子,也同時做了放銀子的生意。
在我們生活的年代做這行,其實挺不容易,因為那個年代,人們對于限制這個詞的理解還不夠深。所以若想躺這趟渾水,你除了有夠厚的家底兒,還要有足夠硬,足夠多人際關(guān)系。其實說白了,我們生活的年代,是靠膽量生活的年代。
葛三,牛老二,倒也還好,尤其是我,因為出生在東北,所以骨子里的血性也是天生的濃重些,再加上當(dāng)年年少,所以搞出的名堂并不少?囝^有,但并不比挖墳掘墓吃的苦多。
部分人以為,我撰寫盜墓回憶錄,那是借著盜墓的東風(fēng)大肆作為,但是打今兒起,我卻也給你們說說,這盜墓賊的江湖,他究竟是怎樣的。
江湖,那是血汗和情義,盜墓,那是生和死。當(dāng)我把這兩個詞揉捏到一塊后,它感人的火花,翻的可不緊緊是兩倍多。
上一部故事中,我可能并沒有說,我這輩子,其實除了盜墓賊,白店老板,卻也還有一個提不上名的身份,就是鄉(xiāng)保。
現(xiàn)代人可能并沒聽過這個詞兒,其實這鄉(xiāng)保,顧名思義,就是一鄉(xiāng)之保鏢的意思。
但再縮小點范圍來說,就是鄉(xiāng)長的保鏢。
時值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夜里六七點鐘吧,我和葛三正坐在炕頭,吃酒嚼肉。
只聞砰地一聲,我店那朽木門,便被一個叫劉山水的,給一腳踹開了。
這個劉山水,是鄉(xiāng)長的秘書,但同時也是鄉(xiāng)長的親侄子,平日里的工作說也不過就是幫鄉(xiāng)長跑跑腿,家長里短的,我們大可不必把他放在眼里。
但怎說這個劉山水,卻還有一個排長老哥,這老話說的好,這年頭,撞啥都別撞兵,和拿槍桿子的說理,那你不純屬找麻煩不是。
所以搭眼一見是他,我便利落的翻身下地,跟著拱手作了個揖道,“這不劉秘書么,打哪的風(fēng)給您吹來了,怎說是哪個想好的老丈人出了白事兒,叫我去捯飭一番?”
“滾犢子!”,但這劉秘書卻并不給面子,跟著著急道,“牟老三,你可別說那沒用的了!鄉(xiāng)長了撞邪了,你快他媽去瞧瞧!”
這話說的不客氣,我心寬,還能忍忍,但葛三卻不是認(rèn)慫的主,跟著便抄起炕頭一榔頭,嬉皮笑臉著回道,“我說劉山水,這牟老三可是你叫的?出去打聽打聽,三爺這個名號,可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
砰!
葛三登時舉起榔頭,狠砸在一棺材板上,棺材板應(yīng)聲破碎,劉山水驚得一身冷汗。
“三爺……我也是著急,您……您別介意啊……”,怎料這劉山水還真就變了臉色,跟著畢恭畢敬的回道。
我撇撇嘴,笑道,“沒事兒,回頭把這棺材買了去就成。”
劉山水皮笑肉不笑,卻也只得點點頭,認(rèn)了。
隨那劉山水一路轉(zhuǎn)出門,跟著不一會,便到了那鄉(xiāng)長家。
這鄉(xiāng)長家是座古宅子,紅漆門,朱砂雅柱,寬頭撞壁,臨入門前還有倆怒目石獅,威嚴(yán)的很。
官就是官,市井小民哪敢比。
劉山水打頭,我和葛三便也隨著進(jìn)了去。
且說這剛一入門,便聽到一陣哭喊吵鬧聲,近了,我等也才看清,原是那鄉(xiāng)長作鬧,家人正在那推搡著阻撓呢。
“咋個事兒?”,近了,葛三先是張口問道。
眾人問聲,跟著打人群里過來個姑娘,姑娘眉清目秀的,應(yīng)該是鄉(xiāng)長家的閨女。
姑娘見到劉山水,這才有些拘謹(jǐn)?shù)膹埧诘溃拔业率亲擦诵,這都作了一天,非要尋死!
我聽罷,跟著又轉(zhuǎn)身把目光投向那鄉(xiāng)長。
這一見,才忽的明了,正如他閨女和那劉秘書所說,這鄉(xiāng)長還真就是撞了邪了。
紫色眼眶子,眉心還有些發(fā)紅,最明顯是鄉(xiāng)長那嘴邊,滿生黃瘡,還掛著白沫,不用多想,定是沖上了吊死鬼了。
明白緣由,便也是有法,我撇撇嘴,跟著朗聲說道,“剪子一把,黑狗血一碗,沒狗的話,公雞的血也能將就。”
這劉山水一聽,先是愣了片刻,跟著便狠一點頭,朗聲道,“得嘞,您等著!”
但說五分鐘還沒過,這劉秘書便是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血,笑著進(jìn)來了。
我見狀愣神,跟著笑道,“劉秘書的效率還真快啊!”
“家里剛好有條黑狗,宰了便是!”,劉秘書回道。
但怎料劉秘書話音剛落,這不知何處竟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大黑!我的大黑!!”
我咽口唾沫,干笑兩聲,跟著便也不顧那一二三,端起剪子,一碗血嘩啦啦灑在上面。
“抓緊了。”,我皺眉凝神,當(dāng)即說道。
眾人一聽,登時也是不敢松懈,齊刷刷七八只手,愣是將那鄉(xiāng)長牢牢的摁在了地上。
我抿了抿嘴,這沾血的剪子,在那鄉(xiāng)長的頭頂上那么一剪。
咔嚓!
鄉(xiāng)長登時眼睛睜的老大,跟著便忽的失去知覺。
我起身拍搭拍搭手,跟著說道,“得,成了,那吊死鬼已是去了!
眾人聽罷望向我,眼神中好像有種說不出的敬畏。
我笑著抬頭,但怎料這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了些不得了的東西。
那正廳所對,乃是一仙人斗鶴圖,門外人雖瞧不出東西,但對于長走陰活兒的我來說,卻是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那畫中之物。
獠牙,凹眼,這東西土話里叫土蟾蜍,是盜墓賊的貼身祥瑞。
70年代的江湖,是光膀子拼膽量的江湖,我們這些人雖是走陰活兒的,但怎說卻也是一活人,既然是活人,又怎么可能不走江湖,江湖,想起時熱血焚身,夢醒時感嘆唏噓。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我因為去幫那鄉(xiāng)長破邪,竟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一奇畫。
這奇畫明面上是一幅饒有趣味的仙人斗鶴圖,但是若是抹去那上頭的三分之二,便會赫然瞧見一只蟾蜍。這蟾蜍名叫土蟾蜍,是我們走陰活兒的貼身祥瑞。
同摸金符是一個道理的東西,只不過這摸金符用以保身,而這土蟾蜍用以鎮(zhèn)宅。
且說我們這些人,經(jīng)常是墳里來土里去的,身上能說不多少沾點晦氣,帶點臟東西?所以為了削去這晦氣,我們便會弄一土蟾蜍的畫掛在家里,門外的人不懂,以為我們是為了求財,但要是叫門里的人瞧見,便會笑嘻嘻的找你會友,談些深點的東西。
可見這鄉(xiāng)長模樣,怎看卻也不是我們同行。那細(xì)想便也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宅子是盜墓賊的老宅沒錯,只是這鄉(xiāng)長財大氣粗,硬給搶下來住了。
我思索片刻,當(dāng)即瞧著那劉秘書問道,“劉秘書,這鄉(xiāng)長的家還真是氣派,幾時搬過來住的啊?”
劉秘書一聽,便當(dāng)即皺眉回道,“三爺您不知道,我們這才剛搬進(jìn)來沒半個月,誰曉得就碰見了這檔子事兒,真他娘的晦氣!”
我聽罷點點頭,跟著又問道,“那這宅子的老住戶是什么人,怎么就把這宅子騰給你了?”
劉秘書聽罷一愣,跟著小聲道,“三爺您這意思……莫不是說,有人想整我們鄉(xiāng)長?”
我聞言干笑兩聲,跟著淡道,“不是,咱鄉(xiāng)長的名望這么高,哪個不開眼的,會和鄉(xiāng)長過不去?”
劉秘書一聽也是,跟著卻又皺眉道,“不瞞三爺您說,這宅子哪有什么老住戶,都空了七八年了。不過聽說,這七八年前,這宅子是住過一伙人,不過都是大男人,顯然也不是那過日子的。”
這么一說,我心中頓時有些明朗,若是猜的沒錯的話,那伙兒大男人多半就是一伙盜墓賊。
我心中有悸,跟著便又問道,“后來,那伙人哪去了?”
“死了,都死了!保瑒⒚貢溃济惶,便打眼問我道,“咋個說,三爺您對這感興趣?”
我微愣片刻,跟著搖搖頭道,“隨口一問罷了!
但嘴上這么說,我心里卻仍然滿是疑問,這疑問主要有兩點,一,這伙兒人是怎么死的,又是得罪了什么人招惹的禍端。二,這屋子明明掛著土蟾蜍,這吊死鬼又是怎么進(jìn)了這宅子,又為何偏偏沖上那鄉(xiāng)長。
想到這,我心中不由暗下決心,必須要弄清楚這事兒的來龍去脈,而且我有一種預(yù)感,這宅子里一定還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我抿抿嘴,頓時計上心頭。
“劉秘書,這鄉(xiāng)長雖是今時好了,但若不找個氣旺的照著,怕是日后,仍會有變故發(fā)生。”,我擠眉弄眼,當(dāng)即說道。
劉秘書一聽,愣了,跟著便又是問道,“怎個氣旺法,您看我我行不行?”
我撇嘴,搖搖頭道,“不行,瞧你模樣,怕是有腎虛之嫌。而這氣旺之人,有三處特點,這一,便是名姓中帶著牛字,因為牛為強壯之意,這二,是得通曉些功夫,又有體健之意,這三,額……他必須得是個男的!”
我抿抿嘴,終是強編出一抹子像樣的瞎話,而這瞎話所指,無不全都指向自己。
可劉山水一聽,卻頓時眉開眼笑的呼出了個人。
這人身體粗狂,寬眉大眼,一破爛汗衫披在肩上,乍一看有些李逵的意思。
我問其是何人,劉秘書婉兒一笑,淡道,“名喚牛掌柜,乃是一八卦掌的傳人!”
我瞪大眼,吞了口唾沫道,“額……沒錯,但老話說的好,一文一武,當(dāng)為安穩(wěn),我見這老兄身體強健,又懂得功夫,定是武學(xué)造詣極深。且莫若再加上牟老三我的點子和應(yīng)變能力,定是能保這鄉(xiāng)長……周全!”
劉山水一聽,也覺在理,便也是當(dāng)即點頭應(yīng)了。
當(dāng)天夜里,我和葛三,便在這宅子里住下了。夜里,我將這心里的想法同那葛三一說,葛三當(dāng)即便也是兩眼放光,他以為,這宅子中定有暗室,而且暗室中也定是藏著金銀珠寶。
我不予否定,畢竟也是有這可能,迷糊中,我倆也不知是聊了多久,但終是沉沉睡去,
但怎料天還未亮,我倆便被一陣躁鬧給生生吵醒了。
我半迷糊著出門張望,卻只見到那剛進(jìn)門的小院里,此刻正滿滿登登的站了一群人。
少估計,也得有個二三十人,這一群人中,手中各持著鐵鍬,鋤頭啥的,像是要隨時開打的架勢。
我緊緊衣服扣子,跟著走近那群人。
近了也才瞧見,那群人領(lǐng)頭的是個小伙子,看著二十歲左右,學(xué)生模樣。
“高富貴!現(xiàn)在是新中國,人民當(dāng)家做主,你扣我們農(nóng)民的工錢,你這是違法的!你就不怕被抓起來嗎?”,小伙子打頭,扯著嗓子吼道,“今天你要是不給個交代,我們這群人便也是要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和你要個硬理!”
“什么硬理,你講什么理,你在哪豬鼻子插大蔥,你裝什么相!”,對面的劉山水聽罷,卻是叉腰喝道,“小伙子你還是太嫩,還和我講什么法律,今兒我這個當(dāng)長輩的送你一句話,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這京城離這可是老遠(yuǎn)著呢,你有什么本事抓我?”
小伙子聞聲噎語,回頭張望大伙兒,不知該說些什么。
“呦,大早上的,這是玩的什么活兒?”,我披著一舊皮衣,跟著拱手點起一煙,含嘴上道。
“劉秘書,好神氣啊,真好似一只強龍可不!”,我擠眉弄眼,登時說道。
劉秘書一見是我,頓時眉開眼笑道,“呦,三爺醒了,吵著您了,對不住啊!”
我擺擺手,跟著轉(zhuǎn)身打量起那學(xué)生模樣的小伙子。
小伙子見我微愣,跟著便忽的笑出聲,喊道,“牟三叔!怎么是你!”
沒錯,這小伙子我認(rèn)得,三年前我?guī)退赣H做過白事兒。見他太過傷心,所以白事兒場上我就和他多說了兩句,我和他說,好好讀書,多長些本事,這個世界,是你們自己的。你們要學(xué)會用知識的拳頭,去改變你看到的不公。
今兒也是巧了,我牟老三自說是個講道理的。
但巧說,這時候葛三也從后面跟過來了。
見到我面前那小伙子,便當(dāng)即朗聲喝道,“喝!這不二柱嗎,咋個,哭了?媽的!哪個不開眼的欺負(fù)我干兒子,老子非弄死他!”
但說再轉(zhuǎn)頭間,我卻看到那劉秘書的臉,已是蒼白如紙。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
我說過,70年代的江湖,是光膀子拼膽量的江湖。
而在新中國建立初期的這段時間里,這段江湖,那是充滿著俠義精神的。一個人行與不行,那看的不是你個人的實力,更多的,則是來自于別人對你的認(rèn)可。
有人愿意擁護你,那你就是大哥。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咱接著嘮。
時說,當(dāng)那劉秘書瞧見了我和那小伙子的關(guān)系后,便登時也是變了臉色。
只見他一拍臉,跟著便朗聲說道,“得,今兒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感情三爺您和這小子還是有點關(guān)系在里,行吧,那我也是不為難他了…… ……”,說罷劉秘書便對身后招了招手,跟著又道,“財貴兒,從賬房里取來三百塊錢,給這些臭農(nóng)民們播了去!
一個穿長衫,秀才模樣的老頭一聽,便當(dāng)即一個作揖,應(yīng)聲去了。
但怎說臭農(nóng)民這三個字,卻是打了小伙子的耳朵眼兒,小伙子聽罷躁心又起,且說見他剛要破口罵出聲,便登時被我一揮手,給壓了下去。
“目的到了,多說便是無益!保倚÷曊f道。
小伙子一聽也是在理,便也不打算再多惹是非。
但這會兒,我卻忘了個早該多留意的愣頭青,一個不注意,那葛三便當(dāng)即是攥緊拳頭,直奔那劉秘書去了。
“媽了個巴子的,就是你欺負(fù)我干兒子是吧?”,葛三面露兇光,嘴里小聲嘀咕著。
劉秘書見狀一愣,竟不由的往后退了幾步。
我有意制止,但還沒等張口,一個膀大腰圓的家伙,便登時站在了那葛三面前。
那人長著絡(luò)腮胡子,寬眉大眼,且正是那昨晚有著一面之緣的牛掌柜。
牛掌柜一拍胸脯,當(dāng)即吼道,“你要干啥,咋個意思,俺可不容你動劉秘書一根汗毛!”
可葛三的脾氣我熟悉,便是那種,你越硬他越碰的性格。
見那牛掌柜擋住去路,便也不多說,當(dāng)即穩(wěn)穩(wěn)的扎了個側(cè)馬步,順勢砸出一崩拳。
砰!
牛掌柜反應(yīng)極快,見葛三出手,便當(dāng)即交叉手臂格擋。可怎料葛三那重拳力量極大,牛掌柜因防范不及,便登時被砸退三米有余。
觀那牛掌柜表情便知,他有些輕敵了。但也不全怪他,因為誰能想到,一個一米七的瘦個子,竟然能砸出這么重的一拳。
但怎說那牛掌柜也不是個吃虧的主兒,一腳剎住后,便登時鉚勁兒使了招猿撞。
這猿撞可是八卦掌的硬招式,不撞折個七八根樹,那絕對是練不出來的。
但葛三也是了解這招,見對方來勢兇猛,便登時撒腿而去,說白了,便也是那孫子兵法中的,上上策。
“都他娘的給我住手!”,但怎料這時候,劉秀才卻是忽的吼出了聲。
牛掌柜聞聲一頓,回頭張望一眼,便是不再上前。
我干笑兩聲,便也適時附和道,“三兒,你也別嘚瑟了,回來吧……”
葛三聽罷沖我翻了個白眼,卻也終究是不再作鬧,回到我身后了。
但巧說這時候,剛剛那取錢去的管家財貴兒,便也是小跑著,拿著錢趕來了。
劉秀才回身接過,跟著擠眉弄眼的說道,“三爺,今兒這錢,是看在您面子上給的,三百塊啊,它不是個小數(shù)目!
我聽罷微笑,拱手做了個揖。但我知道,劉山水絕不會輕易的拿錢出來。
其也正如我所料,片刻間,只見那劉秀才的臉上忽的露出一絲詭笑,跟著便慢聲細(xì)語道,“三爺……其實按理說,您是我們的鄉(xiāng)保,怎說也該幫著我們……但說是今天這小伙子和你有關(guān)系在里,所以我也便不再追究那些有的沒的?墒窃捳f回來,咱不能當(dāng)著這差,卻不做事對吧?”
我嘴角輕翹,跟著說道,“劉秘書您說,可是有什么差遣?”
劉秘書一聽,當(dāng)即笑道,“三爺果然是個直接的人,那我今兒就把話撂這了。如今鄉(xiāng)長一直都有一愁事兒,便是當(dāng)年放給了一個叫金小六的五千塊錢。那金小六本是個的賭徒,沒什么出息,可是沒想到,忽然有一天,這金小六就飛上枝頭了,他當(dāng)了鳳凰了!”
“要賬?”,我聞聲斷道。
那劉秘書聞言一愣,跟著便又點點頭道,“對,村東,金小六賭坊!
我嘴角微翹,跟著快步走近那劉秘書,接過他手里拿三百塊錢。
“得,這活兒,我接了!,我抿抿嘴,當(dāng)即淡道。
登時,劉秘書露出滿意的神情,但顯然,并不僅僅是因為我接了這活兒。
我心中明白,這事兒我既然接了,便是不管結(jié)果如何,對他都是有好處的。成了,他接過五千塊錢,不成,我被那金小六修理一頓,也是他所希望的。
但怎說我牟老三和死人打交道這么多年,怎么活人,我還能怕了去?
轉(zhuǎn)身將那三百塊交到小伙子手里,我當(dāng)即便招呼葛三,隨我去了。
可還沒等出門口,那劉秘書便又跟著吼道,“等等,叫牛掌柜隨你們一起!”
我默然,怎說,錢在他心中的地位,還是更重一些。
牛掌柜得令攆上我和葛三,我三人相視一笑,登時,竟有種惺惺相惜之感,不為別的,只是冥冥中,我和葛三都覺得,這個叫牛掌柜的,可是和那個叫牛老二的像極了,莫不是說,那牛老二還有個弟弟不成?
我倆對此不以為意,但路上,我們多少還是聊了幾句。
“!乒!要是剛剛真動起手來,你還真會對那些學(xué)生,農(nóng)民出手?”,我問。
牛掌柜聽罷一愣,跟著朗聲道,“俺不會!咱是練家子,俺師傅從小就交俺武德,說是,一不打婦孺,二不打外行。當(dāng)然,特殊情況除外!”
“咋個特殊情況?”,我聊的起意,當(dāng)即又問道。
牛掌柜如似回憶,當(dāng)即一板一眼道,“國受辱,家遭欺!
我聽得心頭一熱,心中暗道,是一條漢子,識交。
但沒等我再張口,這個牛掌柜便又是朗聲說道,“俺看你倆挺好,就跟你倆說點實在的,那個叫金小六的,現(xiàn)在叫金大手,鄉(xiāng)長找多少人催賬都不好使,而且每一次,催賬的人回來,身上多多少少都會少些零件!
葛三聽罷一個激靈,跟著轉(zhuǎn)頭小聲對我說道,“老三……我還沒娶媳婦……”
一個人的力量有四處,肌肉,語言,智慧,和心。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東,我和葛三,牛掌柜剛剛到了那個叫金小六賭坊的地方。
但是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樣,這個金小六賭坊的門面,實在是出奇的寒磣。
一個木板子豎在門口,上面歪七扭八的,寫著金小六賭坊五個大字。這實在讓我想不到,這個叫金小六的,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扣下一鄉(xiāng)之長的錢。
我打頭,葛三和牛掌柜隨后。
但說開門那一剎那,我卻突然是驚了,滿滿登登坐了一屋子人,少說也得過百。
登時,煙霧繚繞,一股嗆鼻的氣味隨之呼過來,我只覺這胃中難受的很,跟著便快步抓到近處的一個人,問道,“兄弟,哪個是金小六?”
那人回過頭,模樣卻比那門面寒磣。
光頭,齙牙,雀斑,八字胡,可這嘴上卻還有模有樣的吊著根煙。見我同他說話,他登時便是一臉痞氣的回了句,“哪個道兒上的?是來玩兩把,還是談生意?”
我皺緊眉頭,當(dāng)即說道,“玩兩把,哪不能去……但我卻想問問你,有什么生意談?”
那人聞聲噘嘴,跟著搖頭道,“聽聲不像是道上的,這嘴上的味兒,也沾點外鄉(xiāng)。”
但想了片刻后,這模樣寒磣的家伙兒竟然又嚷聲問了句,“找金小六做什么?”
我聽罷一笑,當(dāng)即淡道,“看來您就是金老板了,咱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那人聽罷一愣,當(dāng)即吐掉煙,瞪大眼問道,“嘿!怪事兒誒,你咋知道我他娘的就是金小六?”
我挑眉噘嘴,當(dāng)即笑道,“在金老板的地盤上,試問,還有誰敢直稱金老板的名姓呢?”
金小六聽罷嘿嘿一樂,跟著便抬手搭上我的肩膀,將我向屋內(nèi)擁去。
但這嘴上卻也當(dāng)即說道,“兄弟腦子不錯,我金小六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葛三和牛掌柜相視聳肩,也緊隨著跟了過來。
砰!
門一關(guān),金小六便將我們帶到了一個辦公室模樣的房間內(nèi)。
這房間布局的頗有品味,西皮沙發(fā),花邊吊燈,方木漆桌,名家書畫。怎看,都不像是一個賭徒的房間。
金小六見我忘得出神,便向我遞了個煙道,“兄弟……怎么,我這房間布置的還不錯吧?”
我聞聲點頭,跟著卻又心生疑問,“金老板,您這房間布置的這么有品味,那門面怎么看起來卻像個爛攤子似的?”
金小六聽罷一愣,跟著卻又不由笑出聲道,“看來兄弟你是真不知道,我這叫明做貓,暗做虎!如你所言,見我這牌子都覺著我這是爛攤子,這心里便也都想著來我這糊弄一筆,但我這里邊的人,可各個都這個!”,說罷,金小六沖我豎了個拇指。
金小六嘿嘿一樂,跟著又說道,“所以啊,來我這的,都是輸?shù),沒有贏得!”,說罷,這金小六還意味深長的給了我個眼色。
我心中明了,看來這只扮貓的老虎,今兒這是想吃了我啊。
“兄弟!姓甚名誰,談什么!”,忽的,金小六突然朗聲問道。
“談錢!,我輕聲淡道,言語穩(wěn)如泰山。
“什么錢?”,金小六眉頭一皺,當(dāng)即問道。
我一噘嘴,知道此刻攤牌實數(shù)下策,便當(dāng)即在這房間掃了一圈,以求它法。
別說,還真就叫我見到了個不得了的東西。
我有模有樣的摸了摸下巴,跟著便走近金小六的那張辦公桌,說來也巧,這么古怪的東西,竟然能讓我給瞧見。
這是件兒古物,遼金時期的,名喚窮圖,是一把匕首,我們土話里,也叫它盒子刀。
傳說這東西的靈感就是來自于荊軻刺秦中的一句,圖窮匕首見。
金小六見我行為詭異,便趕忙湊近,問個因果。
我聞聲不答,跟著便拿起桌子上的那把盒子刀,這盒子底部一擰,只聽到噌的一聲,一把刀子便登時竄了出來,這刀子雖說滿是銅銹,但鋒利程度卻似乎不減當(dāng)年。
金小六一見忽的大驚,“嘿!兄弟!你是咋知道這東西得擰的,不瞞您說,這玩意兒我可是琢磨有一段時間了!”
但沒等我開口,這身后的葛三卻是忍不住說道,“金老板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不遠(yuǎn)說吧,這十里八村的,有哪個不認(rèn)識我家老三的!”
這幾句話聽得金小六一個迷糊,我見狀不由笑出聲,跟著便補了句,“名喚牟建國,在家排老三,所以熟悉我的都叫我一聲牟老三,給面子的呢,也會惠口一聲三爺!
金小六這會兒才是聽明白,跟著竟登時兩眼放光道,“三爺,牟三爺!哈哈!牟三爺就是您啊,我滴個乖乖,我這今兒還和兄弟們說,等兩天把您請上門來,叫您給看看這古玩意兒,得,今兒您到是自己來我這了,您說,這是不是緣分!”
我適時笑笑,不失禮節(jié)。
但怎料這時候,這金小六卻是來了勁兒了。
他胳膊往我這肩膀一搭,跟著便小心翼翼的說道,“三爺,剛巧您來了,我也跟您說個事兒!不瞞您說,前幾日子,我剛在這外嶺買了塊地,本尋思咱蓋點房子,賺賺地皮,可誰料到,這正打地基呢,竟突然聽到砰地一聲!”
“這么大個窟窿啊!”,金小六說時抬手比劃,真是恨不得自己的手能再伸長些。
我聽得出神,跟著問道,“可是有人下去過?”
“恩!”,金小六登時嘴撇的老長,應(yīng)道,“下去仨,一個沒上來!”
“那你這盒子刀哪來的?”,我眉心一緊,又是問道。
“原來這東西叫盒子刀……”,金小六皺眉拿起那刀,跟著說道,“洞邊上撿的。”
我回頭望了望葛三和牛掌柜,但說此刻他倆卻也在滿臉期待的望著我。
我眉頭一緊,登時又是心生一計,便趕忙搭口問道,“那金老板,我?guī)湍闾窖,可是能有些報酬??br />
金小六一愣,當(dāng)即回道,“有!五千!咋樣?”
我聽罷心如止水,便當(dāng)即回道,“成交!”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能用腦子解決的問題,就絕對不去動那胳膊腿。這是牟老三我行事的準(zhǔn)則,這么多年了,我也確實是這么做的。
找金小六討債,那明擺著是去啃塊硬骨頭,可我既然不是狗,便也不會學(xué)狗一樣硬啃,而是會以人的方式,砸開骨殼,允其骨髓。
1970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我三人隨著金小六,一起去了他的工地。
金小六挑的這塊地較偏,四周盡是一片樹林,我心中納悶,他既然想蓋些住房,那怎會選這偏地兒。但轉(zhuǎn)念一想我就清楚了,金小六他是什么人?賭徒!賭徒那離開了賭坊還怎么活?
但不管怎樣,我今兒是來探穴的,這其他以外的事兒,我自然也不會多管。
金小六打頭,我和葛三,牛掌柜緊隨其后。
到了那工地,金小六且是先是尋了一窩棚鉆了進(jìn)去。
進(jìn)去時,窩棚內(nèi)煙霧繚繞,有三個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正在那打著牌。見著金小六了,便也是立馬站起來,跟著便畢恭畢敬的喊了句,六哥!
我心中不以為意,怎說這般好的年齡,就甘心做一個賭徒的看家的小弟。
但金小六對此卻頗為得意,見小伙子們很懂事兒,便也當(dāng)即說了句,“恩,辛苦了兄弟們,明兒晚上到我坊上,我請兄弟們吃點酒!”
“好嘞!六哥!”,小弟們朗聲回道。
金小六笑的瞇縫個眼,跟著便回身把我拉過來,說道,“這個,你們得叫……三哥!”
“三哥!”,小伙子們一鞠躬,立馬喊道。
我撇嘴回應(yīng),怎奈這金小六頗有心計,怕我壓他一道,竟自己把我這名號降了一輩兒。
葛三一見挺好玩,便自顧自的從身后擠上前來,說道,“也叫我三哥!”
“三哥!”,這仨小弟也頗給面兒,當(dāng)即回道。
“還有俺……叫俺……牛哥!”,牛掌柜也適時從身后擠過來,湊個熱鬧。
小伙子們面面相覷,跟著便又是一鞠躬,喊道,“牛哥!”
牛掌柜聞聲,笑的眼睛都快瞇成了線。但怎說這一來二去,金小六卻被搞得頗不自在。
我見這金小六有些難堪,便搶先張嘴破話道,“那……金老板……能不能先帶我們看看那洞去?”
金老板聞聲忽的緩過神,跟著說道,“啊,對!……兄弟們這幾天沒來過別人吧……走,帶我們瞧瞧那天打出來的洞!”
小伙子聽罷,一應(yīng)聲,跟著便一個接著一個的,出了這窩棚。
我等隨后,不一會,便到了一鋪滿大麻布的地方。
這大麻布上滿是積雪,不多說,起碼也得晾了有個七八天了。七八天不開工,就守著這么一個洞,看來這金小六對這個洞的期望,很高。
一個賭徒,會為了一個不明前因后果的洞,停工七八天,不正常。
但怎說這時候,金小六卻趕忙招呼小伙子們掀開那大麻布,登時,一個巨大的洞,便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金小六見罷笑道,“老牟,您給看看,這洞他究竟是個什么洞,他這洞底下又有個什么東西?”
我聞聲走近那洞,跟著便彎腰打量起來。
怎說這洞竟是個圓窟窿,直通到底,咋看他也都不像是古人所為。
但還沒等我開口,這金小六便忽的開口說了,“老牟,您是這兒的行家,不若您就下去給看看?”
我聽罷愣神,這不明前后,便下洞探穴,那不是在催自己的命?
見我心生遲疑,這金小六便趕忙又說了,“老牟您別擔(dān)心,您別看這洞深,這里面的氧氣可是足的很,不信您瞧著!”
說罷這金小六便不知從何處拾來一火把團,摸出火柴,點上,便當(dāng)即不由分說的朝那洞中丟了進(jìn)去。
我見狀剛要阻攔,但怎料那金小六的動作卻利落的很,沒等我張口,那火把團,便已是被丟了進(jìn)去。
如果他們之前沒這么做過,那這個動作卻也確實是太過危險。且不說,如果這是一古墓,這一行為會損壞那其中古件兒,縱是沒有古墓,這么深的洞,也難說其中是否有腐氣,若有腐氣,這一著火兒了,還不掀翻整個工地!
但望著那墜下去的火光,我終究是多慮了。
火光一路下墜,跟著只聽當(dāng)?shù)囊宦,便也是落了底了?br />
我觀其光亮,估摸著,這洞的深度,少說也得個30米有余。
但這時候,金小六卻又開口了,“您瞧吧,我就說這里面氧氣足的很,那這么著,您就幫我看看去,我啊,實在是急的不得了,您說這要真是一古墓,那我還不發(fā)達(dá)了!”
我聽罷抿抿嘴,當(dāng)即說道,“金老板說的是,那我就進(jìn)去瞧瞧!
一聽我答應(yīng),這金小六便趕忙招呼身邊的伙計拿來麻繩,這前頭系在一工車上,這繩尾便一下甩進(jìn)那洞里去。
完事后,這金小六拍搭拍搭手,笑道,“得了,三爺……不是,老牟!您看看……這麻繩結(jié)實的很,50多米長,送您三個落地兒,肯定是夠了!”
我皺皺眉頭,跟著淡道,“恩,繩子夠長,落地兒不打緊了,但是今兒下去的,卻只有我和老牛下去,三兒不去。”,我脖子一歪,跟著沖向葛三說道,“三兒,你留下,去給劉秘書捎個信兒!
這葛三聽罷卻是不樂意了,跟著問道,“咋個意思啊,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不是?我咋就不能去了!”
我皺緊眉頭,不予回應(yīng),跟著便淡了句,“老牛,跟我下去不?”
“下去!”,牛掌柜腦袋一抬,當(dāng)即回道。
但這時候,金小六卻插了句話,“老牟,那人伙計愿意和您下去,您就答應(yīng)了唄?”
“是啊,老三!”,葛三也適時略帶哭腔著附和道。
我搖搖頭,也算是登時給了葛三個死命令,葛三這人雖然沒腦子,但是對我的決定卻一直是嚴(yán)格遵守的。
跟著,我便打頭,捋著那繩,先下去了。
牛掌柜回身對葛三拱了個手,便也隨著下去了。
但就在我和牛掌柜下去不久后,這金小六便忽的冷笑一聲,跟著便從這身后摸出把手槍,對準(zhǔn)了葛三。
“留一個能干什么?”,金小六眼睛一撇,當(dāng)即回頭淡道,“兄弟們,剪了那繩兒!呵……跟我斗!”
這人都有兩張臉,白天的時候一張,夜晚的時候一張,悲傷的時候一張,喜悅的時候一張,逢人的時候一張,逢鬼的時候他又一張,所以我們與人公關(guān)時,其實又是在與心公關(guān)。因為人心,就那么一顆。
1972年,冬,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我三人終究是著了那金小六的道兒。
原來這金小六早就打好了算盤,而這一前一后的因果,其實,也都早在他的預(yù)料之中。他應(yīng)該是部署了些眼線在鄉(xiāng)長的家里,所以,他也才能把這出戲唱的這么好。
但是這一切,我卻是在那金小六小弟剪斷麻繩的那一剎那間,才突然領(lǐng)悟的。
應(yīng)了金小六的命令,那幾個小子便登時摸出匕首,割斷了我和牛掌柜攀下的麻繩。
登時,我和牛掌柜只覺得一股怪力,將我倆牢牢的拽進(jìn)了洞里。
但說此刻,那葛三雖然是被我留到了上面,可是面對著金小六的火槍,他也確實是不敢作為。
他腦子不好用,但是關(guān)鍵的時候,卻也足夠的鎮(zhèn)定,尤其是面臨這種,所有希望全都賭在他一個人身上的時候。
他知道,他硬拼無礙,但卻是葬送了我和牛掌柜生的希望。
金小六見葛三這般鎮(zhèn)定,卻說是也有些吃驚,跟著便當(dāng)即問道,“嘿,我說你個毛小子,怎么不去救你兄弟,莫不是被我這火槍嚇破了膽?”
葛三不言語,而是皺緊眉頭,緊瞪著金小六。
金小六被瞪的有些不自在,當(dāng)即又說道,“兄弟你休怪我,不是我想要你們的命,是你們太喜歡多管閑事兒!
葛三抿了抿嘴唇,望著那火槍,竟一時沒了法子。
“對不住了,兄弟。”,但這時候,金小六的手指卻已經(jīng)是碰到了那扳機,而且正在緩緩的勾進(jìn)去。
“三爺!”,葛三忽的計上心頭,當(dāng)即喝道。
金小六被喊得有些愣神,竟不受控制的回了個身。
葛三抓緊空子,當(dāng)即便飛出一腳。
砰!只說這一腳下去,金小六便登時被踹飛老遠(yuǎn)。
金小六小弟見狀,頓時也是來了脾氣,跟著便張牙舞爪的直朝葛三撲過來。
但葛三卻不是個戀戰(zhàn)的主兒,一見寡不敵眾,便再一次使出了那三十六計中的上上策!
一個兔子蹬地,便登時消失于眾人視野。
但說那葛三消失之時,這金小六卻也是起了身了,金小六一見人已無影,便當(dāng)即喊道,“別追了!追不上了,有這時間,不如想個法子,想想怎么對付那個劉山水吧!”
眾小伙子聞言,皆鈍足,不再追那葛三。
但這三個小伙子中卻有個看來精明的,賊眉鼠眼,鼻梁卻甚高,所以熟悉他的,都會稱它一句大夯。
大夯眼見著那葛三逃去,便當(dāng)即說道,“六哥,說是那人跑了,我卻也是真不在乎,畢竟多出一個劉山水,也不能把咱們怎么著,我是擔(dān)心這洞,那洞底下,可都是咱們得命根子!”
金小六聽罷皺眉,跟著略帶笑意的回道,“怎么著,你還怕他吃了那火槍不成?”
大夯搖搖頭,跟著又聳了聳肩。
金小六深知大夯好意,便跟著又說道,“莫要擔(dān)心,這防空洞,當(dāng)年飛機大炮都沒能炸開,我又將那出口給堵死了,所以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不能從這洞中飛出來。當(dāng)然,你的擔(dān)心,也是有理,不過多說,也就是被他浪費些子彈,無恙。”
大夯一見六哥都這么說了,便也緩緩低下頭,不再言語。
金小六笑著拍了拍大夯肩膀,跟著說道,“得,快把這洞,遮上吧,再過半個月,就會有貨商來和咱們談交易,到時候,咱們可就真發(fā)達(dá)了!”
眾伙計聽罷,朗笑出聲,跟著便鉚起勁兒,揮起大麻布,將那洞給完完整整的遮上了,末了,這大夯還從別處鏟起兩鍬雪,灑在了上面……
但怎說這話分兩頭,當(dāng)那葛三離去之時,我和牛掌柜也還真就狠狠的摔在了那地上。
不過好在那牛掌柜是個練家子,知道曲腿緩沖,便登時橫腰接住了我,我也這才沒能去那閻王那報道。
但怎說命雖活了,卻也避免不了受些活罪,適時,兩根肋骨已是摔斷,其中有一根還險些劃破動脈。
但當(dāng)時的我不知道,摔下去的那段時間,我只是再想,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從這里出去。
這里面比我想象的空洞,而且到處充滿著化學(xué)藥品的刺激性氣味。
我摸來隨身帶著的火柴,跟著劃著了一根,登時這空洞的空間內(nèi)有了一絲明亮,我依稀可以看見一些綠色的集裝箱,還有白布包裹的一些東西。
但同時我也看見了那墻壁上的煤油臺,不由分說,我借著第二根火柴的光亮,引著了那煤油臺,至此,一座接著一座,不一會,整個空間邊都被這煤油臺的火光,給照亮了。
防空洞,我心中忽的涌現(xiàn)出這三個字。
但牛掌柜卻似乎是個粗人,腦子也并不會多想,見我眉頭緊皺,便當(dāng)即問道,“三爺,咱們這是掉進(jìn)哪了?這是你說那個啥啥的古墓嗎?俺是個粗人,瞧不出來,您給知會知會!”
我聽罷抿了抿嘴,跟著說道,“不是古墓,是個防空洞,不過看樣子有些年頭了。”
說罷,我又走進(jìn)那些集裝箱,近了,我抬手打開一蓋子,登時,齊刷刷的機關(guān)槍呈現(xiàn)在了我二人面前。
牛老二吞咽了口口水,跟著問道,“這……可都是真家伙?”
我點點頭,跟著摸起一把,在手里打量,都是些老家伙,但要人性命卻簡單的很,怪不得那金小六敢和鄉(xiāng)長叫板,就憑這這些家伙,再往上叫兩級都不是問題。
但放下這槍后,我這心里卻也還有一個疑問在翻騰,就是那盒子刀。
金小六說盒子刀出于此地,我看不假,剛剛觀其山水,四面竹樹環(huán)合,朗星高照,確實是個安墓的好地方。
而且這洞的邊土,我在地面上,卻也打量了一會。
花土頗多,疑似盜洞之嫌。但看花土陳舊不已,其中水分頗多,故猜測這道洞應(yīng)是古人所打,古人盜墓,崇尚盜亦有道,所以即便這墓被走了穴,那里面也不會受到太大的波及,想到這,一股熱血直打天靈,我知道,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亂力鬼神之說,向來不被推崇。但怎說,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超現(xiàn)實主義的玩意兒,也才使我們的生活,更加的有味兒,有奔頭,有悸動。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我和牛掌柜因中了那金小六的陰謀,便一起被摔進(jìn)近三十米深的防控洞內(nèi)。
防空洞內(nèi)頗顯潮濕,洞壁上則盡是些煤油燈盞。
我摸出這腰間火柴徐徐點亮,這也才看清了這防空洞中三物兩件。
軍綠色的集裝箱,并排擺放,少說有十件。而這箱子中則盡是,要人命的硬殼子,家伙事兒長短不一,但威力皆不可小覷。
而在集裝箱附近,則還有兩團白布包裹的組裝步槍,及低口徑長頸狙擊槍,性能相比集裝箱內(nèi)的,還要好上一個級別。
所以,我見狀加以推測,這集裝箱遍布,可能是戰(zhàn)時,兵將所留,但由于某些原因,它們才會被遺留至此,不被問津。而這金小六之所以突然發(fā)達(dá),我料想,和這些東西也脫離不了關(guān)系。而且,我前前后后打量個遍,可奇怪的是,我卻沒能看見一顆子彈,這也恰恰能說明,金小六這個人,他不僅是個賭徒,而且還是一個膽大心細(xì)的賭徒。
“三爺!三爺!”,這牛掌柜恍若見我愣神良久,便趕忙趴在我耳邊招呼起來。
我被叫的一驚,霎時間回過神兒問道,“怎么了老牛,你這一口一個三爺?shù),這是干嘛呢?”
牛掌柜聞言微愣,跟著說道,“俺見你望的出神,還以為你是被摔傻了,俺老牛倒也不是怕你摔傻,但怎說你不能在這傻啊,這明面上看咱們是倆人,但是腦子卻只有你那一個。俺知道,在這,那蠻力絕對是不靠用的,所以,可全都指望你了!
我聽罷撇撇嘴,心里卻想,這牛掌柜別看說的有一套,但這心思,我看可比葛三他精明多了。
跟著,我從那集裝箱中摸出來兩桿子鐵家伙,長比手臂,堅如鋼鐵,別看它不能打子彈,但當(dāng)件兒趁手的近身兵器,可是綽綽有余了。
牛掌柜從我手中接過一把,跟著還從那組裝步槍中尋來倆匕首帶上,我見狀撇嘴,心中卻對我之前的想法更加堅信了。
“老牛,剛剛你說到古墓,說實在的,我還真就覺著,在這防空洞附近,他可能還真就有古墓存在。如果說,這附近真有古墓,那很有可能,那里就是咱倆唯一的出口了。”
老牛聞言微愣,跟著問道,“咋說,那這防空洞就不會有個出口?”
“有!,我淡道,“但依那金小六的性格,不會給咱們留什么出口,即便是有,那也是個要命的出口!
牛掌柜聽罷,也覺在理,跟著說道,“那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您到是給出個法子啊!”
我聞言聳聳肩,回道,“沒法子,我還和你這些個一二三干嘛,這一會,你就跟著我,我說什么,你做什么就是。”
牛掌柜聞言點頭,但那眼神中卻依然有那么一絲猶豫。
這袖子一提,長衫一落,我跟著便閉緊雙眼,像模像樣的聽起風(fēng)來。
我之前說過,做我們這行,沒有那超乎常人的感官,是做不長久的。且說這聽風(fēng)望水,便也是做盜墓的,那么一門基本功。
我這微微瞇眼,跟著邊聽起這洞中的濕度來。
沒錯,這起先我說了,在地面之上,我已是尋見了那老墓賊弄出的花土,花土便指活土,活土中則盡含那水分頗多,那周邊的濕度便也是更大些。
我就尋著這么一個理兒,在這洞中,緩緩的挪起步子來。前兩步,后一步,前七步,后三步,定說那前前后后補上了所有的空子,才能站下腳兒來睜開眼。
聽說這么一個步子,是為了孝敬祖師爺?shù),這叫坐吃山不空,有水青長流。
末了,我只覺得身上一機靈,跟著便睜開眼來。且說睜眼那剎那,便忽的瞧見了面前的一堵黃墻,黃墻上有層白霜,白霜上還掛著水珠,見時,水珠正提溜提溜的往下淌。
牛掌柜見我睜眼忽的問道,“咋樣,三爺,可是有啥吩咐?”
“刀子拿來。”,我盯著那黃墻,小聲說道。
牛掌柜見我言語頗小心,故也畢恭畢敬的把那刀子遞了過來。
我接過刀字,當(dāng)是往那墻上一捅,跟著便挖下塊碎土來。
這碎土中少有砂礫,但抹捻起來卻十分潤滑,拿起來往鼻子上嗅嗅,也少有土腥味。
這也便是說明了,這土,有些年頭了。
“得嘞!”,我忽的張口,跟著說道,“就這了,牛掌柜你身上力氣多,過來,和我挖挖這嗆鼻,一百刀子不見口,便換他處!”
牛掌柜聞言得令,跟著便拿出刀子,蹲身在那摳起土來,一塊接一塊的,不一會便也成了塊小土堆。
忽的,牛掌柜一抬頭,當(dāng)即喝道,“三爺!得了,你快看看俺挖出了啥?”
我一聽,心里忽的一顫,跟著便彎腰下去打量,好嘛,這牛掌柜竟挖出一塊碎木頭來,說來也挺重要,因為這古人盜墓有個習(xí)慣,便是拿三塊木頭撐口,就防那墓穴忽的坍塌,盜墓的變成了陪葬的了。
“繼續(xù)挖!,我捻了捻那木頭,跟著說道。
“誒!”,牛掌柜彎腰一答應(yīng),跟著又摳起土來。
但說來奇怪,我這打眼一瞧,這牛掌柜前腳后腳的,已是不知道挖出了多少塊碎木頭,看樣子,不像是用作撐木。
我這心中一奇,便又摸起一塊碎木打量起來。一打量不打緊,我卻瞧見了一塊,漆著紅漆的木頭。
這漆著紅漆的木頭,那是用作門柱,還是前門?但怎說,眼下我們所在的位置,卻很有可能是一盜洞的口子,盜洞,古來之中卻有一簡單方便的法子。
做這活兒的不多,所以我們統(tǒng)一給起了個番號,叫土行孫。因為他們這伙人,只懂得打土,卻不懂得破坎兒解扣兒,他們摸金的法子,自古以來也只有一個。
一柄鐵鍬端著,從地面上,便一路朝那主墓挖著,直到碰到棺材了,再破那棺材的任意一面,跟著從中摸了一些寶貝,便原路撤去。
生同衾,死同穴,這是古人對于婚姻最美好的向往,我們今人當(dāng)然也是如此,擇一人終老,留一城白首,但是對于死后的愛情,今人相比古人來講,卻略有遜色,古人對于死后的愛情,也是分外執(zhí)著,少說那李隆基對楊玉環(huán)之愛,柳夢梅對杜麗娘之思,即便說是故事,但故事中彰顯的執(zhí)著卻讓人分外留戀。
不由叫人只道,天長地久有盡時,此刻恨綿綿無絕期。
1972年冬,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舊時防空洞內(nèi),我和那牛掌柜的故事,繼續(xù)。
適時,見了那紅漆的碎木頭,我這心中便也忽的一顫,這一顫不是恐懼,更多的則是興奮,因為我們行當(dāng)里也有句老話,說是,走活兒路逢土行孫,一世三代盡興旺。
這話里有故事,因為土行孫走的,那都是險活兒,而險活兒所指的,便是良墓。 良墓多為將相,所以這墓穴之中的機關(guān)暗道便也是甚多,土行孫便只求摸棺,不問陪恤。這兩伙兒能碰見,便說,也是緣分至此。
正當(dāng)我想著時,這牛掌柜竟忽的一吼,“我的老天爺!俺這是摸出了啥?”
我微微愣神,搭眼細(xì)看時才瞧見,那牛掌柜中拿著的,竟是一腿骨。
看來,還真是近了棺材了。
所以當(dāng)即我這心中便也想出了一法子,“老牛,你莫要再挖了,這棺材已是被門里的土行孫摸過了,而將相之棺,鮮有薄棺,所以縱是進(jìn)了那棺材,也未必能推開那蓋子。”
牛掌柜聽得仔細(xì),跟著又問,“三爺,那你說說,咱怎么挖?”
我頓時凝神,跟著輕聲回道,“刀口所對,右起十掌之離,落刀便是!
牛掌柜心明,當(dāng)即便又?jǐn)]起袖子,直朝那土墻下再度挖了去。
如我所言,果真是沒過多久,這土墻便再一次被挖通了。牛掌柜見狀便再次叫起我,嘴上喊道,“三爺!三爺!俺又給挖開了,不過這咋臭烘烘的,咋說,那墓里都是這味兒?真說是苦了你們這行了!”
啥?我聽罷心中不解,這墓在這已是不知道多少年了,那怎么還會是臭烘烘的,莫不是,尸變?但心中再一想,便覺得這想法沒道理,因為這地兒朗星高照,實為良地,那是散陰聚陽之所。
但心中懷著猶豫,我便打起頭,小心翼翼的鉆進(jìn)了那不見五指的洞里。
咯噔!
我腳下不知忽的觸碰何物,竟忽的傳來一響聲。
我心中不由稱奇,因為在我感覺,剛剛那觸腳之物,應(yīng)該……是塑料的!
古代,那哪里會有什么塑料?
這心中不解甚重,我便當(dāng)即壯起膽子,移前幾步后,又拾起了那東西。
左手拖著,右手來回一摸,我這心中便明朗了,這東西是個探照燈。
我右手摸著,跟著又?jǐn)Q了擰那燈泡,咯吱咯吱聲頓起,不一會,一股光亮忽的射出,映亮了我和牛掌柜所在的整個空間。
牛掌柜被嚇了一跳,直栽倒到身后的土墻上。
我則因為心有準(zhǔn)備,便想著借著這光四下打量起來,但這一打量不要緊,橫七豎八的三四俱干尸卻讓人不由心里發(fā)毛。
看這些人的服飾,看樣子像是民國時期人物,一個長衫,一個裹著棉襖的,還有一個穿著軍裝的。
我心中暗想不得了,此穴深淺不知,貿(mào)然前去,怕是命要搭這。
正想身退,但怎料這光亮卻忽的熄滅,我心中忽的壓住一口氣,小聲說道,“老牛,你在何處,伸手搭著我,你我前后退去這洞!”
但怎料我話說出去了,這洞里卻每個人來回應(yīng)我。
不一會,我只覺得這身旁忽的刮過一涼風(fēng),嗖的一聲,在我耳邊輕輕滑過。
我這眼睛雖然瞧不見什么,但在我心里卻是瞧見了一個穿著白衣的倩影,這是我們行里的門道,也是那些陰陽先生所謂的天眼,但說白了,這就是一種直覺。
我咽了口唾沫,跟著胡亂的揮了揮手,但在我明知道那牛掌柜就在我身旁之時,我這手,卻怎么也摸不到他的身子。
索性,我心中捉急之時,便一把撇開那探照燈。
可是奇怪的是,就連我意料之中的當(dāng)當(dāng)聲,它也沒有出現(xiàn),我心中忽的明了,我被魘住了。
那個白色的倩影,便是我們常說的臟東西,臟東西在這棺木中守墓,我心中忽的冒出一股不好的念頭,因為此刻,我們身旁棺中躺著的,少說也是我們門里的人,但同時我有種直覺在告訴我,這棺材里躺著的,卻不單單是門里人那么簡單,而且很有可能還是個高手。
因為臟東西守墓,我們管這招兒,叫做養(yǎng)鬼。沒倒過大斗,根本就不會有此等手藝。
但正在我心起異樣之時,這眼前竟忽的竄起三股藍(lán)火,藍(lán)火飄飄蕩蕩,忽近忽遠(yuǎn),但在那火光背后,我卻依稀可見一張人臉,詭笑著,瞇著眼。
我咽口唾沫,跟著便啃破了自己的中指,一滴血頓時漫出來,我一抬胳膊,將它涂抹到自己的眼皮上。
一股涼意當(dāng)即傳來,我只覺得腹中忽的翻騰,幾欲嘔吐一般。
媽了個巴子的!我心中暗道,跟著便覺得這嗓子忽的噎住了一東西,一口氣喘不出來,頭暈?zāi)垦V蓄D時漫了上來。
我好像忽然飄了起來,身邊則盡是白花花的棉花一般。
棉花從腳底一路上漫,最終將我整個人都埋在其中,我半瞇著眼,只覺得一股股紅繩從上面墜下來。
跟著,那紅繩像蛇一般,裹著棉花,緊緊纏繞著我的身子,愈來愈緊。
“額…… ……”,我被勒的吐出白沫,一口一口,從嘴角,到下巴,淌的渾身都是。
而且是我越掙扎,它勒的越緊。末了,一張俊俏的臉忽然停在了我面前,她的鼻子幾乎貼到了我的鼻子,她很漂亮,眼角一尾紅暈,紅紅的嘴唇,腮上也是粉彤彤的,像是唱戲的花旦臉譜,五官也是精致到少有。
我忽的全身放松了,心里想著,“死了,可能也沒什么。”
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人們一直對鬼這個字眼爭論不休,有人對其恐懼,有人對其瞠目,當(dāng)然也有像我這種的,對鬼,他還有一種向往的情節(jié)。
為何向往?只說那親人終將離去,朋友亦會先行,紅顏也多說薄命,若是在他們死后,還會存在某種力量能使我們相見,那將會是多么純粹美好的一件事兒。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鉆過防空洞的土墻,我們應(yīng)該是到了之前所猜測的遼金古墓。
但哪成想,我們才剛?cè)肓四枪拍,便被一邪祟給纏了身,那邪祟長著俊俏模樣,也不知用了什么魅法,竟將我給生生的魘在了幻覺之中,如那鬼壓身一個法,怎么都喘不勻一口氣兒。
末了,我見了那有著傾城面貌的鬼魅,這心里竟忽的冒出一念頭,便是死了也罷!
頓時,我只覺得這腹里的氣兒愈來愈盡,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跟著這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栽倒過去,失去意識。臨了,我好像還聽著段戲,如訴故事,在耳邊娓娓唱來。
嘩啦!
但怎料,這時候卻不知何處忽的傳來嘩啦一聲,跟著我便覺著一股涼意撲滿全身。
我登時睜眼,只見那牛掌柜正半彎著腰,直勾勾的瞪著我。
他戴著一探照燈,昏黃色的燈光,輕飄飄灑過來,我半瞇縫著眼,只覺得這臉上暖洋洋的。
“三爺,你可是醒了?”,這牛掌柜喘著粗氣問道,倒說也是一臉的擔(dān)心。
我抿了抿嘴唇,跟著四下望去,頓時只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如白紗的倩影,她轉(zhuǎn)了個身,便忽的消失不見。就像股煙兒,說散,就散了。
“三爺?”,牛掌柜見我愣神,跟著便又招呼了聲。
我登時回過神,便也趕忙答應(yīng)道,“誒!醒了,可是醒了不是!”
牛掌柜見我說話,這才忽的喘口長氣道,“哎呦,驚死俺了您,你說,你咋說睡就睡上了呢,這地上甚涼,俺老牛都不敢搭個邊,可說您倒是好,倒了就著了!”
我見他心寬,便也不想多說,所以跟著只是輕描淡寫的應(yīng)付幾句,便就此罷了。
但我這嘴上雖然不說,可我這心里卻清楚的很,若不是老牛那一捧涼水來的及時,這會兒,我他娘肯定是死死的魘住了,總是割了我的脖子,我也未必能睜開眼睛。
等等,正想著,我這心中忽的漫出一股疑問,我登時抬頭望向牛掌柜問道,“老牛,我說,你這一捧涼水是從哪來的?”
牛掌柜聞言愣神,跟著便扯著我這胳膊,往前挪了幾步。
“您瞧!這……咋說是有口井!”,牛掌柜磕巴道。
我順著那牛掌柜的眼光望去,怎說還真就見到了一口井,這井紅磚壘邊,青磚繞口,八股紅繩鉚向八方,一方系著一墜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井里面,定然還會埋有一物。
大多時候,這井中不是放只蟾蜍,就是會堆滿銅錢銀兩,意為后世興旺,但我心里明白,這墓里葬的是門里人的高手,這里面之物定然也不會平常。
我接過那牛掌柜的探照燈,跟著便向那井中照過去。
我這左手提著燈,右手便伸過去,捧起一汪水,清清涼涼的,但怎說我這一捧,卻也同時掛出些異物。
我定下神仔細(xì)打量,看明白后竟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原來這些異物,竟是一縷縷發(fā)絲。
我吞了口唾沫,又把這手中的探照燈往前伸了伸,我也跟著,小心翼翼的望向井底。
牛掌柜趴在我肩上,脖子伸的老長,眼睛卻半瞇著不敢睜大。
“媽呀。 ,忽的,牛掌柜突然大吼一聲,如是失了神,霎時被嚇得栽倒過去。
我瞪大眼睛,登時狠咽了口唾沫,好嘛,我這還沒看清那井底,他牛掌柜卻是猛的一嗓子,頓時嚇丟了老子半斤魂兒。
“鬼叫什么!怕你就往后縮縮,奶奶的,膽子不大,好奇心倒是不小!保f著,我又抻著脖子,跟著,便小心翼翼的朝那井中望去。
起先,我先瞧見了塊紅布,末了,一個女人竟登時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這心只覺得撲通撲通在加快,但怎說陰活兒走了不少,我這膽子也比常人寬敞些,所以我當(dāng)即定了定神兒,便又仔細(xì)打量了起來。
黝黑發(fā)絲隨意飄著,臉龐蒼白如紙,掛著清霜,也如是結(jié)了冰一般,她半仰著頭,但雙眼緊閉,說來,竟像個活人一般。
但我心中不由稱奇,這人沉在水中良久,怎說沒有飄上來?但再一打量,便又忽的明了,原來那女人的腳踝處,正牢牢的嵌著兩個銬子。
這是什么坎兒?我開始飛速的運轉(zhuǎn)大腦,只求能在自己讀過的古書典籍中尋求一二,但思考半天,我也終究是沒想出個苗頭。
罷了!我索性也不再多想,跟著朗聲說道,“老牛,走!咱找出口離開這兒,畢竟咱進(jìn)到這,也不是為了走穴,而是為了能回到地面上!
牛掌柜聽罷,咽了咽唾沫回道,“誒!走吧!”
但嘴上說著,出于倒斗規(guī)矩,我還是小心的翻了翻那三具干尸。
但這一翻,收貨只說還真是不少,一把帶子彈的王八殼子,兩把軍用匕首,還有兩塊干糧,能不能吃不知道,但最重要的,是我還摸出了一本行程日記。
要知道,墓里的一本行程日記,可比什么寶貝要金貴的多,因為這行程日記,他代表著的就是一條生路。
所以當(dāng)即,我將那探照燈遞給牛掌柜,跟著便小心翼翼的翻開了那本行程日記。
不由分說,我先是直奔那日記的最后一頁。
登時,幾行清秀的字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1920年8月25日,我們?nèi)缭傅竭_(dá)主室,但無奈主棺棺槨甚厚,我三人用盡全力不得。時馬警官發(fā)現(xiàn)墻角一口地井,井深五尺有余,井底鎖一紅衣女。吾聞西漢年間,一將軍尻良及家眷十二口被困山腳,寇賊百余將其圍裹,以為亡命之時,尻良竟扼其妻,扣于池前,百余寇賊見此皆望而不動,夢死山中。尻良及家眷得生,史料記載……
忽的,這字就斷了,轉(zhuǎn)而又出現(xiàn)三個相對潦草的大字,我細(xì)細(xì)辨認(rèn)半晌才認(rèn)出,原來這三個字是……放過我。
畫人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走江湖,要切記著逢人只說三分話的道理,不然就會挨刀子。像葛三這個主兒,便是那個挨刀子無數(shù),也終究不會長個心眼兒的人。
上回且說到,我和那牛掌柜剛剛打通了防空洞的土墻,便直接進(jìn)了那墓穴的主室,主室中橫躺著三俱干尸,一個著長衫的,一個裹著棉襖的,一個帶槍的。
前面經(jīng)歷的鬼壓身姑且不說,末了,我竟從那個穿長衫的懷里,摸出了一本行程日記。
行程日記尾頁,交代了墓穴主室那口地井的來歷,但沒等寫完,他卻又忽的頓筆,空留了放過我三個字。
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這個主室中遭遇了什么,是不是我經(jīng)歷的鬼壓身暫且不知,但一定是受到了精神方面的壓制,而且特別痛苦,直到死亡。
但怎說這話分兩頭,正在我和那牛掌柜百思不解之時,那葛三卻是一溜煙,直奔鄉(xiāng)長家而去。
砰!
一腳蹬開門,葛三頓時沒個好臉的喊道,“來人!快快快!去救救你們?nèi)隣敚 ?br />
不一會,聞聲打頭出來的竟是一個老頭,葛三瞇縫著眼細(xì)瞧,這才瞧出來,這老頭原來就是老三昨晚搭救那個什么鄉(xiāng)長。
鄉(xiāng)長一見是生人,便當(dāng)即皺眉問道,“你是什么人啊?什么三爺,你怎么說話沒個邊際?”
葛三聞言頓氣,登時喝道,“你個老不死的!昨兒剛救的你,咋說今兒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
鄉(xiāng)長眉毛擰成圈,剛要再問個因果,但這時候,那個劉秘書卻是也從后面鉆了出來,這劉秘書當(dāng)即一說這前因后果,鄉(xiāng)長也才是恍然明白,連連點頭作揖。
葛三見他態(tài)度不錯,便也不打算蹬鼻子上臉,而是轉(zhuǎn)而一五一十的說了他們的遭遇。眼下三爺和牛掌柜落難,鄉(xiāng)長這片,是他葛三唯一寄存的希望。
劉秘書聽時,表情有些捉摸不定,一見葛三說完,便當(dāng)即又是問道,“我說葛三,你說的,可都當(dāng)真?”
“屁話!”,葛三當(dāng)即喝道,“我哪有心思和你開這門玩笑!”
劉秘書被喝的愣神,當(dāng)即一抿嘴,表難堪著說道,“這……我倒不是不想幫,只是那個金小六,他關(guān)系復(fù)雜,這手上也有著家伙事兒,我們這身單力薄的,哪能斗得過他?”
葛三聞言聞言震怒,剛要抬手掄那劉秘書一拳,但怎說這個鄉(xiāng)長卻是個識時務(wù)的,見葛三表情不對,便當(dāng)即抬手阻攔道,“小兄弟莫急!我這個秘書,他這個嘴要快過腦子,你莫和他一般見識,聽聞你倆昨日出手相助,我這心里正想著無以為報,怎說現(xiàn)在這報恩的機會擺在面前,我又哪有不抓住之禮!
“二叔!”,劉秘書眉毛一緊,當(dāng)即小聲喊道。
“住口!”,但這鄉(xiāng)長回應(yīng)的倒甚是甚響,跟著竟還擺著一副抬手要給出一耳刮子的架勢。
葛三是個實誠人,趕忙阻攔道,“得!犯不著啊老頭!你有這心咱就夠了,快準(zhǔn)備吧,帶上好家伙事兒,咱去和那金小六論論!”
鄉(xiāng)長聞聲拱手,跟著說道,“好!小兄弟你先行等著,我這就回屋叫人,當(dāng)即便隨你去闖一闖那龍?zhí)痘⒀!?br />
葛三聞言笑著擺了擺手,萬沒想到,這鄉(xiāng)長,他還是個性情中人。
但葛三卻不知道,那鄉(xiāng)長剛剛回到屋里,便又對著那劉秘書,交代了些言不由衷的話……
時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眼下,葛三正帶著一大票人,直奔那金小六賭坊而去。
但與此同時,身在遼金古墓中的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適時,我端著那本行程日記,身上總感覺有股力壓著,說是一口氣都喘不均勻。
我眉毛一抬,當(dāng)即問向牛掌柜道,“老牛,我說打咱剛進(jìn)來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出什么不對頭的地方?”
牛掌柜聞言撇嘴,似是想了想道,“不對頭……沒啥啊,要說真有的話,就是俺剛剛進(jìn)來碰見的那個漂亮姑娘,不知道哪去了。”
“漂亮姑娘?”,我聽罷皺眉,跟著又問道,“你說那漂亮姑娘,是不是……看著像個戲子似的?”
“戲子……!可不就是,俺以前看過唱戲的,就長她那么個樣兒,模樣可俊了,剛還和俺貼的可近了,我沒忍住,當(dāng)說是剛親了她一口,她就不見了!”
我聽罷,干笑了兩聲,真是無心再問,只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何懼,便是無畏啊!
當(dāng)即,我將那行程日記揣在上衣兜,跟著便再次打量起這墓穴主室。
剛進(jìn)來時,我這視線都局限在那三俱干尸和那口地井之上,對于這墓穴的構(gòu)造還真就沒有留意。
但眼下看來,這墓穴的構(gòu)造還真就值得我多加留意。
不說別的,但說這構(gòu)造就足以讓人稱奇,古人之墓,多為橫墓,而我今之所見,所在,卻是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豎墓葬。
豎墓葬起于何年代不知,但在晚清時期的著作中曾多次體現(xiàn),晚清工匠李沐之曾在他的著作《工集》中寫道:豎口墓,懸梁九九之勢,四而方葬,積而上土,如人之梁骨。
繼而可見,這豎墓葬非有權(quán)有勢之人所不能得。
在地面時,我們目測過,這防空洞底到地面,最少有30米,而最多也不過35米上下,但據(jù)我了解的豎墓葬,一般它都是50米打底的,如我所言,我現(xiàn)在對我們所在的空間,是否為主室,已經(jīng)開始動搖。
我索性不再多言,而是自顧自的走到那棺槨附近,仔細(xì)打量起來。
眼前這棺槨,雖然久經(jīng)風(fēng)化,顏色多有衰退,但不難看出,這口木棺的造工之精細(xì),紋理沉浮有致,四角拋光,且還刷有金漆,縱是任誰看了,便會一眼覺得,此棺木所在之室,便是主室。
但話又說回來,這墓主既然是我們門里人,會不會怕門里相濁,而故意造了一個假主室,以掩人耳目呢?
末了,我又回到那口地井附近,打量起了那地井之中的紅衣女子,應(yīng)那行程日記所言,如果這女子沉于水中乃是一道坎兒,那他為何又設(shè)于這毫無作用的墓葬尾端,這豈不是畫蛇添足?
說實在的,我這一生,喜交腦子笨的人,因為他們沒什么心眼,所以做起事兒來,也走的是直線。至于能不能得到他們想要的結(jié)果,我們不予評論,只說他們的心是好的,而且有時,他們好到令人生畏。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冬季。
因中了金小六的詭計,我和牛老二墜到了約有三十米之高的防空洞底,但怎說,我們非但僥幸存活,甚至在誤打誤撞之間,還又叫我們發(fā)現(xiàn)了金小六提及的那座遼金古墓,古墓奇特非常,是少有的豎墓葬,而且坎兒設(shè)的精巧,就連我這個老土兒,也不敢在這里輕舉妄動。
至于葛三,他則從金小六那逃了,轉(zhuǎn)而直奔鄉(xiāng)長家,應(yīng)他的話說,鄉(xiāng)長家這一片的力量,是他此刻救我們的唯一的希望。但這個憨貨他不知道,劉山水和那個鄉(xiāng)長,卻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此刻,北風(fēng)刮起,但說在那金小六的賭坊前,此刻已是浩浩湯湯的站了一大群人。
領(lǐng)頭的有兩個,一個是葛三,一個,自然就是那個穿的油光水滑的劉山水,劉秘書。
這伙兒人手中大多拿著木棒,少有的兩三個,手里拿著鐵家伙,但不知怎說,這活兒人的眼神,看起來,卻說是有些奇怪。
而金小六一伙兒人,卻也早早的在自家門前準(zhǔn)備,當(dāng)說那葛三從自己手中逃去之時,他就知道,短時間內(nèi),一定會有一伙兒人來找他的麻煩,不過他沒想到,這伙兒人竟然會是鄉(xiāng)長家一伙兒的,這說來有些難辦,但……并不是辦不了。
金小六一見對面已是裝備好,便忽的張口喊道,“劉秘書,咱老哥倆已是好久不見,怎說,今兒你帶了浩浩湯湯這么一大隊人,是要請我喝酒,還是要請我吃羹?”
劉秘書聞言,當(dāng)即輕笑一聲回道,“若說吃酒,我這忙里忙外的,沒時間,但若是叫您吃羹,說來,我也沒那本事!”
“呦!劉秘書你這是開玩笑了!”,金小六忽的插話道,“誰不知道,您那長兄可是在部隊里高就的,這年頭,端槍桿子的哪個敢惹,我說您啊,就別寒顫我了!”
劉秘書微微愣神,跟著竟笑出了聲,“金老板你啊!老毛病不改。
說著,這劉山水竟然笑著走近了那金小六。葛三看的出神,他怎說也沒能料到,這劉山水竟然還有這氣魄,只身一人走向敵方,這可不簡單,若說身上沒本事,那腦子里裝的,定然也都是些金燦燦的東西。
但另葛三大跌眼鏡的是,那劉山水走近金小六后,竟然跟他抱上了,這般親昵,叫他有些咋舌,他不明白,這戲,如今到底是唱到了什么調(diào)兒上了。
忽的,只見那劉山水忽的轉(zhuǎn)身,跟著當(dāng)即揮手道,“兄弟們,收了這臭小子,拿我六哥的主意,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葛三聽得愣神,回神間剛欲脫身,但怎料四面八方迫近的鐵疙瘩,已經(jīng)是頂?shù)搅怂哪X袋上。
葛三頓時心中暴怒,當(dāng)即沖著那劉山水喝道,“你這孫子到底賣的什么藥,今兒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不然爺爺我有機會,一定要了你命!”
劉秘書聞言笑出聲,“呦,還要我命,說你是也有些本事,但你的本事,能有這鐵疙瘩大嗎?”,說時,劉秘書還揮了揮手中的槍。
葛三此刻縱是腦子再笨,也能反應(yīng)過來,這一前一后的因果,原來就他媽是這倆小子的陰謀。不然那金小六再給老三報價時,怎么就能不多不少的報出五千塊這個數(shù)。
見葛三才反應(yīng)過來,劉秘書又是一陣狂笑道,“還什么三爺,狗屁!要說不是那天他多管閑事,我還真就懶得取他的命,但事情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兒,我看,就這么順下去吧!”
“等等!”,但怎料這時候,那金小六卻忽的說話了,“劉秘書你莫急,我這心頭剛有一事兒,如今有這個幾乎,我便是要提一提!
劉秘書聞言翹起嘴角,跟著聳了聳肩。
那金小六見劉秘書不言語,跟著便轉(zhuǎn)身走近葛三,說道,“你叫葛三,說來我看你也是條漢子,我這個人呢,損是損了點,但是偏偏就是識英雄。這樣,你聽我說,眼下,我剛買了個地下斗狗場,但怎說這斗狗來銀子太慢,我便又給他改成了地下格斗場,你知道啥是格斗不,我找人問過,說這格斗呢,其實就他娘的是比功夫!”
“打擂!”,金小六忽的說道,“這個詞兒你明白吧?”
葛三抿了抿嘴,不言語,但這心里卻有那么一絲波動。
金小六也是看出眉頭,當(dāng)即便快言快語道,“我看你有些本事,要想救你那什么三爺,幫我打贏一百場比賽!”
“一百場?”,葛三眉頭緊鎖,當(dāng)即朗聲問道。
金小六雙手插肩,跟著緩緩點頭道,“沒錯,法子就這么一個,決定由你做!”
一旁的劉秘書見罷不由笑出聲,金小六這個主意實在是高,一百場,其實還不是叫他去死,但是話說回來,他這么死,真是要比現(xiàn)在斃了的好。
不過劉秘書覺得,這個想法任誰都不會答應(yīng),首先這一百場就已經(jīng)叫人望而卻步了,而贏一百場,更是不可能,老話說,好拳難敵四手,任他葛三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連贏一百場。
“怎么樣?想好了嗎?”,金小六當(dāng)即又是問了句,那黑眼珠在那小眼睛里轉(zhuǎn)啊轉(zhuǎn),真是老奸巨猾之感油然而生。
“好!保鹑氩[著眼,當(dāng)即回道。
金小六聞言,被嚇得愣神,當(dāng)說那緩過神后,便又朗聲問了句,“你再說一遍,你說的啥?”
“我說可以,幫你打贏一百場!”,葛三又淡淡的回了句。
金小六嘴角微顫,跟著不由的拍了拍手。而此刻就連一旁的劉秘書,見此也不由的心里喟嘆,真是條漢子,就是沒有腦子。
“但我還有個條件。”,忽的,葛三又說道,“我每打贏一場比賽,你們就得往那洞里,扔進(jìn)一天的口糧!”
“成交!”,金小六眼睛一瞇,當(dāng)即應(yīng)了。
七八十年代的兄弟,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再夾著那么一絲俠義柔情,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種破罐子破摔的濫情懷,但是這種濫情懷,卻是一種懶得用腦子,而卻頗愿意動心的真情實意。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東,金小六賭坊前。
葛三為了救我和牛掌柜竟然應(yīng)了那金小六的無理要求,比武連贏一百場,這明面上看,恍若是那金小六撿了便宜,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葛三應(yīng)了這要求的目的,不是為了真正的去幫那個賭徒打贏一百場比賽,而是為了維系著我和牛掌柜的性命。
一起探棺走穴這么多年了,我的命和秉性,那葛三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他知道我不會輕易死,更知道我是一個自謀出路的人。
所以,他愿意拿性命去賭一賭,看看在他死之前,我牟老三能不能憑著自己的本事從這里鉆出去。
時黃昏時分,我和牛掌柜正在那遼金古墓深處。
四壁土墻,紅漆爛木棺槨,一口八棱地井,地井中井水寒過三分,且含著一紅衣女子。
我望井深處,肆意猜測,便是這遼金古墓的主室,應(yīng)該還在這井口之下。
原因我前面已絮叨些,至此便不再多言,但不管我的猜測的是否準(zhǔn)確,眼下我應(yīng)該琢磨的,應(yīng)該是如何逃脫這遼金古墓,而不是繼續(xù)向深層探去。
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又向上張望半晌,只覺得這主室甚密,并無其他出口。
既然已經(jīng)沒有法子,我便又摸出了那本行程日記,行程日記略灰舊,不過,字跡倒還清楚。
我從上次著眼的地方繼續(xù)往前翻,幾行清秀的字跡,再一次出現(xiàn)。
1920年8月24日,具體時間不曉,我們已經(jīng)在這墓中待了有七日之久,袋子中的口糧僅剩下五包壓縮餅干,但說還能撐些時辰。只是我們的力氣卻是越發(fā)不足。馬警官的配槍里還有兩發(fā)子彈,若是再叫我們遇上那青面四足,怕是我們便只能行旅至此。
看著這幾行字,我來來回回看了有三遍多,但并未從中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所以當(dāng)即,我這食指在舌尖上一劃,便又是往前翻了翻。
一連翻了幾頁,有用的東西不多,直到忽然出現(xiàn)了兩行字:墓穴為少有的豎墓葬,且各室獨立不成群,我等已無退路。
這行字的意義很明確,我們不可能找到回去的路。
自從秦朝開始,墓穴獨室這般的構(gòu)造也是頗多,目的自然是為了防止墓穴被盜,遼金墓葬,墓室一般為九,而這些墓室各個獨立,闖過一個,前一個出口自然封閉,人力難掘。
我當(dāng)即放下這本行程日記,把目光打量在牛掌柜身上。
牛掌柜一臉緊張的望著我,跟著忽的說道,“三爺你別看俺,有事你吩咐就是!”
我抿了抿嘴,跟著小聲回道,“不是咱們不走常路,只是常路難通,我倆今兒看來是要走走死路,常言道,笑到盡頭便是哭,苦到極致甘自來,今兒我送你一句話掌柜,即為,置之死地而后生!
牛掌柜聽得有些愣神,跟著便咽了口唾沫,說道,“三爺您這詞兒能搞成串兒,俺是佩服的很,讀過書的,你說啥便是啥!”
我聞聲不言語,而是穩(wěn)了穩(wěn)身子,又向那井下張望去,但說這次張望,我卻被嚇的愣神,因為剛剛那還低著頭的紅衣女子,此刻,卻是臉面朝上了。
我心稍有些驚,但卻不足以嚇破膽,所以我便穩(wěn)了穩(wěn)精神,跟著伸出手?jǐn)嚵藬嚹蔷?br />
井水三晃,水波潺潺打在井沿上,啪嗒的水聲雖小,卻異常入耳。
透過晃動的水再張望下去,那水下的紅衣女子卻似是活了,飄飄蕩蕩,隨波擺動。只是那雙緊閉的眼睛,叫人有些難辨是非。
“三爺,你弄啥呢,你不說啥死,啥生嗎,咋還玩上水了?”,牛掌柜看不明白,便當(dāng)即瞪著眼睛問道。
我聞聲不回應(yīng),而是自顧自撇開那本行程日記,跟著便一個猛子扎了進(jìn)去。
撲通!
井水比我想象中的要涼,不一會,我便覺得這四肢有些僵勁,尤其是身體的邊緣,像耳廓,指尖,皮膚這些地方,不多時,便已有極痛之感。
我盡量不睜眼,而是半瞇著向前游進(jìn),因為井水的冰冷,有可能使我瞬間便失去視覺。
隨著身體的自由下沉,我的左臂忽然觸到了一縷發(fā)絲,我心頭一驚,但片刻間卻也是安穩(wěn)了。因為不破這坎兒,前路根本是無法游近的。
我咽口唾沫,跟著便捋著發(fā)絲靠近那紅衣女子,半晌間,我已是觸到了她的臉龐,下巴,還有脖頸。我心里有些急,因為這女子摸起來像冰一樣堅硬,可是這溫度,卻并不寒冷。
我開始盡量拋開雜念,便一心順著那女子的胳膊,捋到麻繩,再由麻繩,捋到了一個結(jié)。
解開這結(jié),就是解了這扣吧,我心中是這樣想的,但直覺卻告訴我,危險將至。
手指轉(zhuǎn)悠三兩下,那結(jié)竟忽的便輕而易舉的散開了,我心中恍若落下一塊巨石,憑著直覺,我開始去摸另一個麻繩結(jié)。
手指一轉(zhuǎn),另一個繩結(jié)也頓時散開,我咽了口唾沫,似乎在期待發(fā)生什么。
但四周一片死寂,出了冰冷,我?guī)缀跏裁匆哺杏X不到。我膽子開始大起來,竟忽的推開了那女子,跟著便轉(zhuǎn)身,繼續(xù)向井底游進(jìn)。
咯吱——!
隨著一聲怪響,我這心忽的揪起。
捉急間,我猛然轉(zhuǎn)身睜眼,眼前一片明朗之時,恐懼感卻不知加了多少翻。
那紅衣女的發(fā)絲猶如一塊黑布,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我面前。它們纏繞著我的胳膊,腿腳,甚至還有脖頸。
我眼睛瞪得老大,片刻間,眼角竟開始解了冰霜。
透過冰霜,我終究是看到了一雙眼睛,黑的,黑通通的,一種黑到極致,似乎能吮吸一切的瞳孔。它如一塊透徹的黑玉,正完好的鑲嵌在一張皺如白紙的臉上。
忽的,發(fā)絲驟緊,我只是看到了一攤血水,跟著,便茫然間失去知覺。
這世上真真假假的東西太多,以至于這么多年過來,我卻一直相信,眼見的,他還真就不一定為實。
1972年冬,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地下約35米處,當(dāng)我一個猛子扎進(jìn)那地井之后,我便恍若做了一個大夢,我似與一個紅衣女人在水中纏綿,又好像被她的頭發(fā)忽然吞噬,總之,那種真實感,然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 ……
啪!
這一巴掌來的突然,但聽起來卻干凈利落,恍若是用手窩扣在臉上一般,力度不是很大,但我卻感覺這腦子翁的一下,跟著便忽的睜開了眼。
面前的牛掌柜見我睜眼,忽的愣神,跟著,卻又突然破開嗓子吼道,“三爺!三爺!您可是醒了?俺見你剛才在那手舞足蹈的,莫不是中了邪?”
我咽了口唾沫,跟著便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果不其然,衣服竟然是干的。
我不言語牛掌柜,而是忽的起身,跟著便向那井中張望去。井中紅衣女子依舊飄蕩,只是那張蒼白的臉,卻是低了下去。
幻覺?我在心中問自己,這幻覺究竟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它又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久?
“老牛!”,我忽的回身叫道,可是奇怪的是,我這身后哪還有什么其他人。
“牛掌柜!”,我又一次叫道,只是這一次的聲音要小多了。
可能是因為心中有結(jié),我便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叫著,“老!U乒瘛吓!
但結(jié)果卻并沒有因為我的捉急而有所改變,整個墓室依舊空蕩蕩的,我除了窸窣的落土聲,幾乎什么也聽不見。
我再一次被臟東西魘住了,我心里是這么想的。
但還沒等我想明白,這眼前卻突然多了些黑乎乎的東西擋住了視線。
他像一團團黑線,落在我的頭頂,我抬手拭去,它卻再一次飄過來。
我咽了口唾沫,心中劃過一萬種可能,但我卻依舊不敢抬頭,因為老話里說過,和臟東西對視,便要承受著被蠱惑的可能。
但接下來,我的頭頂上卻又忽然飄下來一塊紅紗,它帶著一股濃濃的藥草香,從我的臉上劃過去。
我頭皮有些發(fā)麻,但卻再一次下意識的壓緊自己的神經(jīng)。做我們這行的,要是神經(jīng)不夠粗,還真就可能把自己給搞瘋了,這么多年,我遇見過恐怖的事兒不少,但還真就少有能叫我破開嗓子,大喊救命的。
我夯了夯鼻子,不顧頭頂上飄著何物,而是再一次小心的移步到那口地井附近,跟著便又一次向下張望去。
但這一次卻是奇了,井水透亮,呈淡綠色,有細(xì)小的青苔飄在上頭,可是卻不見那紅衣女的影子。
可是見到這,我心中卻又忽然釋然了,因為原有的東西它不會變,變了,便也都是假的,不用怕。眼下紅衣女不見,我頭上卻又像飄著東西,這不是巧合,而是一個坎兒。
忽的,耳后襲來一股風(fēng),我半瞇著眼,不予搭理。
但怎料這身后卻忽的竄出一股麻繩,登時,緊緊的勒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口氣頓時噎住,但我這手卻并沒有阻攔的意思,我意識清醒的摸了摸自己的上衣兜,跟著便掏出了一盒香煙。
摸出一根,含在嘴上,再摸出火柴,點上。
雖然脖頸被勒的疼,可是我這一套動作卻順暢的很。
我?guī)缀跤帽M全力在裹一口香煙,但不是臨死前想過過嘴癮,而是想要從根兒上破了這坎兒。
坎兒分多種,但大體卻又只分為虛實兩種,實的,那邊是能工巧匠設(shè)計的機關(guān)術(shù),虛的,那邊是門里人設(shè)計的養(yǎng)鬼術(shù),陰陽術(shù),招魂術(shù)等等。其中真假,后世不能便知,但做我們這行的,嘴里卻又時常念叨著一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而想要破了這虛坎兒,說白了,這身上的本事幾乎都是沒有意義的,他要求你必須要有那么一顆堅實到篤定的心。
再直接點說,就是你要打心眼兒里的不怕死。
脖子上的麻繩嘞的越發(fā)緊實,可是我卻風(fēng)雨不動的裹著一根細(xì)細(xì)的香煙,灰色的煙四處飄散,一點星火正在慢慢的向嘴唇靠近。
我又用力的裹了一口,這一次,我卻似乎能感覺到,有一股清涼慢慢的滑進(jìn)了我的喉嚨,跟著又入了肺,我一口氣沒喘勻,跟著竟嗆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其實我他娘的不會抽煙,這東西不過是為了交人暖場用的家伙事兒罷了。
但這一次,我卻被這么一點火星救了命。
咳嗽了幾聲,我忽的睜開了眼,眼前頓時明亮幾分,少有朦朧感。
我雙腿泡在井水里,上身則坐在井沿上,手中掐著的確實是根香煙,只是,并沒點著罷了。
“三爺!三爺!”,忽的我身后傳來一股力,這粗嗓子我識得,自是那神經(jīng)比我還粗的牛掌柜。
我聞聲轉(zhuǎn)頭,但眼前的一幕卻叫我心驚,他不是牛掌柜,而是那個雙眼空洞的紅衣女子。
我頓時感覺全身發(fā)麻,跟著竟不由打起哆嗦。
她黑洞洞的眼睛直盯著我,那張皺白的臉,恍若用白泥砌上的一般,從嘴角到眼角,都有著深陷的裂紋,裂紋中似乎能看見白骨,也似乎雖是都能漫出血來。
我上當(dāng)了,打從一開始,我就被她蠱惑著。
那紅衣女子忽的撲向我,我一個躲閃不及,終于是被她擁近了井水里。
撲通一聲,冰涼之感再一次溢滿全身,一口冰涼的水嗆進(jìn)嗓子,跟著,便如那煙一般入了肺。
那紅衣女子的黑發(fā)纏繞著我,如同黑夜一般壓了過來。
我口中默念阿彌陀,只希望自己死后能入片樂土。
“牟老三你給我記著,天塌下來二哥我頂著,你要敢死在我前頭,我牛老二第一個不同意!”,不知怎的,心中忽的飄起這么一句話。
“老三,咱哥幾個沒拜過把子,卻好過那些拜把子的,虛的實的,就是這些,但說有一天你犯了難,我葛三搭了命也會救你,你信不?”,這是前幾天,我們吃酒時,葛三說的。
我攥了攥拳頭,一股熱淚忽的漫出來,這眼淚的溫度,可是比這水的溫度要高出太多。
所謂鬼魅蠱惑,其實不過是人心不定。心不定,則有邪祟加身,終日疑神疑鬼,才會衍生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我敬亂力鬼神,故而不懼之。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地下約35米處,遼金古墓中。
但說我一個猛子扎進(jìn)了那地井之后,這幻覺便一個接著一個的襲來,幻覺之真,我縱是用盡心力也難辨真假。
可就在我剛想放棄之時,這腦海中竟忽的浮現(xiàn)出了葛三和那牛老二的話來。
我越想越哽咽,終究是落下了幾滴金豆子。
這金豆子的溫度滾燙,從眼角劃出,再摻和到地井的井水中,我心一定,跟著竟睜開了眼。
眼前無疑是那個穿著紅衣的女人,我仗著自己胸中還有口干氣,跟著便再一次用力向井底游進(jìn)。
不知道為什么,我只覺得,這一次的感覺無比真實。我心想,我應(yīng)該是出了那坎兒了。
三下兩下,我便接近了那女人,她的臉面是朝下的,但臉面上卻依舊是緊緊的敷了一層冰霜。
我見狀不理會,而是順著那女人手臂,尋到了麻繩。
當(dāng)即,摸出身后別著的刀子,唰的一下,便將這兩根麻繩劃斷。
女人這一下恍若變成了冰塊,竟緩緩的朝下面墜了下去,我定了定神,跟著便扶著這井壁,也隨著一點點潛下去。
這井壁上石塊突出,但細(xì)細(xì)品來卻規(guī)矩的很,他恍若是有意鋪出的一條青石小路,讓進(jìn)來的人有路可尋。
我暗自把腹中的干氣又往下壓了壓,跟著便扶著這石塊,一路向下尋去。
這井中的水深,已經(jīng)超過了我的預(yù)想,就單純我現(xiàn)在下潛的深度,就起碼有十米之多,我心中已然明了,眼下,這個裝滿水的石窟窿已經(jīng)不單單是口井這么簡單了,它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被稱作是,一條通往主室的青石通道。
想到這,我又不由的暗自贊嘆墓主一番,他這些機關(guān)設(shè)計的用心,用心到甚至可以牽著盜墓賊的鼻子走。
但就在我心中贊嘆之時,這手,竟忽的摸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但怎奈水中光線太暗,實在不易辨明,只不過這手上的感覺告訴我,這應(yīng)該是一塊麻布。
麻布中心鏤空,四角緊緊釘在井壁之上,我咽了口唾沫,手中的刀子晃了晃,登時,卻又不敢貿(mào)然劃開它,因為沒人曉得這麻布后面,究竟藏著什么東西。
我抿了抿嘴唇,跟著,便又箭一般的像井面游去。
噗!登時水花四濺,我伸長個脖子,貪婪的吮吸著干氣。
牛掌柜見我終是鉆出來,便趕忙跑到近頭,問道,“三爺,你可是尋到了啥?俺真是惦記壞了,就怕你鉆不出來!”
我挑了個眼,跟著便翻身坐到井沿上。
“惦記也沒用。”,我說,“這井水之下,變化之多,我縱是個老江湖,也險些送了命在這。”
牛掌柜聽罷,吧嗒吧嗒嘴,登時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我見狀有些難為情,跟著便又加了句,“不過你甭?lián),我牟老三走江湖多年了,比這難的我都經(jīng)歷過,道說,現(xiàn)在不也還活的好好的?”
牛掌柜干笑著點了點頭,跟著,卻又問了句,“三爺,那您說說,剛剛,你倒是遇見了啥?”
我聽罷,如似回憶,跟著便自然的吐道,“瘴氣。”
這兩個字說出來時,我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打在水下時,我還不足已確定自己究竟是遇見了什么坎兒,可這會兒,它卻自己從嘴巴里蹦出來了。
而所謂瘴氣,說白了便是一種毒素,尸體久經(jīng)腐化,衍生尸毒,尸毒在經(jīng)些年月,變又會鈍化成尸氣,尸氣又言瘴氣。早在西漢時期的古文典籍中就有記載。
而其常見于醫(yī)學(xué)類的古文典籍中,如《搗草》中記載道:旬犯南陽戾氣,尋遍草藥不可得,后以人中白搗尸香加以治之。
而這個人中白指的是童子的尿液,尸香便自然指的是我上頭提到的瘴氣的前身。
這水中定是有毒,我突然斷道。
“三爺,瘴氣是啥?”,但怎料,這牛掌柜好奇心卻不小,見我久不言語,竟然還主動的問上了。
我無心搭理,跟著便淡淡的回了句,“知道多了,是要遭譴的!
牛掌柜聞言嚇得一個趔趄,跟著便吞口唾沫,不再多言。
末了,我又忽的問道,“我剛是摸到了一出路,你要同我下去不?”
牛掌柜眼睛瞪得老大,只說適時捂著嘴,連連點頭回應(yīng)。
我無奈的漂了他一眼,跟著便自顧自的尋來一探照燈,放到水里,果然如我所料,這三個家伙帶的貨,可還真都是行貨,耐用且不說,防水也是一流。
萬事俱備,當(dāng)即便也不多說,我打前頭,再一次入了那井。
牛掌柜雖然心中有懼,但亦知無路可退,便也只得隨著我入了那深井。
我省著力氣不作為,只叫這身子自由下墜,不一會,我們便再一次到了那我剛剛摸到那麻布的地方。
但經(jīng)這探照燈一照才明了,這哪里是塊麻布,而是一塊不知被什么灼出洞來的紅色絲綢。
我心中有抑,跟著便不自主的往井下照了照,但怎料,這一照才發(fā)現(xiàn),那井下竟然站著剛剛的紅衣女子,面部朝上,離我們不過五米。
她如是面帶微笑,詭異的很,我見狀不由咽口唾沫,真怕自己再一次落了那瘴氣之中,但這時我心中卻也奇怪,怎么這牛掌柜兩次都沒有落入這坎兒里,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
我正想著,怎料這牛掌柜竟忽的給了我一拳頭,我心中不解,皺眉尋望。
但轉(zhuǎn)身時卻發(fā)現(xiàn),那牛掌柜眼睛瞪得老大,手也像是在抽筋兒般的指著下方。
我抿了抿嘴,順著那老牛的手指望過去。
但這一看,心卻涼了。
登時,那紅衣女子的臉上竟縛滿了黑麻麻的一層螞蟻,螞蟻如是再灼食著她的臉皮。我定了定神兒,又把那探照燈往井底湊了湊。
但這一湊,心中卻又涼了幾分。
一層一層的白骨,數(shù)量不可明辨。
我見狀愣神,不知如何作為?删驮谖业茹渡裰畷r,那螞蟻群,卻頓時又如同黑布一般,直朝我們壓過來。
一個人的實力,表面上是看不出來的。功夫深不一定會有作為,但足夠耐打,有夠堅持,必定是這個時代所應(yīng)該推崇的。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防空洞近處的一遼金古墓。
我和牛掌柜正面臨著如同噩夢一般的景象,黑油油螞蟻群,如似一張黑布,正在緩緩朝我們逼近,但我深知,那就是一塊黑瞎子的舌頭,在我們臉上舔上一口,這皮肉便會啪嗒啪嗒的落下來。
適時,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我當(dāng)即便從身后摸出刀子,跟著便劃開手邊的那塊爛絲綢。
我打頭,先是鉆了進(jìn)去,跟著便又趕忙招呼牛掌柜跟緊自己。
剛剛還一副鬧騰的地井,轉(zhuǎn)眼就只剩下了那紅衣女子自己,不過此時,她也只留著了半張臉。
但說我剛鉆進(jìn)那爛絲綢裹住的洞穴之時,卻登時被里面的景象驚住了。一塊塊晶瑩剔透的石頭,散著各色的光,將這通洞照的甚是明朗。
只是,這石頭上大多附著白色的豆粒兒,這粒兒不大不小,卻緊緊連在一起,覆蓋的滿滿一層都是,我見狀,半瞇著眼仔細(xì)打量,好奇之余,便無意的上手捏了捏。
但怎料這豆粒兒卻嫩的很,我這還沒用力,它就已是破碎了,破碎之時,好像還落出個黑色的芝麻,這芝麻油亮油亮的,大小卻不夠均勻。
只是,隨著那黑芝麻的墜落,他竟然又慢慢的舒展開了,跟著,便儼然成了螞蟻的形狀。
我見狀不由吞口唾沫,跟著便似笑非笑的回頭望了眼牛掌柜。
可這牛掌柜卻雙眼牢牢盯著我的手,并沒意識的到我的轉(zhuǎn)身。
我見牛掌柜這般,心中竟有些狐疑,怎說這一個習(xí)武的大老粗,竟會對著白豆子深感興趣?
但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我便眼見著那牛掌柜身后,慢慢的升起了一層黑布。
心跳驟然加速,我當(dāng)即一把抓住牛掌柜,跟著便鉚勁兒向前游進(jìn)。
游進(jìn)之時,水浪四起,莫說這通洞卻也是一道坎兒,借著水浪的勁兒,這白豆子竟一個接著一個破裂了,破裂之時,螞蟻隨之鉆出,只說舒展一陣兒,便都像餓了幾年似得,開始尋找食物。
而他們的食物,無疑就只有我和牛掌柜是了。
心中有悸,我便登時頭也不回的,直奔前方光亮而去。
也不只是游了多久,只道是這腹中的干氣幾欲用盡之時,我便噗的一聲浮出了水面。
且說剛出水面,我便也趕忙尋塊陸地,爬了上去。
牛掌柜隨后,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跟著便同我一般,四仰八叉的橫躺在那塊陸地之上。
而緊隨著我們的螞蟻群,只是浮出水面一陣,便又呼啦一聲,潛入水底,就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似的。
《山海怪志》中記載,橫西一帶,有水蟻作祟,上可吞牛,下可啜魚,唯不能離水而居,廣為稱奇。
我料想,怕是這螞蟻群,就是野史中記載的水蟻是了。
“三爺,三爺,你快看看,那頂上是些啥?”,這時候,那牛掌柜忽然指著壁頂,叫道。
我咽了口口水,跟著猛然睜眼,原是那壁頂之上,竟畫著一些彩色壁畫,只是由于這時間甚久,壁畫的色澤已是退去,但若是能細(xì)細(xì)辨識,卻也能夠看出個一二。
這壁頂離我和牛掌柜約有十米左右,而壁頂上的畫,整體可分為四個部分,繪著的,應(yīng)該是墓主的生平,分別是少年,青年,壯年,以及老年。
少年之時,墓主看來聰穎非常,時常受到嘉獎,而青年之時,墓主又似乎是一舉高中,金榜提名,正騎著高頭大馬,回鄉(xiāng)告慰親友。只是到了這壯年之時,墓主的生活似乎卻發(fā)生了轉(zhuǎn)變,火燒宅院,盜賊竊私,墓主滿門少有存幸。
之后,這墓主身邊的人也是逐一遠(yuǎn)走,其中有個叫輘芷的,墓主在壁畫中有了刻意的描繪。
“他也真算是體會到了人情的冷落了…… ……”,我忽的,嘆了口氣道。
但說在我轉(zhuǎn)頭間卻發(fā)現(xiàn),那牛掌柜似乎也是在聚精會神的盯望著那壁畫,我心中不解,當(dāng)即問道,“怎么……老牛,你可是懂這壁畫?”
牛掌柜聞言一愣,跟著吼道,“怎說不懂!那俺看不懂字,還看不懂畫了?我算看的清楚,這人富貴了,朋友親戚他也多,只要是遭了霉了,那些個心口不一的東西,就麻溜的滾蛋了!”
我聽罷,心中忽起波瀾,那牛掌柜說的沒錯,這世道和人心向來如此,我們唯有適應(yīng),才能保證自己進(jìn)退自如。
但說到這,我心中卻又漫出了一絲疑問,那這墓主究竟是何種人,又為何會有規(guī)模如此之大的墓穴?
想到這,我便又打量起了那壁畫的第四部分,原是那墓主老年之時,勤于古書,逢人解難,跟著便終究是遇了伯樂,俊步高升,終究是升到了,遼國的北面官。
北面官?見到這三字,我只覺得虎軀一震,跟著便渾身顫抖不止,不能自已!
我吞了口唾沫,手心不由得冒出冷汗,跟著這心中連連暗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掏了大窩子了…… ……
這北面官分為北樞密院和南樞密院,一個掌管武,一個掌管文,掌管武的,相當(dāng)于唐代的兵部,幾乎掌握了整個朝代的全部兵力,掌管文的,我不多言,有時候,這些人玩起心計來,那更是讓人難以招架。
而這兩個密院之首,便是我所言的北面官,怎么說呢,北面官亦可比作一朝之宰相。而據(jù)我所知,這是歷朝歷代以來,第一次把宰相作為官職來安排的一次。
就這樣一個人,別說做個規(guī)模大點的古墓了,縱是將數(shù)不盡的古城埋在黃土之下,那也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我心中忽的有些恐懼,只道,保了命便可,其他的,不加插手!
當(dāng)即,我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落地,跟著便四下打量,尋求出路,我以為,此地縱是看來安全,也不是久留之地,當(dāng)務(wù)之急,可用一個字來形容:逃!
仔細(xì)想想,那次落土到今兒算起,也有個四十多年了。但甭管在什么年月,只要是提起那北面官的墓,我這腦海里轉(zhuǎn)的,卻依舊是那數(shù)不清的棺材。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且說我和那牛掌柜剛鉆出了地井,便又入了一室,此室石壁上到處畫著墓主的生平,我心中暗自猜測,此處或許才是這墓穴的真正主室。
但打量了那室頂上的壁畫后,我卻頓時又無心探穴了,這墓,是北面官的墓,而重點,是這北面官還是我們的門里人,算起來,那可都是我們這行的老祖輩了。
那我們這手藝,在他老人家面前還不是班門弄斧?渾渾噩噩丟了命去,不值當(dāng),所以當(dāng)即我這心一橫,便只說尋找出路,馬上離開。
這墓室不大不小,但結(jié)構(gòu)卻復(fù)雜的很,搭眼望去,倒像是個空葫蘆,因為這墓室的半腰處皆凸起半米高的土層,土層光滑平穩(wěn),應(yīng)是人工所為。
我咽了口吐沫,登時小心翼翼的走近那石壁,這石壁都是黃土堆砌的,看來墓主在這塊并沒花費太大的功夫。
我當(dāng)即閉眼,竟緩緩的伸手摸起那土墻。
這是我的老毛病了,喜歡古物,因為我總覺著,只要我摸了那古人摸過的東西,便會打心底里和他們有一絲的交流和親近。
“三爺,咋整?”,那牛掌柜站我身后,忽的朗聲問道。
我聞聲不言語,只說是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跟著便將這手掌緊緊的貼在這墻壁上,呼吸頓時也是放慢了些許。
這叫望風(fēng),是尋找出口最直接的辦法。
忽的,我猛地睜眼,跟著便又將這耳朵緊緊的貼在那石壁之上,一絲猶豫頓時漫上心頭。
我半瞇縫著眼,眉頭緊鎖,嘴角往下扯著,只說像是煎熬,難以捉摸。
登時,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我只覺得這胸口一悶,跟著便覺得這身子好似涌上了一股虎勁兒,砰!我?guī)еz猶豫的橫空飛出一腳。
但怎說這一腳,卻還真真的踹崩了那土墻,崩土散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窟窿,頓時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我咽了口口水,緩緩的收回了這腳。
牛掌柜見狀大驚,跟著也趕忙蹦過來問道,“三爺,咋整的,你這一腳咋還把這墻給踹崩了?”
“你懂什么……”,我當(dāng)即淡聲回道,“這叫直覺,算不上本事,但對我們這行來說,卻和命一樣重要。”
這話,我當(dāng)然不是騙牛掌柜的,因為探棺走穴,入了岔路是在所難免的,而每一個直覺所做出的選擇,便就關(guān)乎起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我搖搖腦袋,跟著便搶先打頭,入了那窟窿。雖說我想著早些逃離這破地方,但鉆進(jìn)那窟窿的剎那,我竟還是希望多留些時間,多長些見識。
但這一念頭,在我入了那窟窿之后,便立馬動搖了。
那番場景,我活了一輩子也是少見的。
零零散散的棺木,難計其數(shù)的白骨,不知是從哪吹來了風(fēng),夾著一股腥臭味,從我們面前劃過去。
牛掌柜沒防范的嗅了那氣,便當(dāng)即干嘔不止,臉色甚是難看。
這叫川棺葬,是打秦朝開始便存在的一種殉葬方式,和野史中提到的活人俑差不多,也是一個讓人心中生狠的殉葬方式。
我抬頭四下打量,這也才明白,原來剛剛那墓室半腰處凸出的土包并不是為了裝飾,而是為了卡棺。
確實,一條條黑長的木板,穩(wěn)穩(wěn)的卡在了墓室的半腰上,紅色麻繩的上頭緊緊系著木板,下頭則是晃晃悠悠的系著棺材。
棺材多為紅漆,修飾不多,但說,這棺材板上卻也都點著一小油燈。
這是陰燈,送主安魂用的,今兒這年月里,也有拿著點陰燈做生意的,我偶爾也會跑跑,只是賺的不多,承擔(dān)的風(fēng)險確實不小。
正當(dāng)這時候,那牛掌柜也是小心翼翼的從我身后探出頭來,跟著還細(xì)聲細(xì)語的問了句,“三爺……有沒有……鬼啊?”
我聽罷無奈,跟著回道,“鬼你個頭,咋的,你還怕鬼不成?剛你不是見過了,還想著親那邪祟一口?”
牛掌柜聽罷愣神,跟著眼睛瞪得溜圓,又問道,“啥……時候的事兒?俺咋……不記得了?”
我翻了個白眼,跟著擺了擺手道,“得,這事咱討論沒意義,莫若,咱想想怎么從這逃出去才是!
牛掌柜聽罷,吧嗒吧嗒嘴,跟著便聳著肩,打頭往前走了去。
但怎說,這還沒走幾步,便只聽到啪的一聲,這牛掌柜竟恍若是踩爛了什么,竟硬生生的陷到了那地里去了。
“三爺!救命!”,牛掌柜忽的扯著嗓子吼道,邊吼,這手上還邊用著力。
我見狀趕忙兩個箭步飛上前去,跟著便扯著那牛掌柜的胳膊,鉚勁兒的往上拽。
但天殺的遭霉,我這還沒等用足力,便又聽到咔嚓的一聲!得……我也陷進(jìn)去了。
剎那間,我只覺得,這腳像是踩了爛屎子一樣,軟趴趴的,但是低頭看去才知,那竟是一腐尸,可能是常年經(jīng)水泡著,已經(jīng)是破敗的不成樣子。
我咽了口唾沫,心中忽的定了定,跟著便就杵在這棺材中四下望去,但這一望,可是不得了,我分明看見,這地面棱角不平,還多露出灰色的朽木,奶奶的,莫不是,這滿滿的一地,都是棺材不成?
但最叫人窒息的還真就不是我這猜疑,若是我猜對了,那他娘的,還真就是好了。
片刻間,只說又聽到咔嚓的一聲,那牛掌柜竟忽的消失于我的視野,狠狠的栽進(jìn)了那棺材之中。
咋說?棺下還有棺?
咯吱——朽木欲碎聲忽的想起,我深吸一口氣,眉頭又是緊鎖三分。
當(dāng)說那墜落之前,我卻分明見到,那懸棺之上的陰燈,正在一盞一盞的挑亮。
懸棺坎兒?我心中忽的升起疑問,但還沒等我落定這想法,便只聽咔嚓一聲,我也隨著又墜下了三分。
但說來奇怪,這次落了,我卻依舊還是腳下踩著木板。
“老牛?還活著不?”,當(dāng)即,我扯著嗓子喊道。
“活著!”,忽的,牛掌柜不知從何處應(yīng)付一句,“不過,我不知道還能……咕咚!”
那牛掌柜忽的安靜了。
片刻間,我只是聽到自己腳下這木板,再一次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
晚清時期,一本名為《西山居》的舊書中記載道:前無路,后無路,上若無路,下有頭。
意思便是,這甭管在什么地界兒里,縱是四面都是土墻,也一定會有一個出路,這也正應(yīng)了那句常話,便是只要你去想,辦法總會有的。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遼金古墓深處,我和那牛掌柜,已是入了那墓穴的主室。
但怎料,破了那主室的土墻后,我們竟見了難得一見的川棺葬。
可這川棺葬我還沒等驚嘆完,等著我們的,竟又出現(xiàn)一懸棺坎兒。
門里話說,懸棺陰燈起,四面楚歌升,意思就是,只要這懸棺上的陰燈亮了,我們啊,多半就要把命折這。
說來,還不就是我和那牛掌柜皆一腳踩空,落入了爛棺之中。爛棺有兩層,卻皆撐不起人重,我和那牛掌柜如困獸般,只由著那爛板子忽的破碎,便也只有一前一后的陷入了一湯水之中。
登時,我只覺得呼吸變得艱難,跟著整個人,便又被一團暖烘烘的東西包裹了起來,出于習(xí)慣,我半伸出舌尖,抿了一口湯水,得,都是腐尸的味兒。
索性,我干脆來個倒栽蔥,跟著便鉚勁兒往水底下潛進(jìn)去,只說,我這越往下潛,水卻越?jīng)觯@水的味道跟著也清涼不少,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我便忽的轉(zhuǎn)身鈍足,睜開了眼。
但說打眼瞧見的,先是昏蒙蒙的一片爛物,不作夸張得說,滿滿一層,可都盡是些爛肉。而在這爛肉圈內(nèi)狠狠撲騰的,無疑,就是那牛掌柜了。
適時,我又憋了一口氣,跟著便又游上去,將那牛掌柜給拽了下來。
牛掌柜轉(zhuǎn)了個圈,跟著試探著的睜開眼,一瞧見是我,先是表現(xiàn)的略喜,跟著,便又滿心著急的指著上方的爛肉。
我心中明了,定是這牛掌柜著急回去,可誰又不是呢。我閉氣最長時,卻也不過八分鐘,若是在這段時間里,我依舊不能尋出個路子,死這,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
但我卻不是個認(rèn)命的主兒,適時,我也是定了定神,跟著便四下望去,似欲尋找出路。
可是這四周灰蒙蒙一片,卻并不見得有什么出路,心中一急,當(dāng)即便命這牛掌柜在這候著,我則一股氣,又沖回了那爛肉之中。
又是暖烘烘的感覺,惹得我渾身不自在,我盡量伸長個胳膊,努力的朝上層浮著的兩層棺材摸過去。
但誰料,只聽轟的一聲,我這身子左側(cè),便登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沒錯,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火海,在水里,那大火著的甚旺,我只覺得這左胳膊恍若一陣焦痛,跟著便覺著這皮膚皺緊,扯得又是一陣生疼,我一定神,跟著便卯足勁兒,又迅速朝那水底潛過去。
轟!轟!轟!
數(shù)不盡的坍塌聲接連傳出來,我覺著水變清涼,便趕忙睜眼回望,但瞧見的,卻也只是一片火海,和數(shù)不盡的爛肉翻滾。
正當(dāng)我往下游進(jìn)之時,那牛掌柜卻也來半路接我一程,他眼睛瞪得老大,好似在問咋回事。
我撇了撇嘴,意在,莫要多言,我也不知道。
但在心中,我卻也有幾分猜測,怕是那懸棺坎兒已是起了,大火在水中驟起,無疑就是斷了我們的出路罷了!但同時,我心中卻也有絲保留,因為對家是門里的,做坎兒,不會只有封后路這么簡單。
我?guī)еz懷疑,一點點往下游進(jìn),牛掌柜則卻滿是擔(dān)憂,但又不敢離開半步。
一股股熱浪從身后打過來,不過大火,卻并沒有跟過來,因為入了那涼水的地界兒后,這火便又都悄無聲息的熄滅了,我料想,應(yīng)是那爛肉生出的沼氣,造成了這一坎兒。
忽的,我這腳一停,跟著便在這水的中央,浮著了。
一股念頭忽的打向我的腦門,我突然想到了一些東西。
大火在水中燃起,水中的溫度皺燃升高,那這水底,是不是會有什么喜熱的生物。
我跟著念頭盤起,這水上既然都是些腐肉,無疑,那骨頭,便也都沉到了水底是了。
《山海怪志》中曾有記載,川南有一農(nóng)夫,夜食白骨,后竟癮患成難,終日少一食,便會覺得皮癢難耐,跟著便會爪爛其膚,一日,眾人不見農(nóng)夫,卻聽聞川南多了一名曰炎耳的走獸,走獸居水,夏而動,秋而眠,逢人食骨,眾人視其為災(zāi),便連夜搬逃。
我心想著,便也忽然覺得皮膚一陣灼癢,跟著便也搔了兩手,但怎料,這一抓,卻抓出了血來。
我把目光拋向牛掌柜,牛掌柜皺著眉頭,緊緊的盯著我后背。原是那不經(jīng)意間,我竟被那大火灼了后背,現(xiàn)在身后一塊,不過是附著一層干死的爛肉罷了。
我定了定神,跟著便閉上眼,決心聽一聽這水,這水清涼的很,定是活水,那活水,便必有源頭,只要我能尋這到源頭,便是尋到了出路。
想到了,當(dāng)即便細(xì)心聽起來。
清水流動,緩緩打在我這耳廓上,我只覺得這水恍若是從下至上,緩緩涌動的。怎水,這水還來自地下不成?莫不是老子我身在一口大井之中?笑話!
忽的,我猛然睜眼,跟著便夯緊鼻子,緊緊的朝那水底望去。
奶奶的!莫是死路,不問出!眼下也是無路,走一走這死路,或許就絕處逢生了呢?
口中干氣已是不足,當(dāng)即,我這雙腿一瞪,跟著便直朝這水底游去,但說這越近水底光亮卻越是不足,我只是憑著感覺舞動著身子,這眼睛卻是慢慢的沒了作用。
等等!我忽的虎軀一震,只覺得腦子翁的一聲。
奶奶的!怎么腦子這般僵硬,這地底下的水,哪里來的光亮?那這光亮,還不就是出口?可我卻想的太深,還動用了行家的手段,還不是正入了那墓主的坎兒了?
這套用了點心思的坎兒,看來是專門用來對付我們門里人的。
想到這,我便要轉(zhuǎn)身回去,但怎曉得轉(zhuǎn)身剎那,這水底竟咕咚一聲,傳來一串氣泡。
我猛然回頭張望,卻瞪眼瞧見了一雙猩紅的眸子,和一副不算光亮的白色牙齒。
一個人城府的深度,除了取決于他做事的精細(xì),還取決于他做事的粗狂,這看似是相互矛盾了兩對詞,但擺在一起后,卻又顯得分外和諧,借太極學(xué)說來講,也就是所言的物極必反,你越是讓它們背道而馳,它們反而卻越是接近。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舊時防空洞近處,葬了一遼金時期的北面官古墓,古墓為少有的豎墓葬,墓主又是個懂探穴之術(shù)的高手,我二人,每每挺近一步,都覺得兇險異常。
彼時,我和那牛掌柜竟不慎落入了一地下河水之中,水面上棺木皆燃,登時,便斷了我二人的后路。我二人無路可走,便想著潛入水下,再尋出路,可怎奈,我這想法卻剛好著了那墓主的道兒道兒,適時,一雙猩紅的眸子出現(xiàn)在了我二人面前。
前文中,我曾說道,舊時有一專食人骨的野獸,名喚炎耳。這野獸久居深水,為夏季蠢動。
但此刻,那水面燃起的溫度,已是緩緩傳入水下,水溫跟著也驟升起來,我料想,這必是墓主一坎兒,想著若是大火燒不死我們,就叫著炎耳食了我二人的骨頭。
見了那眸子,我心中忽急,跟著便一個踏燕轉(zhuǎn)身,又直奔水面而去。
牛掌柜見我行為異常,忽的愣神,但轉(zhuǎn)而間見了那眸子,卻登時比我還驚,一個蹬腿,便搶到了我前頭去。
可我二人怎知,那炎耳久居深水,水性自然要比我們好得多,我二人還沒游出幾步遠(yuǎn),就忽的感覺耳角生風(fēng),跟著便瞧見一黑影忽的竄了過去。
我登時鈍足,也當(dāng)即拽住了那前面牛掌柜。
牛掌柜也跟著停下來四下張望,畢竟習(xí)武的,那身體上的感官也要比常人靈敏些許。
噌!
那黑影再一次從我二人面前躥過,帶起咕嘟咕嘟的氣泡,緩緩朝水面飄去。
我定了定神,眼睛瞪得老大。跟著還緩緩的摸出了這腰間別著的刀子。
噌!
黑影再次襲來,但這一次,它卻穩(wěn)穩(wěn)的定在了我二人面前。
我這心一顫,登時才算是看清了那炎耳的面貌。
和那《山海怪志》中描述的差不多,形如野豬,大耳如蒲扇,耳下藏有兩腮,四腳為鰭,鼻梁上突出一椎骨,嘴角上掛兩顆利牙。
我攥緊刀子,給了那叫牛掌柜一眼色,意思是,莫要和它拖延,在水下,僵持不過。
牛掌柜撇了撇嘴,當(dāng)即也從身后摸出刀子,但跟著卻又用大拇指在自己的脖子上劃了一下,我心一驚,莫不是這牛掌柜還要宰了這野獸不成?
心里急著,我便連連搖頭,但怎料那牛掌柜卻是個熱血的主兒,也沒尋我意思,當(dāng)即便直奔那炎耳而去。
那炎耳見牛掌柜一驚,想必也是沒想到,會有人敢拿著刀子朝自己揮過來吧。登時,它也是不急,竟學(xué)著那牛掌柜的速度,也朝他頂了過去。
奶奶的!竟是添亂的主兒,我心中罵道。
登時,只見那炎耳忽的加速,竟筆直的朝那牛掌柜的脖子頂了過去,牛掌柜一見,忽的側(cè)身閃躲,跟著竟還借著空子,在那炎耳的身上劃了一刀。
咯吱!
刀子是劃上去了,可卻連那炎耳的皮毛都沒劃開。
牛掌柜有些驚了,適時,一臉猶豫的望向我。
我心中有苦難言,只叫他趕快避開那里,莫要再和那野獸僵持。
牛掌柜好似會意,剛要回避,但怎料那炎耳卻并不打算給他幾乎,一個丁聰,便適時劃破了那牛掌柜的后腰。
一股猩紅的血液登時漫散開來,牛掌柜表情猙獰,不由蜷縮起身。
但那炎耳卻似乎是聞到了血味兒,登時,也是變得更加躁動了,一個呲牙,便在這水中喘出咕嚕咕嚕的響聲,似是挑釁。而那一雙紅眸子,則正狠狠的盯著那牛掌柜。
我腹中難受,只叫干氣不足,犯難間,我竟忽的想出了一件事兒。
當(dāng)即,這腰間衣服一掀,便登時摸出了一把舊式的王八殼子,拉栓,扣扳,砰!
這一發(fā),牢牢的崩進(jìn)了那炎耳的一只眼睛,炎耳被打的連連翻滾,跟著經(jīng)一溜煙,直奔水底而去。
但我曉得,這炎耳不過就是暫時退去,等它忘卻疼痛,怒火中燒,變又會直奔我們而來。到那時候,我們在想逃開,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這,我便趕忙拽起那牛掌柜,直奔水面光亮而去。
牛掌柜剛嘔出兩口干氣,這會兒,想必是比我還要難受些許,我心中會意,這腳上的速度,便又是快了些。
這越往上游,溫度卻越高,我二人如似進(jìn)了那沸鍋里,熱的一陣不堪。
但怎說不一會,我二人卻還真游到了那光亮處。
光亮處有一小洞,里面盡是些白色玉石,我見罷心中驚奇,怎說這洞口甚小,我二人如何從此處脫逃,但細(xì)細(xì)看來,我卻又發(fā)現(xiàn)了些端倪。
就是那洞口的邊緣處,竟還附了一層黑乎乎的東西,如似被燒焦,卻又還蠢蠢欲動。
水蟻?
媽了個巴子的!我心中一震,怎說這一坎兒之上還有一坎兒?那炎耳之坎兒是為門里人準(zhǔn)備的,這白蟻之坎兒,莫不又是為常人捯飭的?
用不用這么絕?我心中暗道。
但此刻卻又不是我犯猶豫的時候,著急之時,我望著那牛掌柜,跟著便又下定了一個決心。便是,哪來回哪去。
這心思一橫,當(dāng)即便又扯著那牛掌柜直奔水面而去。
這溫度不知道又翻了多少翻,我只覺得心中燥熱難耐,皮膚也是驟然緊實,腹中干氣難以平復(fù),跟著卻不由盡數(shù)嘔了出去。
一股熱浪涌進(jìn)喉嚨,我只覺得,這嗓子鼻子,盡往身子嗆水,難受的很。
雙眼不由翻白,可我這意識卻堅定的很,便是涌向水面,緩氣求生。
說來,也是奇怪,經(jīng)那大火一燒,那些個爛肉卻是盡數(shù)的變成了水灰,難不成,這出路,便就是原路?
適時,我只覺得腿腳像是抽筋似的捯飭著,而那牛掌柜在我這手上,卻是越來越重,我心中明白,他定是早就嘔盡了干氣,此刻,正在慢慢的失去意識。
沒見過并不等于不存在,做我們這行,心里要念的,便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挖穴倒斗這么多年,怎還能說沒見過臟東西,爛邪祟什么的,說白了,那就是一不同常理的存在,不過,我這心里卻也念了,這鬼怪之類的東西,那心知是要你命的,可是這人心里琢磨的,誰知道是哪門子的算盤?
我覺著,有時候,這人吶,他比鬼還可怕!
1972年冬,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我和那牛掌柜已是不覺間入了一遼金古墓,古墓之大不可丈量,其中珍寶,也是難辨其數(shù),但沒等我二人翻手探一探這斗底,就不小心,著了那墓主的坎兒。
懸棺坎,臟水坎兒,炎耳坎兒,白蟻坎兒,瞧著,這墓主真是要痛下決心,弄死我們幾個。
但我牟老三跑江湖這么多年,身上上說也有著點本事,和那不要命的精神。
適時,眼見著渾無退路,便當(dāng)即決定,照著原路,拼死游出水面。
因那大火,這越靠近水面,溫度越重,我登時皮膚皺緊,干氣嘔盡,只道雙眼翻白,意識淡薄之時,卻依舊是全身心的游動著身子。
那牛掌柜不敵我,早就嘔盡了干氣,這會兒,怕是已無意識,正在那閻王殿扣門呢。
我視線微乎,但依稀見著,那水面離我等還甚遠(yuǎn),這心中便也不由泛起嘀咕,說實在的,我當(dāng)時心里想的,便也只由著一個死字了。
但怎說這時候,這身后卻還有個不安分的主,便是那野獸炎耳。
炎耳如似怒火中燒,正筆直著朝我二人狠狠游進(jìn),那眼睛上掛著我剛扎進(jìn)的子彈頭,晃晃悠悠的,登時,又給這畜生添了幾分兇相。
怎說那臨死的人不怕刀,沒命的伙計膽子大,這時候,我便是這種心情。
頂著這個半木的腦子,登時,我卻又想出了一法子。
得,老子體力匱乏,為啥還費這沒邊的勁兒,當(dāng)即我也是放挺了,眼睛一閉,便當(dāng)即轉(zhuǎn)身,直對著那炎耳立著。
炎耳神情微愣,但這身子上的速度卻又提了幾番,看得出來,這畜生,是想早些要了我的命去。
一口口渾水涌進(jìn)身子,我顫抖著,卻依舊努力感受著這身邊的躁動,我覺著,應(yīng)該會有那么一股浪,能將我這命,給續(xù)上。
噌!
一股邪風(fēng)忽的打在臉上,我腦子一熱,跟著便牟力回了個身,如猴子當(dāng)柳,燕子翻身,就那么一股巧勁兒,就讓我巧妙的避開了那炎耳的獨角,但這還不完,登時,我卻跟著又來了一個水下翻身,這左手牽著牛掌柜,這右手便一股狠勁兒,牢牢的扣在了那炎耳的獨角之上。
嘩啦啦!耳邊跟著傳來一股疾風(fēng),我只覺得這意識漸淡,這手上的勁兒也在慢慢散去。
但天殺的,登時,我只聽到噗的一聲,我和那牛掌柜,竟然還真就載著這畜生,從那水底下鉆了出來。
心中忽的鼓進(jìn)一口干氣,我一個頓氣不均,便跟著嘔出了一大口臟水。
臟水借著我拋出的勁兒,登時,也在這半空中留下了個弧度。
啪!咚咚!
說來也是天不亡我,借著這勁兒,我和那牛掌柜,竟然雙雙摔倒了這水面上棺材板上。
牛掌柜被摔的哎呦一聲,跟著便也像我似的,不知嘔出了幾口臟水。
我聽見聲,心里也多少安分了些,這個大老粗,總算是把命給撿了回來。
“咋樣,老牛?”我仰躺在那棺材板上,忽的喊道。
“咳咳!俺……俺沒事兒!對虧了三爺你了……老牛我……前你一條命!”,他捂著嗓子,磕磕巴巴的回道。
我冷笑一聲,不以為然,但怎料這時候,那水底下的炎耳卻并不罷休,一個勁沖,便當(dāng)即將它那獨角,狠狠的頂進(jìn)了我身下的這塊棺材板。
媽了個巴子的,我不知這畜生臨近,竟又被他在腰這頂了個口子。適時,我這心中捉急,跟著,便用雙手,牢牢的握住了那畜生的頭角。
但這畜生,怎能安分,一見獨角進(jìn)了那板子里,便當(dāng)即狠狠的甩動起來。然而擺動還不足以泄憤,登時,它又狠狠的翻滾起身子,直到將這木板掀翻,把我摔進(jìn)水里。
見我落水,那炎耳便登時又來了力氣,我倆面對著浮在水面上,四目對視,如似仇敵。
噌!它又一個勁沖直奔我而來,我半彎著要,跟著又從這腰后別處那把王八殼子,最后一發(fā)子彈,我心知要不了它的命,不過若是能緩些時間,卻也是件好事兒。
“三爺!跑!”,那身后,牛掌柜忽的吼道。
我也知道應(yīng)該跑,可眼下,又哪里容我有跑的機會!
我咽了口口水,當(dāng)即便將這槍,穩(wěn)穩(wěn)的搭稱在了手上。
嘩!
一股浪忽的打來,嘩啦啦盡數(shù)淋在了我身上。
我心中不解,因我眼見著那畜生在我面前忽的變色,跟著便回身打圈,掀起短浪。
怎說,這畜生在和我調(diào)皮?不可思議…… ……
那畜生打了圈后,跟著便又虎視眈眈的瞪向我,不過這一次,我卻明顯的感覺到了他底氣不足。
怎說,難不成我牟老三身有氣場,鬼怪難近?
我心中存些僥幸,當(dāng)即竟還壯起了膽子,朝那炎耳潑了捧水。
嘩!
臭水盡數(shù)落在了那炎耳身上,可那炎耳卻不為所動,登時,它晃著腦袋,如似家犬,跟著,竟還向處了眉頭似的,翻身鉆進(jìn)水內(nèi),一溜煙不見了。
我心中稱奇,不曉得這食人骨的東西,在害怕我什么。
但一股邪風(fēng)忽的吹過,我頓覺耳后忽的竄起涼意,這涼意中夾雜著一股子邪性,叫人不寒而栗。
啪嗒!
正說著,這上頭不知怎的,竟忽的落下一盞油燈,跟著入了水,便滋啦一聲,熄滅了。
我抿了抿嘴,心欲抬頭張望,但這脖頸還未動,跟著便又聽到噗的一聲!一黝黑的棺材板便應(yīng)聲落了下來,直摔在那水面上。
我拋開雜念,登時抬頭張望,但這一望,卻是驚了。
那數(shù)不盡的懸棺,此刻正盡數(shù)晃悠著,有的蓋子沒了,里面的干尸卻跟著坐起,有的蓋子還在,但那上面的煤油燈,卻欲燃愈烈,從昏黃燃到幽綠,從幽綠燃到墨黑。
記著出口,縱是再難的路,也能走下去。這是一個在對的方向,就可以用盡力氣的一個過程,一個結(jié)果,當(dāng)然,它也可以說成是一種信念。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適時,且說我和那牛掌柜剛剛逃脫了那炎耳的追咬,這轉(zhuǎn)眼間卻又遇見了那陰燈下的干尸,只道命運多舛,逃生路難!
那干尸來自于懸棺之上,無聲無息,但卻總是不經(jīng)意間夯其鼻子亂嗅,這是一個沒有智慧的異物,本不該存活在這世上,只是這世人大多私心太盛,才琢磨出這么個駭人的本事。
干尸的形成,人言無非怨氣太重,集怨成結(jié),才會死后不堪,重墮于世。而此些異物,大多是丟了魂留著魄的東西,而我們曉得,這魂有好壞,魄卻只懂得吸血食肉。這也當(dāng)即解釋了,這鬼和僵尸的區(qū)別。
適時,我抬頭張望,眼見著那頭頂上的數(shù)十具懸棺忽的顫動不止,而大部分頂頭的陰燈也隨著蓋子,一塊被那干尸的怪力掀落。我望的嗔舌,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為。
“三爺,那又是些啥鬼東西啊?”,這時,那武癡腦子的牛掌柜,竟忽的問話了。
我聞言回過神,跟著便一字一頓的回道,“僵尸,沒聽過嗎?”
牛掌柜聽得一顫,當(dāng)即便又問了句,“僵尸?俺倒是聽說過,是不是那個一到半夜,就挨家挨戶咬雞吃那玩意兒?”
我聽罷想了想,忽道,“你說的也對,不過這東西除了咬雞,更多的卻是咬人!
我言語輕飄飄,幾乎感覺不到一絲對這臟東西的恐懼。
但怎說,我此話一落,那牛掌柜卻忽然驚得不得了,“啊?咋說?那些個半人不人的東西,還能咬俺?”
我點點頭,不多說。
因為眼下,那些個蓋子已經(jīng)是被掀開的差不多了,適時,陰燈,蓋子一并從那上頭嘩嘩墜落下來,噗噗噗!水花四濺,落水聲不止。
然我和牛掌柜所在的位置頗佳,那蓋子陰燈幾次墜落,也沒能傷到我們分毫。
但這我倒不擔(dān)心,因為叫蓋子砸一下,無非就留點血去,可若是不小心叫那干尸啄上一口,怕就會分分鐘失去人性,淪為活尸。
而說來,活尸還不如那干尸,因為那活尸雖無人性,卻有生命,若這個時候,誰拿著刀子往你那脖頸上劃上一劃,那你就只有當(dāng)場斃命的份兒。
噗!
忽的,最令我擔(dān)憂的事兒終究是發(fā)生了,那干尸果真翻過懸棺,登時落入了這水里。
“啊!”,牛掌柜一驚,登時吼了一聲。
我被嚇了個激靈,當(dāng)即沒好氣瞪了那牛掌柜一眼,跟著便又將目光再次收回到那干尸身上。
干尸全身無衣,如皮包骨,一塊塊深綠色的尸斑附在皮膚各處,而且有些地方,那尸斑過重,已是將皮膚湛透,只露著瑟瑟白骨。
“三爺!咋整?”,牛掌柜一旁吼著,儼然是全無對策,就他這模樣,倒真是像極了那葛三,明明一身的本事,見到了點未知的東西,就嚇得里外不行。
噗噗噗!
適時,又有兩三只干尸從上墜落,只是,有些不走運的,竟直接摔在了那棺材板上,登時,慘象一地,我對此,也不多加形容,直道出三種顏色:濁白,暗黃,濃紅。
但怎說,見此景象,那牛掌柜卻是被嚇的一跳一跳的,他附在那棺材板上,連連左右晃動,幾次都險些,直接從那上面摔下去。
但就在此時,那起先落在水里的干尸,卻忽的夯起鼻子,直奔我這邊游過來。
他像極了水鬼,只不過,和索魂的水鬼不同,他這是,來索肉的。笑在我沒有那割肉喂鷹的情懷,不然舍你二兩,又能如何?
砰!
我一槍打在了那干尸的腦門上,登時,又是一陣,濁白,暗黃,濃紅。
其實,我可能恰恰和那種情懷是相反的,我就是那種,為了活命,不擇手段的平常人,別笑,我不過是千千萬萬的代表,不然,世人,不皆是如來。
“三爺,好……槍法!”,那一旁的牛掌柜忽的喊道,我聞聲心里一沉,怎道這牛掌柜竟是個稀里糊涂的人,他在我這,真沒什么深刻的人物形象。
噗噗噗!
干尸依舊像下餃子似的,逐一墜落,然我這槍里卻已無子彈,至于手中的刀子,我還真怕快不過那干尸的上下兩顎。
如此,我只得另尋它法,當(dāng)即,我四下張望,滿眼尋求出路。
得,那壁頂之上的一塊懸鏡瞬時打了我的眼,懸鏡褐銅色,有半身長,只是這顏色頗暗,若不仔細(xì)來打量,都極難尋到它。
其實,常人的眼睛根本看不見它,只是我這雙眼睛不同,1966年底,那牛老二拉我入伙之時,便登時教了我一本事,便是練就一雙鷹的眼睛。而練這眼睛的法子,他言也只有一個,便是直盯著那燭焰不動,直到眼淚橫流,幾欲失明才是。
當(dāng)然,我這是后來的,那葛三卻是不同,人家習(xí)武的,重要的,便是這眼要快,所以他天賦眼色異稟,我跟他卻不能相比。
“三爺,你瞧那壁頂上,是不是有塊鏡子!”,忽的,牛掌柜再次開了口。
我心頭一驚,登時炸眼問道,“咋個事?你看的見?”
牛掌柜聞言抽了下臉,跟著朗聲回道,“俺自打六歲就開始習(xí)眼,別說壁上那塊了,那水下一塊我也見得!”
我聽罷一楞,竟張口問道,“怎說這水下也有一塊鏡子?”
牛掌柜聞言點頭,好不客氣。
他奶奶的,我登時壓住不殺之怒火,只道這牛掌柜神經(jīng)要比那牛筋還粗,在水下眼見著要死了,他都沒張個口說一說。
只是現(xiàn)在要再潛水下,實在艱難,我心一橫,當(dāng)即也只有放挺,全心堵那上路試一試。
砰!
忽的,一綠色手掌登時搭在我腳踝,我心一驚,竟條件反射般的拔出刀子,跟著便上前一刀,適時留下半抹殷紅。
“老牛,跟著我,往那壁頂上爬上一爬!”,說罷,我一個勁登,跟著便縱躍石壁之上,這手中刀子牟的用勁兒,便磕的一聲直扎進(jìn)那石壁之中。
另一把刀子,緊接著扎入,適時,我宛如一只輕燕,正一步一步,往上竄去。
人活著一定要享受孤獨,情感永遠(yuǎn)是人致命的傷痛,而我一直對這份傷痛抱有期待,自然,便也會一次比一次要傷的更深。但我始終相信,愛情是褒義的,在任何情況下,它都不會被取代,它只會越來越深刻。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水中干尸遍布,我和那牛掌柜只得攀墻而去,尋找出路。
這石室造型規(guī)整,下方如盒,上圓如蓋,而在這蓋子的中央,卻是穩(wěn)穩(wěn)的鑲嵌了一塊銅鏡。
銅鏡甚大,但卻因其色調(diào)灰暗,而隱于石壁之中。
我細(xì)細(xì)打量,這也才發(fā)現(xiàn)了它的存在。
眼下,我正靠著這手中的刀子,一步步向上攀爬,只希望,這銅鏡乃是一門路,而不是一刑令。
牛掌柜在另一頭,幾乎與我并行,而在我們腳下的,便也是那些剛從面前懸棺之中墜下來的,百年干尸。干尸大多張牙舞爪,扶著墻壁,它們夯著鼻子,如似找尋生人氣味一般。
我心中明了,但卻盡量穩(wěn)定神情,跟著,便單腳一蹬石壁,登時縱躍懸棺之上。
懸棺由麻繩系著,經(jīng)我這么一造作,竟險些抻斷了它,我吞了口唾沫,只道有驚無險。
跟著,我便又順著那麻繩,直奔上方嵌入石壁中的木板而去。
只是我這腳還沒上去,就登時聽到噗的一聲!我心頭一驚,趕忙循聲望去。
但所幸落下去的只是口木頭懸棺,而那牛掌柜卻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伸手拽住了那上頭的麻繩,進(jìn)而半吊在了這石室當(dāng)中。
懸棺砸向水面,濺起層層浪花,但轉(zhuǎn)眼間,便又咕咚一聲,沉入這水面之下。
牛掌柜見我望他,便當(dāng)即朗聲回道,“莫惦記三爺,俺好得很,掉不下去!”,跟著,他這手上稍一用勁兒,便登時如那壁虎一般,爬到那木板之上。
我見狀心中些許叫好,跟著,便也隨后,攀到了這木板之上。
我細(xì)細(xì)數(shù)來,這木板共有32塊,而中國古代對于32的解釋并不多,我細(xì)細(xì)品來,卻也只有兩個說的出口,一是這中國象棋的棋子,它有32顆,我以為,這32口懸棺,或許便有32兵的意思,他們可能是背面王生前的得力助手,所以才會同墓主同葬。
而這關(guān)于32的第二種說法,則是取于佛經(jīng)中的三十二相,也有稱為四八相的。三十二相,集大人之相,眾人之尊圣之意,背面王,實權(quán)在手,權(quán)傾朝野,自稱尊勝,我想,也未嘗不可。
所以對于這種說法,我本能上是信服的。
適時,我又抬頭看了眼那壁頂?shù)你~鏡,眼下,那銅鏡看來卻更清楚些,連同那銅鏡上的花紋,也都很是明了。青磚白鳳,魚鱗浮雕。
這就很好解釋了,無他,僅有尊勝,高尚有德之意。
“老牛,咋倆今兒玩一門技術(shù),你學(xué)過功夫,對你來說,這應(yīng)該算不上啥!”,我忽的又望向那牛掌柜,跟著說道。
牛掌柜聞言,笑的憨厚,跟著便也朗聲回道,“呵!三爺你盡管說,俺老牛這身子把式還不錯,驚得起折騰!
我聽罷點頭,可是這眼里卻也明見著,他那后腰好似還依稀的往下滴答這血滴子。
但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婉而拒絕,倒顯得于他生分了,所以我當(dāng)即馬步一扎,便跟著說道,“今兒,我就帶你玩玩,這馬踏飛燕!”
說罷,我當(dāng)即一個勁登,便忽的竄墻而上,這腳步落得輕,卻落得穩(wěn),所以沒幾個步子,我便好似踏墻倒栽蔥,直如蝙蝠一般,吊在那銅鏡跟前。
片刻間,我這手中匕首忽的倒轉(zhuǎn),跟著便用這鐵質(zhì)的刀柄,狠狠地砸向那銅鏡。
當(dāng)!一陣響聲忽的彈來,如暮鼓晨鐘,透的醒腦。
緊跟著,我這后腳跟著再稍一用力,整個人便好似踩了彈簧似得,頗有弧度的墜了下去。
砰!
這雙腳跟著再次落于木板,木板微顫,土墻忽崩,但并未塌陷下去。
牛掌柜看的愣神,跟著不由拍手贊道,“俺老牛算是打了眼兒了,真沒想到,三爺你不僅這腦子夠用,這身手,卻也是異常了得!
我嘴角微翹,承了他這奉承,跟著便又張口說道,“活兒你瞧見了,接下來,咱就要玩手藝了!”
牛掌柜聞言,心中領(lǐng)會,當(dāng)即便也點頭應(yīng)了。
但說,這牛掌柜且剛會意,跟著便學(xué)我一般,忽的竄出,只是,這牛掌柜竄出之時,卻好似一只猛虎,氣勢兇悍異常,就連這石壁土墻,也登時叫他踩的直落土渣子。
嗵!
一刀柄忽落,牛掌柜這一下卻也是狠狠的敲上了那銅鏡,銅鏡經(jīng)他這一悍錘,登時深陷一坑,銅鏡周邊翹起,黑土從縫隙中滑落出來。
我瞧好空子,跟著便再一次扶墻而上,我這一拳,雖說沒那牛掌柜的悍勁兒,但少說卻比他多了一門巧勁兒,所以我這一下一下的接上,也是起了不少的作用。
登時,我和那牛掌柜交替竄上,那銅鏡便一次又一次深陷下去,銅鏡和土墻之間的縫隙越來越明顯,這上層碎土,便也皆順著這縫隙,稀稀落落的滑落下來。
但怎說,我二人敲的正歡之時,卻不曉得,這整個酒壺洞(我姑且這么稱呼我們所在的地方)除了干尸,卻還住著些令人生畏的東西。
適時,窸窣之聲緩緩傳來,我耳朵頗靈,打先瞧出了異樣,跟著忽的鈍足,小聲問道,“老牛,可是聽出啥怪動靜?”
牛掌柜聞言也跟著鈍足細(xì)聽,不一會便當(dāng)即附和道,“俺是聽到點動靜,不是那土礫子落下的動靜么?”
“不是!,我跟著淡道,“那土礫子落聲多是平穩(wěn),只是眼下這窸窣之聲,卻時而急促時而平緩,儼然不同常理,而最是令我生疑的,是這聲音并不是來自于銅鏡之后!
牛掌柜聞言一愣,跟著便似笑非笑的問道,“三爺,那你說這動靜哪來的?”
我半閉著眼,細(xì)聽半晌后,輕聲淡道,“滿眼皆是,無處不在!
言畢,那土墻一處忽的崩落一石塊,一紅藍(lán)條狀的蜘蛛,跟著便慢慢爬了出來。
這世間珍奇異獸,本是許多,后來不知為何,卻都成了故事。牟老三我以為,這世間珍獸的滅絕或者說消失,它和人類的繁衍,是脫不開關(guān)系的。
1972年,陜西榆林,遼金墓底,我和那牛掌柜便是一再遇到了這古書中常提的珍奇走獸。
而眼下,剛剛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蜘蛛,便是這珍獸中的一種。
這蜘蛛,個體小,毒性猛烈,習(xí)于寄居腐尸,但和我們之前提到的尸蠱蟲不同的是,尸蠱蟲無法離開宿主,而這個命喚三尸蟲的蜘蛛,卻是能夠脫離宿主而存在。
而之所以它喚名為三尸蟲,卻是因為它僅僅只有三足。確實,這我們常言的蜘蛛,那都是有八條腿的,而這種蜘蛛?yún)s不同,聞言,它之所以有三條腿,卻還是來源于一故事。
《西漢舊部》中有言,齊明山有一老漢,老漢七十,無有兒妻,遂拜天求子,頤養(yǎng)天年。但世人常言倫理,若是上天許了老漢,豈不有違這常道倫理?于是諸神不許?蛇@諸神中卻有個剛剛飛升的小仙,原是個蜘蛛得道,這蜘蛛本性純善,故才成了仙,如今見了這局面,未有世俗化的她,竟暗自幫了那老漢。
它取下一足化為老漢妻,又取下雙足化為老漢兒女,末了,她還接著又取了雙足,一個化為黃牛,一個化為錦衣。
老漢見狀大喜,扣頭拜謝,但他怎知,這蜘蛛仙竟為他因此受了難,云中上仙得知此事,當(dāng)即便重罰了那蜘蛛小仙,他罰小仙永世三足,不倫不類,成為穢物,惹人生厭,寄居尸體,無有輪回。
至此,這世間便多了一物,名喚三尸蟲。說來,它倒和那西方《伊甸園》中的蛇有些相似,本是好心,卻惹得一身不是,臨了,還要受盡人類的厭惡,和驅(qū)打。
故事是故事,但這其中的道兒道兒,卻是明明白白的反映了當(dāng)時的那個社會,說白了,只要你這手中有點權(quán)勢,那便可將這白的變成黑的,當(dāng)然,手一翻,便又能將黑的變成白的。
言語似乎有些扯遠(yuǎn),咱倒過神兒,借著絮叨這酒壺洞中的變化。
適時,我和牛掌柜皆鈍足于那嵌于墻壁的木板之上,而這雙眼,卻也都緊緊的盯向了,那第一只破墻而出的三尸蟲。
“三爺,你說的可是這個不?”,牛掌柜眼睛一瞪,當(dāng)即問道。
我沒回話,卻淡淡的點了點頭。
“那你說,咱,現(xiàn)在是該咋辦?”,牛掌柜說時,又把這手中的匕首攥的緊緊的,他以為,沒有辦法,那殊死一搏,便就是唯一的辦法。
“莫急,不是沒法子,只是時間不多。”,說罷,我這當(dāng)即轉(zhuǎn)身鉚勁兒,便再次竄到那墻壁之上,如追星摘月,片刻弧刀一劃,便當(dāng)即傳來當(dāng)?shù)囊宦暋?br />
銅鏡寒顫三分,幾欲墜落。
牛掌柜見狀,心中也是明白過神,便當(dāng)即也不多想,而是尋著我,一路躥上躥下,直將這匕首,狠狠的鑿向那壁頂?shù)你~鏡。
當(dāng)當(dāng)聲不住回蕩,且說適時,那三尸蟲卻也接連從這石壁中爬了出來,石墻土壁頓時變得脆弱,我二人這來來回回,也不知深一腳淺一腳的踩陷了多少個地兒。
當(dāng)然,這沒頭沒腦的亂竄,也免不了惹些腥味在身,不知怎的,這三尸蟲竟逐一的爬到了我和那牛掌柜的身上。這東西毒性猛的很,叫它啜上一口,還不如直接落入那腳下干尸群的好。
所以,撲開身上那幾只三尸蟲,我們這動作卻是不由得小心起來,只道,望山跑死馬,還是一步一來的好些。
但事實上,這石壁毀壞的速度,要比我們想象中快得多。
猶豫這三尸蟲的侵蝕,不一會,這石墻土壁,便開始大面積的脫落。
噗噗噗!碎石塊砸向水中,登時濺起紅白一片。
我心中稍有捉急,這手上的勁兒,便又當(dāng)即大了一些。
柯登!吱——噗!
終說這有心人,天不負(fù),果不其然,這一來二去,那圓餅銅鏡,終究是叫我和那牛掌柜給砸了下來。
登時,土黃色銅鏡,忽的墜落,一柱沙土,便也順著這銅鏡,嘩啦啦的往下落了下去。
牛掌柜見狀大戲,當(dāng)即吼道,“嘿!三爺!俺們這是有生路了!”
我躬身落于木板,但怎料這木板嵌的石壁,卻忽的崩塌,我一個腳力沒踩穩(wěn),跟著,便墜了下去。
“三爺!”,牛掌柜心驚,忽的喊道。
我半張著口,眼見著身子下墜,但怎說,這下墜瞬間,我卻瞧到了那銅鏡的后路依稀有光,這有光,便或許是條出路。
噗!
我一頭栽進(jìn)那之前的渾水,登時,那干尸群便再次朝我撲過來。
我心中暗自慶幸,索性沒叫爺爺我直接砸到這邪祟身上,不然失手劃到了哪只干尸的牙齒,還真不由叫人有些咋舌。
我心一沉,跟著便躥出水面,直聲吼道,“老牛,你沿著那銅鏡的口子鉆出去,救我兄弟!”
牛掌柜踩在一木板上,顫顫悠悠,但這心里卻頗為不甘,所以,便當(dāng)即朗聲喊道,“不成!三爺你不同我出去,俺便是要,舍命陪你一次!”
“糊涂!”,我登時怒目圓睜,冷聲喝道,“牟老三我要得著你陪?快出去救我兄弟,你不說這水下還有一路,今兒我便拿命探探,探到了,你我金小六賭坊會面,探不到,幾十年后,你我下輩子會面!”
正說著,那干尸已是離我不足一臂遠(yuǎn),我狠瞪著那牛掌柜,只叫他快些應(yīng)了我。
牛掌柜顫悠著,只覺得左右不是,而與此同時,那三尸蟲也已是爬到腳底,牛掌柜咽了口口水,跟著便更聲吼道,“我應(yīng)了!但是……”
沒等那牛掌柜說完,我便一個猛子,再次潛入了那水中,因為我心知他應(yīng)了便可,至于但是什么,我真是不在乎。
適時,三尸蟲嘩啦啦掉進(jìn)水面,爬的那干尸滿身都是。
牛掌柜長咽口氣,跟著便一個竄身,飛身鉆進(jìn)那壁頂?shù)耐ǘ粗,轉(zhuǎn)眼,便沒了蹤影。
噗噗噗!木板什么的接連墜落,而我,也登時消失于視野,難覓蹤跡。
江湖是什么,世人皆說是酒和肉,但我對此,卻有著不一樣的看法。我眼里的江湖,他應(yīng)該是一處地道的北京戲曲,那江湖里的人物,便也是各色的戲子。你唱一出來,我捧一出,各色調(diào)子混雜,卻也容的進(jìn)各色味道。
1972年,陜西榆林,遼金古墓外,景色,便是江湖。
實說,我和那牛掌柜終究是在那遼金古墓中的酒壺洞分了手,他從那酒壺洞的壺口蹬了出去,而我呢,暫時先賣個關(guān)子,姑且不說。
而那牛掌柜從那古墓中蹬出后,便先是,回了那鄉(xiāng)長家。
適時,那鄉(xiāng)長正舉著鳥籠,在院子里遛彎,而那劉山水劉秘書,則在一旁笑著擺弄算盤,不用多想,定是那劉秘書又從哪坑了銀子來。
“劉秘書,鄉(xiāng)長!你們可是見了葛三兄弟?”,牛掌柜虎頭虎腦的沖進(jìn)來,當(dāng)即吼聲問道。
劉秘書聞言皺眉,當(dāng)即說道,“懂不懂規(guī)矩,叫人,你不先叫鄉(xiāng)長?”,說罷,他竟又一低頭,擺弄起他那算盤來了。
牛掌柜急的跺腳,但怎說那兩人卻跟沒事人似的,舒服得很。
“得,你啊,去換身衣服,一身臭烘烘的,我們張嘴,怕吸了晦氣進(jìn)去!,這時候,那劉秘書半遮住鼻子,當(dāng)即小聲說了句。
牛掌柜聽罷,嘆了口氣,跟著,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牛掌柜一身干凈的回來時,那倆人卻還是在那各忙各的,沒個清閑。
牛掌柜終究是看不過去了,便當(dāng)即仗腰吼道,“我說你倆還有完沒完了,俺老牛急的要死,你們倒是也瞅瞅俺!”
劉秘書被嚇了一機靈,險些從那椅子上摔下來。
而那鄉(xiāng)長更是,這牛掌柜的吼聲,差點沒叫他原地栽了跟頭,一時氣急,這鄉(xiāng)長竟當(dāng)即不由分說的舉起拐杖,直砸向那牛掌柜的后腰。
砰!
這一棍,結(jié)結(jié)實實,牛掌柜舊傷被打,當(dāng)即疼的直咧嘴。
但這牛掌柜卻并不在意,他眼睛一瞪,當(dāng)即又是吼道,“葛三兄弟在哪?”
鄉(xiāng)長聽罷,眉頭都快擰成了圈,他當(dāng)即舉起拐杖,狠狠的點向那牛掌柜的額頭,邊點,這口中還邊說道,“你說說你!一身的本事,卻沒長個腦子,要說你不是我堂弟的半塊種,我非宰了你才解氣!”
牛掌柜橫眉嘟嘴,跟著小聲嘀咕道,“都什么時候了,你以為,你還能亂打亂殺…… ……”
“嘿!這你倒是聰明了!”,說罷,那鄉(xiāng)長拿著拐杖,又狠狠的點了點那牛掌柜的胸口。
“得!叔兒啊,你莫和一木頭動氣!,這時候,那劉秘書忽的放下算盤,說話了,“怎么樣,弟兒啊,可是尋到了什么?那牟老三,現(xiàn)在又身在何處?”
牛掌柜聞言抿抿嘴,跟著又好似不情愿的脫了這右腳的鞋。
“諾,三爺說,這東西重要的很,俺見他不注意,便藏到這鞋底了!,牛掌柜拿出小本子,跟著小聲說道。
劉山水聽罷一驚,跟著便適時上手接過那本子。
翻閱半晌,劉秘書跟著略喜的說了句,“叔兒,這好像是古三泰的本子,當(dāng)年,太爺爺?shù)男值芾像R,就是隨著他去的!”
鄉(xiāng)長聽罷心中也是竊喜,當(dāng)即便說道,“看來你太爺爺說的沒錯,咱興旺村這確實有塊好墓,當(dāng)年只聽說馬爺帶著一個小隊跟古三泰入了墓,自此便沒有消息,看來,都是死在里面了這是。”
“!”,牛掌柜適時附和道,“俺和三爺進(jìn)去時候,確實見了仨死人,一個穿棉襖的,一個穿警服的,還有一個,是穿長衫的,都在那門口不明不白的死了!
這鄉(xiāng)長一聽,頓時頗有趣味,他捏了捏這山羊胡子,跟著便又半瞇著眼,細(xì)聲問道,“還有這事?那個穿警服的,無疑就是馬爺,而那個穿棉襖的,我念他應(yīng)是古三泰,畢竟探棺走穴的,哪里有穿長衫的,豈不礙眼?可是,依你所言,還真就有一個礙眼的,那他是誰?”
鄉(xiāng)長說時,把目光定在了劉秘書身上,劉秘書見狀聳聳肩,跟著說道,“莫要看我,上好幾輩子的事兒,我肯定是沒您清楚!
鄉(xiāng)長聽罷抿了抿嘴,這雙眼登時瞇成了縫,直流露出骨狠勁兒。
只是這牛掌柜卻一直有心事在身,他一連吞咽好幾口口水,這才頓時又鼓起勇氣說道,“那俺說也說了,你們倒是告訴俺,那葛三兄弟如今在哪,你們可是見了他?還有三爺,你們倒是應(yīng)尋些人手,去救他一命吧!”
“一口一個三爺!你倒是叫的親切!”,誰料,劉秘書眼睛一瞪,竟當(dāng)即又放了狠話,“那牟老三本就是咱們的一個棋子兒,你關(guān)心他什么用?咱們怎么得到的這宅子你是不是忘了?沒事,亂較什么勁!”
牛掌柜聽罷,心中有些怯了,確實,打從一開始,這就是個陰謀。只是,那牟老三三番五次的救自己性命,如今受人遺托,又怎能辜負(fù)?
想到這,牛掌柜只覺得心頭一酸,跟著竟不由落下幾滴金豆子。
“行,三爺?shù)拿,不管就是了,但是你們必須要告訴我,葛三兄弟在哪?”,說來,這牛掌柜也是有那習(xí)武之人的傲骨,所以,便登時又問了起來。
鄉(xiāng)長眉頭緊鎖,盯了那牛掌柜半晌,這才沉嘆口氣,松口道,“老斗狗圈子,勸你不要惹事兒,不然金大手對付你,別說我這作舅舅的,不識情面!
牛掌柜聽罷心中竊喜,他可顧不得誰來對付他,他只知道,三爺對他好,他就應(yīng)該報答!
跟著,這牛掌柜,便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這鄉(xiāng)長家的宅子。
劉秘書望著那牛掌柜的背影,心中卻不由泛起嘀咕,這場棋局的第一步已是去了,那這第二步又該如何去走?他握了握手中的本子,只希望,這牛掌柜夠本事,能挑起金大手和鄉(xiāng)長之間的楞子。
“山水,這掌柜和你比可是差的太遠(yuǎn),你要記著,做大事兒的人,千萬不能有感情,更不要談什么情面!”,鄉(xiāng)長背著手,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嗯!,劉山水輕聲應(yīng)了,跟著便又?jǐn)[弄起那算盤,這是這會兒,他撥弄的,卻全然不在狀態(tài)。
道義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向來難以顧及全面。
這義氣,要做的有道理,人才會敬你?墒郎现,對道義的理解,卻向來不夠深刻,虎頭虎腦的兩肋插刀,說實在的,這不是本事。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牛掌柜已是從那古墓中逃了出來。我們在那古墓中,共待了一個日夜,可是就在這短短的一個日夜中,這變故,卻是沒少發(fā)生。
時,我們?nèi)牍拍沟牡谌煜挛,天有些陰,那牛掌柜得知葛三身在老斗狗圈子后,便登時毛也不顧的,只身前往了那地兒。
這老斗狗圈子,原來就是一個地坑,兩條狗扔里,剩下的便只是瞧熱鬧。要知道,這斗狗卻也是門技巧,這狗,他必須得餓的恰到好處,就是一要保證它的血性,二還保證它的體力,幾年輾轉(zhuǎn),人愛玩這個的少了,慢慢的便也荒了這地兒。
1972年初,金大手將這地兒盤了下來,后來又折騰了個大棚,把這圍的緊緊的,上下疏通好關(guān)系后,這就成了個比武的地兒,或者,也可以說是放血拼命的地兒。
但是由于這獎金高的誘人,所以沒多久,這地兒就火了,十里八村的,都來瞧個好,較個勁。畢竟,只說打贏了一場擂,那幾乎就可以安穩(wěn)的過一輩子了。
可是這一天,人們慌了,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地兒竟來了一個撒野的主兒,他似乎不是為了錢來的,他如似一只瘋狗,見人就咬,還從不下擂。
這些賭徒們給他起了個名號,叫三狼。三取于他的名,狼則是源于他的性情。
當(dāng)說牛掌柜趕到那時,那三狼還在拼命的撕扯著對方,這一拳一腳,處處都下了狠勁兒。
隔不遠(yuǎn)處,坐的便是金小六。金小六看的出神,心中不由叫好,這小子拼起命來,還真有股血腥味,這里里外外一來,也說是幫他賺夠了銀子。
“多少場了?”,金小六抿著嘴,問了身邊一句。
金小六身邊的跟班聽罷,跟著瞧了眼本子,說道,“這一前一后的,共有三十二場了!”
“一場沒輸過?”,金小六又問。
那跟班將本子放在胸前,用力的點了點頭。
金小六聞言嘖舌,他知道,這在江湖上混,無非講的就是一個信譽,若是,他允了誰了承諾做不到,以后,他也就別想在這蹦跶了。
但話又說回來,金小六他心里也是明鏡兒的,甭管這臭小子有沒有打贏一百場的實力,在這之前,他必須要想辦法廢了他。而這么做,自然也都是為了之后的大買賣。
想到這,那金小六忽的起身,跟著變喝聲道,“葛三兄弟好身手,一來二去,贏了有三十二場了吧?”
葛三聽罷,狠狠一腳,登時將那對面的胖子,踹的無力起身。
“啊,三十二條了!,葛三回道,說時,這血滴子還不住從那腦袋上往下流。
金小六聞言,不由豎起了大拇指,跟著便又朗聲說道,“葛三兄弟好身手,但怕你是不知道我這場子的規(guī)矩,只說打贏一場,便能拿走一萬塊,兄弟你贏三十二場,還要打嗎?”
這話一出口,登時惹著了那周邊看熱鬧的,畢竟眼下三狼勢頭正好,誰也不愿意放棄這撈銀子的機會。
“屁話!”,但眾人沒料到,這葛三卻登時回的干脆。
“金小六你別忘了咱之間的約定,說好打贏一百場,一準(zhǔn)放了我家老三!”,葛三赤著膀子,晃晃悠悠的吼道。
金小六聽罷,咽口唾沫,這臉上的青筋也不由的顫了幾分。
跟著,這金小六忽的舉起手掌,示意大家把目光聚過來。眾人也是配合,登時也都齊刷刷望向了他。他則半瞇著眼,抿了抿嘴唇,懶散道,“得!您是英雄,是好漢,那今兒老金我還就給你個痛快的,葛三兄弟,我看你這一個一個的打,也有些費時,怕是會誤了三爺性命,那我現(xiàn)在就給你個機會,十個十個打,你接是不接?”
但金小六他實在是不了解葛三,他不知道葛三這人,天生無腦,認(rèn)準(zhǔn)的事兒,那一準(zhǔn)是做到死為止。別說叫他十個十個打了,縱是打開始時,便叫他一打一百,那他也是敢應(yīng)。
說時,那葛三聽了金小六的話,果然是露了絲詭笑,跟著便高聲吼道,“來啊!誰怕誰。
但這可驚壞了不遠(yuǎn)處的牛掌柜,那三爺托付過,務(wù)必救葛三兄弟性命,現(xiàn)在若不搭救,恐就誤了大事!
但沒等牛掌柜想出法子,那金小六竟再次振臂一呼,高聲吼道,“好!葛三兄弟好氣魄!那我今兒也給他加點料,打現(xiàn)在開始,敢下去和那拼命三郎拼上一拼的,輸了,我照賞他一千塊,贏了!我立馬給他兩萬!”
嘩!
這一次,人群算是炸開了鍋,很多之前敗了那葛三的,便也登時沒了畏懼,直跳進(jìn)那土坑之中。
但怎料,這一前一后,竟跳進(jìn)了有二十人多。
金小六見狀笑了,這就是他要的效果。因為這樣一來,他就能保住自己的信譽,畢竟他沒主動壞了這兒的規(guī)矩。至于那葛三,縱是他有通天的本事,還能一個人打上二十好幾?
想到這,金小六這才又舒舒服服的坐回了位子上。身旁的跟班一見大哥心情大好,便也當(dāng)即上前獻(xiàn)殷勤道,“六哥!這回,這臭小子算是玩完嘍!”
金小六不搭理,只是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土坑中的葛三。
當(dāng)!銅鑼聲一響,這土坑之中的人,便登時都跟打了雞血似得,來回竄動。葛三被這二十多人緊緊包裹其中,只道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的,這人群中突然沖出了個腦子熱的,直拳一揮,便登時直奔葛三而去。葛三半身閃躲,但怎奈,那二十幾人,一見有機可乘,便也都牟拳揮過來。
葛三一見躲閃不及,便趕忙屈身護住要害,只等著,挨了這一圈拳頭雨。
但誰知,這半路竟還殺出了個程咬金,那葛三只覺得腰間忽的受了一力,跟著,便整個人都被這力帶飛了出去。
這男人大多都有個武俠夢,幻想著蜻蜓點水般的行俠仗義。但怎奈,自己的這身本事有限,再加上,這世上的武藝,哪有那書里描述的玄乎,所以,武俠,已是漸漸被這個時代做淡忘,或者說是,被我們長埋心底。
但不管怎樣,這世界,從來都不缺少做夢的人,他們雖沒有排山倒海的本事,但這顆武俠的心,卻他娘的比鋼還堅硬。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斗狗場。
適時,眼見著那葛三要挨了一圈拳頭雨,但怎料,這半路竟突然殺出個好漢,愣是將那葛三從二十多人的包圍圈中給帶了出來。
葛三一驚,登時回頭張望。
可這一望,卻見了一個頭戴草帽,身穿花紅夾襖的人。應(yīng)著這晚霞的景,再來點晚風(fēng),葛三只覺得自己這是遇見了一俠客,還是一個武藝高強的大俠。
“沒事吧?”,那人忽的開口,但怎奈卻是一地道的陜北口音。
不過這不足以毀壞他在葛三心中的形象,葛三跟著直起身,拿著袖子擦了擦口角的血后,說道,“死不了,我以前受的傷,可比這重多了!
那掐著肩膀,跟著便又淡淡的說了句,“兄弟,我念你是個英雄才出手相助,你且快行離去,他日若有緣再見,我一定與你續(xù)上一杯!”
葛三抿了抿嘴唇,剛要回絕,但恰巧這時候,那早在不遠(yuǎn)處的牛掌柜,竟也忽的滑下地坑,直往葛三這邊趕過來。
“葛三兄弟!葛三兄弟!”,那牛掌柜剛落腳,便趕忙喊道。
葛三聞聲回頭,眼見那不遠(yuǎn)處跑著的,正是前幾日和老三一起落入地洞中的老牛,心中不由一陣竊喜。
可這一來二去,卻把在場那些瞧熱鬧的搞蒙了,尤其是那金小六,這變故一個接著一個,他只覺得牙根癢癢,可這半晌后,卻愣是沒擠出一個字。
那地坑中,二十好幾的打手,也登時不知如何,他們面面相覷,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便只能將這目光投向上頭的金小六。
金小六見狀嘆了口氣,跟著砰的起身,跟著便吼道,“媽的!看什么呢都!給我打啊,錢這是不想要了?”
眾人得令,這拳頭頓時又攥的甚緊,跟著便將這錐子般的目光射向葛三。
葛三不明情況,只是這雙眼緊盯著那牛掌柜,跟著還破嗓問道,“老牛,牟老三呢?咋沒和你一起?”
牛掌柜聞聲哽咽,最后只得擠出一句,“我們散了!
葛三聽罷有些喪氣,不過既然這牛掌柜都能從那地洞中逃出來,那早已久經(jīng)風(fēng)雨的老三,想必也更是沒問題了。
想到這,葛三便登時又恢復(fù)了精氣神。
可就在這時候,那個穿著夾襖,戴著草帽的男人卻突然急了,他半推著葛三,跟著這嘴上還連連吼道,“快走你們!要說一會走不了了,便是浪費了我的一番心意!
葛三聽罷拱手做了個揖,跟著便扯上那牛掌柜的胳膊,直往地坑邊緣跑去。他心中清楚,像這種武藝高強的大俠,自己在他身邊,反而會亂了他的分寸。
“!”,可葛三他沒料,這前腳剛還沒走幾步,那身后竟傳來一聲哀嚎,而這生哀嚎,可不就是那大俠的動靜?
葛三跟著急忙轉(zhuǎn)身,登時,卻眼見著剛剛那一身威武的大俠,此刻正在被那二十個壯漢一通腳踩。葛三有些迷糊,看這架勢,那大俠根本就他娘的不會功夫?
跟著,葛三把目光拋向牛掌柜,牛掌柜皺皺眉,表情有些為難。
“別管我!快走!”,此刻,那大俠竟又拋出了一句倍兒仗義的話。
葛三聽罷笑著嘆口氣,他葛三不是忘恩負(fù)義的人,縱是那躺在地上的是個傻子,他也的舍了命的救他一救。
想到這,葛三跟著便一個頓身,直沖回到那人群當(dāng)中。
觀眾一見登時為之沸騰,有些,甚至還直接喊出了“三狼”的號子。金小六見此也是頗為得意的笑了笑,他知道,縱是他現(xiàn)在有些名氣又如何,只要他輸了,那些個觀眾便立馬會忘了他。
時說,那半空中竟忽的飄起雪來,不大,落在那斗狗場內(nèi)的幾灘血上,頓時便化了。
牛掌柜一見那葛三已是鐵了心回去,自己便也只好也吃些秤砣,舍命陪好這君子。
風(fēng)沙略起,那葛三跟著一個縱躍,回身便使出了兩記半步崩拳,拳拳到肉,挨者當(dāng)力飛出,登時口涌鮮血而去。而那牛掌柜卻也不是吃干飯的主兒,眼見著那葛三已是拿出了真本事,自己便也頓時收腰造臂,直掄出了兩記八卦掌。
這八卦掌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掌下去,直說那骨頭斷些,都是輕的。
但這兩下子,可是把那地下的大俠看驚了,大俠半卡么眼睛,滿眼盡是崇拜。
“葛三兄弟!三爺叫我保你命,你在這糟蹋什么?”,牛掌柜揮拳時朗聲問道。
“我糟蹋?還不是中了那劉山水和那金小六的奸計!這兩個狗東西,一唱一和的,我就覺著,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他娘是他倆計劃好的!”
牛掌柜咽口唾沫,不做聲,因為這里面的事兒,他要比葛三清楚。
可眼下,砸下來的拳頭越來越多,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葛三和牛掌柜登時也是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這身上的疼痛越來越重,這手上的勁道跟著便也是松了不少。
接著沒多久,這兩人,便被砸的滿身血腥,跟著便趴倒在地,無力回天。
金小六半笑著,如似目的已是達(dá)成,再看看那滿眼的觀眾,一個個卻也盡是唏噓感嘆,流露出失望與厭惡的神情,金小六又贏了,這么多年他都是這么過來的。
但恰在這時,這不遠(yuǎn)處竟著急忙慌的跑來個人,金小六定眼一瞧,原是那自家的伙計,畢大海!
畢大海是那金小六賭坊的會計,金小六信的很,這滿滿的生意大多都直接交給他打點,平時,那畢大海都不敢離開半步,怎說這會,卻倒像個瘋子似的直朝自己奔過來?
“咋了大海?你這慌的……像什么樣?”,金小六問道。
但怎料這畢大海卻不漸慌張,當(dāng)即擦著汗回道,“來了!來了!北京的!北京的!”
要說這世間,只言一物降一物,窮的怕有錢的,有錢的怕當(dāng)官的,當(dāng)官的怕有權(quán)的,有權(quán)的卻又為沒錢的,環(huán)環(huán)相扣,每每品來,都覺得很有意思。
1972年,陜西榆林,金小六賭坊。
時說,當(dāng)那金小六聽說北京來人了,便也登時急成了畢大海那樣,他脖子一抻,跟著便做了決定,直說先把定好的錢先給了那二十個漢子。不過只有二十萬,畢竟他起先定的只有十人,這不壞規(guī)矩。
至于葛三,牛掌柜,還有那大俠,則都暫時被他關(guān)進(jìn)一籠子里。
籠子不大,卻剛好容進(jìn)三人,金小六索性叫了輛拖拉機,便也將葛三等人拉到了他的賭坊那。
賭坊下有個方窖,走土樓梯下去,大的很,但卻有股子嗆鼻的味兒。有個漢子在葛三意識模糊時開了盞煤油燈,干守著,寸步不離。
至于那伙兒北京人,則盡數(shù)被金小六帶進(jìn)了他那辦公室。
金小六隨后鎖了門,跟著,便隨那幾個人,談起了生意。
“呦!我是盼星星盼月亮,打今兒說,可是把您幾個給盼來了!不過,那前幾天我聽到的消息是,您幾個,可說是要后天才到……這……”,金小六說是抿著舌頭,跟著還有意無意的掃著那幾個北京人。
這一次來的人和往常不同,往常只有兩個,一個中年人,一個老頭?蛇@回,卻來了有八個人,而且也不見了那中年人。若是說經(jīng)不起長途折騰,這老頭此刻現(xiàn)身于此,可是有些說不過去。
“提前了……金老板……你別問那么多了……辦事兒吧!”,那老頭忽的開口,只是這言語中,多少有些……發(fā)顫。
但憑他金小六的直覺來看,這次來走貨的,能掌事兒的,絕對不是這個老頭,而是這坐在那里悶聲不說話的兩個人,一個,是穿長衫的老爺子,看起來行動利落,一個是穿著皮夾克的粗狂中年人,料想,應(yīng)是那穿長衫老爺子的兒子。
金小六抿著嘴,跟著便將這目光投向了老爺子身上,當(dāng)即又笑著說道,“老爺子,看著面生,但說,今兒這活兒,您是掌勺的吧?”
老爺聽罷一笑,不言語,緊接著則是淡淡的對身后拋了句話,“做了吧,沒用了!
言畢,老爺子身后忽站出一男的,提槍,定神,幾乎不足三秒種,那金小六就眼見著,自己的老主顧被人爆了頭。
槍聲一響,金小六賭坊有些慌亂,門外登時傳來兄弟們的砸門聲,口中跟著也是此起彼伏的高喊著,六哥!六哥!
金小六有些愣神,但片刻后,卻也淡定的喊了句,“別他媽砸了!沒事兒,槍走火了!別驚了我貴客,都忙自己的去吧!”
老爺子聽后,撇了撇嘴,這心中似乎也是不由高看了那金小六幾分。
“我說,金老板……”,那中年男人忽的開了口,“我這剛好有筆生意,你做是不做?”
金小六聽罷聳了聳肩,跟著半開玩笑的回道,“誰會和錢過不去……你也不會吧,大駱駝?”
那男人一見自己被笑稱駱駝,登時這心里有些激怒,且說剛打算往前幾步修理那金小六一頓,卻又頓時被身后的老爺子給一把拽住了。
老爺子眼神犀利,一眼就看出了金小六的目的,他知道,金小六這么說,無非就是想探明自己一行人的底。
老爺忽的起了身,跟著說道,“既然金老板愿意做,那我就明說了,我們也是生意人,來這只為求財,你也別藏著掖著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金小六聽罷一笑,“您都明說了,我能聽不明白嗎?不就是走槍桿子嘛!放心我這多的是,但說,我給你的,比給那老頭的還多,還精!你可要多給我開點銀子哈!”
但老爺子聽了這話,這表情卻多少變得有些僵,登時,只見那老爺子忽的操起金小六辦公桌上的盒子刀,手腕一擰,那刀子,便忽的彈了出來。
砰!
一刀子落下去,直扎進(jìn)金小六那辦公桌上。老爺子眉頭緊鎖,當(dāng)即又是冷冷的說了句,“金老板,你明白我的意思!”
金小六一見,當(dāng)即只得無奈的長出口氣,跟著便小聲說道,“得,別少了我的銀子就成!”
此番討價還價,至此,便也是落了幕了。
隔天清晨,天色未亮,那金小六便帶著那幾個北京來的,去了興旺村外嶺的工地。
葛三和牛掌柜也在,應(yīng)那金小六所言,葛三是個盜墓行家,而牛掌柜也成了進(jìn)了一次墓的半行家。
老爺子和那中年人一商量,竟還真就決定帶上葛三和那牛掌柜。牛掌柜心中有結(jié),他也想趁此機會尋回我來,故也就跟著去了,我料想,葛三當(dāng)時,或許也是這么個心情。
但此時,我卻早已經(jīng)到了那遼金古墓的腹地,與之前不同,這酒壺洞之后的路,才是一個北面官墓穴,該有的樣子。
而那一行北京人和金小六,此刻,卻也盡隨那牛掌柜,攀繩入了洞底。
跟著,又盡數(shù)從牛掌柜之前打的那個洞,一齊鉆進(jìn)了遼金古墓。
那干尸依舊在,只是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那干尸卻儼然是少了一具,牛掌柜看出眉頭,卻沒聲張,他似乎從這墓室中,聞到了一股生人的味道。
而另牛掌柜有些驚訝的是,眼下,那金小六卻并沒有表現(xiàn)出吃驚的樣兒。好像,這入了墓,就跟到了自己家似得。
牛掌柜他當(dāng)然不知道,金小六他可不就是將這當(dāng)成了自己家,說這墓室,以前也是有些陪葬品的,只是后來都被金小六他給搬空了,那盒子刀也是這么來的。后來東西空了,金小六實在沒法子,便尋思找些人給探探這墓,看看能不能再尋些寶貝,這不,我便送上門了。
所以,打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個圈子,莫大的圈子,后來,那葛三告訴我說,他見了自己的干兒子,就在那金小六的賭坊,玩的甚歡。什么他媽要賬,什么他媽仗義,其實不過都是將我們引進(jìn)這圈子的幌子罷了!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深處有一防空洞,防空洞底連接這遼金時期一背面王的墓穴,背面王,一朝之宰相,一時間,幾股力量一并把矛頭指向了這里。
適時,共有三伙兒人至此。我獨自一人,目前已經(jīng)穿越酒壺洞,到達(dá)了這墓穴深處。而第二伙兒人則是指那伙北京人,葛三,牛掌柜,還有金小六等人,這伙人相對來講實力更厚些,因為他們之中有著各色才能的人,可以說是一個不錯的隊伍。至于第三伙人,前文中我并沒有明說,但多少有隱晦的提及,就是那鄉(xiāng)長,和劉山水一伙。
此刻,那劉山水已是尋來自己的排長老哥,并適時帶著一隊人,打前頭鉆進(jìn)了這古墓中,這伙兒人技術(shù)一般,但怎說卻人手都配著一桿槍,在三伙兒人中,他們占有絕對的人力優(yōu)勢,以及火力優(yōu)勢,這會兒,已經(jīng)到了一個叫八仙洞的地方。但如今,我們先不提他們,我們且先從這北京人一隊說起。
適時,那牛掌柜和葛三打著頭,立在了那口八方地井之前。
北京人看起來滿臉警惕,尤其是那個老爺子,他小心掩在那一伙人身后,正仔細(xì)打量著周圍的境況。
“我說,那個牛什么柜的,你倒是說說,接下來該怎么走?”,金小六呲著牙,當(dāng)即大聲問道。
牛掌柜聽罷,登時卻是一臉的不屑,沒一會,只見他翻了翻眼,跟著小聲脫口道,“井,就這口井,俺和三爺,就是打這兒進(jìn)去的!”
那老爺子身旁的中年人聽罷,神情有些難看。只見他忽的邁前幾步,跟著,便向那井中張望去。但這一望,卻也是不由得驚了一身冷汗,因為此刻他望見的無非就是一塊破爛紅布,以及那早已被白蟻啃食過的白骨。
那中年男人跟著抬頭白了牛掌柜一眼,便又不做聲的撤到了老爺子身后。
老爺子見那男人神情,心中已是明朗,至少,這個叫牛掌柜的人,應(yīng)該是沒有撒謊。
于是,老爺子手一擺,便登時見到那一伙北京人從身后的皮包中翻出了些皮衣,和一個小鐵罐。
金小六是明眼人,一見這北京人的動作,便當(dāng)即吼聲道,“呦!老爺子,您這裝備夠全的啊,潛水衣,氧氣瓶,只說,有沒有我們幾個的份兒。俊闭f罷,這金小六又回身瞟了那中年男人一眼,跟著又小聲的甩了一句,“?大駱駝?”
中年男人聞聲頓怒,但怎說老爺子卻夠沉得住氣,伸手?jǐn)r住男人后,便當(dāng)即撇了句,“多余的有,就一人一份吧!”
男人不做聲,只得應(yīng)了那老爺子說的,又從這背包中尋了些裝備,給了金小六,牛掌柜等人。
但這老爺子卻要比想象中精明的多,待大伙把這衣服穿好后,他便當(dāng)即又是說了句,“著氧氣瓶中,每一個,都有一小型炸彈,誰要是敢在這水中亂作為,那我便只得按下這手上的開關(guān)!”
北京人聞聲不語,葛三和牛掌柜也不在乎,眾人中卻唯有這金小六有些不情愿,畢竟,他本身就有錢有權(quán)的,沒必要為這點銀子冒著險。
跟著,這伙兒人,當(dāng)即便也是前一個后一個的,直跳進(jìn)那井水之中。
牛掌柜葛三打頭,其余人緊隨后頭。但這時,那牛掌柜心中卻是不落底的,因為他曉得,這井中有一種螞蟻,那吃人就跟啃蘿卜似的。
但他不能說,畢竟,他還指著用這法子,宰那伙北京人一刀呢。
果不其然,在牛掌柜剛順著那井壁是洞鉆進(jìn)去的時候,便又見了那一顆顆小白色的蛋,據(jù)他了解,這東西里面裹著的就是那食人蟻。
適時,牛掌柜給了葛三個眼色,葛三點點頭,也早已是心領(lǐng)神會。
兩人并排游著,不快不慢,只等那白蛋孵化,生出些好玩的東西。而這金小六卻精明得多,他緊隨在兩人身后,他心想,這牛掌柜來過一次,葛三又是那牟三爺?shù)牡昧χ,跟著他們,?zhǔn)是更安全些。
再往后,就是老爺子和中年男人打頭的那伙北京人了,他們四下打量,似乎正不住的發(fā)出一陣陣感嘆。
但該發(fā)生的,終究是要發(fā)生,這北京一伙人中,卻也是有幾個不安分的,他們一見那白蛋晶瑩剔透,便登時伸手去摸了摸,這一摸白蛋破裂,一顆黑子頓時墜落下來。
而這一落之后,無數(shù)白蛋也跟著破裂,沒一會,便形成了一黑束,黑束舒展成蟻,眾人望之驚奇,尤其是那北京一伙兒人中的老爺子,竟還忽的鈍足,仔細(xì)打量了起來。
可老爺子回首間卻發(fā)現(xiàn),那葛三和牛掌柜卻并沒有停下的意思,心中一揪,他便忽的明朗,這東西,準(zhǔn)不是什么好玩的東西,跟著,他便忽的給出手勢,示意大家快速撤離。
但這一手勢,卻怎說下的有些晚了,那蟻群緩緩舒展開后,便登時變得凌厲,一個滾身,便直奔最近的人撲過去。
被啃食的是北京人中的一個,老爺子見狀心驚,不敢多留,便當(dāng)即趕忙示意大駱駝帶著自己快速撤離,大駱駝會意,跟著便扯上老爺子,一路游進(jìn)。
過一會后,老爺子覺得差不多了,便又緩緩回頭張望,可這一望,卻也只望見了一攤血水,和一束白骨。
老爺子嘆了口氣,跟著一閉眼,便登時聽到砰的一聲!
老爺子沒說謊,這些個小型氧氣瓶中真的都裝有雷子,老爺子這一按,一是為了緬懷那逝去的隊友,二則是為了斷卻后來人的門路。
而老爺子他想不到,這一炸,卻竟還有個第三功效,便是震懾。炸彈聲一傳出,金小六便忽的一把拽住葛三和牛掌柜,他心里有數(shù),叫他死可以,卻不能像狗一樣死的窩囊,所以他當(dāng)即扯住這兩個不安分的主,以怕他們再搞出什么亂子,叫北京人不開心。
而叫北京人不開心,無疑,就是叫自己背上的雷子不開心。
香消玉殞,雨火終消,這世上,唯有死亡才是最美好的。
1972年,12月初,我本和那葛三盤算著用一年的收成,搞輛毛皮子開開,可誰料,我二人竟在不知不覺中叫人給下了套,成了一座遼金古墓的探路石。
這古墓是鮮有的豎墓葬,從上至下,最后到達(dá)主室,歷史中看,古人大多以40米深做主室,除了頗為講究的,會選36米深處做主室,以為集最大之意。
可我們這次探的墓,卻出奇的難以摸索,少說,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就起碼有地下五十米深。
但這會兒,先不說我,我們接著從上回說起,便是那已然隨著牛掌柜和葛三入了地井的北京人一伙,可提到這,我們卻不由得為北京人傷神,因為才剛剛?cè)胙]多久,他們就已經(jīng)折了一個隊友,老爺子考慮再三,最后引爆了那人身上的雷子。
砰!一陣白煙翻滾,水蟻盡數(shù)消失。
但消失不等于這事情就結(jié)了,老爺子痛失隊友,登時心情糟亂的很,跟著只見他忽的使了個勁兒,便當(dāng)即游到那牛掌柜面前。老爺子那手不知怎的一揮,一匕首便直插進(jìn)了那牛掌柜的大腿!一抹殷紅當(dāng)即漫出來,牛掌柜蜷縮身子,表情頓時變得猙獰。
但老爺子卻不以為意,他半瞇著眼,拔出刀子,一股寒意登時從那雙眼睛中射出來。
適時,老爺子打頭,大駱駝緊隨其后,其余的北京人,則是擁著那牛掌柜,和葛三等人前進(jìn)。
不一會,幾人便也隨著我們之前游的那路,再一次進(jìn)入了那口滿是壁畫的石洞。
幾人從水中爬出來,大駱駝扶著老爺子,葛三扶著牛掌柜,呼啦啦一片,皆像疲了勁兒似的,半癱在那土灘上。
金小六最后跟上來,但打說他剛一上岸,便忙將那背上的氧氣瓶差下來,丟盡了那背后的水里去。這駭人的東西,他可不想在背著了。
而大駱駝剛安置好老爺子后,跟著便摘下泳帽,直奔牛掌柜而來。
一拳揮出,砰!
牛掌柜防范不急,竟當(dāng)即挨了那大駱駝一拳,跟著,便順勢栽飛出去。
但葛三見了,心中去是有些不落忍,心中小火苗一竄,當(dāng)即便也是飛出了一腳。
大駱駝身強體壯,眼神倒也是分外凌厲,一見那葛三甩過腿,便趕忙交叉起手臂擋了一下。但他沒料到,這葛三的力氣卻大的很,他雖有設(shè)防,卻還是不由的被砸退了幾步。
但說,這大駱駝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這眼見著被人懟上了,心中竟也開始竄出桿兒勁兒。
提拳收腹,當(dāng)即便又甩出了一鼓勁兒。
葛三提臂格擋,雖說沒叫他攻過來,這胳膊登時卻也是被砸的生疼。
那老爺子看在眼里,只說這一次,卻沒有出手阻攔,因為他心里也清楚,這今后還要一起共事,最好是現(xiàn)在就搞清楚,這伙兒人當(dāng)中,究竟誰是主來誰是客。
但葛三心中想的卻也正是這句話,一見對面是個練家子,這心中也是有些小激動,退身不得,便當(dāng)即躬身做頂,半步一跨,便忽的砸出了一手半步崩拳。
但大駱駝是個洋派出身,只懂得些格斗技巧,哪曉得這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竟登時還學(xué)著剛才的樣子,再一次交叉起手臂擋上了。
可這一次,他卻是擋不住了,這一崩拳墜落之時,恍如有股子氣浪緊隨而至,這氣浪中含著股狠勁兒,一層一層的撲過來,大駱駝只覺得,要是再不松手,怕是這骨頭都要被這一拳給震裂了。
松手之時,氣浪分散而至,直將那大駱駝一拳擊倒在地。
老爺子心中一驚,趕忙示意其余人上前幫忙,但這一旁的金小六卻也是個明眼人,當(dāng)說看了那葛三略占上風(fēng)時,自己這心里也是竊喜,但若叫這兩伙人因此產(chǎn)生敵意,卻是他不想看到的。
所以一見這老爺子有些動氣,便趕忙站出來制止道,“得,老爺子您別生氣,都住手吧!還有你啊大駱駝,這中國有句古話,叫不打不相識,沒準(zhǔn)你二人會因這一架打成個兄弟也說不準(zhǔn)。再者說了,這今后的路,咱還要一塊走,你這要是搞出了絆子,對誰都不好不是?”
大駱駝聽不太懂,便當(dāng)即回頭望了老爺子一眼。
老爺子點點頭,示意大伙都去了吧。但跟著卻也是又甩出了句話,“金老板你說的對,但話又說回來,這小兄弟明知那蟲卵吃人,卻也不提醒一句,現(xiàn)在,我弟兄因這死了,我廢他一條腿,再給他一拳,不過分吧?”
金老板聽罷呲個牙,跟著小聲回答,“不過分,不過分……”
“我叫他說!”,但這老爺子卻不知何處來的怒氣,當(dāng)即便瞪著那牛掌柜,朗聲吼道。
牛掌柜聞聲,抬頭,跟著便呸了一口血道,“不過分!
老爺子一聽,這心中卻也是寬慰的多,所以便又小聲的說了句,“得,咱也不計較這發(fā)生過的事兒了,今后,但說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譚某便不會與你追究,相反,還會賞你個差事做做!
金小六聽罷,心中不由有些感嘆,到底是老江湖,這給上一拳,再喂顆甜棗,實在是百用不爽的爛調(diào)兒調(diào)兒。
“那,牛老弟,你接著給說說,咱下一步,只說該怎么走了?”,老爺子嘴角一瞧,當(dāng)即便又是問道。
牛掌柜適時也是尋我心切,便剛忙尋找那起先被我給一腳踹爛的石墻。
只說沒一會兒,這牛掌柜便發(fā)現(xiàn)了那酒壺洞的入口,只說現(xiàn)在,那洞卻是盡數(shù)被那礫石給擋住了。
牛掌柜咽口唾沫,當(dāng)即便指著那堆礫石說道,“就是那了,但別說俺沒提醒你,這里面盡是些駭人的玩意兒,你要是想進(jìn)去,可是得有個心理準(zhǔn)備。”
老爺子聽罷,心中稍稍做些準(zhǔn)備,跟著,便叫人到那礫土跟前安放好雷子。
待一切就緒后,那北京伙計跟著便掏出一裝置,按下!登時只聞轟的一聲,那土墻,便當(dāng)即被開了個大洞。
世間多鬼怪,只是在人心。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一遼金古墓中。
北京一伙人,在牛掌柜和葛三的帶領(lǐng)下,已經(jīng)是到了這酒壺洞的洞口,但說,由于之前機關(guān)被觸發(fā),眼下,這酒壺洞的洞口,已是盡被礫石擋住。
無奈,這北京人中的老爺子,便直得掏出雷子,炸開它。
砰的一聲,礫石迸發(fā)而出,一不大不小的洞,頓時也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墻。
但這一次,那老爺子卻明顯是學(xué)聰明了,他眼見著洞口就在面前,卻不急于動身,而是當(dāng)下給了牛掌柜個眼色,叫他帶路這前行。
牛掌柜不以為意,帶路就帶路,他還怕了不成。
但這期間,他卻也得分外小心,因為三爺說了,那后來竄出的蜘蛛有劇毒,直說叫它啜上一口,便必死無疑。
但當(dāng)牛掌柜鉆進(jìn)那酒壺洞之時,卻是驚了,這滿滿一湖面,盡是些死去的三尸蟲,活的,他幾乎瞧都瞧不見。但牛掌柜依舊小心著往前走,貼著這墻壁,以免直接落入那河水之中。
北京人一伙兒,隨著那牛掌柜也鉆了進(jìn)來,但有幾個不小心的,卻都直接栽進(jìn)了那河水里,探頭漫出時,滿額頭的三尸蟲,牛掌柜見狀心驚,怎料那三尸蟲,卻已盡數(shù)死了,抬手輕輕一撥便落,和那雜草沒什么區(qū)別。
而葛三則認(rèn)出了這三尸蟲,他曉得,這三尸蟲生于血肉,存于石土,終于河水。所以眼下這水上的一片三尸蟲才會全無生機,但他沒多說,他曉得多說無益。
但葛三沒想到,這北京來的老爺子竟然也認(rèn)識這三尸蟲,老爺子吞咽了口口水,跟著便滿心激動的拾起水中的一三尸蟲說道,“這東西我曉得,三尸蟲,一種從尸體里生出來的土蜘蛛,毒的很,大伙兒小心著點!
眾人點頭,唯有葛三和那牛掌柜不應(yīng)。
但來來回回打量半天,葛三也終究是沒有見到那些個干尸,打半天前他們還張牙舞爪的要撕了自己,怎么這會兒卻全無蹤跡。牛掌柜想著間抬了抬頭,這上頭還依然掛著些棺材,晃晃悠悠的,好像隨時都能墜下來。
但他猛地便想起來一野物,炎耳。當(dāng)然,牛掌柜不知道這東西的名姓,他只知道這東西長得像豬,又活在水里,便當(dāng)即自己起了個名,叫,水豬。后來我細(xì)細(xì)品了,似乎這個名字叫起來更有味道。
適時,那牛掌柜便又張口了,“北京來的老爺子,俺和你說,俺就是從這上頭的洞逃出去的,你瞧見了沒有?但是,三爺他卻是從這水下的洞游出去的!”,然而牛掌柜雖然嘴上這么說,但心里卻依舊對我分外擔(dān)心,他怕我如今已是成了那水豬的口糧。
“老三在這水下?”,葛三適時問了句,畢竟這伙兒人中,最擔(dān)心我的,卻也只有他。
牛掌柜聽罷點了點頭,“但是這水下有一個怪物,形如野豬,力氣大的很!我這后腰的傷,就是被那怪物的牙給……”
但牛掌柜還沒說完,這葛三便噗的一聲,跳進(jìn)了水里。這個一根筋,說來這么多年,都只能是叫我又愛又恨。愛在他重情義,卻恨在他為了情義,不他媽要命。
牛掌柜一見,當(dāng)即便也是渾不顧的入了水。北京人見狀,心中略急,但也只有套好裝備,前一個后一個的隨著跟了進(jìn)去,空留那金小六在岸上。金小六表情有些難看,但怎說后已無門,便也只好極不情愿的,跳了進(jìn)去。
入了水,大伙兒盡量靠在一起。牛掌柜追上那葛三后,便忙扯住他胳膊,往那水中銅鏡游去,他見過那銅鏡一次,腦子里依稀還有些印象。
這水中安靜的很,溫度也早就降了下來。但怎水,這樣一來,卻又叫人不由得有些害怕,他們四下張望,總覺得這周圍,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一束束氣泡接連從水底漫出來,牛掌柜撇了一眼,便忙加快了游進(jìn)的速度。
老爺見狀,便也叫自己身邊的大駱駝快些跟上。畢竟,沒了這兩個人,他們就成了無頭蒼蠅。而在古墓中成了無頭蒼蠅,結(jié)果往往就只有一個,死。
但怎料,一股疾風(fēng)忽的刮過,眾人只覺得頭皮一麻,跟著,便也都朝著一個地方望過去。
不知何時,北京人中的隊伍又少了一個人,大伙兒只能看到一束血暈,如一條虹,掛在這水的中央。老爺子忙打量自己的人,卻已是于事無補。
但在這眾人之中,卻有一人看清了剛剛的全過程,就是那后來才跟上的金小六。他眼見著一個像野豬一樣的東西,忽的靠近人群,跟著便用那頭頂上的一只角,頂住了那北京一伙人的其中一個,跟著便又游走消失。
他吞咽口唾沫,剛忙跟上。
但自始至終,這牛掌柜和葛三卻依舊是頭也未回,他們心中曉得,對于那怪物來講,看不看得見沒有用,只有逃,才是上策。
不一會,那牛掌柜終于再一次見了那銅鏡,只是這會,那銅鏡,卻是一個打開的狀態(tài)。只是這銅鏡打開的有些暴躁,如同一朵金花炸開一般,真不曉得那三爺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兩人打頭進(jìn)入,跟著也形式上的揮手示意北京人一伙,金小六后來居上,打在北京人前頭入了洞穴,老爺子體力弱,大駱駝扶著老爺子墊底。但就在他二人剛要入洞之時,那炎耳卻忽的沖過來,直奔老爺子和大駱駝而去。
一血盆大口忽的張開,牛掌柜分明見到那老爺子的一只腳已是搭到了那炎耳的嘴邊。情急之下,葛三竟忽的取下身后的氧氣瓶,跟著,便硌在那炎耳的口中。
當(dāng)?shù)囊宦!氧氣瓶登時凹陷下去,但好說這凹下后的氧氣瓶,也說比那老爺子的瘦腿還厚一些,老爺子嚇得不輕,便趕忙從那炎耳口中抽出腿來。
跟著,老爺子往后縮了縮身,當(dāng)即便摸出一裝置,直按了下去。
轟的一聲!氣浪彈的眾人往后栽了個跟頭,只說那炎耳,卻頓時被炸得滿口鮮血,恍若登時沒了意識,直向水面浮去。
再恐怖的鬼怪,也抵不過一顆骯臟的心,活了這么久,我越發(fā)深刻的,卻只能是自責(zé)。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一遼金時期的古墓就埋在這地底之下,時,三股勢力皆頓于此,我算一道,部隊一伙兒算一道,北京人一伙兒也算一道。
而如今,打在最前頭的是我,畢竟我最先入墓,而且自始至終三日多,都沒有離開此地。
而緊跟著的,就是那北京人一伙,北京人一伙眼下也已經(jīng)潛進(jìn)了那水下的通洞中。通洞不大,但足夠兩個中等的青年人并排而行。
而且這通洞整體成向上的坡形,時說,擺脫那炎耳沒多久,幾個人便順著這坡一路向上游進(jìn),不一會,便已是浮出水面。
葛三和牛掌柜依舊打頭,隨后是有些疑神疑鬼的金小六,和如今有些落魄的北京人一伙。
老爺子剛才應(yīng)是被那炎耳驚到了,久久都沒有緩過神來,大駱駝攙扶著他,看的出來,這個滿身腱子肉的大漢,是打從心里的關(guān)心著老爺子。
而老爺子因為被葛三搭救一次,這會兒,和眾人的關(guān)系也是緩和多了。所以這沒出水面多久,老爺子竟然還主動的搭起話來,他半開玩笑著問了句,“葛三,你這名起的簡單,人倒是不簡單吶!”
葛三聞聲回頭,跟著又轉(zhuǎn)過頭輕聲的吐了句,“謝謝您抬舉了,不過您到是真給說反了。當(dāng)說,我這人簡單,名字卻有些學(xué)問。”
老爺子聞聲嘴角翹起,跟著又是問道,“是么,那你倒是給說說,你這名字中的學(xué)問,是在何處?”
葛三神情淡定,只說當(dāng)即便輕聲回道,“凡一二所不能盡者,以估其三,則見其多。這里有集大成之意,所以這三字便寓意著,我葛三,那將來是干大事兒的人!”,說時,葛三手舞足蹈,好不快活。
老爺子聽罷登時也朗笑出聲,跟著便又回了句,“你爹媽可真是會起名字!”
但說,這句話,卻不小心刀了那葛三的心,葛三聞聲心里一酸,跟著便癟聲癟氣的回了句,“沒有爹媽,我自己起的!”
老爺子聽罷些尷尬,他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語。
可就在這時候,那牛掌柜卻不知怎的,竟忽的叫出了聲,跟著還一個后跳,直砸在那金小六的身上。金小六被砸的哎呦一聲,疼的罵娘,一把推開那牛掌柜時,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迸出了好些個難聽的話。
原是,這牛掌柜打頭轉(zhuǎn)彎時,卻不知瞅見了啥駭人的東西,應(yīng)是受了驚嚇,才本能的往后退了退。
葛三見狀心生疑慮,跟著便再一次,小心試探的轉(zhuǎn)過彎去。
但說,這時,那葛三也是緊張的很,當(dāng)說那些身后的北京人也是,他們似乎都期待些什么,只等那葛三轉(zhuǎn)過彎時的反應(yīng)。
但出乎意料的是,葛三轉(zhuǎn)過彎時,卻什么表現(xiàn)也沒有,他只是忽的愣了片刻,跟著,便大邁著步子的轉(zhuǎn)了過去。
“咋個事兒?”,金小六呲著牙,滿臉的恐懼與疑問。
但葛三卻忽的鉆出腦袋,跟著呲笑著回了句,“沒什么東西,只是些穿著盔甲的石俑罷了!”
石俑?但說這兩個字卻是打了老爺子的耳朵,老爺子眉頭一皺,跟著,便快步子跟了過去。
而也果真如那葛三所言,這就是個普通的石俑,而之所以,牛掌柜被這東西嚇得一驚,則是因為,靠近轉(zhuǎn)角的這座石俑,卻是面對著來者的。
這里大大小小,不下百十座石俑,每隔一步便有一座,但他們大多兩兩相對,卻唯獨這轉(zhuǎn)角這一尊不是這樣的。所以牛掌柜沒有準(zhǔn)備見了這東西,心驚也是正常的。
可是,在眾人釋然之時,這葛三卻又頓時有了疑問,就是這石俑,為何都帶著一個金甲面具?雖然久經(jīng)風(fēng)化,這些個面具已經(jīng)成了黑銹色,但這卻不妨礙葛三認(rèn)出,這些面具,都是地地道道的純金打造。
而眾人之中的金小六卻也是發(fā)現(xiàn)了些眉目,他眉頭一緊,跟著竟伸手摘下了近處一石俑的金甲面具。
“別動!放回去!”,葛三忙去阻攔,因為我曾和葛三說過,這古墓之中的東西,千萬不能亂動,因為保不齊哪個就是機關(guān),哪個就是暗器,看來,葛三算是把我這句話給記住了。
可金小六聽后卻不以為意,跟著還嗤笑著回了句,“咋啦?能有什么。课艺f你個小癟三,你可知道,這些個面具,都是啥做的?純金!純金的!”,說時,這金小六還用牙啃了肯,果真竟這一啃,這面具還真就發(fā)出些金燦燦的光芒。
但葛三他能不知道?他心中再清楚不過了,畢竟對于寶貝,他可是比誰都熱愛?墒茄巯滤仓溃@里一共八個人,有過盜墓經(jīng)驗的就只有他自己,所以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但事實上,那面具被摘下后,卻也還真就什么都沒發(fā)生。
葛三長出口氣,不再多言,那金小六便也當(dāng)即順著自己的意,將那面具揣進(jìn)了自己的口袋,而且是一個接著一個的揣。
“葛三?你說,這些個石俑都是兩兩相對,為什么就單單這拐角處的石俑,獨自一座,還朝著反方向啊?”,適時,老爺子竟然也虛心的請教了起來。
可是葛三他學(xué)問有限,對這些東西也是不知,所以當(dāng)即便只好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常說的話,“古墓中的作為,當(dāng)是物盡其用,莫要多問!
老爺子聞聲一愣,跟著卻瞪眼點了點頭,就好像突然茅塞頓開了似的。
葛三撇了撇嘴,沒多說,而是再次打頭,昂首闊步的往里面走去。
可沒一會,這牛掌柜卻又忽的從眾人后面竄了過來,他表情微妙,有些神秘。跟著便好像一身秘密似的趴在了那葛三的耳邊說了
句話。
老爺子半瞇著眼,心中生疑,跟著便朗聲的說了句,“牛兄弟,但說,咱們現(xiàn)在,那都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你這么做,可說是有些見外。
牛掌柜一聽,心想那老爺子說的也是在理,所以便看了那葛三一眼,跟著,又將剛剛那話重復(fù)了一遍。
我這人不信神佛,但卻相信因果。我以為,這世間的一切事兒,那都是相互衍生的。由因生果,有果及因,也就是說,其實這世間,那是不存在巧合的。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地底約五十米處,北京人一伙兒,正在葛三和牛掌柜的帶領(lǐng)下一路向北面王的遼金古墓腹地行去。
然而在從水底通洞出來后,眾人卻遇見了些,叫人心中稱奇,細(xì)想又不由覺得有些恐懼的事兒。
當(dāng)即,那牛掌柜便跑到眾人面前,跟著便小心翼翼的說了句,“其實剛才俺被嚇得趔趄,并不是因為瞅見了那石俑,而是因為俺在轉(zhuǎn)彎那會兒,看到了一雙眼睛,通紅!具體在哪不記得了,不過俺認(rèn)為,那絕對不是幻覺!”
講到這,牛掌柜沒有再說下,而是跟著滿面謹(jǐn)慎的四下打量起來,他覺得,可能那雙眼睛就是來自這周邊的某一座石俑之中。
葛三聽罷,心中也是略起波瀾,他當(dāng)然知道牛掌柜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句話,所以,這之后,葛三也變的更謹(jǐn)慎起來。
但那伙北京人對牛掌柜的這些話卻并不感冒,尤其是大駱駝,他以為,這牛掌柜不過就是在裝瘋賣傻,嘩眾取寵。
“牛兄弟,那你說說,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老爺子忽的嘆了口氣,跟著,便又小聲的問道。
牛掌柜一聽卻是愣了,他只是說出了自己見到的,這心中卻并沒法子,所以當(dāng)即這牛掌柜,便又想葛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葛三會意,笑了笑,跟著說道,“法子我也沒有,但咱們既然已經(jīng)走到這了,后退肯定不是辦法!
老爺子也形式上的笑了笑,跟著,便也是混不顧的,自己打頭往前走了去。
葛三聳聳肩,見那些北京人遠(yuǎn)去后,便又趴在了牛掌柜的耳邊問了句,“老牛,你說那石俑會動,可是真的?”
牛掌柜點點頭,跟著便又輕聲輕步的跟了上去。
葛三卡么卡么眼睛,登時想到了打頭那石俑的位置和特點,這心中,便又升起了一個想法。
想到這,他竟不由再一次走近那附近的一只石俑,他滿心疑惑的將這手搭了上去,跟著,便又鉚勁推了推那石俑,咯吱!
石俑順著這勁兒開始轉(zhuǎn)動,葛三一見,趕忙將這身子又貼了上去,跟著,這葛三便由著這石俑翻轉(zhuǎn),將自己帶到了墻壁的另一頭。
但這一瞬間,卻被那不遠(yuǎn)處偶然間回頭的金小六給看見了。
金小六一見那葛三轉(zhuǎn)進(jìn)石壁,當(dāng)即便喊道,“媽呀!那小子逃了!”
眾人聞聲回頭,卻早已經(jīng)瞧不見那葛三身在何處,連同那座石俑,全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老爺子當(dāng)屬眾人當(dāng)中最急,畢竟他也知道,在這古墓當(dāng)中,若是沒有個常客茬子,那絕對是寸步難行的。老爺子心急,當(dāng)即便忙質(zhì)問那金小六道,“金老板!你倒是給說說,那葛三他跑哪去了?”
金小六面色有些難看,卻也只得小聲回了句,“說了您別不信,就打這墻穿過去了,但說咋穿過去的,我卻也是沒看清!
老爺子聽罷,頓時震怒,跟著便掏出腰間的一桿火槍,直頂?shù)侥桥U乒竦念~頭上吼道,“牛兄弟!別他娘的和我玩陰的,你給我明說,剛剛,你倒是趴那葛三耳朵上,說了啥了?”
說實在的,如今,那牛掌柜也是一身迷糊,他也不知道這葛三到底身在何處,可是一見這老爺子瘋狗亂咬人的架勢,他卻顯得有些招架不住,所以當(dāng)即便交代了剛剛那前因后果。
老爺子聽罷,心中也是信了?墒沁@明明白白的一個大活人,怎么就能轉(zhuǎn)眼間就消失了?
可這時候,那金小六卻有些坐不住了,他登時便模仿其剛剛葛三那架勢,靠近石俑,跟著便使勁兒轉(zhuǎn)了轉(zhuǎn),但說來神奇,只說這手上還沒用勁兒,這石俑竟然就自己轉(zhuǎn)了起來!
金小六被嚇了一跳,趕忙縱身后躍,這才免得也被那石俑轉(zhuǎn)進(jìn)到石壁的另一側(cè),
末了,這金小六又拍了拍那石俑倒轉(zhuǎn)后的石壁,可是任憑他再怎么用力,這石壁也登時是紋絲不動,而且,就連一點轉(zhuǎn)動的痕跡都沒有。
金小六驚了,他把目光投向老爺子,跟著吞口唾沫,說了句,“老爺子甭管您信不信,打說剛那石俑轉(zhuǎn)動的一剎那,我卻是瞧見了那里面的玩意兒!”,說到這,金小六故意頓了頓,跟著,又清了清嗓子,淡道,“紅色眸子,和那牛掌柜說的沒差別!溜圓溜圓的眸子,滲人的很!”
老爺子聽得也有些玄乎,跟著便又說道,“那照你那么說,你說,那里面到底有些啥玩意兒?”
“怪物!”,金小六斷道。
“狗屁!”,但說,這時候那大駱駝卻是喊話了,“啥怪物他不怕槍子兒?只要是活的,老子一槍一個!”
金小六撇了撇嘴,不再多說,他知道這大塊頭和自己不對付,所以才對著自己亂吼。但他知道老爺子心明,這會兒,只是等老爺子的決定便是。
但他金小六沒料到,這老爺子竟然一改常態(tài),當(dāng)即便舉空鳴槍,砰!
“奶奶的!老子也不是軟蛋,這會咱沒了葛三,前后不是,看來唯有隨著他去了!”,老爺子眉毛一擰,當(dāng)即吼道。
說罷,這老爺子便一個轉(zhuǎn)身,貼近近處的石俑,跟著便隨著轉(zhuǎn)了進(jìn)去。
北京一伙人登時也不由多想,只得隨著老爺子,前一個后一個的鉆進(jìn)了那石俑背后的腹地。
不一會,這石壁走廊里,就只剩下金小六和牛老二兩人了。
金小六聳聳肩,當(dāng)即笑著問道,“掌柜兄弟,他們著急送死,你是明眼人,不如,咱們原路撤回去咋樣?”
但說這牛掌柜卻也沒給他臉色,跟著,便也借著一石俑,翻轉(zhuǎn)著,入了墻。
金小六無奈,畢竟靠他一人之力,他也唯恐不能脫身,所以當(dāng)即罵了一句娘,便也跟著轉(zhuǎn)了進(jìn)去。
可是他們不知道,這每一石俑所對,卻各有一室。八人倒轉(zhuǎn)入墻,便也算是生生的將一只隊伍,分成了八份。鬼知道,后面又有什么,在等待這他們。
古人的智慧,今人難以企及,不說別的,當(dāng)說機關(guān)算術(shù),就是我們今人,模仿不來的。
1972年冬季,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遼金古墓深處,北京人一伙兒,已是隨著那葛三入了那石俑的坎兒,皆遁入那古壁石墻。
適時,一伙兒八人,皆被打散,誰和誰一起,誰又落著單,沒人知道。
只說,當(dāng)即咱們且先隨著那打頭的葛三繼續(xù)描述下去。
葛三隨著那石俑,翻入墻壁后,打一開始,是啥東西也瞧不見的,但是沒多長時間,當(dāng)說他那雙眼睛適應(yīng)后,卻是能掃出一絲光亮。
原是這地上鋪有一些粉狀的東西,這粉幽幽的發(fā)著藍(lán)光,勉強照亮葛三所處的石室之內(nèi)。只是,這光亮顏色甚是詭異,葛三瞧久了,這心里也是不由得有些發(fā)毛。
但葛三反應(yīng)過來后,還是本能的拍了拍身后的石墻,但如今這石墻已是堅如磐石,任他再怎么用力,那石墻卻依舊是紋絲不動。
“媽了個巴的…… ……”,葛三暗罵了一句,跟著便也只有硬著頭皮,小心的往里面移動步子。
窸窣——
但說這時候,一絲詭異的聲音卻突然響起,葛三定著耳朵細(xì)聽,只覺得這聲音響時毫無規(guī)律,但聲音細(xì)小,叫人不寒而栗。
“有人沒有?”,葛三登時破開嗓子喊了一句。
但喊聲過后,窸窣之聲依舊,葛三抿了抿嘴唇,只得尋著那聲音移了過去。但這絕對不是因為他葛三好奇,他只是想弄清楚聲源何處,好減輕自己這心里面的負(fù)擔(dān)。
這石室不大,但卻分有兩個部分,中間有一處不算厚的石板,石板凹凸有致,似乎是古人隨意而為。
而葛三如今所在的位置,則是這石室的根部位置,左側(cè)便是剛剛說的那石板,而聲音則是從石板另一側(cè)傳來,也就是說,如果葛三想要弄清楚這聲音的原委,就要從前面繞過石板,一探究竟。
而如我所言,葛三他也是這么做的。但葛三身上沒有武器,空有一雙鐵拳,如果石室另一方有什么兇猛的野物存在,那他葛三便也是難逃厄運了。
葛三吞咽口口水,跟著沿著那石壁,緩緩轉(zhuǎn)過。
但這一幕,卻不由叫那葛三有些心驚,因為他眼見著一個長著紅色眸子的人形怪物,正在啃食著另外一個人。而被啃食的這個人,葛三眼熟,便是那北京一伙人的跟班之一。
葛三腦子雖木,但卻不傻。他曉得隱忍的道理,因為他能想象到,一個大活人在一瞬間悄無聲息的被摁倒在地,那將需要怎樣的速度和力量。
轉(zhuǎn)身間,葛三肆意撿起地上一碎物防身,可怎料,當(dāng)那碎物拿到手中時,葛三卻頓感異樣。
再一細(xì)看,原是葛三那手中端著的,乃是一人之腿骨,骨白如雪,依稀散著微微磷光。
葛三心中哽咽,卻不敢吭聲,他忽然意識到,原來著地面上的粉末磷光,盡是那人骨風(fēng)化來的。
咔吱——
迷糊間,葛三忽踩斷一白骨,白骨破碎,登時發(fā)出咔吱的脆響。
葛三心頭咯噔一下,但怎料回頭間卻只見那怪物依舊在專心啃食這那北京來的的伙計,并未轉(zhuǎn)向他葛三來。
葛三心中長出口氣,直嘆,這怪物喜食大城市來的,他這一身窮酸肉,怕是那怪物不喜歡。
心中想著,葛三跟著便返回原處,又四下打量起出口來。但怎料這石室之內(nèi)盡是破石碎土,哪來什么出口!
媽了個巴的……葛三心中罵道,只道上下無門。
但就在這時,葛三忽的計上心頭,他曉得我和那牛老二都會聽風(fēng)聽水的,他跟著走了這么久,怎說也會長些慧根吧?想到這,那葛三忽的閉眼,跟著竟學(xué)起我和牛老二,聽起風(fēng)來。
這可是盜墓一族的看家本事,雖說是基礎(chǔ),卻也甚是難學(xué),葛三這會搞得像模像樣的,但說,能成嗎?
但別說,這葛三且說剛一閉眼,便就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
這風(fēng)由遠(yuǎn)及近,不大,卻甚是溫暖,就好像羽毛拂過面頰一般,叫人倍感親切。葛三心頭竊喜,跟著便又凝神三分,仔細(xì)的聽了起來。
但說沒一會,葛三他只覺得這風(fēng)聲越來越大,而且還甚有節(jié)奏。呼哧!呼哧!仿佛就在自己耳邊吹過似的,不大不小,還帶有溫度。
“就是這了!”,葛三忽的叫道,跟著便猛然睜眼。
但天殺的是,葛三睜開眼后,登時只覺得五雷崩頂,甚是不堪。因為此刻,葛三面前正蹲坐著剛剛那只人形怪物,這怪物長著一雙猩紅色的眸子,口中滴著血,生一虎頭如有六耳,它爪有三只,臉生一喙,眼成于胸口,卻久閉不睜,表情委屈,卻欲哭無淚。
啥東西……葛三心中默默的問了句,可是在這空蕩蕩的石室內(nèi),卻沒有一人能夠回應(yīng)他。
但有道是,士可殺不可辱,葛三見那怪物久久未動,跟著便打算先下手為強,這腰一鉚勁,腿一蹬,當(dāng)即就沖砸出一半步崩拳。
砰!
這一拳來的突然,那怪物躲閃不及,跟著便干叫一聲,栽飛出去。
只是這叫聲甚是難聽,如宰鵝似的,葛三表情難看,看來對這叫聲反感的很。
可是葛三沒料到的是,這一叫聲過后,那墻壁的另一頭,竟又緩緩的走過一人形怪物。
葛三咽口唾沫,心中如似打了辣椒油,麻酥的很。
但這一次葛三卻也才分清楚,剛剛被他一拳砸飛的那人形怪物,不是自己之前瞧見的。而這剛剛轉(zhuǎn)身出現(xiàn)的,才是。
但說來奇怪,葛三定眼一看,這兩只怪物雖體型相似,面貌卻并不相同。
這第二只,只說比那第一只多了一只象鼻,少了一只喙,多了三雙眼睛,卻也少了六只耳朵,葛三心中納悶,不知如何。
但就在他葛三愣神剎那,那生有六眼的怪物,竟忽的竄出原地,直奔自己而來。
葛三一個側(cè)身,不曾想那怪物的速度卻快的很,一眨眼,那血盆大口便已是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某國文化中曾經(jīng)提到,在遙遠(yuǎn)的戰(zhàn)爭年代,人們的生活苦不堪言,真可謂尸瓢遍野,易子而食。眾人中又餓急了的,便會去搶食樹皮,鳥喙,畜糞,野尸。而在這種環(huán)境下,便也就衍生出了數(shù)不清的靈物,或者稱之為鬼怪。
因為他們吃的太雜,死后變也會幻化成異類,諸如四不像一般。
而這種事兒真假與否,我們不曉得,但是在中國古代,尤其是在遼金時期,蠻荒文化傳入中原后,這種類似的事兒,便也是頻頻出現(xiàn)了。
遼金時期有一先生,名喚金吉,后改名為道一,他有一心血之作,名喚《遼倫史》,我曾經(jīng)在北京的黑事兒上打眼過這古書,這古書據(jù)說共有36卷,只是流傳至今的,卻只有四卷,但單單這四卷紙,就足以讓我們心生駭意。
其中有一段,是這么說的:劇末使然,駭,兩百貧民與困獸爭食,坑上居大王,言稱,練不死之兵。
1972年12月末,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遼金古墓深處,葛三所在的石室內(nèi)。
適時,葛三面前立著的,便是那兩人形怪物,他們各生鳥喙,虎頭,象鼻,外加一雙紅色眸子,眸子熒光閃閃,分外駭人。
但說葛三一個愣神間,那生著象鼻的怪物,便當(dāng)即縱身一躍,直奔葛三脖頸咬過去。
葛三心中捉急,但怎奈那怪物動作卻快得很,根本來不起躲避,當(dāng)務(wù)之急,葛三便也只好舍卒保車,這腳底一蹬,便登時躍起三分。
哧——血液甩出三尺,葛三只覺得胸口一陣躁疼,整個人幾乎就癱軟下去。
但這一口卻也還未完,見那葛三已是避過要害,這怪物不知怎的,當(dāng)即就要咬下這第二口。登時,眼見那怪物爪子往下一按,葛三便立馬被生擒其腳底,動彈不得。
半失意識間,葛三只是攥緊了這手上的骨頭,跟著,便狠狠的砸向那怪物的腦袋。
咔!骨頭登時碎裂,可那怪物卻沒覺察到絲毫的痛感。
葛三心頭一緊,只道墓送良人,今棲于此。
見那忽然張開的血盆大口,葛三已是全無避意,他雙眼無神,卻目不轉(zhuǎn)睛。他要看清楚,這個要了自己命的家伙,究竟長個什么樣子。因為打兩年前,這葛三聽牛老二說過,這人死后,若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被誰弄死的,是沒辦法到閻王那投胎的。
但這一見,葛三卻忽的毛了,因為剎那間,那葛三忽然從那怪物的嘴里,瞧見了個腦袋。這腦袋粘著那怪物的嗓子,如似一個嬰兒,開口閉口的,又好像粘著一層綠膜一般。
說時遲,那時快,葛三登時也不知怎的,竟再一次摸起地上的一塊碎骨,跟著便牟著這骨尖兒,直朝那怪物口中的小腦袋扎了進(jìn)去。
磕吱——
這一次,這骨頭算是生生的給嵌進(jìn)去了。一陣吵鬧的鵝叫聲再次傳來,葛三只覺著這耳膜翁的一顫,好似破裂般,直叫他意識模糊。
“去你姥姥的!”,適時,葛三抓著空子,登時飛出一腳。那怪物受了葛三這一腳,便立馬如同石雕一般,筆直的栽倒過去,不再動彈。
葛三抿了抿嘴,扶墻而起,但這起身間,眼睛卻是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另一個人形怪物。他不曉得,這另一只怪物,心里在打著什么算盤。
葛三咽了口口水,跟著便緊貼著那石壁,緩緩移動起來。但頗為戲劇的是,自始至終,這怪物的眼睛也沒有離開過葛三,它隨著葛三轉(zhuǎn)動腦袋,就連那略有哀傷的神情,竟也慢慢的緩和下來。
什么玩意兒啊!葛三心中暗罵一句,跟著,便也對那怪物的存在,不在乎了。
葛三開始折騰起來,墻壁兩側(cè),不斷游走。他一會趴在地面,一會附在墻壁,一會抬頭張望,一會又打量會兒那怪物。但怎說這一來二去間,葛三卻并沒有找到出口,也更沒尋到什么可以觸發(fā)的機關(guān)。
他心頭一緊,竟當(dāng)即把那目光留在了那人形怪物身上。
“喂!”,葛三小聲招呼一句,真不曉得,那會兒,他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勇氣。
只道是,人之將死,其膽也壯吧!
但奇怪的是,見那葛三招呼,那人形怪物還真就當(dāng)即變化表情,以示回應(yīng)了。
葛三身子一顫,只覺得一股異樣頓時漫上心頭。但眼見著當(dāng)前趨勢大好,葛三他也不忍心放棄機會,所以,這心一橫,當(dāng)即便蹲下身子,在地上拾起了一塊骨頭。
適時,葛三悠然的吹起口哨,這手中的骨頭連連擺動,只道是一副逗狗的模樣。按葛三想的,他這就是示好的意思。
“兄……兄弟……你說說,這屋子的出口……是在哪。俊,葛三吞咽口口水,顫抖著問了句。
但說那人形怪物聽了后,卻是久久杵在原地,沒有作為。
葛三抿了抿嘴,以為這怪物沒聽清,便跟著小步子走近,跟著又一臉期待的問了句,“兄弟……你可是……知道……出口在哪?”
但說這次,那人形怪物聽了后,卻是有了動作,只見它忽的轉(zhuǎn)身,跟著便繞過那中間的石壁轉(zhuǎn)了過去,末了,它還時不時的轉(zhuǎn)頭打量葛三,好像生怕他跟不上似的。
葛三訕訕的笑了笑,雖說他分辨不出這怪物是男是女,但這心里時常癢癢,總讓他覺得怪怪的。
忽的,只聞咯吱一聲,那怪物竟在一靠近墻角的位置,掀開了一塊木板。
木板有些破舊,但上面盡是些雜草骨渣,所以這葛三剛剛才沒瞧見。
適時,葛三探著腦袋,順著那怪物指著的方向打量過去,但怎說,距離頗遠(yuǎn),那木板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見。
葛三抿了抿嘴唇,又往近走了幾步,這近了,只說才稍稍看清里面的情況。
但是這情況,卻和葛三料想的有些差池,這葛三剛剛還有在想,這滿地的白骨碎渣,怎說卻瞧不見一個頭骨,看來,都叫這怪物給藏在這了。
葛三扶手摸了摸下巴,跟著又抻脖子往里面探了探,但怎料,剎那間,葛三只覺得腰間一疼,跟著便被一股怪力,給推進(jìn)了那木板下的黑洞之中;仡^間,葛三瞧見了這輩子他所見過的,最詭異的笑臉……
《遼倫史》有言:不死兵百種多怪,卻以起四種當(dāng)為突出,大王樂,賜其名曰:怒,哀,躁,惑。
老話說,會叫的狗不可怕,這話,他也同樣適用于我們盜墓一行。倒斗探穴時,難免遇到些亂力鬼神,但說這一見到便撲向你的,那都是些小羅羅。真正有本事的鬼怪,那他們擅長的,大多都是蠱惑,蠱的你心腸翻滾,惑的你心力憔悴。
1972年,陜西榆林,興旺村外嶺深處,一北面王遼金古墓內(nèi),葛三這個榆木腦袋,且說就遇見了這《遼倫史》中常提到的鬼怪,怒和惑。
但說這葛三也是有些本事,憑借著這身子上的些許蠻力,和他們武行家身上特有的洞察力,還真就他娘的杠死一個這鬼怪,但可惜的是,叫他葛三拼些蠻力還好,要真叫他碰到些擅長斗腦子的,那他鐵定輸?shù)捏w無完膚。
而無疑,這鬼怪“惑”便是一個善于斗腦子的東西,傳言稱,惑其于國,百而不興而子代亡,子代不負(fù),則難再興。
確實,縱觀千古,能夠顛覆一個朝代的,從來都不是一個單單的武行,正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般看來,卻也不無道理。
適時,那葛三腦子不及,便登時被那惑騙到一墻角處,不覺間受了那鬼怪一腳,葛三便也是混不知的掉進(jìn)了一地坑之中;厥组g,葛三瞧到了那鬼怪的表情,柳眉櫻口,詭異的很?磥,打從一開始,它那哀傷的表情就是他裝出來的。
“去你姥姥!”,葛三心中集火,當(dāng)即破口罵道。
但那鬼怪卻神情淡定,無有回應(yīng),跟著,便將那地坑之上的木板嚴(yán)嚴(yán)實實的合上了,末了,那鬼怪還在上面撒了些雜草,跟著,便又一屁股坐了上去。
但說葛三心中有氣,卻也還是一屁股栽到坑底,瞧說那栽的還挺點背,不覺間,葛三竟一屁股栽到了一頭骨上,咔嚓一聲,頭骨破碎,葛三神情糾結(jié),只道萬事休矣。
但禍起久了,總該落點福氣,葛三回首間卻發(fā)現(xiàn),那骨頭雖是碎了,可是卻登時崩處一顆金牙,左顧右盼無人,葛三當(dāng)即便小心翼翼的將其收到袖口之中。
抿了抿嘴,葛三跟著站起身,但之前叫那鬼怪一口咬在胸口實在疼的很,就這會兒,那血還時常的往下滴答幾滴。
葛三長出口氣,畢竟眼下只身一人,自己不幫自己,那還不就搭了命在這了。就這空子,葛三借著點磷光,便當(dāng)即半瞇著眼,打量起這洞來。
這洞說來不大,但卻滿滿登登的堆了一堆的頭骨,頭骨散落各處,造型完整,顯然是那鬼怪有搞收藏的癖好。但這時候,葛三卻從那半堆頭骨中,瞧到了些別的東西。
葛三抻著身子,小心的移過去,這也才當(dāng)即看清楚,那堆雜東西,原是些衣物和背包。葛三眼睛登時放光,跟著打量一眼那頂上的怪物,才說是放心的拾起了那地上的背包。
背包是皮革做的,精致的很,葛三心中也是有料,就這做工,里面的東西能差了去?
想到這,葛三便滿心期待的拉開了那背包的拉鏈,但說來泄氣,葛三掏了半天,愣是沒掏出來除了壓縮餅干以外的東西。
葛三抿了抿嘴,心中不由罵娘。感情這包的主人是個搞后廚的,丫的除了餅干,就沒一件像樣的玩意兒。但就在葛三心情糾結(jié)之時,他這手尖忽的碰見了一異物。
葛三心咯噔一下,直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異物是麻紙包裹的,條條狀狀的黏在一起,末了這身子上還纏了一圈麻線。葛三心中一躁,當(dāng)即便掏出那異物,登時,TNT三個字母,便打了那葛三的眼。
他奶奶的,TNT,烈性炸藥,好玩意兒啊,莫不是那廚子是拿炸藥燒菜的,真丫的神人也!
葛三心中竊喜,跟著便將那炸藥暫時擱置一邊,又鉚心鉚力的翻起了那堆破衣服。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且說還真就叫他葛三摸到了半盒火柴,有了這火柴,這炸藥便也不再是一塊廢磚了。
可是,就在他摸到那火柴的同時,這葛三卻也還摸到了一個其他的東西。
這東西像個羅盤,中層是塊黑金,上下則包裹著白玉,東西不大,手掌剛好拿捏,葛三撓了撓頭,瞪著倆眼睛,卻也看不出個一二三。
但葛三卻也曉得,這物件是個奇種,所以,當(dāng)即便別在腰間,只道是見了我,便拿給我瞧瞧。
可這前提是,葛三他能有命從這洞中鉆出去。
適時,葛三將那炸藥端在手中,跟著,便順著那石壁小步子往上攀爬,趁著那鬼怪不注意,葛三便將這炸藥,卡在了那木板于石壁的夾口處。
但天殺的,就在這節(jié)骨眼上,那鬼怪怎說卻唱出人聲,一曲哀怨的戲曲調(diào)子,嚇得葛三一激靈,險些沒栽下去。
但如此之地,葛三他也顧不得什么調(diào)子,這手頭一轉(zhuǎn),當(dāng)即便劃燃了根火柴。
滋啦,火光登時竄起,葛三心頭一驚。但好在那戲曲調(diào)子還在轉(zhuǎn)著,葛三不由嘆口氣,好你個沒心沒肺的玩意兒,都死到臨頭了,還有心思唱調(diào)子。
一眨眼,葛三便將那火苗遞到了那導(dǎo)火線跟前,但說來這洞中干燥,導(dǎo)火線一搭這花苗,便當(dāng)即滋啦一聲,著的甚急。
登時,濃煙四起,葛三巧步一躍,當(dāng)即落到底下,尋了個避災(zāi)的地兒,躬下身子。
但說那戲曲調(diào)子依舊,一會悠揚婉轉(zhuǎn),一會凄涼哀傷,一會怒不可遏,一會又泣不成聲,朦朧間,恍若是唱了人的幾世,一時間,葛三還真就有些于心不忍,真想掐滅了那導(dǎo)火兒。
但世間鬼怪,都擅長蠱惑人心,葛三心頭一定,便也登時閉眼,不再多慮。
轟!
這一炸,那戲曲調(diào)子便忽的靜了。不知怎的,葛三蜷縮著身子,竟有些傷神,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成了惡人。也許是被蠱惑了吧,葛三這么想著,如似安慰。
但怎料抬頭間,葛三卻是見到了一個口子,這口子不大不小,更不知通向何處。葛三抿了抿嘴,暗道:這他娘的應(yīng)該算是被老子誤打誤撞……給炸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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