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與君交好
作者:
沉于歸 更新:2018-08-28 21:52 字數(shù):2923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一段路,只用了半日便到了蒼岱山腳下。寒梓漆因為要處理賬務(wù)問題和安排他們一行人的住行,便先行一步入府了。
到了寒潭山莊的正門,作為客人,他們理應(yīng)徒步從石梯登山入府,以表達對主人的尊敬?墒呛髌釁s早早的吩咐貼身服侍的仆人守在山莊門前,特別關(guān)照了車夫,帶著他們從山后的便道和車隊一起直接進入寒府后院。江燕磯剛經(jīng)歷一番激斗,又和小蔓舟車勞頓,這樣一來倒避免了他們再添疲乏。
“未想寒公子還是這般心思細膩之人!毙÷褟闹暗哪菆鰫憾分卸ㄏ铝松,竟和江燕磯半開起玩笑來。
“嗯!苯啻壊恢每煞,輕笑著回應(yīng)。
寒梓漆將他們安頓在離他居住的明鏡樓很近的皓月軒,處理完事務(wù)后,當(dāng)晚便在明鏡樓的客廳設(shè)宴款待了他們。
“去!將地窖里昨日挖出來存著的寒潭香都搬上來。今晚我要和江兄,不醉不歸!”寒梓漆高聲吩咐下人。
聞言,江燕磯沖坐在上座的寒梓漆頷了頷首,表示感謝。
“江兄同舍妹怎地會被剪刀嘴那伙兒匪賊追殺?”寒梓漆一邊喚邊上的婢女上前伺候,一邊好奇的發(fā)問。
江燕磯大致將一路上的遭遇同寒梓漆描述了一番,關(guān)于小蔓并不是他真正妹妹一事,倒是只字未提。
“哈哈,敢情是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寒梓漆一臉揶揄的看著江燕磯,眼光卻瞄著耳朵紅的像要滴出血來的小蔓來。
江燕磯倒是沒有接他的話茬跟著火上澆油,而是慢悠悠的轉(zhuǎn)著杯子里酒水,慢慢品著。
半晌,才向寒梓漆開口道:“寒兄,怎地不見嫂夫人一同出來用飯?”
聽著這話,剛剛還在擠眉弄眼一肚子壞水的寒梓漆立馬苦了臉。要知道,這寒潭山莊除了酒是一絕,它女主人的潑辣性子更是聞名江湖。
世人都道,蒼岱山的寒家主好福氣。既坐擁家財萬貫,更是自弱冠之年,便和暨南第一世家白家的白呦呦訂了婚。這樣一來,錢財和美人便是一樣不缺,他也成了江湖豪杰人人艷羨的人生贏家。
回過頭,再來說道說道這暨南白家。
鄒越國的朝廷如今是有兩大勢力分庭抗禮,武臣以荊北尉遲一脈馬首是瞻,像前些日子圣帝下令剿殺的喻蒙,便是這尉遲家主尉遲恭的學(xué)生。而文臣則是以暨南白家最顯矚目,其家主白君聲更是自當(dāng)今皇帝做太子時,便被欽點做了太子教傅,輔助當(dāng)今圣帝學(xué)習(xí)君臣之道,修家治國之理。
從喻蒙一事來看,皇帝又大有打壓武臣收回兵權(quán),扶植文臣治國的趨勢。如今,尉遲一脈男丁蕭條,再難出尉遲恭這樣優(yōu)秀的將才,家族也多靠著嫡系的女子入宮為妃才能維持現(xiàn)有的爵位。再者,白君聲又貴為相國,三代元老,在朝中聲望極高。因此,目前朝中呈現(xiàn)出一種以白家為首,文臣獨大的局勢。
白君聲膝下育有三子,其中老大白墨珩,老二白墨盞連同白君聲俱在朝中為官。而最小的兒子白墨棋偏偏就不似老爹和兩位哥哥喜歡專研縱橫之道,反是選擇了東奔西跑的行商。雖說“最為下賤賣貨郎”,可這白君聲還算開明,指著兒子說只要有一番作為,對他做什么,也就不做多過問了。
寒梓漆的妻子白呦呦,便是這白墨棋的女兒,白君聲唯一的嫡親孫女。
想當(dāng)初,白墨棋整日云游在外,跑東跑西,認識了一大幫子的江湖兄弟,其中要數(shù)寒梓漆的爹與他最為交好。這兩人又俱是爽直性子,一次把酒暢談,說到興處時,索性拜了把子做了兄弟。
日后往來,直至娶妻生子,便做了個約定。都生女子,便結(jié)做金蘭姐妹;都生男子,便像他們一樣,結(jié)做拜把子兄弟;若生一男一女,干脆訂下娃娃親,做一對夫妻,親上加親。
所以,這寒梓漆繼承了寒潭山莊之后,就和白呦呦成了婚。只是,這白呦呦自記事之始,便隨著自己的父親走南闖北,見識世界。從小,早早的和市井中人打交道,使她養(yǎng)成了一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潑辣性格。
成婚之后,她和寒梓漆夫妻倆之間吵吵鬧鬧,又都是不服輸?shù)木笮宰樱虼藘扇硕几鞑幌嘧尩摹?br />
每每這樣,白呦呦都會收拾一些白銀細軟,負氣出門,美名其曰“走江湖”。其實也就是一路悠悠蕩蕩的回娘家。
雖然她是家里最小一輩的嫡孫女,家族里的長輩自小對她,都像對待捧在手掌心的明珠,生怕蒙了塵。可是,白君聲的想法卻是兒孫自有兒孫福,所以也不過多的袒護自己的孫女,經(jīng)常就這樣隨他們?nèi)チ恕?br />
這一對歡喜冤家,江湖中人或多或少的都有耳聞。只是這過程中,故事被添油加醋,傳的有些變了味兒。
這故事里的寒梓漆,是個薄情的花花公子負心漢,府里妻妾成群,還常常留宿戲-子的溫柔鄉(xiāng)。而白呦呦就是那被辜負的可憐女子,一腔癡情,卻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滿心情意只能付諸東流。
而江燕磯現(xiàn)下提起他的妻子,擺明是猜到了他和白呦呦又吵架了?粗啻壊痪o不慢的品著杯子里的佳釀,像是沒事人似的,寒梓漆不免有些咬牙切齒。暗暗罵道,當(dāng)初怎么沒有看出來,江燕磯是個面善腹黑的主兒。
可心里再怎么誹謗,他到底是主人家,只能訕笑著把話題岔開。江燕磯也是見好就收的人,一會兒,席間的氛圍又輕快起來。兩人推杯換盞,稱兄道弟,好不快活。
“不知,江兄是作何生計的?”酒過三旬,寒梓漆打著酒嗝和江燕磯拉家常。
江燕磯只是微醺,干凈的臉龐爬上了絲絲紅暈,可他的眼神卻依舊清明的像透澈的泉水:“慚愧慚愧,在下只不過是一個在京都做點小生意的賣貨郎罷了。哪里像寒兄家大業(yè)大,羨煞旁人!
“哦?賣貨郎?我可沒見過有那般賣貨郎像你這樣自在,為了一壺寒潭香就可以撂下生意說走就走的?”寒梓漆挑了挑眉,顯然是不相信的。
“人活一世,本就圖個痛快。誰說一介賣貨郎就一定要守著一方鋪子,庸庸碌碌過完一生!苯啻壒笮,仰頭將杯中的寒潭香送入口中。
寒梓漆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只道是他有什么難言之隱,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這江燕磯灑脫的性子他越看越喜歡,因此勸酒之間,大有與君交好,甚是歡喜之意。
是夜,皎月當(dāng)空,邊上的星星閃著微不可見的光,尤西南角的那一顆最為明亮。
寒梓漆喝的有些高了,由著仆人攙著他回房休息,臨走時還不忘關(guān)照江燕磯,讓他自己隨意。江燕磯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不停瞌睡點頭的小蔓,只是向寒梓漆離去的背影拱了拱手,也不多做嘴上的客套。
他輕輕拍了拍小蔓的發(fā)頂,輕聲道:“小蔓,酒席散了。困的話,就回去睡吧。”
小蔓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瞇著眼看著四散收拾的仆人,站起身來,并肩和江燕磯向門外走去。
夜晚帶著涼意的風(fēng)吹散了一身的睡意,小蔓像是在思考什么,漸漸落后了江燕磯一步。江燕磯見狀,也不急著催她跟上,反而轉(zhuǎn)過身耐心的等著她。
小蔓想得入神,并未注意到江燕磯已經(jīng)停了下來,不留意一下子撞上了他的胸膛,揉著酸楚的鼻子,她慢慢伸手摸索著站在面前的男人。江燕磯高小蔓一頭有余,她的手剛好落在了江燕磯的胸口。
“你是在吃我豆腐嗎?”江燕磯帶著笑意大喇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庭安!”小蔓似乎摸到了什么燙手的東西,飛快的縮回了手,聲音生出了一絲惱意。
“你剛剛在想什么?”江燕磯看著小蔓生氣,連忙收斂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的錯開身子,站到了小蔓身邊。
“你今天,”小蔓猶豫的頓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叫我妹妹了。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嗎?”
“當(dāng)然。只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罷了!苯啻壱膊粸樽约旱乃叫霓q護什么。小蔓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仔細想想當(dāng)真是有點迫不得已。
“夜深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苯啻壚^小蔓的手,她用力縮了兩下,卻只感受到江燕磯的手反握得更緊了。
屋里的婢女伺候著小蔓睡下了。涼涼的夜風(fēng)帶起了江燕磯的發(fā),他站在院子里注視小蔓已經(jīng)熄了燈的屋子,若有所思。
半晌,才轉(zhuǎn)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只留了的一地月影,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