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臨近十二點,鞭炮聲接連不斷的想起。只有方文月和方文安還在看電視,父母早已睡去,雖然一開始對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抱著急切地心態(tài),可熱情總不能持續(xù)那么久。
方文蕾站在自己地窗子前,看著天空炸開地各色火焰,聽著手機在床上嗡嗡地震動聲,并沒有理會。每年都是這樣,不論是好友的祝福,還是群發(fā)的祝福,都在這一刻蜂擁似的涌進來。煙花熄滅了,手機也停止震動了,世界安靜了,方文蕾打開了手機。姚雪、沈玥和段成宇都發(fā)來了祝福,還有最上面張敏發(fā)的那條祝福。
她才剛剛看完姚雪給她發(fā)來的她自己所在冰雪的世界里放煙花的視頻,姚雪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方文蕾看著裹得嚴嚴實實,帶著帽子,手套的姚雪,還有她身邊的父母和哥哥微笑著對她說:“新年快樂,姚雪!”有可能是她那邊外面放煙花的人很多,姚雪并沒有聽清,她一直用著手機給她拍天上爆開的煙花。方文蕾聽見了手機里里傳來的喊叫:“小蕾蕾,新年快樂!!2018,一定要快樂呀!”方文蕾本不是一個感性的人,為什么2018就一定要快樂呢?她有些不懂。
她給張敏回了消息,給段成宇回了消息,也給沈玥回了消息。剛剛想躺在床上,沈玥的視頻電話又打來了。方文蕾納悶了,怎么現(xiàn)在都要視頻呀。
方文蕾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天的繁星,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見這樣自然真實的夜空了。
“好看吧?”聽筒里傳來的聲音。
“嗯!狈轿睦倩卮稹
“就知道你會喜歡?”聽筒里又傳來有些洋洋自得的聲音。
“你現(xiàn)在在哪里?”方文蕾可不認為以她家住地那個地方會有如此明亮地夜空。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視頻里終于不再是閃閃亮亮地星星了,換成了一張令人稱羨的笑顏。她笑著說:“我現(xiàn)在在我姥姥家這里!
方文蕾心里有些明白了,她的那邊同自己的這邊是一樣的安靜,她們都能聽見對方的喘息聲。
“方文蕾,2018了,新年快樂!”
“嗯,你也是!
為什么所有人都說2018了,要新年快樂,真是搞不懂了呢?
兩人在黑暗中互相到了別,方文蕾看著她給她的夜空,聽見她輕輕在她的耳畔說:“晚安!
沈玥抬頭看著夜空,輕輕地對著天空說:“方文蕾,我想去見你了!
方文蕾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因為她最后真的睡著了。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萬物都透露著新氣象。方文蕾難得的早起去把那兩個小屁孩叫醒,一大早下樓吃餃子去。
正想上樓的母親,見人都下來齊了,只是在樓梯口喚她們快一些。三個人方文蕾打后,前面兩個惺忪睡眼的別提有多無奈了。
這兩天過年,正是人多熱鬧的時候,方文蕾也給他們放了兩天假出去熱鬧熱鬧。
自己反正認識的人不多,也不想跟著父母親登門拜訪別人,就安安靜靜地呆在家里了。
沈玥不知道自己那天最后說的話,方文蕾聽見了沒有。只知道她收回手機的時候,通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悄悄地翻下屋頂,從窗戶爬進自己的房間。
自從上次母親去學(xué)校接沈玥,兩個人就從那時冷戰(zhàn)到現(xiàn)在。沈玥執(zhí)意要回在重慶的姥姥家,母親更是生氣了。最后她就是去繼父和小弟弟的家里走了一邊過場,自己又拎著行李坐火車去了姥姥家。
姥姥家里沒什么人,姥爺去世了,幾個兒子都在外面買了房子,所以只剩沈玥陪著姥姥一起過年了。當(dāng)初她被強制性送來這里反省的時候?qū)牙咽侨绱说拿ё玻衫牙岩琅f每天笑瞇瞇地喊她吃飯。
沈玥在這里呆了一年后,感覺習(xí)慣了這里安靜平淡的生活,不再像當(dāng)年那樣心浮氣躁只想著自己是被囚禁了,她要出去。
其實母親也只是把她送來這里,沒收了她的電子產(chǎn)品,腿還是在她自己的身上,想要走隨時都可以走。她那時候只是一個沒有勇氣正視自己的一個孩子而已。
自從第一眼看見方文蕾她就記住了她,F(xiàn)在因為方文蕾她再一次地回到這個地方并沒有當(dāng)初的恐怖和恐慌了,只是還是不能夠原諒母親;蛟S,母親這輩子是不會理解她的了。
沈玥提前幾天和姥姥告別,姥姥還是那個豁達愛笑的老太太,叮囑她不要和媽媽生氣了,自己高興就好。
姥姥還是那個鄉(xiāng)下的小老太太,如果一個人遇見這樣的事情被別人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她怎么能高興地做自己了。可現(xiàn)在,不是別人的阻撓,而是母親的阻撓。
沈玥坐上了火車,來到了那個她記住很久的小縣城。
只有大巴才能到這里,沈玥又在中途換了車。整個小城里都停留著新年的氣象,樹干包裹上金閃閃的“外衣”,枝頭掛著小燈籠,遠遠看上去一片歡喜。
這兩排喜慶的紅燈籠像是給新年增添了一抹喜氣,可是空蕩蕩的大街上這樣的喜色反到有一絲讓人感覺不到喜悅的怪異。沈玥選擇了一顆很直很直的樹,站在下面打電話。
年已經(jīng)過的差不多了,方文蕾又重拾“教師”的工作,幫那兩個小孩補課。
才上午九點,上課沒有一會,電話想了。看到來電人,方文蕾的心速瞬間加快,有一種不是很好也沒有很壞的感覺。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你猜我現(xiàn)在在哪里!
方文蕾能感受到她極力營造的喜悅,也能夠感受到她喜悅背后的生硬。
“在哪里?”
“你可以來接我嗎?車站這邊好冷呀!”
方文蕾不知道在那一刻該說什么,就像一個定時炸彈爆炸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腦海里在想些什么。如果有的話,也只是她竟然來這里了。絕對不是在猶豫去不去接她。
………………
沈玥只知道自己等了這個答案等了很久,她只能現(xiàn)在那里靜靜地等著。有可能她自己都沒覺得冷,因為悄悄扶在樹干上的右手已經(jīng)從雪白變成粉紅色,變成深紅色。
方文蕾當(dāng)然知道她說的是哪一個車站,澎湖只有那一個車站外地的車可以坐過來。她一個姑娘家家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的腦海里已經(jīng)沒有空余的腦容量給她糾結(jié)要不要去接她這件事,因為她當(dāng)然是要去接她的。盡管她不知道她來這里的原因是為何。
“吃飯了嗎?”
這樣的回答到是讓沈玥一驚,沒有說來借自己,反到問吃飯了沒有。這就像她對母親說“想回姥姥家”,母親卻問她“明天想吃著什么”一樣,讓人難過,讓人心慌。
沈玥暗淡地說:“還沒有。”
方文蕾不懂她的語氣怎么突然變成這樣,自顧自地跟她說:“你先找個地方吃一點飯,等我一會!
“等我一會兒”仿佛是沈玥的救命稻草,抓住救命稻草的喜悅讓沒有來的沈玥又是一頭的污水。她從來沒有覺的她是一個如此孩子氣的人,她越發(fā)覺著自己當(dāng)初有些武斷,不近人情了。沈玥這一點一點的釋放不知道會不會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樣的時節(jié),村子里也沒有多少的車要去城里的,幸好父親還在家里,方文蕾馬上打電話給幫忙別人看電路問題的父親。
現(xiàn)在窗子口等待的方文蕾,看見父親急匆匆地走了回來。他問了在下面玩耍的方文月和方文安,“你媽呢?”
方文安只回頭看了一眼,便回答“不知道!
反到是方文月告訴了他,說:“媽去后面二娘家了!
父親看起來真的很急,方文蕾不知道他急著什么勁。
又聽見他吩咐方文月,說:“等你媽回來,讓她趕緊燒鍋!
方文月很不解問了父親,父親也沒有回答她。
方文蕾正將要走出去,拉開方文,就看見父親那像裹了一層面的手擱置在半空中。如果剛剛自己沒有開門的話,父親應(yīng)該會用那雙蒼老有力的手輕輕地敲開她的房門吧。他總是這樣,對自己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請求,可是他對方文月方文安從來都是直截了當(dāng)?shù)摹?br />
方國成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小心翼翼的自己會更讓大女兒感覺不適,每次回家方文蕾都覺著自己是一個客人,父親從不會讓她做那些家務(wù)活,只留母親一個人在那里忙忙碌碌,洗洗涮涮。
父親把他平時工作所需的物件迅速地搬下來,又把遺棄很久的座椅按在這破舊的有些臟亂的空間里。
方文蕾等著忙活的父親,只見他又撿起地上的掃把,把車廂里灰黃的鐵銹和灰塵一并掃去。眼看著漏出鋼鐵板露出像銹一樣的原色,他才咧開嘴笑了一笑。
沈玥找了好久才看見一家有店鋪的早餐店,做進去要了一籠菜包子和一碗稀飯。這已經(jīng)是車站旁的居民樓的店鋪,來來往往的人極多,沈玥只好坐在擺在外面的桌子,一點也不感覺冷,有可能是已經(jīng)開春了吧。
方文蕾看出父親對朋友的期待,這是她這么多年第一次有朋友來到家里做客,再加上自己平時在家里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在他們的腦海里恐怕女兒的朋友這個念想從來沒有浮現(xiàn)過吧。方文蕾也不是沒有朋友的人,只是從來沒有這樣大膽、沖動的朋友。
沈玥閑著無聊,四處逛了逛,買了點東西,直到方文蕾打電話問她在哪里。
她現(xiàn)在路邊左右張望,不想一輛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破舊的面包車停在了自己的面前。窗戶里放下方文蕾的臉,只是冷冷地招呼她上車。
沈玥經(jīng)常在街上看見這種車,只是沒我就做過罷了,有些生疏,怎么也關(guān)不上有些僵硬的車門。方文蕾看見她這樣,無奈地翻過身跪在座椅上幫著她把門關(guān)上。
“好了吧?”
沈玥這才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人,四五十歲,瘦瘦弱弱,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
恭恭敬敬地喊了聲“叔叔好!”
方國安對著她微微一笑,便啟動車子了。一路上,沈玥能感受到他不時從后視鏡里打量自己的,她能感受到他呼之欲出的好奇心。正常人家的父母必定會對孩子的父母盤問一番,可他除了不時地看向自己也看向坐在旁邊的方文蕾,可方文蕾像是感受不到車廂里令人窒息的氣氛,頭也不抬地看向窗外的風(fēng)景。
沈玥冒冒然也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好隨著方文蕾的視線看向窗外那一排排筆直的大楊樹。
沈玥從來沒有見過這么高規(guī)格的待遇,車子停在她們的家門口就看見她的母親帶著兩個孩子站在門口等待著他們。
方文蕾早已經(jīng)下車,來到后座幫她拿行李。
“那是你弟弟妹妹嗎?”
方文蕾正忙著和她的大行李箱斗爭,見她這么問,停頓了一下,點了頭,又繼續(xù)去拽那個箱子了。
沈玥提著自己剛剛在超市買的一些補品,笑著把這些東西送上去。
方文蕾的母親站在那里深感局促不安,一直責(zé)怪著沈玥人來就好,還帶這些東西干嘛,一只手提著這些東西,又用眼睛偷偷打量站在后面的方文蕾。
方文蕾什么也沒有說,直接帶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走。沈玥對站在旁邊的弟弟妹妹打完招呼,就看著前面的身影急匆匆地追上去了。
方文蕾把箱子拖到自己的房間,就坐在床沿上等著后面那個人。
沈玥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氣息,面不改色的走進房間,擅自在她對面書桌下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笑著說道:“都不知道你還有弟弟妹妹呢,也沒有買些東西給她們。”
方文蕾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緩緩才開口:“你為什么要來?”
又是笑著地回答:“來找你呀,反正又沒有事情。”
方文蕾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看著這張笑意盈盈,滿懷誠心的面孔,看她可以還可以保持這樣的笑容能夠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