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艷冰上門來
作者:彊疆      更新:2016-09-26 11:01      字數(shù):4507
    第15章:艷冰上門來

    剛租進這巢穴時,我是何等的高興!從“巢穴”的天窗登上樓頂,居高臨下,橫掃四野,不僅是Q城的高樓大廈盡收眼底,更有那蒼翠的鶴靈山和蜿蜒貫穿于城中的霧河的點綴,這個有山有水有樓的新興都市,正符合微帶點浪漫色彩的我居住的絕佳地方!

    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讓我厭惡、讓我煩躁了!

    樓下逍遙巷那些打牌人的叫牌和吹叔那蒼鷹偶爾的尖叫,還有那不知誰家老者細拉慢唱的京胡京歌,還有不知誰家初學者那時斷時續(xù)如泣如嘆的小提琴聲……這些原來都是我所喜歡的,但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變成一根根尖厲的鐵錐,陣陣剜錐著我的耳膜,錐著我的大腦,剜錐得我隨時都要爆炸那樣難受!Q城五年前就已用上天然氣了,可那些早該壽終正寢的液化氣站卻整天有那么多運不完卸不盡的鋼瓶咣咣當當特別刺耳的碰撞聲,更是讓我坐臥不寧!還有晚上那些廣場舞高分貝的音樂一陣陣傳過來,更是叫我這個本就無法入睡的人更是煩躁至極,煩躁至極……我整天只能雙手緊緊抓住被褥死死將頭捂得嚴嚴實實躺倒在床上!

    正如網(wǎng)上流行的那句話:我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但一旦隨便起來就不是人!

    那些天,我不吃不喝,整日躺在巢穴那張八十公分寬的床上翻來覆去,唉聲嘆氣,胡思亂想!有時躁熱起來,就用雙腳用力踢蹬我那緊捂住身體的被褥——如果那時我有心情去欣賞的話,那被踢蹬起的被褥一定是像一片急速飛旋在空中的UFO!

    我恨艷冰!恨艷冰不該在一氣之下不告而別!恨艷冰不該放棄佛光酒樓那么好的生意而跑去與萬子豪鬼混!尤其不該鉆進那個特浪漫的“流動**”去車震!

    艷冰啊,自從吹叔第一次帶我進佛光酒樓,我就知道這酒樓的創(chuàng)始人一定是個極其聰明的人物!當后來得知那個酒樓的創(chuàng)始人竟然是你時,我實在驚羨你的聰慧,你的狡狎!艷冰,那個佛光酒樓的創(chuàng)意多新,多時尚。∷蔷o緊攫住了我們這個腐敗成風時期官員大腕們的命脈,只要經(jīng)營得好,那生意該會多么火爆啊!但你為什么偏要把它交給 “撲克臉”去代理經(jīng)營,而自己跑到萬子豪那里去充當一名什么公關經(jīng)理呢?艷冰呀艷冰,你究竟是怎么啦?是因為這多年你的孤寂而急需找一個男人的陪伴而選中了萬子豪?還是萬子豪手中有了金錢而使你亂了方寸?艷冰,你要知道,萬子豪這類所謂的企業(yè)家算個什么?他們不過是趁這改革開放之際,鉆了國家政策的空子,撈了幾個臭錢!他能算得上真正的企業(yè)家嗎?算不上,什么也算不上,充其量只不過就是我們這個都市里的一個小土鱉!艷冰,你也是個自尊心忒強的人啦!不是我奉承,憑你的聰明,憑你的能耐,只要你將屬于自己的酒樓開下去,不久的將來,就一定會在Q城開得大紅大紫,有聲有色,開出一片完全屬于你自己的天地!你怎么此時竟去委身于一個小土鱉呢?艷冰啊,你究竟是受到你們冷家遺傳因素的影響,還是如我們清風莊人所傳說的你是你外高祖母或是曾祖母抬胎轉世的呢?難道你真的也要走你外高祖母、曾祖母她們所走的那條道路嗎?真的走那條路,有何好處呢?值嗎?憑你這個二十六歲的年齡,憑你現(xiàn)在的顏質(zhì),憑你現(xiàn)在的氣質(zhì),遠的不敢說,但在我們Q城,你無論是走哪里,只要是有人群的地方,你的吸睛指數(shù),還能不是高居榜首嗎?可在鴛鴦湖那天,你卻成了一個傻子,在那母獅的暴打下,你站著一動不動,任那母獅暴打,任那母獅嘶咬!這是為什么?難道真是你自知虧理了嗎?既然知道虧理,又為何要做那事?難道被人暴打就不疼嗎?難道你就甘愿被那女人暴打、嘶咬嗎?

    唉,難道真是人可以改變一個世界,世界更可以改變一個人嗎?

    這天,我正在床上胡思亂想,就聽到“篤篤”兩聲敲門!

    這能是誰?自從租下這個巢穴,除了庾叔進來過一次外,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光顧過!

    莫非是庾叔來了?不可能,他的中風還沒好,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來這兒!那是誰?圈子里的人?圈子里能有誰?棋友?Q友?都不會,我們都是在網(wǎng)上或是在地攤上見面!是來叫我做家政的?也不對,如是要做家政,他們只須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登門呢?何況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住在這兒。既然都不是,那好,不開門就是了!正煩著哩!

    “篤篤!

    還在敲。

    不理。

    “篤,篤,篤!庇衷谇谩

    還是不理。

    “篤篤篤!篤篤篤!”

    我煩了,大聲問:“誰呀?”

    “我!迸说穆曇!

    我的第一反映當然就是那個姓溫的母獅!

    想到那天在鴛鴦湖邊暴打艷冰的情景,我更是不愿見她!敖裉觳蛔黾艺 蔽抑匦吕鸨蝗煲粋裹挾,死死將全身捂緊。

    “不是做家政,我有要緊事找你!”門外說。

    “就是死了人,我也不管!蔽揖o捂著的被褥說,聲音嗚嗚的。

    “正是關系到一個人死活的事,我才來找你!快開門吧!。”門已捶得砰砰作響。

    我立刻想到萬土豪那次在湖邊推打他夫人的事。莫非那個萬土豪為了艷冰,要對他夫人下毒手了?或者是那只母獅子發(fā)了橫心,要置艷冰于死地?我緊張了,再煩,面對這人命關天的大事,也不能無動于衷呀。我翻身起床,將腳尖捅進解放鞋,顛著腳去開門。

    門開了,一個身著米色風衣,戴著茶色墨鏡的女人定定地站在面前!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啊”的一聲驚叫!

    我能不暈嗎?你說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你能相信嗎?我第一眼看見的,竟是那天在鴛鴦湖邊被那個母獅打得像吹泡泡糖樣即刻腫起的那個又紫又亮的大血泡!此時,盡管那個大血泡已開始萎縮、有了折褶,但絕對還有半個紫茄那么大小堆在她的右臉龐上!

    “你來干什么?”我驚訝地問。

    這是怎么啦?這多天,我不是一直為她的事在惱、在氣、在恨、在煩嗎?現(xiàn)在一見,怎么一切都烏有了,反而一股酸酸的味兒直往喉管涌動!

    “寧嘯,還好嗎?”我已看清,她的眼里已噙滿著淚水。

    “再好,也沒有你好!吃香的,喝辣的,癮來了,還可以在那一片金黃色的花海里,在那流動的‘**’里,和那土豪,不,土鱉——做著只有你們冷家才會干出的丑事!”說著,我就要關門!

    這時,艷冰已以極快的動作讓身體夾在了我那即將關閉的門縫間!拔抑滥愫尬。今天就是把我夾死了,我也不會離去!”她的淚水已成串往下滴落。

    替我想想吧!即使我是鐵打心腸,在這樣時刻,在這樣曾是我千尋萬覓千呼萬喚方才出現(xiàn)的戀人,我真的能以一個大男人的力量將她推出門外,或是就這樣緊緊將她這個身體并不強健的女子永遠夾在門縫中而讓她甘受痛苦嗎?

    我沒有這個力量!我更沒有那份狠心!我終于松開了手。

    當我放她進了門,讓她坐上我那唯一的一把電腦椅上時,她那一對明亮而活潑得如蝌蚪一般的大眼睛在我這不足十平米的巢穴里游動了一圈。

    “就這么大?”她問我。

    “我這無出息、無金錢、無靠山的‘三無主義’者,能住這么大,已是上蒼對我最大的恩賜了!”我回她。

    “就不能買一個小套?”

    “小套?說得輕松!”提到買房,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自然想到在鄉(xiāng)下我那被“城鎮(zhèn)化”中拆掉的二層小樓房,雖然補助了幾個錢,但那能買得起城里的幾個平方?“飽人不知餓人饑!”我憤憤地回了一句。

    艷冰可能是見我說話太沖,不再說話;這時,她可能是見我那筆記本電腦鍵盤上灰塵過多,就隨手拿起桌上抹布,擦了擦鍵盤,就撳下了電腦的按鈕。

    我再次看見了她那擺放在桌上的茶色墨鏡,更看了看她那披肩散發(fā)和米黃色的風衣,一股厭惡之氣,不得不讓我想起一個進城女人的巨大變化,變得更加時尚,更加充滿城市女人的臭美和銅臭味!唉,這樣的女人,在城市中怎能不招花引蝶,惹出千奇百怪的風流丑事哩!

    “整天宅家里胡思亂想,不傷人啦?”電腦電源早已連接上,可我那個破筆記本屏幕上還是閃爍著一片英文字母。艷冰一邊等候,一邊側轉身來,看著我:“見你這些天一直不開電腦前,我就知道你宅在家里干些什么了。前兩天我就想過來,可是……”

    我不想聽她說下去,諷刺道:“你真是偉大的圣母,愛滿天下!”

    “寧嘯,我知道今天過來,你不會歡迎,但是你整天悶在家里,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那該怎么辦啦?”

    “哈,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真該給你燒十柱大香,磕上十八個響頭了!可是我從來就沒有信過佛,辦法呀!”我又譏刺了一句。

    電腦終于打開了,艷冰倒像是這個巢穴的主人,她攏了一下披肩長發(fā),筆挺地坐在電腦桌前,用那長長的指頭拖動鼠標,看著我的QQ,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知道,自從那天后,你除了當天晚上在QQ上叫嚷了一番心中的苦悶后,就再也沒有上過網(wǎng)。我就猜準你是宅在家里發(fā)**……這悶長了,真是要傷身體的!”

    “傷身體總比傷心好?偛幌駝e人那樣沒心沒肺的!”我又重重挖苦了一句。

    艷冰不再說話,只微微抬起頭,那只拖動鼠標的手將垂在臉頬的長發(fā)輕輕挑到后肩,就靜靜地看著我那還不足別人一半高的窗外發(fā)愣。

    千差萬差,來人不差;既然艷冰她主動上門了,即使她有再大的錯,但她這天是主動來我這巢穴的,我確實不該用那些刻薄的語言來傷害她!但一想起鴛鴦湖邊那一幕,再想到萬子豪竟以極其卑鄙的手段戰(zhàn)敗庾叔的事,我的惡氣就不能不噴薄而出!

    “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你不該同我的仇人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你知道嗎?要不是他萬子豪,我和庾叔現(xiàn)在一定是城東那上萬平米的開發(fā)老總,不上三年,我也就成腰纏萬貫的土豪了!可現(xiàn)在呢?庾叔癱瘓了,我也成了打工仔!你我換位思考一下,這,我能不恨嗎?”

    艷冰突然轉動電腦椅,旋轉身來面對我,板著臉說:“呂寧嘯,你想的太天真了,那次競爭即使不是萬子豪擊敗庾叔,農(nóng)貿(mào)市場那工程也輪不到你庾叔!”

    “這怎么可能?那次競標到最后,不就是庾叔和萬子豪倆人嗎?”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后哩!”

    “黃雀?黃雀是誰?”

    “蝌蚪”游動了幾下,艷冰無力地搖了搖頭,顯然她心里還裝有更多的苦衷,只是不愿說出罷了。

    這時,我再次看見了她右腮上那個紫茄般的血包!

    “艷冰,”我又想到那個佛光酒樓,語氣明顯軟和下來,“聽說你開了個什么佛光酒樓,而且生意十分火紅,你為什么丟下那大把大把的票子不賺,卻跑到別人手下去干什么攻關經(jīng)理呢?你不想想,現(xiàn)在那些大腕為什么都要請女人去攻關?那還不是很明顯,就是要借女人的顏質(zhì),去為他們創(chuàng)造更大的財富!你這舍大求小,何必呢?”此時的我當然不會再提那個鴛鴦湖邊的事!

    艷冰看了看我,微微嘆了口氣,好似萬般無奈地說:“這里面的事你不懂,暫時你也不需要懂!闭f著,她又看了看我這除了那臺筆記本電腦還算得上是有些檔次的家什外,就再也找不到一件像樣的東西了,她似乎想起什么,說:“唉,對了,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彼又f:“你現(xiàn)在不是在做家政嗎?整天東跑西跑的,那多累人,又賺不了幾個錢,我那佛光酒樓正愁著找不到個知已的人去經(jīng)管,我想請你……”

    這不明顯是在鄙視我嗎?她自己跑出去和土豪惡搞,讓我到酒樓為她擦屁股?我就下賤到這種地步?我那剛熄滅的妒火又躥起來,沖她說:“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念中學的小男生,你叫我左轉,我就不敢右轉?我真的是‘蛋白質(zhì)’嗎?”

    艷冰咬了咬她那薄得有些可憐的嘴唇,不知是傷感還是無奈,那對小“蝌蚪”頓時蒙上一次水霧,她不慍不惱地說:“寧嘯,在這城里,除了你,我再也沒有第二個親人了,自從那次見到你,我是想了好多辦法才找來的。你要真不愿管那酒樓,我也不勉強,但你千萬不要為那天的事而整天悶在家里,那一定會傷害身體,會出事的!真的。算我求你了!好嗎?”

    我笑了,笑得很狂,也更刻薄:“你還是多多關心那片油菜田里野雞的叫聲吧!”

    可能是這話過于刺痛了艷冰的心,她站起身,雙手抓起米色風衣的衣褊往胸前一個合攏,轉身旋風般開門走了!

    聽著那咚咚咚下樓的腳步聲,我足足呆立了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