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馬戰(zhàn)
作者:
黑水書生 更新:2018-06-30 21:06 字數(shù):2295
“沒事了,挺好的,你怎么這么莽撞,也不怕磕壞了?茨悖@么大了還像個孩子!焙紕聦㈥戁》(wěn)穩(wěn)放在地上,為他理理衣襟,柔聲道。
陸凇淚痕未干,不住搖頭:“師父別寬慰我了,我……給師父丟人了!
“這有甚么,勝負乃兵家常事。一膽二力三功夫,凇兒力雖不及對手甚遠,另兩樣卻是不輸?shù)。若論膽量更是遠勝了他,也算得雖敗猶榮,你又哪里給為師丟人了?”杭劼語調仍舊平平淡淡,卻自有一般不容置疑之氣。
“果真?師父不是哄我罷?”陸凇聞言擦擦眼睛,這才抬頭看向師父。
杭劼?lián)u了搖頭,溫言道:“為師何曾騙你?走罷,回去歇歇!
陸凇剛隨師父走出幾步,方才發(fā)覺不對,立時停住腳步,叫住師父問道:“凇兒先去和結伴來的師兄說一下,師父要不要去?”
杭劼聽到“師兄”,先是微訝,又見了不遠處的僧人,心下便知了,當即點頭應允。
凈塵正和李天驕相談甚歡,見陸凇隨師父過來,凈塵忙合掌打個問訊,李天驕一抱拳,只聽陸凇道:
“師父,這位師兄是少林弟子,法號凈塵,凇兒來此便是與他同行的;這位兄臺——想必師父方才看到了罷!闭f罷對師父一笑,又道,“凈塵師兄、李兄,這就是陸凇授業(yè)恩師。”
雙方互相見了禮,凈塵向陸凇微微一笑。李天驕哈哈一笑道:
“陸兄,不瞞你說,我怕高。這回摔得不重,我真謝天謝地了!你也不怕后腦和脊梁摔傷,這拼勁我喜歡!交個朋友罷!”
陸凇見狀一抱左拳,當即應道:“沒事就好。方才無暇它想,不過心一橫罷了。切磋本就是以武會友,咱們已是朋友了!
“痛快!改日咱去喝一杯!”李天驕喜不自勝,向陸凇肩上一拍。
陸凇點了一下頭,方向凈塵道:“凈塵師兄,從今日起我就隨師父去住了。長安和劍都在這邊,琴和包袱還要相煩師兄明日幫我拿來!
“云冰放心罷!眱魤m微笑應了。
青臺當日最后一場已然比完,四人全未理會,互相道了別,各自去歇息了。
陸凇牽了長安跟師父回去。日已偏西,映出二人影子來。他心中原有千句疑問,萬般言語,卻是不知從何說起,是以一句也未出口,只覺心中踏實和悅猶勝當初。杭劼本就話少,此刻也不言語,心中卻覺霽月光風,前些時日莫名的煩躁竟爾云散煙消。
原來抽簽當晚,孟繁章師徒便看到了比武場次,其時正值中秋,眾人把酒言歡,也并未多加留意。杭劼那日卻是一反常態(tài),鬼使神差般細看了,便知陸凇也在其中,是以今日便來觀戰(zhàn)。他所以未及早與陸凇相見,也是怕他失了平常心。待陸凇從臺上落下時,他一個箭步過去,微一蹲身,便將陸凇打橫接住。若非如此,陸凇這么一摔,必定傷得輕不了。
且說陸凇隨師父回來,與師門眾長輩廝見了,大家只知他步戰(zhàn)第一場就敗了北,都沒多說甚么。孟繁章臉色很是難看,絲毫沒有要帶他見李如松的意思。
杭劼帶陸凇去了自己房里,囑他早些睡,養(yǎng)足精神準備明日。師徒二人很早便歇下了,一宿無話。
翌日清晨,馬戰(zhàn)便開始了。昨日馬戰(zhàn)原是與步戰(zhàn)一同開始,卻因場子只有兩個,全比下來天已黑了,是以今日馬戰(zhàn)提早了些,步戰(zhàn)時間保持不變。陸凇是龍字號第三場,對手仍是李天驕。
凈塵今日與陸凇同組,在第五場。他剛到場,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杭劼師徒,二人皆身著窄袖直裰,一個月白,一個青玉,看去與眾各別,都是文士模樣。凈塵牽了棗紅馬過去,向杭劼師徒見了禮,將包袱并琴交與陸凇,自去一邊準備了。
第一場二十五號和四十號正在交鋒,二十五號鄒一峰昨日已勝了一場。陸凇看去,卻見鄒一峰竟是個不滿二十的胖大孩子,面上稚氣未脫,生得倒也齊整,只額上有幾顆紅疙瘩。眾人看他抿著小嘴笑,不像來比武,倒像是來玩的一般,少不得一番嘆息議論。但見四十號那漢子放馬攻過來時,他竟不慌不忙,樂呵呵避過,胯下花白馬打了個圈,正繞到四十號身后,手中一桿蛇矛包了棉花,望四十號后心一刺,那漢子便墜了馬,好在那漢子有些本事,五短身材縮成個球,就勢一滾,沒受甚么傷。四下眾人先是一驚,又見無事,這才恢復了方才的輕松。見得勝負立判,鄒一峰下了馬,向眾人眨眨眼,咧開小嘴一笑,引得圍觀許多人也笑了。
第二場開始時,杭劼從陸凇手里接了琴并包袱,命陸凇去準備下。陸凇綁嚴袖口,包好大槍,蘸過石灰粉,牽了長安回來時,第二場已分了勝負。當下陸凇便騎了長安入場,李天驕也騎了匹黃驃馬進來,手上是一桿長矛。二人打個照面,李天驕向陸凇點頭一笑,陸凇也微微一笑,算是回應。
二人此番一交手,陸凇一桿大槍便抖得白龍出水一般,不多會,李天驕身上已然落了幾個白印。李天驕心下暗暗吃驚,此番非但未占上許多便宜,反而落了下風,他手中長矛向前直沖,桿子卻被陸凇槍桿彈到一邊。他心中一急,竟是化矛為棍,挺起大桿便向陸凇右手砸去。杭劼在旁看得明白,一聲“留心”剛出口,還是遲了一步。陸凇不防頭,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大槍就勢脫了手,已然輸了。
二人下得馬來,李天驕方笑道:“兄弟休怪,這要是在戰(zhàn)場上,我身上早讓你刺了一堆窟窿,哪還有力氣讓你大槍脫手?只我想到你昨天硬拼那招,才拿桿子打了你一下。”
“怪你甚么,是我大意了。拜你所賜,我見識了硬木長矛桿,分量較我大槍桿確是重了不少!标戁〉瓚。
二人退了場,陸凇全不理會圍觀的一干人等,徑直牽了長安回到師父身畔,只是垂首不語。兩日步戰(zhàn)馬戰(zhàn),他各輸了一場,此刻在師父身邊,陸凇真覺無顏自處。正自慚愧,師父忽執(zhí)了他手,各方向活動幾下,柔聲問道:
“怎么樣?這樣活動還可以么?”
“不妨事,師父。只一點點疼!标戁∶。
杭劼微微一嘆,又道:“無妨,凇兒。你別瞎想了,聽話。李天驕說得對,若是在戰(zhàn)場,他確是夠死幾次了。”
第四場與第二場相類,很快見了分曉。輪到凈塵上場,一樣輕松取勝,不在話下。
凈塵戰(zhàn)罷,李天驕和他又聊了開來。杭劼見陸凇傷處已然腫起,便帶他回去上了藥。師門眾人自是臉色好不起來,見師父仍不在意,陸凇愧意更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