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童行倩
胡剛從哈爾濱回到北京,推開許家小院的門,只見一個陌生女人在院子里洗著衣服,心里一揪,心想,許家不會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吧?自己走了近一個月只給許家回了一封信,許婧還回信一個勁問錢夠不夠,不夠的話再想辦法。當(dāng)時,他也是六神無主,沒再回信。他愣在門口正琢磨著,那女人也發(fā)現(xiàn)了一臉憔悴的胡剛,于是,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問:“同志,你找誰?”
“你是誰?”
“我是這家的保姆!
胡剛“哦”了一聲,便跌跌撞撞地走進院子,推開西墻自建小屋的門。保姆心里沒底,正想到北屋報信,正遇到許母從北屋出來,于是指著小屋問:“進屋那人不是你家姑爺吧?他自己推門就進,我也不敢攔著!痹S母一愣,說:“喲,胡剛回來了!闭f著往小屋走來,沒進屋就喊著,“胡剛。”
胡剛迎出來說:“伯母,您老挺好吧。許婧呢?”
“上班去了。路太遠,一個星期回來一半天的就要回去上課。據(jù)說還特忙。這不,許婧到崇文門三角地找了個保姆回來,她叫素萍,人不錯。哎,別盡說我們了。秋霞的病好了沒?啥時接她們過來呀?”
胡剛扶著門框,忍不住一手捂著臉哭起來。許母趕緊扶著胡剛說:“孩子,別難過,咱們進屋慢慢說。”說著回頭對保姆說,“素萍,你先去給爺爺換一下尿墊子,然后再沏壺茶拿過來!痹S母扶胡剛坐下,問,“秋霞怎么沒跟你過來呢?”胡剛抱著頭,低聲說:“秋霞知道自己的病一天兩天好不了,怕連累你們,說什么也不過來。我想想,自己一個人也是不能照顧老老小小這么多人。況且,她身邊有個相當(dāng)好的人,能夠給她一個安定的生活……”說完“嗚嗚”地哭起來。
“唉,別說了,我明白了。你倆都是在為對方考慮!痹S母說著拍了拍胡剛說,“你這一段熬得都脫了形,好好睡一覺。有保姆了,你就不要再為我們費心了。噢,對了,你吃早飯沒有?”
“謝謝您,我不餓。我馬上得去一趟北職高校。朋友說,他的戰(zhàn)友在那里任職,最近,學(xué)校正在改革,一部分輔業(yè)要剝離出去,自負(fù)盈虧。我想抓住這個機會,或許能闖出一條路來。”
“哦?那敢情好。那就麻利的去把這事定下來。對了,昨天保姆蒸的包子,我給你熘幾個帶上!
胡剛拿了兩個包子出了門。此時已經(jīng)打春了,但雪花不期而至,按老話說這是豐年之兆。北職高校教學(xué)樓前的幾棵老松柏,在雪后初晴的早上綠白相間地在陽光下透亮醒目。校園里人不多。胡剛與傳達室的人打了招呼就進了校園。
他前面的兩個人邊走邊聊著天。
甲環(huán)顧著校園發(fā)著感慨:“哎呀,春雪,好兆頭呀。”
乙抬頭做著深呼吸:“哎,膀子疼。我和老鄭熬了兩個通宵,但愿這次改革方案能實施!”
甲:“方案定下來了?”
乙甩了甩胳膊,笑笑說:“什么叫定下來了?具體方案都貼出來好幾天了,就在食堂啊,你怎么沒見?”
甲:“我很少去食堂。那飯沒法吃。哎,食堂承包有人請纓嗎?”
乙笑笑:“目前還沒有。”
甲:“就是嘛,哪那么容易?弄不好把姥姥家都得賠進去。
胡剛聽著他倆的對話,心里一動,緊走兩步上前問道:“請問兩位老師,校辦怎么走?”
甲問:“你找誰呀?”
胡剛掏出李睿的信,指著上面的名字問:“這位同志是校辦的嗎?”乙拿過信封一看,笑著說:“噢,找老鄭呀?那就跟我走吧,我正好去他那里!闭f完看了一眼胡剛,“你是老鄭的親戚啊,還是朋友?”胡剛笑笑說:“我是他朋友的朋友!币乙残α耍骸鞍,有人預(yù)測過,說不論世界多大走到哪里,七人中必有一個能搭上關(guān)系!
甲:“有這種可能嗎?我還真沒注意!
乙指了一下胡剛說:“這個人不就驗證了我的這個說法了嗎?”
胡剛看了一眼甲問:“您剛才說您不在食堂吃,那您是家里有人給做呢,還是附近有好的餐館?”
甲看看乙笑了,說:“我哪有這福氣,還有人做?可自己瞎鼓搗的也比食堂的好吃點。哎,不過,咱們學(xué)校附近新開的川菜館不錯。我經(jīng)常是吃一頓帶一頓。”說著看了看胡剛問,“哎,你不會是來承包我們食堂的吧?”胡剛笑了笑說:“有這個想法!
三人說著到了辦公樓行政辦公室門前。甲“嘭嘭”敲了兩下,還沒等里面回應(yīng)就推門進去,大聲說著:“老鄭,我們給你帶了個人,這回你不用著急沒人幫你開店了。”
老鄭見他們?nèi)诉M來就放下手中的電話,指著甲說:“我一聽敲門聲就知道是你!闭f著起身搬著椅子說:“來來來,坐!彪S后一笑問,“孫二娘找到啦?”
乙一指胡剛說:“孫二娘她爺爺!怎么樣?牛吧?”
胡剛忙掏出李睿的信遞給老鄭。老鄭看完信后高興地上前握住胡剛的手說:“你也是兵團回來的?太好了!聽說你在連里還是排長?”站在旁邊的乙見他們切入了正題,覺得不便久留,就站起身說:“老鄭,你們慢慢聊。我倆還有點別的事,先走一步。”老鄭起身送二位出門,探頭揮手說:“二位有空過來殺一盤啊。”說完關(guān)上門,倒了一杯水遞到胡剛手里。
胡剛在接過茶杯的那一瞬間眼圈紅了。返城后,他在生存的夾縫中掙扎了這么長時間,此時突然有一種找回往日尊嚴(yán)的感覺,于是說:“在兵團就是帶著大家干活,別的不敢說,就是能吃苦,也容易知足!
老鄭點點頭笑著說:“咱兵團的人,特色就是能吃苦。好,咱們說正事兒吧。我們這個校辦食堂一直虧損,這次作為校方剝離輔業(yè)的首批試點對外承包。聽老李講,你在兵團就特能干,今天請你過來也是想在輔業(yè)剝離這塊探索出一條可行之路來。”停了一會,他繼續(xù)說,“你回來都做了些什么工作?我還需要詳細了解一下你返城后的經(jīng)歷!焙鷦傉f:“我回來在軍需倉庫干了一段臨時工,現(xiàn)在是垃圾裝卸臨時工。最近,置辦了一些蒸包子的家伙,想做包子出去賺點錢。”
“你會做包子?”
“小時候?次依牙炎觯杂羞@個業(yè)余愛好。”
老鄭一笑說:“好,有興趣的事情容易做好。”說著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合同書說,“你返城這么長時間了,我相信你能珍惜這次機會。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力,相信你這個經(jīng)過生活磨礪的人,是個懂得珍惜的實誠漢子,更是一個能為事業(yè)舍得付出的人!
胡剛“騰”地站起來上前握住老鄭的手說:“謝謝你的信任。我知道這個食堂是你們學(xué)校改革的試點。我會盡心盡力把食堂辦好!”
老鄭點了點頭說:“可是簽承包合同還需要交一部分風(fēng)險抵押金。你敢簽嗎?”胡剛拿過合同仔細看了看,說:“我敢簽!”說完猶豫片刻說,“但是我現(xiàn)在手頭沒錢交付這筆抵押金。您能不能給我半天時間,我去籌點錢?”老鄭說:“我等著你!沒問題!
老鄭的坦誠相待給了胡剛承包的勇氣?墒牵500元風(fēng)險抵押金對胡剛來說是個不小的數(shù)。他推著自行車腦子里迅速閃著可能借他錢的人。他首先想到了鐘南。因為秋霞病得急,他沒來得及跟鐘南打招呼,況且,自己無奈離婚的憋屈也想跟他說說,自己返城以來,他一直像親兄弟一樣關(guān)照自己。胡剛想到這兒飛身上車,迎面遇到了鐘南的妹妹。他忙下車問:“小胖,你哥在家嗎?”
“哈,我哥去云南都一個多月了。我們家也搬回景山東街了!
“你哥有信嗎?”
小胖搖搖頭說:“沒信。我媽還特著急呢!”她環(huán)顧一下四周小聲說,“真刀真槍的干著呢。知道吧?他從小就有這個夢想!
胡剛知道找鐘南的計劃落空了,便點點頭說:“嗯。你哥有信,趕緊告訴我一聲!闭f完騎車回了許家小院。這時,許母提著菜籃子正從院門出來,見到胡剛就問:“喲,胡剛回來啦,事兒辦得怎么樣。俊焙鷦傄荒槼钤频卣f:“伯母,正要跟您說這事兒呢,還真得耽誤您一會兒工夫!痹S母立馬回身說:“哎,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先進屋。”說著拉胡剛進了北屋。
胡剛說:“這次承包得交500塊的抵押金。我請求校方給我半天籌資時間,如果實在沒錢我也只能放棄了!
“別放棄呀,孩子。”許母猶豫了一下,說,“我手頭這點現(xiàn)金也不夠。不過我還有些老家底子能兌點錢。”
胡剛一把拉住許母說:“伯母,您千萬別這樣。秋霞看病我借您的錢還沒還呢!痹S母一擺手:“那不急。眼下我們也沒什么用錢的地方!闭f著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翻著,“哎?我記得有個雕龍的硯臺來著?這眼目前兒老頭子也不會再用它了,怎么找不見了呢?”胡剛走過去慢慢推上抽屜,說:“伯母,您別再找了。”許母一怔,愣愣地看著胡剛。胡剛低下頭,低聲說:“我和鐘南小時曾經(jīng)想去緬甸投共拉隊伍,為了弄點錢當(dāng)盤纏到您家洗過一回財,那個硯臺……”許母一怔:“有這事兒?”胡剛滿臉淚水地說:“伯母,對不住您!合同我不簽了,我賣包子一樣可以掙錢。”許母一凝眉說:“傻孩子,事情都過去那么多年了,還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干嗎?現(xiàn)在要緊的是,找到工作,把家撐起來。別著急,我還有辦法!闭f著,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說,“這個鐲子也能兌點錢,拿去,麻利兒把合同簽了!焙鷦偂皳渫ā惫蛟谠S母面前:“伯母,我是你們許家的罪人。我不配領(lǐng)受您這么大的情分!痹S母一把拉起胡剛:“你這孩子怎么那么不聽話?這鐲子留著也是個廢物,現(xiàn)在大街上誰還戴這玩藝兒?招事兒?真是的!闭f完把鐲子往胡剛手里一塞,又拿出200元現(xiàn)金說,“這是你去哈爾濱后,婧兒打算往秋霞家寄的,這不,還沒寄你就回來了。許是該著就是給你準(zhǔn)備的,趕緊一塊拿去。今天必須把合同簽了。我買菜去了!闭f完出了門。
胡剛沖著許母的背影再次下跪說:“我胡剛有出頭之日,定泉涌相報!闭f完叩了三個響頭,拿著手鐲和現(xiàn)金來到老鄭辦公室,把情況跟老鄭一說,希望再給幾天籌錢的時間。
老鄭知道現(xiàn)在讓胡剛一下拿出500元也確實難為他,再看看那手鐲也真是少見的上品,尤其是李睿的推薦和訪談中自己對胡剛為人的判斷,他確信眼前是個可以信賴的漢子,于是,拿出承包書說:“承包書可以先簽上,有空你到委托行給手鐲估個價,如果還不夠我先幫你墊上。”胡剛感動得不知說什么好。老鄭拍拍胡剛的肩說:“瓦西里講話‘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胡剛在合同書上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老鄭站起身握了一下胡剛的手說:“像個兵團人的樣子!祝你成功!”
胡剛說:“謝謝你的信任。我一定盡全力把食堂辦好!
胡剛承包的食堂不賠不賺地維持著。轉(zhuǎn)眼入了冬。這天晚上十點多,胡剛一出食堂感覺出奇的冷,就用凍得不太靈活的手,給食堂大門掛上一把大鎖,然后蹬著平板車往許家小院走。他邊走邊盤算著,干了這幾天,收入不多,照這樣下去抵押金恐怕都收不回來!怎么辦?他一邊蹬著平板車一邊琢磨,茫然地看著街面,前面的大樓是個機關(guān),再往前是工廠、學(xué)!蝗混`機一動,明天在沿途作個調(diào)查,看看這些機關(guān)、工廠、學(xué)校,有多少人需要送餐,然后再做個打算。有了出路,他心里亮堂了許多,腳底下也不覺有勁兒起來。
街上冷颼颼的,行人很少。店鋪也都關(guān)門黑燈了,唯有拐角處的川菜館還亮著燈,隱約還能聽到里面?zhèn)鱽沓臭[的聲音。胡剛緊蹬了幾下,來到川菜館門口,只見里面有人影晃動。一個胖女人尖叫著大罵:“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偷雞摸狗竟偷到老娘這兒來啦!”
他走近一看,這就是和司機來吃過餛飩面的小鋪。一個胖女人撕扯著阿珍的頭發(fā)拼命地往門外拉,拉到門口,把瘦小的阿珍猛地一甩。阿珍被甩到大門上,只聽“嘩啦”一聲響,門玻璃粉碎。
阿珍“啊”地叫了一聲,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欲沖向那個胖女人。這時,一個男子從里面沖出來,照著阿珍的身上就是一腳。阿珍猝不及防,“啊”地叫了一聲,趔趄著跌出門外。她倒在地上像傻了一樣,驚愕地張著嘴,淌著眼淚。
那男子討好地看了一眼胖女人,然后夸張地指著阿珍罵道:“媽的,你幾個月能掙出我一個門的錢?還不快把地上收拾干凈!”
胡剛見狀,一股火氣直往腦門子上竄。他見阿珍要去打掃地上的碎玻璃,就上前攔住說:“等等!”隨后,一把揪住那個男子的衣領(lǐng),蔑視地說:“兩個人欺負(fù)一個女的,你是爺們兒嗎?”
胖女人見胡剛幫阿珍說話,發(fā)瘋地?fù)溥^來,嚷道:“你是從哪蹦出來的野男人?”胡剛掙脫她的撕扯,教訓(xùn)道:“你說話注意點兒,什么野男人?你們倆這么欺負(fù)人,太過分了!她做錯了什么,也不至于這么打她吧?有你們這樣的嗎?”
胖女人伸著脖子喊著:“她搶我男人!老娘能饒她嗎?這騷貨!”說著,甩開腿還要踢阿珍,被胡剛一把拉住了。
這時,過路的人紛紛圍攏過來,議論紛紛:
“這大晚上,四鄰八舍都睡了,嚷嚷什么呀!一男一女打一個小女人,這不是欺負(fù)人嗎?太過分了!”
“這瘦小枯干的,哪經(jīng)得起兩個人打呀!”
男子見勢不妙,拉著胖女人回到了店里。
這時,一個出租司機走到阿珍跟前,說:“阿珍,別跟他們干了。就憑你這燒菜的手藝,還愁找不到飯吃?”接著,對圍觀的眾人說,“這鋪子全憑這個小四川火起來的!他們竟這樣對待員工!”轉(zhuǎn)身又問阿珍,“他們給你多少錢呀,竟受這樣的氣?”
“我是不拿工錢的。”阿珍哭著說,“陳老板沒說他有老婆,他說要娶我……我想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那司機氣憤地說:“媽的,拿話填乎人,跟他算工錢去!”說著,就領(lǐng)著一伙人走進店里。
老板見眾人一個個在捋胳膊、挽袖子,知道搪不住,便彎腰哈背地說:“哥兒幾個,快坐下,有話好說!
司機義正詞嚴(yán)地說:“我告兒你,我跟這幫哥們兒,都是這兒的?。今兒跟你把話挑明了,給阿珍工錢不?不給,今后就別想在這兒干了!”眾人接腔呵道:“給錢,給錢!”
老板見人多勢眾,猶豫了一下,最終繞到柜臺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沓錢。司機幫阿珍點了一下錢數(shù),把錢遞到阿珍手上,說:“別在這干了,就你這手藝,在北京絕對餓不著。你先到拐角旅館住一宿,明天早上7點,我?guī)阏一顑喝。我就不信了,這么大京城,沒你個落腳的地方!”阿珍拿著錢,給大家深深鞠了躬。這時只聽“啪”的一聲,一件女內(nèi)衣從廚房甩出來,緊跟著,胖女人兩眼冒火地插腰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沒等她撒潑,眾人反問:“你還要怎么著?”老板見眾怒難犯,馬上從柜臺后面繞出來,把那內(nèi)衣?lián)炱饋,交給阿珍說:“她那脾氣,我也沒辦法。既然有這么多人幫你,你就去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快離開吧!崩习迥镆娔腥诉@么說,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喊地坐地大哭起來:“啊呀,我不活啦……”老板對阿珍使了個眼色,輕聲說:“馬上收拾東西走人!
當(dāng)阿珍提著行李走出來時,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散去。她看著空寂的街道,有些茫然。這時,站在路邊燈影里的胡剛,推著車走過來,對她說:“聽說你手藝不錯。今晚你先到路口拐角那個旅館住下。明早7點,你準(zhǔn)時出來,如果那出租車司機有好地方,你就跟他走;如果沒有,你就到北職校食堂來找我!卑⒄湎渤鐾獾貙鷦傔B鞠了仨躬,高興地說:“謝謝大哥。明天我就去你們食堂炒菜。”
第二天一早,胡剛像往日一樣蹬車去食堂,老遠一看,阿珍已經(jīng)等在食堂門口了。他把阿珍讓進食堂后,隨手從水池里撈出一個胡蘿卜、一個土豆,放在案板上。阿珍馬上走過來,對胡剛說:“大哥,你先讓我炒個紅白二絲吧!
胡剛點點頭,阿珍隨即在案板上“噠噠”地切起來。一會兒紅白二絲就進了盤子。胡剛在盤子里扒拉了一下,只見那絲切得條條勻如細粉,就像機器加工的一般,就點了點頭說:“不錯!焙鷦傄豢洫,阿珍更膽壯起來,打開火,一撮花椒、一個紅椒、一盤二絲相繼入鍋,灶上掂勺,點鹽烹醋,轉(zhuǎn)瞬香氣撲鼻。阿珍“”兩下,把菜扒入盤中。胡剛夾了一筷子,放在嘴里一嘗,果然風(fēng)味獨特!心想,有了這個阿珍,食堂必火。心里這么想著,嘴上卻說:“你先照著今天的菜譜,把料備齊。十點左右看客流情況再炒菜!甭牶鷦?cè)绱苏f,阿珍心里一喜,手腳麻利地洗菜切菜。一會兒工夫,只見該裝盤的裝盤,該入筐的入筐。然而,到十點半了,餐廳里就餐者仍然寥寥無幾。胡剛不免心里起急,嘴里不由地嘟囔起來:“怎么還不上人呢?切的這菜還不都毀了?”阿珍聽胡剛這么一說,就怯怯地走過來,說:“胡大哥,我有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說?”
“說!”胡剛心里正煩,口氣有點兒生硬。
“咱們裝點盒飯,拿出去賣給出租車司機,你看行不行?”
對呀!那些出租司機不就愛吃她炒的菜嗎?胡剛想到這兒,一拍腦袋,對阿珍說:“他們平時最愛吃哪幾個菜,你麻利地炒。”
阿珍一會兒就炒出兩盆菜。胡剛問:“阿珍,憑你的經(jīng)驗,這一盒飯賣多少錢合適?”阿珍想了一下:“兩塊五到三塊吧!焙鷦傉f:“那就兩塊吧!闭f著穿上大衣,說:“你先在食堂盯一會兒,萬一有人來吃飯,你得應(yīng)付一下。我去打印點宣傳材料,一會兒把宣傳單跟盒飯一塊裝袋,給這些司機送去!卑⒄湟话牙『鷦偅骸按蟾。先把這兩天的菜譜也寫上去。”胡剛拿出紙筆,根據(jù)阿珍提供的信息,迅速寫出了兩天的菜譜,并注明掌勺廚師阿珍,以及食堂所在地的示意圖。寫完后,胡剛一溜小跑地來到馬路對面的電腦制作小門臉,送交制作,不出20分鐘,200張宣傳單就打印出來了;氐绞程茫姲⒄湟呀(jīng)把盒飯都裝好了,四個保溫箱里齊齊地碼滿了飯盒。胡剛看了一下表還不到十一點半,就說:“你在食堂盯著我去賣飯。”阿珍又一把拉住胡剛說:“我去吧。他們都認(rèn)識我!焙鷦倖枺骸澳悄銜T三輪嗎?”阿珍一笑說:“干餐館這么長時間,不會騎車買菜還行?放心吧。”說完,穿上大衣騎上車出了食堂。
阿珍來到以前打工的飯鋪附近,在一棵大樹旁停下來。12點左右,出租車一輛輛地開了過來。有的司機見到阿珍,就在樹下停了車,奇怪地問:“阿珍,你怎么在這兒站著!”阿珍拎著盒飯,迅速迎過去,對司機們說:“我換地方了。你們要看得起我,以后就照著宣傳單上的地址來吃飯。老顧客一律憑這單子打八折。”有個司機打開飯盒看了看,問:“多少錢?”阿珍說:“你們平時一頓飯怎么也得五塊吧?今天你們幫我一把,我就賠本給你們兩塊五!彼緳C一掏錢,手頭沒零錢,阿珍爽快地一揮手,說:“先吃著。明天一塊兒給!彼緳C奇怪地問:“該不是你自己當(dāng)老板了吧?可昨天晚上給你補的工錢也不夠開張啊!卑⒄湟恍φf:“師傅真會逗,我哪能當(dāng)老板呀?你們記得昨天晚上幫著拉架的那個戴眼鏡的人嗎?”司機說:“噢,那人仗義,做了好事還不張揚,透著厚道!卑⒄湔f:“我現(xiàn)在就在他那個食堂打工。你們一定要去啊。”司機們舉著飯盒說:“一定!一定到他那捧場!庇袀司機拿過宣傳單,抽出一些分給其他司機,說:“別光是給咱們弟兄,有坐車的,想找吃飯地方的,咱也給提供個方便。”
阿珍不到一個時辰,四個飯箱的飯就都賣了出去。胡剛得到這個喜訊,心里想,照這個樣子做下去,到開春償還風(fēng)險抵押金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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