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李子媛開始任教(三)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6-12 10:51      字數(shù):2209
    李老師看看陳來娣,說:“陳來娣同學的回答很好。我補充幾句,第一,那幾種標點符號是提示讓同學們拓展思路,你可以選擇任何一個點號或標號加在作文題目上,注意不是要在形式上加上去,而是要在你的作文內(nèi)容表達的主題上體現(xiàn)出來;第二,一定要有真情實感,你想到什么就寫什么,你的內(nèi)心深處第一感覺是什么,你就用什么樣的標點符號來表示;第三,”她看看陳來娣又說,“即使是‘未知數(shù)’是‘省略號’,也請你們寫出省略的內(nèi)容,哪怕是困難和困苦,或者是困惑和茫然,也請你們寫出來!÷蕴枴俏覍δ銈兛赡苓有其他什么想法的概括!

    她的最后一句話,是完全針對陳來娣的發(fā)言了。她又看看陳來娣,怕她有所誤解,就又強調(diào)指出,“陳來娣的理解很透徹,我也認為,我們和別人不一樣,其實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不一樣。不一樣的區(qū)別,甚至可以達到“我”和“小鳥”和“鈴鐺”的區(qū)別。所以,我強調(diào):‘我們不一樣’;我希望:‘我們都很棒。’

    老師也是從你們這個年齡走過來的,我想得到你們的真實想法。只要是真實的想法告訴我,我都真誠地為你們高興。大家記住了嗎?”

    “記——住——了!”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回答,有腔有調(diào)。

    “可千萬不要跟我真的寫上省略號,其他什么內(nèi)容也沒有噢。”李老師最后開一句玩笑。同學們放開嗓門笑了。

    文校長對李老師的第一節(jié)作文課很滿意,對她在課堂上處理師生關系的做法也很滿意——對那個小調(diào)皮,她始終面帶微笑。他能理解李老師對這堂作文課的刻意安排。

    當時教務處將最差的班交給李子媛時,文校長有擔心,現(xiàn)在看,是多余的,也許她正適合。他不想知道教務處為什么把農(nóng)民工子女集中的班級交給一個新教師。自己作為剛剛到任的黨政一把,不愿意干涉中層干部權(quán)力范圍內(nèi)的具體措施。

    同樣是語文老師的文校長,也看重學生的作文課。科舉時代進京應考乃至飛黃騰達,無一不是以一手好文章為前提的。今天,相當多的秘書同志也是憑借筆桿子得到領導的青睞,而重用而得官進爵封妻蔭子的。再讀讀那些經(jīng)典的演說辭,沒有相當?shù)恼Z文功底顯然是寫不出來的。

    聽了李子媛的作文課,文校長第一時間與她交流,對她有了進一步了解。師范四年,李子媛把《教育詩》和《<教育詩>精彩片斷摘抄》作為“座右銘”,而那一本《青春之歌》則是她的精神食糧,《陶行知的故事》熏陶了她教書育人的職業(yè)道德。她按照父親的吩咐,把《教育詩》讀熟了,讀爛了,同時也有了自己的感悟。

    一開始李子媛也曾經(jīng)對這本書表示過懷疑,懷疑父母親對這本書的虔誠推崇。文學非文學,理論非理論,這到底是一本什么樣的書?

    有一位年輕的邏輯學老師曾經(jīng)問她,李子媛同學也喜歡詩歌?還有一位古代文選老師說過,李子媛同學要少看些閑書。后來有教授教育學的老先生看到她手上的《教育詩》,立馬就表示出“孺子可教”的贊許神態(tài)。等他在以后的課堂上談到《教育詩》,引用《教育詩》,并表達出了對馬卡連柯的無上崇拜時,李子媛才徹底相信了父親的忠告,再讀《教育詩》的時候,她從中看到了自己的理想。

    馬卡連柯曾經(jīng)寫道,“無以復加的窮苦、虱子、凍傷了的腳,都不能妨礙我們幻想美好的未來”。僅從生活環(huán)境而言,李子媛感嘆那是無法比擬的,她愿意在教育的園地里,為“美好的未來”耕耘、收獲。今天讀“詩”,正是為了未來。

    她曾經(jīng)和父親交流過這幾位老師對待《教育詩》這本書的態(tài)度,李子媛發(fā)現(xiàn)父親突然就很激動,表現(xiàn)出不屑一顧,又有點惘然若失的神色。

    李一鳴和她說,搞師范做老師的,不知馬卡連柯為何人,不知《教育詩》為何物,如同一些自稱為共產(chǎn)黨人(雖然我不是共產(chǎn)黨員)的,不知道《共產(chǎn)黨宣言》,不知道《資本論》,不知道英特納雄耐爾一樣。這是他們個人的悲哀,是師范院校的悲哀,也是時代的悲哀。

    李一鳴滿懷深情地望著子媛,他在子媛身上看到了自己和袁方的影子,雙眼充滿著激情和希望。子媛想,也許父親沒有修成正果,這里面有著一位鄉(xiāng)村老師太多的遺憾和強烈的不滿吧。

    第二天上午,李老師收到了45本作文,就差李斌一個。她決定不催他,只是每天看到他的時候,就盯著他看,一直看到他低下腦袋。一個星期以后,下午放學前,語文課代表帶著他一起來交作文本子了。

    李老師竊喜,這個小東西還算知趣,一張嘴巴厲害,也不知道作文寫得怎樣?她翻開本子一看,頓時有了一種被戲弄的感覺,從前翻到后,一本作文本子上空空如也,一個大字也沒有。

    她正要質(zhì)問課代表,人呢?怎么一轉(zhuǎn)眼人就沒有了(她指的是李斌)?課代表似笑非笑地向她身后暗示。

    李老師猛地一轉(zhuǎn)身,看到李斌已經(jīng)畢恭畢敬地站在面前,雙手捧著一本作文本遞了上來。李老師哭笑不得,狠狠地揚起手中的作文本子,輕輕地落在他的頭上。

    “李老師,對不起。我本子拿錯了。課代表也真是的,不幫我看看就交。應該交A本的,我一時犯糊涂拿了B本。小廝該打,小廝該打!”他一臉的無辜,說得極誠懇,還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子,同時又跟課代表玩了一個鬼臉。

    “好了好了,不要跟我梔子花茉莉花的。跟我來!”李老師轉(zhuǎn)身向辦公室方向走去,她調(diào)控著自己的情緒,知道跟這班小家伙只能智取,不可強攻。用老教師的話說,就是哄嚇詐騙什么都行,只是別輕易搞翻了,F(xiàn)在這幫小祖宗得罪不起。臉撕破了,自己反而下不了臺。

    李老師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讓李斌坐在旁邊。

    李斌故意扭扭捏捏地表示不敢坐。

    “別裝模作樣的!你不坐,就站著,回到教室也代我站著!”李老師嘴上說得兇巴巴的,可臉上掩蓋不住已經(jīng)掛上了的笑容,同時遞給他一張手帕紙。

    李斌嘻嘻笑了,把戲被戳穿了,有點不好意思。他接過手帕紙,揩了揩鼻子,就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