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菡萏相銷翠葉殘
作者:吳長青      更新:2016-12-27 17:17      字?jǐn)?shù):2416
    這梁娟兒也算是識得一些世面,且不說在家族中有這么一位家喻戶曉抗金的偶像,但是她祖上從偏僻的淮東跨越長江到富庶的江南,也算是有些故事。骨子里的仗義與擔(dān)當(dāng),貿(mào)然地使得她與自己的親人離散開來。不曾想又遇上了救她于死地的張員外。本以為隱姓埋名,再北去尋找自己的親人,哪里想到張員外竟也遇到人生劫難。

    在不知去路的河上突然冒出“水鬼”,這令梁娟兒有些無所適從。俗說:“恭敬不如從命”,只見她恭恭敬敬地對三個蛙人道:“各位客官,小女子遠(yuǎn)道而來,多有冒犯,還請客官見諒。”話畢,一個躬身作揖,禮節(jié)盡數(shù),實(shí)在無可挑剔。只見個高的一個蛙人沖到梁娟兒面前,一把奪過梁娟兒別在腰間的樸刀,梁娟兒眼疾手快,一個720度轉(zhuǎn)體下,竟然從高個蛙人的臂下繞到來人的后面。蛙人順手操起一柄鋼叉向梁娟兒擲來,梁娟兒一個彎弓仰面,鋼叉從梁娟兒的面上穿越而過,飛向了河心。另兩個蛙人一看氣勢不對,“撲通”一聲跳下水去,水面上即刻升起了一個漩渦。梁娟兒好生納悶,這個像“江豬”一樣的“潛水艇”里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梁娟兒的心思在張員外一家的安危上,對蛙人的來者不善高度警惕,只見這個蛙人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不禁看了一下張員外,張員外也不是等閑之輩,他旋掉黑色外套,一個反側(cè)身掃狼腿,一個大手反操橫劈下去,正中蛙人的腰間,蛙人“哎呀”一聲,穿進(jìn)了河里,河心冒出一串長長的氣泡……

    東方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吳淞江上漸漸升騰起水霧來。依照經(jīng)驗(yàn),水匪會在此刻下手,一者行船失去防范,輕易得手;二者掩人耳目,不易覺察。張員外安頓好家眷,與梁娟兒一起搖櫓劃槳,乘著河水退潮加快行駛。船工失魂落魄,一臉的哈巴相。船到周莊境內(nèi),張員外稍稍喘了口氣,但是周莊也不太平,這個地方早已經(jīng)被太祖皇上看中。要不沈秀怎么可能落得那樣的下場。

    下午時分,船過了錦溪,在即將抵達(dá)張浦碼頭的時候,張員外平靜地給了船工一些銀子,握著船工老許的手說,你在我家這么多年,讓你受苦了。既然遇到這樣的難事,我也無以報(bào)答你了,這些碎銀帶上,找條便捷的順路回去吧。老許本就是個孤兒,在張員外家打雜了許多年,自己也不知道父母是誰。這一來,老許千恩萬謝,知道自己做人已經(jīng)突破了底線,留下也是無趣,便一口一個“員外萬福,員外萬福”。

    大伙上岸,張浦也是江南的繁華地啊,前面的周莊可是沈秀沈萬三的衣胞之地。小孩子們嘟囔著要吃“萬三豬蹄”,這情形之下,哪有心思吃豬蹄。張夫人一個勁兒的哄孩子,我們到松江吃,那里有整頭豬,都是“萬三”牌的。小朋友們不相信,張員外虎著臉說:“萬三都被人吃了,他會回來吃咱們!眹樀眯∨笥褌兣荛_遠(yuǎn)遠(yuǎn)地躲在幾個姨娘的身后,眼巴巴地看著張浦小街上冒著熱氣的“奧灶面”,鴨油熬出的紅湯誘得孩子流出了口水。備齊了一些吃喝和防寒的物資,船又出發(fā)了。一直向東。

    看官有所不知,沈萬三應(yīng)太祖邀請?jiān)谌ソ鹆曛堑穆飞,曾?jīng)翻船落水。當(dāng)時有人就預(yù)言,說沈老板必出大事,你看一出門就翻船了。結(jié)果一語成讖。沈萬三出事之后,太祖皇帝對江南富商一直動盡了腦子。民間傳言,沈萬三的船里有黃金萬兩,本是進(jìn)貢給朝廷的,結(jié)果船翻之后,只能將自己的外地投資的股份撤了出來;实鄄粷M意,這才這么一點(diǎn)啊。但是,自那以后,吳淞江上“水匪”的故事多了起來。

    張員外對這樣的事情也早有所聞,只是不當(dāng)一回事。畢竟,對于他這樣的讀過幾天書的人而言,習(xí)慣靠自己的智慧來經(jīng)營家業(yè)。他想重新找一個安寧的地方好好經(jīng)營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張員外的迅捷的舉動還是讓梁娟兒有些好奇,她想,員外的一掌下去到底有沒有劈死那個蛙人。蛙人為什么沒有追上來,或者那片蘆葦蕩里有沒有千軍萬馬?矜持的梁娟兒哪里好意思問張員外。倒是張員外開朗,主動與梁娟兒說起四更天的那段奇遇。

    “大凡在河里混吃的,打劫是一時的,真正聰明的是在找資源”張員外有些自言自語,梁娟兒是懂非懂。

    “成色好的沙子,河灘上的玉色都是寶啊”張員外補(bǔ)充了一句。

    梁娟兒這才明白張員外話里的意思。

    “那水鬼和‘潛水艇’呢?”梁娟兒借機(jī)問張員外,張員外咯咯一笑。那玩意不就是在探測水下的財(cái)物嗎?沈萬三的金銀終有一天會出水的,只是我們未必能看到了。說罷,竟然露出幾分暗自神傷。

    “難怪他們不殺我們,原來他們的眼里只有河底的金銀啊!”,梁娟兒恍然大悟。

    “錯啦,果真我們動了他們地盤上的物甚怎么可能逃脫得了。”張員外把話說的毫無余地,這令梁娟兒腦洞大開。

    原來,這看似平靜的河流里還滲透著這么復(fù)雜的人事滄桑啊。                        

    一路向東,無話。

    眼看就到了淀山湖,淀山湖對面就是松江府了,松江離大海很近,大不了漂過海去。張員外自己說了一句傻話,這傻話說的梁娟兒雞皮起了疙瘩。她的親人在哪里?她要找到他們。

    淀山湖的北側(cè)再向北就是大江,我跨過江去,還有吳實(shí)、阮興無他們在哪里?還有42人的隊(duì)伍呢?這些都浮現(xiàn)在梁娟兒的眼前。

    正午時分,一片吵雜聲驚嚇起全船的人,對面煙霧騰騰,梁娟兒本能地提刀站立在后櫓的旁側(cè),這是保護(hù)船只正常航行的姿態(tài)。張員外則拿出了土銃,他示意艙里的家眷埋于艙內(nèi),沒有他的指令,不得出艙露頭。大人,小孩嚇得不敢哭出大聲來,只有嗚嗚咽咽的啜泣聲和大人打啞語的支支吾吾聲。

    即刻從蘆葦蕩里冒出三只船來一起向行船包抄過來,迎面而來的是一只木船,左右兩側(cè)是個略微大于舢板的小木船。張員外填充好火藥,把土銃架在一塊石頭上,還有一把土銃架在棚頂上。他示意梁娟兒埋伏起來。梁娟兒死死地握住櫓舵。不讓行船偏離了航向。這陣勢還真的讓對手有些頭皮發(fā)麻。隱面來的大船看行船沒有停下的跡象,竟有些想對沖的態(tài)度。張員外點(diǎn)燃了藥芯子,上下齊發(fā),木船頓時燃起了大火,左右一看不對勁,急忙散開去。木船上的人紛紛跳水,左右船只見死不救。

    眼睜睜看著幾個水匪沉于河底,待靠近一看,張員外傻了。這船竟是他送與他人的船。只不過經(jīng)年失修,已經(jīng)剝蝕得厲害。撲火之后,船只尚可用。于是就拖在行船的后面。

    梁娟兒也認(rèn)得這只船,她想到他們一定就在這里,這么一想,她渾身有著使不完勁頭子。

    于是,行船的速度更快了,依舊一直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