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大殿杖責(zé)
作者:千年老妖      更新:2016-07-17 22:59      字?jǐn)?shù):4149
    第13章:大殿杖責(zé)

    翌日清晨,清徽堂內(nèi),文武大臣排列在左右兩側(cè)。

    許多人還正在睡夢中,就被各宮太監(jiān)通知參加早朝,許多人心里直犯嘀咕,孝文帝去嵩山舉行封禪大典才不到三天,怎么竟然又回到洛陽了,時間上不合理啊。這么一嘀咕,許多人心里有數(shù)了,肯定是朝廷內(nèi)發(fā)生了巨變,不然的話,多年雷打不動的上朝時間,不可能一朝之間作此改變。另外,平時到了上朝時間,文武大臣各自趕去,怎么近日竟然勞動各宮太監(jiān)前來催促了。

    倉促之間,許多人的朝服還沒有穿周正,就匆匆忙忙的往宮里趕,路上遇到同樣被催促來上朝的官員,互相詢問,皆茫然不知所措,催促的太監(jiān)更是閉口不言。進(jìn)得宮來,上朝的地點(diǎn)卻又不是平時的德陽殿,而被通知前往清徽堂上朝,這更加劇了眾人的疑慮。

    司徒胡國珍在上朝的人群中走得更加匆忙。這幾日,司徒胡國珍偶感風(fēng)寒,雖然已經(jīng)找大夫開了幾副祛風(fēng)散寒的藥,但只是緩解了一下難受,頭依然是昏昏脹脹的,走路腳步一急促,眼前就直冒金花。在家里,因太監(jiān)催促的急,司徒胡國珍朝服傳得有點(diǎn)凌亂,走在人群中,有點(diǎn)踉踉蹌蹌。人群中不時有人給他打招呼,也有人詢問他,司徒胡國珍一律搖頭,他沒有力氣多說話,感覺連說話的力氣都要瞬間被耗盡了。

    走到清徽堂門口,眾人皆看見太子元恂被五花大綁的吊在清徽堂大門旁邊,頭發(fā)披散著,顯得異常的狼狽。

    見到太子元恂被綁,眾人心中皆大驚。

    元恂自從被孝文帝冊立為太子以來,雖然和群臣之間的關(guān)系不太融洽,但也并沒有做出什么太過于**之事,按照北魏國“立長不立幼”的傳統(tǒng),只有皇長子才有資格被立為太子,一旦被立為太子,除非太子做出弒君叛國之大不敬之罪,否則的話,皇太子是不可能被廢的。在這一傳統(tǒng)之下,皇長子被立為太子之后,即便個人品德上如何的不堪,最終都是要繼位成為北魏的皇帝,因此,是不會像太子元恂這樣被五花大綁吊在眾大臣面前的。眼下這種情況,就說明孝文帝已經(jīng)決心要廢掉元恂這個太子了。能夠惹得孝文帝雷霆震怒,元恂肯定是犯下了不可饒恕之罪,怎么京城中昨夜竟然無任何動靜?

    “圣上早朝!”眾人站在清徽堂內(nèi)兀自疑惑,內(nèi)侍總管何敬沙啞著的嗓音把眾人驚醒,連忙整理了一下朝服,跪拜下去,山呼萬歲。

    孝文帝在龍案后坐定,目光如炬,瞅了一下殿內(nèi)跪著的文武群臣,威武的說了一聲:“免禮吧”!

    文武群臣高呼:“謝主隆恩!”

    停頓片刻,孝文帝說:“各位愛卿,之所以這么早讓大家上朝,是因?yàn)橛幸患笫乱椭T位愛卿商議。各位愛卿在進(jìn)殿之前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到了,孽子元恂被捆綁吊在大殿門外,朕知道,肯定有很多大臣心內(nèi)疑惑,堂堂的北魏國太子為何會被如此處置。是朕教子無方啊!

    孝文帝突然有些感慨,抬頭看了看大殿的梁木,停頓了好久。

    “朕也不怕家丑外傳了”,孝文帝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有很多大臣可能尚不知情,朕離開洛陽城方才四日,元恂這個孽子竟然就迫不及待的勾結(jié)依稀叛逆之徒,意圖代領(lǐng)洛陽城附近守軍返回平城,甚至打算盤踞在恒、朔二州,和朕分庭抗禮,把我們的大魏國分裂為二,為了他的陰謀得逞,這個孽子竟然親手打死了苦苦勸阻他的侍從之臣中庶子高道悅。這種忤逆之事,幸虧祠部尚書陸琇從洛陽城宮中派人冒死通知朕,真才能得以和諸位愛卿團(tuán)聚,不然的話,我們鮮卑多少代人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大好江山,就已經(jīng)葬送在這個孽子手中了。”

    大殿里的眾臣一聽此言,頓時炸開了鍋,相互交頭低語。很多人如在夢中,有暗自慶幸,沒想到洛陽城這幾日竟然發(fā)生如此兇險之事,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如果事成的話,自己一家說不定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諸位愛卿,請安靜”,孝文帝威嚴(yán)地說,“為了給我們鮮卑人歷代先祖一個交代,為了給各位愛卿一個交代,朕今日就在這朝堂之上嚴(yán)審元恂這個孽子!闭f完,對身邊的內(nèi)侍總管何敬擺了擺手。

    “把……”何敬剛說了一個字,不知道接下去該如何說,就畏懼地看了孝文帝一眼。

    孝文帝不說話,何敬只好說:“把太子帶上來!”

    一會兒,兩個把守宮殿的金瓜勇士把五花大綁的太子元恂提著放在了孝文帝的龍案前。

    太子元恂掙扎著要跪著,但身上綁著的繩索實(shí)在太緊,掙扎了一會兒,只能趴在地上。

    “孽子,你可認(rèn)識到自己的罪孽嗎?”孝文帝看著太子元恂在地上掙扎,似乎不為所動。

    太子元恂趴在地上,抬起頭看著孝文帝,“父皇,元恂不知何罪之有?”

    “大膽”,孝文帝一拍龍案,“事已至此,你這個孽子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

    “父皇,兒臣只是想回平城而已,這有錯嗎?”元恂依然抬著頭,“你問一下這大殿里的鮮卑人,有哪一個不想著能夠早日重返我們的大草原,在草原上縱馬飛馳,敞開肚皮,手抓羊肉,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豈不快哉,人生如此,夫復(fù)何求。自從父皇你把都城從平城遷到了洛陽,我們鮮卑人被逼著說鳥語,行鳥禮,穿這漢人的鳥服裝,束手束腳的,走路打架一點(diǎn)也不方便。更可氣的是,自從遷都洛陽之后,父皇竟然不待見我們鮮卑人了,漸漸的疏遠(yuǎn)鮮卑人,見面之后也懶得搭理鮮卑人,反而和那些漢人走得火熱,對很多漢人委以重任,我們鮮卑人倒成了吃閑飯的了。這是什么道理,我們鮮卑人的江山,是我們一代代鮮卑祖先用鮮血和生命打下來的,怎么反倒成了他們漢人的江山了,世上哪有這個道理!

    元恂的這一番話,說中了大殿內(nèi)的一些鮮卑大臣的內(nèi)心,他們暗暗的點(diǎn)頭,一些老者開始垂淚。

    太子元恂掙扎著坐在地上,“父皇,各位叔伯兄弟,我元恂自小在皇太后的撫養(yǎng)下成長,身邊伴隨的都是一些我們鮮卑人的伙伴,熟稔的也是我們鮮卑人的生活和文化,對我們鮮卑人是最有感情的。誰成想,自從父皇強(qiáng)令遷都洛陽以來,我身邊竟然圍繞的全部都是漢人,一些漢人老師自恃受父皇重視,連我這個皇太子竟然也不放在心上,強(qiáng)迫我學(xué)習(xí)他們的禮儀文化,稍有不順,甚至敢直呼我的姓名。父皇剛才說到我毆打高道悅致死,實(shí)是因?yàn),今天我到皇宮里處理事務(wù)時,我的侍從之臣中庶子高道悅當(dāng)著宮里眾多太監(jiān)和宮女的面喊叫我的名字,讓我在眾多太監(jiān)和宮女面前顏面喪盡。迫不得已,我才用藤條抽打中庶子高道悅,以懲罰他不敬之罪。誰料想,沒抽打幾下,中庶子高道悅竟然喪命了。漢人的身體就是太虛弱,怎能和我們鮮卑人征戰(zhàn)疆場的強(qiáng)壯身軀對抗。我實(shí)在是不明白,如此軟弱的身體和文化,父皇竟然會如此的推崇!碧釉呎f,邊用眼睛的余光瞅著周圍人的反應(yīng)。

    大殿之內(nèi),至少有大部分的鮮卑大臣同意太子元恂的話。

    “孽畜,事到如今,你竟然還不知悔改”,孝文帝大怒,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內(nèi)侍總管何敬剛要去攙扶,孝文帝狠狠地一把推開何敬,幾步走到太子元恂面前,“你這個孽畜,犯了如此大嘴,竟然不知悔改,簡直是死不足惜!闭f完,一腳狠狠的踢在太子元恂的身上,太子元恂一瞬間趴倒在地上。

    “父皇,你為何如此偏袒漢人,連自己的拓拔姓都要改掉,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愿放過?”太子元恂趴在地上連連叩頭。

    孝文帝簡直氣炸了肺,邊用力的用腳踢元恂,邊惱羞成怒的喊:“金瓜勇士,把執(zhí)法杖給我!”

    站在大殿兩邊的金瓜勇士略一猶豫,還是把手中的執(zhí)法杖遞將過來。

    孝文帝接過執(zhí)法杖,肩膀一沉,狠狠地抽打在元恂身上,只聽見元恂一聲慘叫回蕩在大殿內(nèi)。

    這執(zhí)法杖實(shí)乃堅(jiān)硬藤條編制,平時由金瓜勇士手持站在大殿兩邊,一旦有人在大殿之內(nèi)觸犯了圣上,就會被施以杖責(zé)。雖然這執(zhí)法杖是藤條編制的,但編制之藤條均事先在桐油之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桐油完全浸入藤條之內(nèi),雖是藤條,卻堅(jiān)似鋼鐵,抽打在犯者的血肉之軀上,不消十下,即刻皮開肉綻,輕者傷口三五月可消,重者哀嚎不斷,性命丟失。

    孝文帝惱羞成怒,手持執(zhí)法杖不停地打在太子元恂身上,十余下,太子元恂身上已是血肉模糊。

    眾大臣有心上前求情,但礙于孝文帝正在惱怒之中,都生怕一不小心連累了自己,一個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子元恂在孝文帝的杖下哀嚎不斷。

    打了三十余杖,怒火攻心的孝文帝已是氣喘不斷,便用執(zhí)法杖指著咸陽王元禧,“元禧,你來代朕懲罰這個不知悔改的孽畜!

    “皇兄”,元禧有些不忍。

    “嗯!”孝文帝低沉著,“莫非連你都打算違抗朕的旨意嗎?”

    咸陽王元禧年齡和孝文帝最為接近,是孝文帝的二弟,兩人自小一起玩耍,也深知孝文帝的脾氣和秉性,特別是孝文帝自登基以來,身居權(quán)力中心多年,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能容忍別人違抗自己的意愿,不然的話,招致的就極有可能是屠殺。一念及此,咸陽王元禧接過孝文帝手中的執(zhí)法杖,輕輕地抽在太子元恂的身上。

    “用力”,孝文帝一聲斷喝,“不用力,不疼在身上,這個孽畜不知悔改。”

    咸陽王元禧只好手上用了力道,一杖一杖的抽打在太子元恂身上。

    太子元恂此刻已經(jīng)沒有哀嚎的力氣,只是斷斷續(xù)續(xù)的**著。

    大臣列中走出一名年老者,跪在龍案前,“圣上,請放過太子吧,如果再打下去,太子就喪命了!

    孝文帝定睛一看,原來是當(dāng)朝太師、自己的祖母馮太后的弟弟馮遠(yuǎn)道,便低沉著聲音問道:“馮太師為何要為這個孽畜求情?”

    “圣上,老臣不為太子求情”,馮遠(yuǎn)道咳嗽了一聲,“老臣是為圣上和太子的父子之情求情。圣上請三思,萬一圣上把太子杖斃在這大殿之上,我等為臣的自是知道圣上為何割棄您和太子的父子之情,但民間之人卻不知內(nèi)中的緣由,到時只會謠傳圣上杖斃自己的兒子,于圣上的品德有虧啊,圣上,請您三思!

    大殿內(nèi)的眾大臣一聽馮遠(yuǎn)道此言,呼啦啦跪倒了一片,“請圣上三思,饒過太子吧。

    手持執(zhí)法杖的咸陽王元禧一看眾大臣跪倒了一大片,趁勢說:“皇兄,元恂的確是有罪,如今在眾大臣面前也懲罰過了,您也累了,不如今天就到此為止,您以后有的是時間再懲罰他。

    眾大臣忙說:“請圣上三思!”

    孝文帝看了一圈跪倒的文武大臣,沉思片刻,“好吧,既然眾愛卿為這個孽畜求情,朕今天就先饒過這個孽畜”。

    孝文帝走到龍案前坐下,“來人,把元恂這個孽畜拖出去,囚禁在城西別館,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準(zhǔn)進(jìn)出別館!毕肓艘幌拢ゎ^對何敬說:“何敬,你去吩咐一下太醫(yī)院,著一名太醫(yī)去給這個孽畜醫(yī)治傷口!

    待金瓜勇士把太子元恂抬走,孝文帝問文武大臣,“眾位愛卿,孽畜元恂既然犯下如此不赦之罪,朕有意廢除他太子之位,貶為平民,不知眾位愛卿意下如何?”

    群臣互相之間竊竊私語,不敢上前回答孝文帝的問話,生怕觸怒了正處在惱火之中的孝文帝。

    沉靜了好久,不見有人上前答話。

    大殿內(nèi)死一般的安靜,眾臣相互之間幾乎能夠聽見彼此之間的呼吸。

    “既然無人反對,那朕明日就頒下旨意,廢除元恂的太子之位”,孝文帝因連日的奔波疲累很久,打算宣布退朝。

    “圣上,臣以為圣上此舉不可!”突然,文臣之列中,一人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