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書店，足足有三層樓，小說，雜志，教科書，連環(huán)畫，中國的外國的，過去的現(xiàn)在的……我恨不得把書店都搬回家去。
    張彰走過來，“小露，你是不是只要一看書飯都不用吃了？”
    “飯當(dāng)然得吃，不吃飯那餓死了�！�
    “這點(diǎn)跟我媽倒是挺象的，她也是那種手不釋卷的人。”
    “我哪能跟你媽相比，她可是老師�！�
    “老師也沒什么了不起，你看，老師養(yǎng)了這么個不爭氣的兒子，這就是她的失敗�！�
    “哪有失��？你很好啊�！蔽倚α艘幌�。
    “真的，哪里好？”
    “不知道，反正哪里都好�！蔽姨袅藥妆緯�走出來。
    張彰突然推了我一下，“一會我們看電影去�！�
    “那得很晚才能回去吧？”
    “沒關(guān)系，我送你回去，買這么多書你自己也拿不起�！睆堈玫氖稚斐鰜恚瑪n了攏我額前的頭發(fā)，把我嚇得忙往后退了幾步。
    “不要�！�
    “你沒跟男同學(xué)一起看過電影嗎？”
    “看過……那也是很多人一起去看的啊，反正我不去，要看你自己看去，我自己坐車回去�！�
    “那你還說請我吃飯呢�！�
    “今天沒錢了。”我有點(diǎn)尷尬，“明天請你去食堂吃行嗎？要不還得讓我爸寄錢過來才能請你。”
    “我還以為你真能把書當(dāng)飯吃呢。”張彰忍不住笑了起來，“走吧，送你回去，要不然你真認(rèn)為我想把你賣了�？纯茨愕哪槪�上面寫著一行字：張彰是壞蛋！”
    “我可沒那么想�！苯裉焓侵苣�，黎平輝應(yīng)該在家，我不想給他回信了，直接打個電話回去跟他說一聲算了，“你知道在哪里能打電話嗎？”
    “當(dāng)然知道，你要打電話？”
    “嗯，想打個電話回去�！�
    “真沒錢了？”
    “不是，我想給平輝哥哥打個電話，他給我寫了封信，我不想給他回信了，等他收到信我都回去了�！�
    “他給你寫什么信了？”
    我拿出信給張彰，張彰看我一眼，打開信封展開信看了一眼又塞了回去退給我，“他不會是喜歡你吧？”
    我跳起來打了張彰一下，“你胡說八道呢，人家都結(jié)婚有孩子了。”
    “真的？”
    “當(dāng)然了，這個還能騙你啊。”
    “行，那就沒事了，不過以后你不能跟他那么好，人家都已經(jīng)結(jié)了婚，老婆會吃醋的。”
    “他是我爸的同事，我又不會跟他怎么的�！�
    張彰笑了笑，“好了，我只是提醒你，女孩子不能跟男人太好了，讓人胡思亂想。走吧，我?guī)�你去打電話�！?br />     一會兒，張彰帶著我到了郵電局，他先去柜臺交了押金辦了打電話的手續(xù)，然后告訴我到三號電話機(jī)就可以打電話了，長這么大，我從來沒打過電話。傻站在電話機(jī)邊不知道怎么開始。
    “不記得電話號碼？”張彰走過來。
    “我……沒打過電話。”
    張彰呵呵一笑，“不好意思，都怪我。來，我教你�？矗�先拿起話筒，然后拔數(shù)字鍵，把數(shù)字拔到這個地方……你說電話號碼……聽聽，這電話里嘟……嘟……的聲音響起來，就說明接通了，你對著這里說話就可以。”
    我撇了一下嘴：“我接過電話，只是沒打過�！�
    “好好好，我知道了�！睆堈谜驹谖疑磉�，狹小的電話間里，我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他的手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朝摟住了我的腰，我想要躲開，卻又被他堵在了電話亭里。他把話筒舉到我耳邊，他的嘴挨著我的耳朵，嘴里呼出的氣息撩拔得耳朵癢癢的，兩張臉近在咫尺，我看了一眼他的臉，他的臉紅彤彤的，咚咚的心跳聲清晰可辯，這樣的聲音讓我既慌亂又害怕，臉燒得厲害，我忙低下頭。
    “小露，”他的嘴碰到了我的臉，一種溫潤的男人的熱量透過薄薄的肌膚彌漫開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我喜歡你，咱們倆談戀愛好嗎？”
    “可是我要回安寧�！�
    “我跟你回去�！�
    我抬起頭來緊張地看著他，“你不要工作了？”
    “那你就留在省城，就到我們廠里上班，行嗎？”
    “我是農(nóng)村戶口，怎么能在你們廠里上班？”
    “沒關(guān)系的，我來想辦法，只要你跟我在一起，都沒問題。”
    媽媽的話，爸爸的話，黎平輝、王主任的話一下都在我腦海里晃了一遍，我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相信張彰的話。
    “行嗎？別回安寧了，留在省城，我會永遠(yuǎn)永遠(yuǎn)喜歡你，對你好。”張彰突然抱緊了我，嚇得我大叫一聲，“不要！”
    頓時周圍很多人的眼睛看了過來，張彰臉一下憋得通紅，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你走開！”我一下清醒過來，用力地把他推出了電話亭，“人家打電話了�！�
    電話里傳來黎平輝熟悉的聲音，我的心還在咚咚亂跳。
    “你是黎……平輝哥？”
    “你？哦，小露，你怎么突然想起打電話了？”黎平輝焦急緊張的聲音從話筒里都能感覺出來，“有什么事嗎？”
    “沒有，平輝哥，我挺好的，信我收到了。我挺好的，今天跟朋友來新華書店買書了，順便給你打個電話�！�
    “跟同事在一起嗎？”
    我遲疑了一下，撒謊，“嗯�！�
    “要是買得多你就寄回來，要不然你拿回來路上累�！�
    “對啊，我怎么不知道可以寄回來，你能把你家地址告訴我嗎？不想讓我爸知道，花了很多錢�！�
    “好，不告訴他，你寄給我就行，到時我?guī)湍闶罩��！?br />     “謝謝平輝哥。”
    “你身上還有錢嗎？要不要給你寄點(diǎn)過來？”
    “不用，吃飯什么的都不用花錢，零用錢夠了�！狈畔码娫�，我看了背對著電話亭站在門外的張彰，推開門走出來，“電話打完了，走吧�！�
    “小露，”張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別回安寧了，讓我爸給你安排工作，行嗎？”
    “你爸……怎么給我安排工作？”
    “他是廠長啊，肯定能幫你安排工作，今天晚上我回去就跟他說。”
    “你爸是廠長？”
    “龍姐沒告訴你�！�
    我瞪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他，沖出郵電局的大門。
    “怎么啦？”張彰追出來，莫明其妙地看著我，“你不喜歡我，所以不想留在省城？”
    “你爸是廠長你都不告訴我�！�
    “這我怎么告訴你？咱們倆好跟我爸什么關(guān)系？”
    “那別人會以為我是因?yàn)槟惆植鸥�你好。�?br />     張彰一皺眉，“我有這么差勁嗎？別人愛怎么看怎么看，我自己清楚不就行了�！�
    “你爸是廠長，你媽是老師，那你……我媽可是農(nóng)民，我爸也只是我們鄉(xiāng)政府的小文書�！�
    “這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喜歡你�！�
    “喜歡我什么？”我緊張地看著張彰，如果他說是喜歡我長得漂亮，我肯定跟他翻臉。女人最不值錢的就是青春和美貌，這一點(diǎn)我從很多的小說中都看到過故事的結(jié)局。
    張彰想了想，笑了一下，“開始的時候是你那有點(diǎn)點(diǎn)孤傲清高的樣子吸引了我，記得你們來的第一天，我正好到這邊來辦事，你們十個女孩子站在廠門口，她們在嘰嘰喳喳地說說笑笑，你站在旁邊什么話都沒說，孤孤單單的，臉上又很倔犟的樣子，當(dāng)時就好想過去跟你說說話，想保護(hù)你……但接觸了幾次又發(fā)覺你挺可愛的，好象什么都懂，其實(shí)很簡單很好騙�！�
    “你是在騙我啊？”
    “我是不想你被別人騙，以后我可以保護(hù)你�！�
    “切！”我噘了一下嘴，“你不一定打得過我�！�
    張彰一把抓住我的手，“知道你學(xué)了功夫，以后你要是生氣了，你打我，我絕對不還手�！�
    “那你要是生氣了呢？”
    “我也不打你，絕對絕對，我保證！”
    我撲哧一笑，張彰這才松了口氣。
    從郵局出來之后，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的傍晚時分。張彰一路走著一路給我介紹關(guān)于這個城市的一切，外面的世界真大，大到有太多我無法了解的東西，而我又如此渺小而卑微，我要留在省城，我要跟張彰談戀愛嗎？這讓我有些迷惘。
    每天早晨，張彰都會從家里趕過來陪我晨練完，然后帶我去吃早餐。雖然我仍然無法坦然地讓這份愛情暴露在陽光底下，但還是被這份幸福和快樂包圍著。我不讓張彰把我們的事先告訴他父母，等我回家問了我父母再說。
    張彰有些擔(dān)心我們的事也象我和李平江的事一樣遇到我父母的極力阻攔。
    我相信我有能力說服父母同意我和張彰交往，因?yàn)槲艺娴南矚g他。父親這回要是再說打發(fā)我二百塊錢讓我走人，我二話不說就離家出走，絕對不會有半點(diǎn)遲疑。
    再過一個星期天我們的培訓(xùn)工作就結(jié)束，我看得出張彰越來越不安，無論我怎么安慰他都不管用。
    夕陽下的水面上波光鱗鱗，我們打著赤腳走在江邊的沙灘上，張彰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小露，你回去了我怎么辦？”
    “等我跟家里說了，你就可以去看我啊�！�
    “那也不行，要不你還是別回去了。你打個電話回去，就說在這邊找到工作了，到年底再回去，行嗎？”
    “不行。”
    “我舍不得你走�！睆堈糜昧Φ乇Ьo我，江面的風(fēng)陣陣吹來，吹亂了我的頭發(fā)和心，“小露，你答應(yīng)我，一定要跟我在一起，不論別人說什么，都不能拆散我們，我們將來要結(jié)婚生孩子，一輩子都不分開�！�
    我拼命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聽到我們的心在嘭嘭亂跳，當(dāng)我們的嘴辱碰到一起的時候，我嚇住了，這就是初吻？有點(diǎn)涼涼的慢慢地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變得溫暖而甜蜜。
    “小露，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睆堈帽持�我在沙灘上狂奔著，我們跌倒了又爬起來，爬起來又跌倒在地。
    “張彰，你過來，我背你�！�
    “我太重了，你背不起�！�
    “試試嘛，萬一有有一天你老了病了，我也可能背著你上醫(yī)院去看病，可以背著你到處去玩。”
    張彰小心翼翼地爬到我背上，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背著他往前挪動著，細(xì)細(xì)的汗水從臉上滑落，張彰親了親我的臉，“小露，這輩子都不許你再去愛別的男人，我也不會再愛別的女人，知道嗎？”
    “嗯�！�
    “一言為定了！”
    “萬一呢？”
    “不可以！”我們的歡聲笑語撒落在夜幕初升的城市上空，聽江水潺潺從腳下流過，原來這就是愛情，是這種幸福甜蜜的感覺。從來沒有想過不可捉摸的命運(yùn)之手會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讓今天的誓言隨風(fēng)飄散。

這是最后一天上班了，我和師傅站在機(jī)器旁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
“小露，你們家是農(nóng)村的？”
“嗯，我媽在農(nóng)村，我爸在鄉(xiāng)政府工作�！�
“那你還是農(nóng)村戶口？”
“嗯�！�
“倒是真看不出是個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師傅打量著我，“不過沒有戶口將來孩子在城里上學(xué)不方便。”
我無地自容地低下了頭。
“你是不是跟張彰在談戀愛？”
“師傅�！蔽也缓靡馑嫉氐拖铝祟^。
“張彰家里條件好，他爸是我們廠長，有能力有魄力人也好，他媽是老師，知識分子，他們家就他一個孩子，寵著呢，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他們家不同意，你怎么辦？”
我看著師傅，“他對我很好�！�
“我不是說他，是他父母。要是憑你自身的條件來說，真覺得你們倆很般配，可是你這農(nóng)村戶口，肯定是個問題，為孩子將來考慮，他們也不會同意的�！�
“我爸會給我想辦法解決的�！蔽矣悬c(diǎn)生氣。
“解決戶口，沒這么容易吧？”
我有點(diǎn)委屈，“師傅，我很喜歡他！”
“那讓他爸趕緊幫你想辦法留下來，我們廠里每年都有農(nóng)轉(zhuǎn)非的指標(biāo)，只要他爸同意，肯定沒問題。“師傅看我一眼，”一會等他來了，我也幫你說說。”
“他出差去了，說要今天下午才能回來�！�
“舍不得了吧？那就別走了，留下來。”師傅笑著，“我也很喜歡你，留下來以后咱們可以一起玩�！�
“我得先回去跟我家里說一聲才行�！�
“嗯，等張彰幫你把這邊的工作安排好了你再過來，不在這一年半載的時間�！�
為了跟張彰在一起，我愿意離開安寧離開父母。
快下班的時候，猴子過來告訴我，張彰要晚上才回來，明天他再過來看我。
吃完晚飯后，我正在宿舍樓下的水池里洗衣服，看到主任朝這邊走過來，想裝做沒看見不搭理他。
王主任走過來，在水籠頭下洗了洗手，走到我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路小露，我跟你說點(diǎn)事�！�
“什么事？主任�！蔽姨�起頭來看著他。
王主任端詳著我，“你說你吧，也不是長得特漂亮的那種女孩子，各方面條件在你們這十個女孩子孩子中間也不是最好的，他怎么就看上你了呢？是你們家祖墳上燒高香了，還是你走了狗屎運(yùn)？”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刺耳！我埋著頭洗衣服不搭理他。
“說說看，你怎么跟他好上的？”
我不想說話！
“不好意思？你都跟人家好上了還不好意思。說說看，是不是他答應(yīng)把你留在省城，幫你找工作，你就答應(yīng)他了？”
“主任，你到底想說什么？”
“說你有本事，找了個這么好的男朋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廠長的兒子，特意**他的？”
**？！他怎么可以想出這么卑鄙的惡劣詞語？
我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是啊，他要不是廠長的兒子，我干嘛理他？”
“你怎么知道的？”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那要是他父母不同意呢？”
“為什么不同意？只要我們兩個互相喜歡，跟父母什么關(guān)系？管得著嗎！”
“你們倆不會……在一起了吧？”
“什么在一起？”我沒反應(yīng)過來。
“你們天天在外面約會，沒搞到一起去？要不是上了床，他會那么死心塌地護(hù)著你？”
怎么可以這么下流！我明白過來，又惱又怒，心里想著他是領(lǐng)導(dǎo)是長輩，以后我還要在他手底下干活，于是忍了又忍，“主任，我們還沒結(jié)婚呢，怎么可能在一起？”
“在一起也沒關(guān)系，你又不吃虧，找上這么個好人家，工作和戶口一下就都解決了�！�
“我不是因?yàn)樗�爸是廠長才跟他談戀愛的�！�自古英雄多麻難，從來紈绔小偉男’。我爸會給我解決戶口的。”
“那不一樣，這是省城，我們那是安寧，你可得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我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好了。
“我真沒想到你這么厲害，你們農(nóng)村里的人表面看著老實(shí)，其實(shí)特別有心計(jì)，象李笑妍她們，看上去很聰明，到關(guān)鍵時候就不行了�！�
“主任，一，我沒有**他，我們倆是真的互相喜歡。第二，我跟他認(rèn)識的時候不知道他爸是廠長，第三，我沒有想靠他解決戶口和工作的問題，我真的只是喜歡他而已�！�
王主任不屑一顧地笑了笑，“我信……年輕人嘛，都喜歡個情情愛愛的，不過人家父母怎么想的你也得搞清楚，不一不定期瞧得上你，張彰信你這一套，人家父母不一定相信，要是有什么要求，你倒是直接提出來比較好�！�
“我沒有什么要求。”
“不給你解決戶口和工作也行？不可能吧！”
惡從心底起，怒向膽邊生！我不知道王主任這么刨根問底究竟是什么意思？氣得拿起手里的衣服往水桶里一甩，水花濺起一丈多高，“王主任，我告訴你，路小露從來沒有想要依靠任何男人，我會靠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活在這個世界上，活出個人樣來！他家條件好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需要靠他！”
王主任看著我，呵呵了兩聲，彈了彈濺到身上的水珠，我看到兩個男的從倉庫里走出來。王主任忙迎上前前去，“張廠長，你什么時候來的？”
張彰的父親？！我頓時傻了眼。
一雙銳利的眼睛朝我看了過來，又迅速地挪開了，“王主任，你們的培訓(xùn)到期了吧？”
“到期了，我已經(jīng)跟你們?nèi)耸驴妻k完了交接手續(xù)。明天我們休息一天，后天就走了�！�
“那就祝你們一路順風(fēng)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們支持的盡管開口�！�
“歡迎張廠長到我們廠去指導(dǎo)工作�！�
我看著張彰的父親遠(yuǎn)去的背影，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yù)感。
一個晚上沒怎么睡著，莫明其妙的心神不寧，王主任帶著我們?nèi)ジ浇�的商店里買東西，我也擔(dān)心張彰來了找不到我就走了，急匆匆就提前跑了回來，可是直到中午的時候張彰也沒來。
直到下班還沒有看到張彰過來，我實(shí)在等不及了，在廠門口攔住了猴子。
“他怎么沒過來，明天我就回去了�！�
“可能有事吧，你再等等，說不定一會就過來了�！�
“你能幫我打個電話問他一下嗎？”
猴子看了我一眼，“好吧，那你在這里等著我，我去辦公室給你打電話�！�
心里越來越焦頭爛額慮，張彰不是一個不守認(rèn)譽(yù)的人，他怎么會不來呢？我正在廠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時候，王主任走了過來，他好象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紅光滿面，滿嘴的酒氣。
“王主任�！蔽医辛怂�一聲退到一邊。
“你在這是干什么？”王主任前后左右看了看，“等張彰？”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剛從他們總廠那邊回來，你不用等了，他不會來了�！�
我嚇了一跳，“為什么？”
“他爸不同意，別說給你解決戶口和工作，你就是有戶口和工作人家也不會同意。也不想想，你們家是什么情況，人家家里是什么條件？真以為談了個戀愛人家就會娶你，哪那么容易，誰那么容易飛上枝頭變鳳凰？趕緊回去收拾好東西明天回去！”
“不會的，怎么可能？他答應(yīng)了我的�！�
“你是要等在這里丟我們廠的臉吧，”王主任惱怒地瞪了我一眼著我，“一個女孩子不懂得自重，送上門去你當(dāng)人家會當(dāng)你是個寶啊，別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想找個男人飛黃騰達(dá)，要靠自己，自已有本事才是真有本事！”
從身邊走過去的人一個個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我，有的人在小聲地嘀咕，“這就是跟張彰談戀愛的那個小姑娘？”
“她可真有本事，來了不到兩月就把張彰那小子搞到手了�！�
“聽說是從農(nóng)村里出來的�！�
“張廠長怎么會讓他家寶貝兒子娶個農(nóng)村的老婆？”
“玩唄，他小子玩的姑娘還少啊，玩夠了再結(jié)婚�！�
……
象無數(shù)只蒼蠅在我耳邊嗡嗡亂叫，猴子從從中中跑過來，氣喘吁吁地說，“他一會就來了，讓你等他一會�！�
“他來干什么？”
“你不是要見他嗎？”
“我不會見他的，這一輩子，永遠(yuǎn)永遠(yuǎn)我都不要見他！”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宿舍，坐在黑沉沉的江邊想了很多。飛上枝頭變鳳凰？原來在別人的眼里，我這么卑微低賤，所謂的愛情，在現(xiàn)實(shí)面前如此不堪一擊。我認(rèn)命了！
離開永輝皮革廠時，我沒有再回過頭看一眼那個曾讓我留戀的地方。
猴子后來做為技術(shù)指導(dǎo)來我們廠呆過一個星期，我就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后來聽李笑妍說，張彰在那年年底就結(jié)婚了，是一個追了他很多年的女孩。而我，那種恥辱和憤怒曾經(jīng)糾纏了我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離開安寧皮革廠時，才算把這段錐心刺骨的往事慢慢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