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西方的魔鬼學
作者:陶林      更新:2016-02-06 10:25      字數:4073
    “小彤!”阿莞聽到好友的名字之后,忍不住驚呼一聲。

    “是的,小彤女士!它的反面還有你——陳莞女士的檔案。不過你們好像都撒了謊,在檔案中小彤宣稱自己是個貴國所謂的外企白領,而你宣稱自己是小學教師。其實嘛……”路修羅輕聲一咳,“其實都是……亞瑪街上的索妮亞!不過這沒關系!”

    阿莞的臉紅透了。比較而言,小彤的證明還真是從她打的外企中開出的,只不過她不是白領而已。而阿莞的則完全是偽造。她們一同干的卻都是齷齪的交易。

    “真的沒關系,”路修羅再一次安慰阿莞說,“在我的判斷體系中,人人都得脫光了衣服等待重估。一切,都要重估!時辰到了,我會采用埃及那個長著羊頭的家伙稱心臟的方法稱量靈魂——嗯,我就面臨著一個相當大的難題,我是誰選擇小彤女士呢還是選擇你。你可知道,這個難題是相當大的,為此我躊躇滿志——不不,躊躇猶豫了很久。”

    “您這么厲害,還會碰上難題?”阿莞不解地問,話里還帶了點恭維的意思。

    “請別這么說!”路修羅皺起了眉,“就是高高在上的他還時不時碰到有人從世間揣著難題來詰問的事,我為什么就不會碰上難題呢?只有最徹底的湮滅才會沒有難題——請原諒我表述的粗俗。我最后先選中了小彤,因為,她看起來,看起來不吃……”他的眉皺得更緊,顯然在努力地尋找一個詞匯。

    “不食人間煙火是嗎?”阿莞小心地問。

    “對!”路修羅打了個榧子,“于是我就想方設法,想方設法把她接了過來!這樣做并不是件太難的事,只需使用聯合宇宙的意念就行了。關鍵是,作為同一張彩票的正反兩面,你們之間也存在著奇妙的關聯。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非常復雜了。當然原理也很簡單,試想假如一張紙的正面發(fā)生了扭曲,它的背面能保持平整的狀態(tài)嗎?不可能!我們帶去了小彤,你的生活也必須會受到影響。具體過程可以用多米諾骨牌效應或者蝴蝶效應來解釋。這種影響全部作用于你的意識,使它在很長一段的時間內變得很混亂不堪。對此,富有魔幻意味的解釋是,我使用了魔力干涉了你的意志。對你施加催眠。使你的意識混亂并永遠保持記憶為零的狀態(tài),直至這件事結束,小彤重新回到你的生活中;蛟S你會有所記憶,但那只是浮光掠影的一些碎片吧。富有科幻意味的解釋是,我擁有一部性能優(yōu)越的機械,它可以在時間中旅行也可以切割時間。我就是使用它來到達我想去的時間緯度中的。但它最高超之處卻是在于干涉時間。具體的操作嘛……呃,這個我們待會再說!我先跟你說說小彤的事吧,這點你應該更關心的!”

    “是是!”阿莞連連點頭說,“她怎么了,她現在到哪去了?”

    “呃,她嘛!”路修羅表現出一副很頭痛的樣子來,“她作為我的女王,參加了我的晚會——噢,就在這座皇陵中!”

    正說著,阿莞和路修羅已經走到了這座土山一樣高聳的皇陵跟前。這座方上頂的古老陵墓雖然不如金字塔那般巍峨,但在夜幕中,其陰森可怖是顯而易見的。阿莞仰頭注視它,覺得它非常像一個午夜里突出的噩夢。

    “陵墓通常是那種稱之為死亡意識的‘撒南多’最象形的召喚!它是對一些謎團的最終闡釋和最好掩飾!”路修羅挽起阿莞的手說,“不過對我的重估來說,一切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走吧,我們踏著它向上走!”他用力牽了牽在顫抖中發(fā)愣的阿莞。

    皇陵正面居然有一條漢白玉石砌成的石階。小道筆直地通向它的頂端。頂端被一團濃霧所籠罩,看不清有別的什么東西。濃霧邊緣的天空中,九顆星在閃閃發(fā)光。他倆踏著這條小道拾階而上。阿莞聽到路修羅腳上的皮鞋叩擊地面,發(fā)出極沉重的“哚哚”聲。他該不會想把這陵墓給踩塌了吧,阿莞想。

    “呵呵呵!”行至半中間,路修羅突然笑了出來,非常怪的笑聲。“呵呵呵!”

    “你,你笑什什么?”阿莞用顫抖的聲音問。

    “我在想我們學會中的先驅奇特的想像力!”路修羅說,“有關精神分析的!彼@話的口氣,儼然自己真是那個學會中的學者一樣。其實,他的職業(yè)卻是:魔鬼!

    “他想什么來著?”阿莞問。

    路修羅晃了一下腦袋說:“假如這樣的行走真是全部發(fā)生在一個人的夢魘中的話,那么這人未免下流。你看,我們所登行的是短草矮樹中的小徑。我們的目的地是一座教堂——”

    “教堂?”阿莞好奇地打斷了他。

    “是的,教堂!”路修羅望了望云霧中的陵頂說,“而我們又是三人同行,你還戴著禮帽——”

    “三人同行?”阿莞茫然地向四下里張望,“只有我和你嘛!”

    “哦,難道你一直忽略了那個人存在?”路修羅頗為驚訝地問。“誰?”阿莞問!拔业臇|方侍從朋友!就是奉命跟蹤保護過你,并領你來見我,還在門檻前向你問話的人!”路修羅說。

    阿莞立即什么都記起來了,“噢,對對!他在哪,他在哪呢?”

    “你看不見他!”路修羅說,“根據我和他最初訂立的古典原則,他是不能隨意現身的,正如上帝不能在他創(chuàng)造的自然中隨意現身一樣——可是,他并不怎么太遵守我們的約定。直截了當地說吧,我對他施了隱身法。”

    “隱身法?”阿莞恍然大悟,“就是說你讓他隱身了,不能被別人所看見?”

    “對,你太聰明了!”路修羅打了個榧子,“不愧是我的女王!我的確使用了隱身法。”

    “就是一葉障目的那種隱身法嗎?這種魔法一定非常厲害!”阿莞的興趣立即全集中到了異想天開的魔法之中。

    “一葉障目?將樹葉藏入到樹林之中!……噢,這好像是貴國的隱身術。不過我可以教你幾種我們的隱身術,保證一試就靈!聽好了——其一,在左手緊握蝙蝠、黑雞和青蛙的心臟。然后將它緊緊夾在右胳膊的腋下,叫一聲‘我身隱蔽’。你立即會隱身了。不過,在這種做法中對那三種動物的要求很苛刻,你沒有很好的運氣是無法找全符合要求的心臟的。其二,選擇一個良辰的星期三。在太陽升起前,拎一個死人頭來——”

    “死人的頭?”阿莞聽著嚇了一跳。

    “是的,死人的頭!往他的眼嘴耳鼻里各塞一粒黑豆,并在他臉上刻個三角形標志。將他埋到地上,不停地為他澆八天的水。八天后,我會出來問你:你在干什么?你說:我在澆我的花。如果你回答很果斷,這說明我們配合默契。那么,我會向你伸手要你的噴壺說幫你澆花。如果你果真大言不慚的話,你會看到我手中有你所做的那個三角標志。那么,這表明我們開始合作了。你把噴壺給我,我?guī)湍銤不。在我們共同努力下,第九天時,地時就會長出一根細長的豆莢,你只要摘下一顆豆子銜在嘴里,就立刻被成一個誰也不能瞧見的隱身人了。這第二種做法未免太復雜,不過很實用!還有第三第四第五種,我不跟你多說了。因為,這都是些老而陳舊的前中世紀隱身術,你感興趣,不妨去查查一位名叫特里格米的學者寫的一些魔法研究的書就全知道了。我倒知道一些最新的后中世紀隱身術,它們不借助于動物或植物而借助于設想中的機械!”

    “借助于機械?”

    “是的,機械!”路修羅強調說,“機械,一種類似于解剖臺的機械。我們知道,所謂隱身術無非是將自己融入到空氣之中罷了,就像將一片樹葉藏入森林或者一塊透明水晶藏入水中。沿著這一思路去想問題就容易解決了。我們無非要將不透明的人體變成高度透明的空氣,改變皮膚、肌肉、血液、骨骼的折光度就是了。這一思路可以用一大堆精確的數學公式來表示,但你只要相信有那個可能就行了。而能夠施加這一變化的是,電流,是的,電流!一種頻律特殊的電流。它的作用……呃,好像你們電視里常見的那減肥機械廣告所說的,直接作用于分子,使得它……透明,無遮無攔!于是,你便能隱身!”

    “你是說,要在人身上通電?”阿莞不解地問,“像施加電刑那樣?”

    “呃,是有這個意思!”路修羅摸了摸鼻尖,“只不過效果不同而已,而且很傷人——什么該死的隱身術!其實最好的隱身術莫過于最厚顏無恥的謊言。只要你一本正經地把存在的事說不存在,把該有的都抹殺,把真像踏平,把冤魂驅散,把黑暗之陬說成黃金之都,一切都能隱身,所有人都能視而不見,謊言是最好的隱身衣。它還華麗異常,點綴著無數珠寶和金銀!而且事實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實已經隱身到歷史的謊言之中去了,了無痕跡!”路修羅發(fā)了一通牢騷,他已失去了談論隱身術的興感。

    阿莞這才將注意力從隱身術轉換到那個被隱了身的人之中。她問路修羅:“那么,您的隱身侍從朋友他,他現在在我們的左右嗎?我看不見他!”

    “你當然看不見,而且,他一直保持著沉默。不過我能瞅見他。不過現在,他恐怕不在我們身邊了,就在我們談論小彤之時,他已預先等在了宮殿門口!”

    “小彤?唉呀,我差點又把她忘了!”阿莞驚呼道,“我們在這墓腳下還談她來著!她到底怎么了,現在到哪去了呢?”

    “哦,你還是要談論她!”路修羅擺出很頭痛的表情來,“我非常不喜歡這個姑娘,她當上了我的女王,得意過了火,沒有了女王該有的威嚴,卻滿臉一夜成名的所謂明星們的暴發(fā)戶氣,而氣質和修養(yǎng)統(tǒng)統(tǒng)不見蹤影,把晚會搞得一團糟!……我想想就要頭痛……我已擁有過幾千任這樣的女王,唯有這一任的她令我最不滿意,哦,我這是第一次同黑頭發(fā)、黃皮膚、黑眼睛的東方女子接觸,我不太信想象中的東方美女會是這樣!”

    “小彤她……她很不幸。況且,是你們捉弄了她!”阿莞據理力爭。

    “是的是的,原因在于她不是真正的女王,她只是那張彩票的反面,而你是……”路修羅用手心手背比畫了一下正反,然后說,“好了,我們不說了,我不想再提這個姑娘了!”

    “那么你到底把她送哪了?”

    “這個你放心,我已妥善安排了她!你可知道,這個姑娘有驚人的毒癮,她已經很受毒品之害了。所以,在我抹去她意識中這段記憶之后,我用了個小手段送她進了戒毒所,就是位于本市東郊的那家戒毒所。我想,她會從真正的噩夢中清醒過來的。那種令我都生畏的湮滅。不過在晚會上,她隨隨便便地吃了一個江湖騙子給她的藥,不知這點會不會給她以后的生活帶來……好了,我不想再提到她了!”

    “尊敬的路,路修羅先生!”阿莞忽然用一種哀求的語調對路修羅說,“我知道你能預見到事態(tài)的最糟糕狀態(tài)。所以,我請求你,我求求你,你幫幫小彤,你一定不能對她撒手不管!”她渾身痙攣,目光懇切,楚楚可憐。

    “唔,這不用你請求!”路修羅的語調仍是那么冷漠孤傲,他有顆鐵石心腸。“我已經作了安排,我的東方侍從朋友會適時地找到她,給她以幫助,就像他引領你到我這里來一樣!我再說一遍,我不想再提她了,如果你執(zhí)意表示自己淺薄的憐憫與同情,那么你將迎來毀滅——這點簡直勿庸置疑!”

    阿莞便沉默不語了。她感到冷風正從四周吹來,直接把寒氣浸入她周身的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