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建國初識廖進軍(一)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2-15 08:56      字數(shù):2027
    倉巷和紅旗口是江州市區(qū)的兩個社區(qū),生活在那里的人,似乎代表著兩個不同的社會階層。我是在踢足球時認識廖進軍的,而廖進軍當時卻根本沒有記住我?蛇@并不影響我們后來成為一生的摯友。

    ——文建國寫作筆記摘錄

    據(jù)說倉巷的地名與糧倉結(jié)緣,遠在宋代最繁華時的倉巷,一條巷子長約兩百米,而與糧食買賣相關(guān)的店鋪就占地一百五十米,可謂名副其實的倉巷。但建國出生的那個年代,百廢待興,沒有誰人有雅興關(guān)心這條巷子為什么叫倉巷,而不叫其他什么巷,什么街。

    倉巷周邊地帶,小街小巷的特多,而以倉巷為最大,也數(shù)倉巷最有名氣,也叫得大氣叫得吉利叫得響亮。與倉巷相交叉相通相聯(lián)的小巷子七個丫叉八個頭,什么拖板橋、一人巷、水爐巷、堂子巷、網(wǎng)巾橋巷、崗子灣、簸箕巷、小碼頭街等等,條條巷子通倉巷。

    倉巷里的生活設(shè)施應(yīng)有盡有,吃喝拉撒品種齊全。糧店小吃店雜貨店干貨店煤球店自來水站老虎灶,剃頭的修車的修鐘表的箍桶的修鞋的做衣服的賣燒餅油條的賣菜的,還有公共廁所還有喪葬一條龍服務(wù)的。有些店鋪小得可憐,有的干脆就在自家門口擺個小攤子。

    至于來來往往走動提供服務(wù)的也是不可勝數(shù):送水的送煤球的送信的磨剪子的炸炒米的倒馬子的!澳ゼ糇觼怼獞辍P——刀——”的吆喝聲給人的印象最深,那磨剪子的聲音總是洪亮悠揚并富有韻味,也許那是后來的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起了強化作用;“炸——炒米哦——”的吆喝聲最有誘惑,那最后一個“哦”字一定是拖得很長很長,生怕人家聽不到,不久就會聽到“砰”一聲爆炸聲,然后就香氣四下彌漫,甜味沁人肺腑——那香是真的可以聞到的,那甜則是味蕾下意識的反應(yīng)。雖然那甜只是糖精的味道,但畢竟有甜的成份,足以刺激人的大腦,感覺上得到了滿足。

    能夠炸炒米的人家相對比較富裕一點,圍觀的孩子們極有可能得到一小把炒米的賞賜,又香又甜,吃得過年了。如果得不到那可能僅僅是由十多,二十多粒大米或中米炸出來的膨化大了若干倍的炒米,圍觀的孩子們極有可能口無遮攔地表示不滿,說這家大人“小氣鬼”“小兒癆”,如果這大人家有小孩在場,他們會使眼色,慫恿自己的同伴能夠主動意思意思;如果對方仍然沒有表示,則振振有辭地表示,以后不和你玩了;然后就一哄而散,以示不屑這一小撮炒米,雖然已經(jīng)是滿嘴的唾液。

    也有孩子會眼睜睜地盯著人家,那香味那甜味被米袋子或什么盆子什么缽子裝走,且越來越遠,直至了無蹤影。那些孩子可能會下意識地舔舔嘴角,好像那嘴角上沾有那甜那香的些許殘留。

    文革初期,有紅衛(wèi)兵強行將倉巷改名為紅旗口側(cè)街,一是往紅旗上靠,時髦;二是往紅旗口靠,叨光。

    緊鄰倉巷位于倉巷的正南方向有一大片整齊劃一的寬宅大院,江州人習慣叫它軍區(qū)大院,軍區(qū)大院的所在地叫紅旗口。紅旗口比倉巷名氣大得多,而且是另外一種風貌。

    紅旗口和倉巷雖然近在咫尺,卻完全是兩個世界,差不多就如老子描述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那種狀況。

    如果將倉巷比作殷實人家的話,紅旗口就是豪門深院。將倉巷改名為紅旗口側(cè)街,是沾了紅旗口的光,既響亮又時髦,改就改罷,這一改就是12年,正好一輪。后來又改了回來,反而議論紛紛,不是說不要改回來,而是說當初根本就不應(yīng)該改。什么紅旗口側(cè)街,多拗口,想叨光呢,又沾不上光,反而讓人瞧你不起。就像舊時的老爺子娶的偏房,再年輕再漂亮,那地位那名分是不會改變的;也像后來做二奶做小三的,雖然也有人羨慕,但歸根結(jié)底不是正房,即使哪天扶了正,但底細就是那個底細,是改不了出身的。

    說起紅旗口,那也是有相當歷史的。

    紅旗口與紅旗有關(guān),但與人們想像中的“紅旗”無關(guān),了解一點歷史即可知。紅旗口,乃清代紅旗兵駐地,地名以此而來。據(jù)說紅旗口明代就是軍營,民國也是軍營,可為什么保留下了清代的紅旗口這一地名?紅旗只是清代的八旗(有正、鑲紅白黃藍八種顏色的軍旗)之一(或之二),為什么這里不曾有黃旗口、白旗口和藍旗口的地名。這,恐怕又與革命有關(guān)。因為紅旗,是革命的標志,是反抗與戰(zhàn)斗的信號;也因為解放以后這里也一直是解放軍的軍營,省軍區(qū)就曾在這里掛牌辦公,軍隊干部及其家屬也在這里落地生根,“紅旗”這一名稱也就越發(fā)叫得響亮,這似乎又與中國當代社會人們的現(xiàn)代思維有關(guān)。

    凡與這塊土地有關(guān)的毫無例外地打出了“紅旗”的旗號。紅旗居委會、紅旗人民公社、紅旗中學(xué)、紅旗小學(xué)、紅旗幼兒園、紅旗醫(yī)院、紅旗紙盒廠,紅旗派出所、紅旗商店、紅旗小吃店、紅旗理發(fā)店等等應(yīng)時而生。特別是65式軍裝從統(tǒng)帥到士兵一律“革命的紅旗掛兩邊”,歷時二十多年,更是推動了“紅旗”的擴展,強化了“紅旗”的意識,豐富了“紅旗”的內(nèi)涵。

    紅旗口一帶的居民顯然自豪,以居住地為榮,比起倉巷的居民,比起什么鼓樓崗,喜鵲灣的居民在自我感覺上自然得意了許多。也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咧。

    到了文革開始的時候,革命群眾組織如紅旗兵團、紅旗戰(zhàn)斗隊、紅旗紅衛(wèi)兵、紅旗紅小兵如雨后春筍層出不窮,且因為有“紅旗”兩字,徒增了革命的質(zhì)感、革命的傳統(tǒng)和革命的厚重。而這個時候的“紅旗”,就不僅僅是“紅旗”那塊地皮上的“紅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