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情欲與物欲的碰撞
作者:
景廣明 更新:2016-03-08 19:59 字數(shù):3521
一個霹靂,將大地擊晃了起來。漆黑的天空被撕裂。天塌陷了,太空中積蓄了幾十億年的水在這一剎狂泄而下。
杜子建的大奔一頭扎在暴雨里,狂奔著,驚起飛天水花。
一個電話鈴聲和驚天雷聲絞和在一起,在天地間震響著。
是林紫瑩撥打杜子建電話。
杜子建不接。
電話鈴聲在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中響徹天宇。
大奔車如沒頭的蒼蠅,在空蕩蕩的時晝時黑的大街上亂撞著,劈濺起犁刀般的浪花。似乎是一種下意識,車闖上了九華山路。那里通往林紫瑩。似乎是一種無意識,車以美國大片中飄移之狀歪邪著身子沖進了南郊西入口。杜子建魂靈一般飄逸下車,一頭扎進黑雨與雷暴里,在空無一人的西出口山道上狂奔,一口氣上了九華山頂,在電視塔下,向陣陣雷鳴嘶吼起來,霹靂無情地將他的吶喊炸成了碎片……
當歇斯底里被暴雨徹底澆醒之后,落湯雞般的杜子建返回車上。剛上車,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還是林紫瑩的。
不接。
杜子建凝神一思,執(zhí)機在手,電話響聲一停,便立即撥了一個號!傲植!”
林志超接電話的速度異常迅速:“是你呀,摤撛谡夷悖伎旒悲偭!”
杜子建“啊”了聲,連忙解釋道:“我,我沒注意到,我馬上就給她電話!倍抛咏ㄐ⌒囊硪硖絾柕溃骸傲植,您那頭,幫我活動得,怎么樣,有進展嗎?”如果林志超這頭活動有結(jié)果,黃菊香那頭的壓力頓時毫無斤兩。
林志超語遲遲地:“沒。很難。我只聽到更壞的消息,如果按你違規(guī)的上限處置,不是一個億兩二億的事,而且,廢止已經(jīng)銷售的合同,會給引來大量的民事訴訟,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這些民事訴訟一定會演變?yōu)樾淌略V訟!你知道刑事訴訟的最后會是什么結(jié)果嗎?”
坐牢!坐大牢!
杜子建哪里不知道這樣的后果,如果真的依律處分,特別是按上限處分,那就是晴空一根劍,直直地插入他杜子建的腦門,將他一分兩半。一個男人創(chuàng)事業(yè),闖事業(yè),在中國這塊土地上,成功與否,常常就由處理這種關鍵事件的后果決定的,跨過去了,一馬平川風光無限,跨不過去,橫尸商場摔入地獄,這時,關系和人脈資源就極其極其重要,F(xiàn)在,連杜子建一直以為能量極大的準岳丈都無法幫上忙,可見這事難度有多大。畢竟,自己是真的觸碰了高壓線,而且,這條高壓線是由若干部門管理的牽制的。這一剎,杜子建期望真有個霹靂擊中自己,讓一切都在一團耀眼刺天的大火中走向冥滅!
杜子建軟塌塌的掛斷了電話,泄了氣地皮球一樣薄薄地癱坐在那里。
電話卻又蜂螫般地響起。
林紫瑩的。
杜子建掙扎起身子,垂死般地接通電話。
林紫瑩少有地大叫起來:“你終于接電話了,急死我了。你怎么樣?”
“——不好!
林紫瑩:“不好就不好唄,有些事,明天再處理,你給我馬上趕到碧榆園,我們把婚禮——”
杜子建掙扎起身,打斷了林紫瑩:“紫瑩!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什么重要的話呀!”
杜子建咬了咬牙:“這婚,我們不能結(jié)——”
“你還想熱熱鬧鬧辦呀,無所謂的!
“我——不是個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林紫瑩焦急道。
杜子建一字一血道:“我想——和你,分手!
林紫瑩大驚:“分手?為什么?!”
時間在這一刻有個剎車,一切都停頓在這一秒,這種凝固給了杜子建一個喘息和思考空檔,現(xiàn)實生存的種種元素象花粉一樣撲面而來,他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xiàn)實!啊椰F(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個窮光蛋,我沒有資格娶你!”杜子建心虛虛道,似撒謊,又似未撒謊。
林紫瑩卻大大松了一口氣:“就這個呀,我不是跟你說過的嘛,你再窮,哪怕是個要飯的,我也會嫁給你!”
杜子建感慨萬端,感情極復雜地叫了聲:“紫瑩!”
“不就是事業(yè)受挫嗎?哪個人一生不受挫呢,再說,不是還有我爸嗎?回頭,我讓我爸給你投資,你可以重新創(chuàng)業(yè)呀!”
杜子建無言以對。
林紫瑩鄭重地:“杜子建,我警告你,這樣的話,不許你再說!如果你真想和我分手,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你有了別的女人!”
杜子建沉默。
這讓林紫瑩有些著慌:“你不會,真有了別的女人吧?”
杜子建忙不疊地解釋:“不不不,沒有,沒有!”
林紫瑩:“那你就給我過來,我們把婚禮辦了。就按我說的,我們?nèi)ケ逃軋@金山廳,就我們倆,還有家人,我們把婚禮辦了。空蕩蕩的大廳,是我們整個世界!”浪漫的因子又在林紫瑩眼著和靈魂深處活躍飄逸起來,她設想著那種宮殿般豪華的婚慶現(xiàn)場,雖只有他們二個,但觀賞的一定是整個世界。這樣想著,不由潮濕起來。但她的幻想立即被杜子建擊碎了:“不行,我還有件緊急的事要處理,一分鐘也不能耽誤的!”
杜子建認定什么是男人的第一需要,也就顧及不得林紫瑩的感受,也顧及不了與她關系的走向。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猶豫了,必須去抓那根——或許是救命的浮筏,或是自己一根稻草。
杜子建直撲黃菊香的家。
黃菊香剛剛浴后,一身真絲睡衣,通體散發(fā)著女人胴體香湯沐浴后特有的氣味。一見杜子建落湯雞樣,家人般小叫起來:“啊,怎么淋成這樣呀,快,先去洗個澡!毖粤T扭身去了洗浴間,將龍頭擰好水溫調(diào)合適了,再請杜子建入內(nèi),隨后帶好門。杜子建一時也顧不得許多,脫了衣服便沖淋起來,熱乎乎的水一時將他的焦躁與汗垢一起沖刷而下,身心頓時有片時的放松。黃菊香拿了件絲巾被,拉開浴室的門,扔了進去,道:“一會兒你就披這個出來吧,我家里可沒有男性衣服!倍抛咏üz被出來時,卻見黃菊香架起熨衣架,熨燙著自己的衣服。杜子建不由暗暗吃驚。
黃菊香邊做邊道:“我已經(jīng)讓超市馬上送內(nèi)褲過來。那邊酒給你倒好了,你先暖暖身子!
杜子建走過去,取起茶幾上的酒,邊飲邊走過來。
黃菊香細細地盯著杜子建,問:“怎么樣,你拿定主意嗎?”
杜子建望著外面,不吭聲。
黃菊香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懷疑我沒有這個能力,在——趁伙打劫?”
杜子建凝望黃菊香許久,答:“有點。”
黃菊香點點頭,“好,我就喜歡你這種男人味!
黃菊香放下手中活,取過電話,翻開通訊錄,點開一個人,把手機舉到杜子建面前,“這個人,知道嗎?”
杜子建有些吃驚地:“當然知道!庇幸淮,杜子建在電視上看到此人,暗襯,如果此人是自己父親,或者岳丈,自己的事業(yè)何愁不能輕輕騰飛,成為中國地產(chǎn)界、商界的風云人物。
黃菊香淡然地:“知道就好。我馬上給他打電話,你在一邊聽著,不要出聲!
杜子建點點頭。
黃菊香撥通電話,嘟嘟幾聲后,黃菊香異常小心地:“喂——”了一聲,然后突然輕松而隨便地:“是干爹呀!我還擔心是文秘書接電話呢,上次是他接電話,我不知道,就喊他干爹,讓他白討一個便宜,哈哈哈——”
杜子建驚異。怎么,他居然是她的“干爹”?真是太小瞧她了。
黃菊香樂吟吟地:“哎,干爹,我問你,上次孝敬你的冬蟲夏蟲含片,效果怎么樣,是不是比湯服效果好些……哦——行,效果好下回再給你帶點,不花錢的,是一個朋友送我的, 我年紀輕輕的,吃這個有負作用的,放在那里又會霉掉的,你算是幫我排憂解難呢!已,好什么好,正發(fā)愁呢,都快跳江了,我跟你說呀,我和一個朋友開發(fā)的一個項目,遇到麻煩了,主要是我們不太懂里面的一些小的規(guī)定,其實吧,許多人都是這么做的,我們只是模仿來著,一不小心……”黃菊香邊接電話邊進書房,順手把門輕輕關上。
杜子建松馳地長長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酒輕輕晃著、晃著、晃著……
黃菊香從書房出來,娜娜款款走到杜子建面前,“行了,天,晴了。不過,我干爹說了,要象征性地罰個幾百萬,對各方有個交待……”
杜子建本能地將頭依在黃菊香腹胸前,這一瞬間,他軟了……
黃菊香輕輕撫捋著杜子建的頭,吶吶地:“中國地產(chǎn)界,有幾個,大亨,潘石屹、張寶全,其實還有王石,他們事業(yè)的背后,都有一個女人,沒有女人,就沒有他們,但,那幾個女人,都只愿意藏在背后,過她們有品質(zhì)的女人生活,我希望,你就是我真命天子,我協(xié)助你打出一片天地來……”黃菊香說著,毫無顧忌、自然而然地將杜子建擁在懷里。黃菊香是個喜歡取上位的女人,唯有上位才能激發(fā)起她生命最深處的那種厚淀的快慰。但這上位又不是她絕對的進攻,對手只是被動受侵。她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對手互攻,兩個板塊在劇烈的碰撞中轟然激起驚天地震與海嘨。
黃菊香漸漸推開杜子建,看著杜子建的眼睛,問:“你——現(xiàn)在可以做決定嗎?”
杜子建稍做停頓,“當然。”
黃菊香將酒杯久久舉著。
杜子建將酒杯久久托著。
黃菊香高深莫測地一笑:“你不會后悔的,我敢保證!我知道你現(xiàn)在的內(nèi)心在想什么,我有耐心等你對我來電。我相信這個電肯定會來的!”
杜子建閉上眼睛,和黃菊香碰杯,把酒一口喝了。
杜子建手機又響起。
林紫瑩的。
杜子建看看,輕輕把手機放在一邊。
黃菊香雖沒看杜子建的手機,但她立即感到是誰的電話,略思后,道:“如果你不方便開口,要不我去和她談?”
杜子建想了想:“這——還是我來吧,這樣,對她傷害會小些!
黃菊香點點頭:“是的,我們盡量要把對她的傷害降到最小。要不,我們暫時不要告訴她,你只是找理由和她拉開距離,讓她自己慢慢悟,這樣,或許,她會好受些!
杜子建長嘆一聲,將頭埋在雙手里。
一聲炸雷!天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