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修羅(一)
作者:
注孤生的小哥 更新:2020-12-21 08:52 字數(shù):3624
“啊!回來了!”回到宿舍之后,一股積攢已久的疲勞感涌了上來,我不顧身上還沒有洗澡一身臭汗,脫掉鞋子直接往床上一趟,享受與柔軟床墊之間的親密接觸。
便雅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說我:“李彌,明天就四月份了,天氣也越來越熱,你就不能先洗個澡再上床嗎?青春期男生出汗多,到時候汗?jié)n留在床單上,洗起來多費勁呀。”
“我說便雅憫!蔽覔Q個姿勢趴在床上,掏出手機看新聞,邊看邊抱怨,“你怎么跟我媽一樣?語氣啊,姿態(tài)啊,都像極了!
“行吧!北阊艖憻o奈地說,搬了個板凳坐在我床邊,“你還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所以你要跟我說什么?”我把手機收起來,在床上盤腿坐好。
聽我談起正事,便雅憫的表情也嚴肅起來:“我是說,我想成立一個專門幫助負罪者的組織。”
“專門幫助負罪者?啥意思?我們每天處理審判獸就已經(jīng)很煩了耶!蔽野颜眍^拋上去又接住。
“你怎么那么自私呢!”便雅憫又擺出一副老媽的架勢指責我,“這個世界上的負罪者,除了你我之外還有很多,其中,絕大多數(shù)都像你的那個學姐一樣,在沒覺醒禁術(shù)之前就被審判獸吞噬,有的是自愿的,比如自殺;有的是被動的。即便他們覺醒了禁術(shù),打死了一只或兩只審判獸,那又怎么樣呢?他們長時間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感受別人感受不到的痛苦,在沒有明確目標的前提下,你覺得他們能稱多久?遲早心里會崩潰,像你這樣的已經(jīng)算是很堅強的了。心里崩潰之后,他們的結(jié)局就是成為審判獸的餌食。李彌,他們都是活著的人,每一個人都帶著自己來到這個世上獨一份的記憶,你覺得他們這樣消失就好嗎?”
“這……”我說不出話來。確實,我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考慮自己,就一個自己就夠操心的了,哪有這個閑工夫去考慮別人。便雅憫是真的胸懷天下,李某感到自愧不如,可即便如此,李某還是覺得現(xiàn)在成立個組織還是太草率了點,我們還是初中學生耶,經(jīng)濟都沒有獨立,吃住還依靠父母,成立組織需要資金還需要活動場所,上哪里去保障?
“你是在擔心資金的問題吧。沒關(guān)系,這個組織又不是什么官方正式機構(gòu),沒有多少需要花錢的地方,即便要,我們家有的是錢,不會花你的!北阊艖懕痣p手道。我什么都沒說,可這家伙就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該說他情商高還是看人多有經(jīng)驗?zāi),總之這點是我努力一輩子都達不到的。
“那場地怎么辦?”我接著問。
“用我們的宿舍啊,反正就我們兩個人。校外咖啡館和快餐店也行,等到時候人多了再做考量。”便雅憫眨巴著眼睛回答。
“那好吧。不過只有這學期,初三我要準備中考。”我歪頭靠在床上,感覺自己似乎被他說服了,F(xiàn)在才初二,學習任務(wù)不是很繁重,每日重復的生活挺無趣的,多點樂子也挺好。我從進校來就沒加過任何社團(我自己調(diào)侃自己是“自閉部”老部員),這個就當社團活動,在上高中之前體驗一把社團的感受,人生也能少些遺憾。想到這里,我問便雅憫:“那組織的名字想好了嗎?”
便雅憫點點頭:“幼狼,就叫這個名字。”
“有什么含義嗎?”
“我們的組織現(xiàn)在只有兩個人,還很弱小,所以說是‘幼’;‘狼’,我們都是被這個世界判了死刑的人,但我們卻不屈服于自身的命運,選擇向世界宣戰(zhàn),這種精神可以說是‘狼性’,所以叫這個名字”便雅憫說到這,眼神游離到一邊,顯得有些害羞,“還有一點,‘便雅憫’也被人稱為‘幼狼’!
“我覺得挺好的!蔽野咽执钤诒阊艖懙募绨蛏希皬慕裉扉_始起,你就是幼狼組織的首領(lǐng)了,我當你的小跟班,我們一起把這個世界鬧得天翻地覆。”
“沒……沒必要,我們兩個是平等的。”便雅憫的臉居然紅了,他羞答答地將我的手挪開,樣子真的像個小姑娘,我又忍不住要懷疑他的性別。
“這樣吧!”為了不讓便雅憫尷尬,我決定換個話題,“剛好幼狼組織成立,我們明天要不要慶祝一下,放學后去外面吃個飯?學校的飯我都吃膩了。”
“真的嗎?可以出去嗎?我認識一家過橋米線館,就在七中附近,他家秀才米線超好吃的!”一提到吃,便雅憫激動地兩眼放光,我感覺自己都快不認識他了。
“好!”我舉雙手贊同,“只是我這人路癡,再加上平時不怎么出門,學校周圍巷子七拐八彎的,你得帶著我,不要一個人先走了。”
“那行,包在我身上!”便雅憫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自己的柜子面前,回頭對我說,“我先洗澡了,等我出來繼續(xù)聊!
那天晚上,我和便雅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很多,他講到他父母經(jīng)商,輾轉(zhuǎn)了好多個城市,最終在龍蟠定居。他講他這幅外貌經(jīng)常引起別人的注意,甚至還有星探請他去演節(jié)目,都被他拒絕了。我跟他說他轉(zhuǎn)來之前七中發(fā)生過的事情,講到王觀國初一剛進校的時候被同年級人喊叔叔,還老師當成學生家長,講到有意思的地方,我們兩個一起捂著肚子笑著打滾。我們天南海北地聊,但從來沒有提到過任何關(guān)于負罪者、審判獸和禁術(shù)傀儡的事,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F(xiàn)在看來,這估計是我和便雅憫之間最快樂的一段記憶。
時間轉(zhuǎn)到第二天放學,我沒有按照往常那樣去食堂打飯,而是跟隨便雅憫走出校門,在街頭巷尾尋找美食。便雅憫推薦的那家米線館其實不難找,出校門往左拐,書店對面就是了。一進去窗明幾凈,內(nèi)飾裝修帶有濃濃的云南風味,墻上的展板圖文并茂訴地說著過橋米線的由來,整體環(huán)境給我的印象還不錯。因為正在飯點,靠近門口稍微涼快點的座位都被早到的食客占了,我和便雅憫就只好座到靠近廚房、通風不是很好的地方。我們倆一人點了一碗秀才米線,但做米線需要較長時間,為了不讓等待過程太無趣,我們就聊起天來,一開始話題還挺日常,后來不知怎么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又到負罪者上去了。
“所以其他人是真的看不到我們的傀儡?”我打個響指把克婁巴特拉招出來,又揮揮手讓她離開,整個過程米線館內(nèi)除便雅憫外沒有一人注意到,服務(wù)員端著米線急匆匆在客人的催促聲中急匆匆地跑來跑去,在路過克婁巴特拉的時候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就跟那天操場上的凱撒一樣。
“那當然啦,你剛才不都證明了嗎?”便雅憫一手撐著頭,一手用食指敲著桌板說。
“那多沒意思,總感覺有傀儡不給人看,長再帥都沒有用!蔽液吆咧г沟馈
我本想著便雅憫會尖酸地回一句:傀儡是用來殺審判獸的又不是用來裝X的,你是三歲小孩嗎?沒料到他居然會微微歪過頭一笑,露出雙頰兩個甜甜的小酒窩:“不是有我看著嗎?你的傀儡很帥氣呀!
便雅憫這話說的,怎么聽怎么像表白,要是擱前天我說不定就心跳加速滿臉緋紅手足無措,可現(xiàn)在的我毫無感覺,甚至連鼻子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他身上的薰衣草香味。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估計是我倆之間關(guān)系的轉(zhuǎn)變吧,之前便雅憫只是我們班的一個轉(zhuǎn)校生,一個將班上無數(shù)女生包括男生迷得神魂顛倒的美型正太,是班主任曾老師強塞給我的古怪室友;可在他救了我并和我進行那次操場談話之后,一切都變了,對我而言,如今的便雅憫更像是革命上的同志、精神上的導師,無論他外表如何,我都不會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你說,如果讓禁術(shù)傀儡把這個店給砸了怎么樣?”我又開始異想天開。
“砸不了的,你放心好了。禁術(shù)這種東西一般情況下不會影響到現(xiàn)實,你也不是動漫里面的超能力者或魔法師,就省了這條心吧。你可以讓克婁巴特拉背著你跑,但那就和你自己跑速度一樣快,一樣累,而且在旁人看來也是你自己在跑!彪m然來得有點晚,但便雅憫的嘲諷還是到了。
“那對于其他負罪者而言呢?”我杠了一句。
“可以影響到,就跟你能夠摸到凱撒的鎧甲一樣。”便雅憫解釋說,“總而言之一句話:耽于現(xiàn)實者,其所見皆為現(xiàn)實;只有為現(xiàn)實所棄之人,方可見真相。禁術(shù)和審判獸都是真實存在的,只是麻瓜無法感覺到!
我想了半天也沒琢磨透便雅憫話里的意思,所幸放棄思考,攤開雙手表示聽不懂。便雅憫剛想開口補充,就聽“咚”、“咚”兩聲,服務(wù)員把兩碗滾燙的米線湯擺在我倆面前,隨后又從餐車中拿出幾個小碟子,裝著半熟腰花、豆芽、生雞蛋、米線等,給我們一人一份放好,囑咐道:“料還是生的,放進湯里煮一會再吃!
“知道了!蔽译S口回答。
“知道了,謝謝姐姐!北阊艖懞苡卸Y貌地微笑著朝服務(wù)員點點頭,在他那可愛的正太外表和甜美童聲的蠱惑下(后期拜托給這個場面加粉紅色心心特效),服務(wù)員姐姐居然害羞地用手捂住臉,拋下手中的餐車就跑開了。沒跑多遠,她意識到自己落了東西,又轉(zhuǎn)頭回來,眼睛的余光掃到便雅憫,又害羞了,紅著臉低著頭把餐車推走,走之前還不忘偷偷瞄便雅憫幾眼。接著我就聽到后廚服務(wù)員討論:那個七中校服的小弟弟長得好漂亮,老阿姨戀愛了之類的話。
“便雅憫!你又玩弄人家小姑娘了。”我壓低聲線,裝出一副長輩的語氣半開玩笑地職責道。
便雅憫沒有理我,而是忙著把肉菜米線倒進湯里。我在旁邊故意“嗯”了一聲,企圖喚起他的注意力。我的這一舉措成功了,便雅憫處理完米線的事情后就面無表情地回了我一句:“我的長相是父母給的,我沒有權(quán)利決定。”
場面一下子尷尬起來,我不敢吱聲了,只能學著便雅憫的樣子煮米線。仔細想想,我這玩笑確實開得過分,搞得好像便雅憫有多輕浮一樣。長得漂亮又不是錯,他也沒有惡意利用個人長相干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便雅憫對所有人都很有禮貌且不卑不亢,這是他的優(yōu)點,反倒是我總說出這樣的話來,顯得我這個人很沒水平,就會開低劣玩笑。我深刻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