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為你奏一曲月光吟
作者:
遠(yuǎn)音塵 更新:2016-06-10 11:49 字?jǐn)?shù):2718
26 為你奏一曲月光吟
早年讀到一首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很難形容初讀時的情形,像心尖上落滿的露珠,每一個字都是晨風(fēng)拂過的濕漉漉的顫栗。文友寫,每一個小菇?jīng)龆际谴笫蹇。流蘇小美女捂著張嘴,朝我笑得邪邪:塵姐姐,你的評論里都是大叔也。樂了。以為自己百轉(zhuǎn)千回的小心思,怎么就被人家一眼看穿了呢。跟一長者說話:我似乎有很深的戀父情結(jié)。那頭輕飄飄地答:正常呀。女孩認(rèn)識男人,都是從自己的父親開始的。
天空忽拉拉地放晴了。積壓心頭多日的陰霾,化成祥云朵朵。可是又有多少女孩會栽在這個上面呢?當(dāng)年小青姐姐,嫁給父親的朋友,簡直是十級地震。我老媽陪小青姐姐的媽媽過去阻攔的,彼時,姐姐有了男人的孩子,又不許生育,七個月的娃兒,硬生生掐斷命運(yùn)的咽喉。小青姐姐才是青蘋果的身子,來不及憋回的乳汁在噴涌。姐姐的媽媽恨斷腸,跳著腳罵男人:她嫁給你,不會嫁給自己的父親?
事實(shí)上嫁給父親,永遠(yuǎn)沒有這種可能。喜歡上父親一樣的男人,比比皆是。我很慶幸,蜇伏心底深處的情結(jié),因著一首詩,成年之后才被喚醒。而我又何其有幸,得長者引渡,云淡風(fēng)輕,一段心事了結(jié)。我和先生的婚姻,頗似一段忘年戀。相隔不過兩年,但認(rèn)識他時,他已經(jīng)小有成就了,性格又極為成穩(wěn),之后的若干年,都在他的一路改造和嚴(yán)苛中度過,他對我說得最多的就是:不行。不好。不能。這個男人,就是對你管頭又管尾的老男人。所以,一直隨兒子喚他老爸。
這段屑子話,無比重要。對大家了解老爸這個人,理解我的故事情節(jié),起著無比重要的作用。竹姐姐說,老爸怎么跟男狐貍精似的?我的神仙姐姐,這種男人,本身就是一塊吸鐵石,他要吸引小姑娘家,哪里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狐媚的功夫?
有陣子文友常聚。蘭美女會酒。男人也喜歡鬧她酒。盧姐姐家先生,都喚作姐夫的。纏著小美人喝酒。蘭美女告狀:看看姐夫。盧姐姐樂:你們不要帶壞姐夫。馮老師說:莫說沒這事兒,就算有這事兒,也是一曲月光吟。
我的無比冗長的篇幅,只為這曲月光吟。
月光姑娘自己撐船過來玩。這次來是夏天。水鄉(xiāng)的孩子,真是潑辣,暮色四合之際,小月光一個猛子扎進(jìn)水里。老媽膽大包天,偏偏怕水。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月光上來,老媽慌了,喚著:丫頭丫頭!小月光沒有回音,老媽徹底慌了神,提著褲管就要撲下水去,小月光從水里鉆出來歡呼:“姐姐,我在這兒!”老媽急了,搬出個大土塊砸向小月光,小月光直直地躺倒在水面上,不哭也不應(yīng)。老媽嚇住了,以為把人家小姑娘砸壞了,這下真的慌神了,撲通一聲,就跳下了水,月光哈哈大笑,拖著老媽往水深處游。老媽生平第一次下水,剛要呼喊,嗆了一口水,再次冒出水面,又嗆著一口,老媽大叫大喊救命啊!小月光提著老媽站定下來,老媽狼狽不堪地發(fā)現(xiàn),水才齊了她的腰,連肚臍都沒有到呢。老媽追著小丫頭打去,她忘了是在水中,剛拎起腿,失重,重又栽進(jìn)水里。因?yàn)樵囘^底了,老媽直接也不出聲,小丫頭嚇壞了,放聲大哭:“姐姐,姐姐!”老媽自己站了起來,小丫頭破涕為笑。
瘋得上岸了,小丫頭和老媽并排躺在夜色里:“我要是有個姐姐多好!”老媽說,“那就做我們家妹妹呀!
小丫頭突然翻身:“姐姐,你喜歡姐夫嗎?”老媽笑了:“說不上有多喜歡,就是過日子。”小丫頭樂了:“可是我喜歡。”老媽嚇一跳,沒有想好怎么回答。老媽問:“有沒有說下婆家?”小丫頭撇嘴:“說了幾年了。但沒有正眼瞧過他。也沒有說過話!
老媽逗她:“可是,小姑娘總要嫁人的!毙⊙绢^有些犯難:“要是可以自己做主,多好呀!
老爸遠(yuǎn)途到家了。撈起我們姐妹倆,替我們換新衣服。老媽哈哈大笑。是那種三角短褲。農(nóng)村人吃得簡單穿得更是馬虎。小孩子家家都是手制的衣服。夏天更是簡單,一條平腳花短褲,一件套頭娃娃衫。老媽手巧,會幫我們在領(lǐng)口和胳膊處加一排飛邊。老媽訓(xùn)話老爸,他和鄰居一同買的,人家是兩個男娃,我們家是兩個女娃。老爸在我的肩上啊嗚咬了一口:“女娃也當(dāng)男兒養(yǎng)的!
開天辟地。一條玫紅,一條墨綠。絨絨軟軟的,我的藕節(jié)般的短腿,搖搖晃晃地,稀疏的頭發(fā),被老媽在當(dāng)中扎了個朝天小辮。我和姐姐穿著新衣,纏在老爸身上,老爸一個背著一個抱著,我不干了,拿手把老爸后背的姐姐往下捋。老爸嚇壞了,叨住我的衣服,騰出雙手按住姐姐。小丫頭站在一旁,看我們打鬧成一團(tuán),小丫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們真幸福!
躺在草席上,我們排成一排。老爸在說話:嗯,那個老太太,就排在我前邊,手絹臟得看不出底色了,里面放著幾張紙錢。哆哆嗦嗦中掉下一張五角錢。老爸不動聲色地舉著五角錢問老太太,奶奶,這個錢用得掉嗎?老太太朝老爸看了好久,突然看出來了,如此熟悉的五角錢!當(dāng)下一把搶了過去:當(dāng)然用得掉!老爸哈哈大笑:我以為你扔掉不要的。老太太這才想起來謝過老爸:娃兒,難為你呀!
小月光刷地坐直了:“姐夫,你這是想笑死人呀。”老爸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繼續(xù)講他的趣聞。隊(duì)里朱三,四十壯年,長得膘肥體壯。老父親七十開外了,背已經(jīng)躬下來了。挑著一擔(dān)糞走在朱三前面。老爸跟在后面,大聲罵:“朱三這東西,打槍斃還嫌輕!”一本正經(jīng)。老頭耳朵不好,罵人的話卻一下子聽清了,停下糞擔(dān),朝著老爸就要發(fā)作。打槍斃是一種極詞,立即執(zhí)行死刑,聽得出的咬牙切齒切齒之恨。老爸和朱三父子素?zé)o仇隙,老爸又是遠(yuǎn)近聞名的好脾氣男人,老父親倒是讓了個點(diǎn)子,扁擔(dān)指向老爸:老二,今天把話說清了,憑什么白口紅唇詛咒我家朱三?
朱三也一臉挑釁地看著老爸。老爸指指老頭的糞桶,又指指朱三:他身強(qiáng)力壯的,卻讓自己七十歲的老父親挑糞,他不是打槍斃還嫌輕?
朱三當(dāng)下臉紅到耳根后,搶過老頭的糞擔(dān)就走。
月光揉著肚子,朝著老媽:“你說,姐夫是不是笑死人不償命?”老媽也樂:“他就這張貧嘴。”我掐指算過,老爸并沒有老到可以做人家父親,但相差至少十歲。有了兩個女娃的老爸,舉手投足處無不是熟男風(fēng)范。而一路吸引著小月光的,恰恰是老爸的不冷不熱不理不睬。
老爸帶著我和姐姐進(jìn)房間睡了。小月光和老媽還在星空下躺著。老媽說:今年20了,可以嫁了。小月光不開心:“可是,談不上喜歡,見過一回。”老媽問:“原因?”“不知道,不想和他說話!毙≡鹿馔蝗晦D(zhuǎn)過身,趴在老媽身邊:“姐姐不說了,不想就是不想!”
老媽翻過身去:“呆妮子,說什么呢。今天睡吧,明天姐姐送你回家,姐去看一下那個男人,要是他可以托付,最遲明年秋天辦事!
小月光叫起來:“不要!”
第二天,老媽坐在船頭,勒令小月光撐起她的小船,帶老媽去她的未婚夫家了。
我在想小青姐姐了。如果那個可以當(dāng)父親的男人,沒有對她存心追求,如果,大家給她的都不是趕盡殺絕,謾罵侮辱,如果她能得到最有效的疏導(dǎo),是不是她也會結(jié)束那段不倫之戀,在花樣的年華,遇對屬于自己的年輕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