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修羅(二)
作者:注孤生的小哥      更新:2020-12-21 08:57      字數(shù):3847
    之后過了十多分鐘,配菜差不多都燙熟了,我終于能夠嘗到這碗秀才米線的真正味道。我猛地嗦了一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不得不說這個便雅憫真會挑飯館,這家過橋米線湯汁鮮美無比,米線Q彈爽滑,配菜對于那個價錢而言堪稱豪華,吃到嘴里完全是一種享受,我又不由地多喝了幾口湯。

    這段時間內(nèi)我也沒有說話,便雅憫也沒有說話,大概是怕我誤解,想緩和一下氣氛,便雅憫米線吃到一半,突然間開口問我:“除了疼痛和見到審判獸之外,你還有沒有其他癥狀?”

    他這么說倒是提醒我了。之前我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還有許多人生活培養(yǎng)艙里,靠管道維持生命,那個夢給我的感覺很真實,可惜之后就再也沒有夢到過,要是便雅憫不提,我估計就忘了。我重新把夢的細節(jié)在腦海中整理一遍后和便雅憫說,可能因為我本身是負罪者,所以夢也有什么特殊的含義。

    “我也經(jīng)常做奇怪的夢!北阊艖懻f,他的表情有些復雜,似乎有點困惑,似乎有點悲傷,似乎還摻雜著別的什么情緒,“夢見我是一個偶像,站在舞臺上為大家歌唱,所有人都在為我歡呼——那種感覺太真實了,就像是記憶的一部分。但我這個人很害羞,幾乎沒有在陌生人面前展現(xiàn)過才藝,更不要說站在那種大舞臺上了。合唱隊還好一點,至少不止我一個人,可我卻要站在第一排,我看到觀眾腿就會發(fā)軟,正式比賽估計會被刷下來吧。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那根本不是我應該有的樣子,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估計就是夢吧,就是夢。誰的夢都千奇百怪,不要想那么多啦”見到便雅憫變得消沉起來,我連忙打住這個話題,安慰他說。從便雅憫的反應來看,也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和原罪、負罪者、審判獸一套理論聯(lián)系起來的,他估計想多了,我估計也是。

    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傳來“叮鈴鈴”清脆的門鈴響聲,又有新客人進店了。這本來是個非常正常的事情,我背對著門坐著根本瞧不見,也沒多在意?刹恢獮楹沃車氖晨桶ǚ⻊諉T都開始騷動起來,“嗡嗡嗡”地不知道在聊些啥,還有便雅憫這人突然間也變得像那個網(wǎng)紅貓頭鷹表情包一樣,往左伸一下腦袋,往右伸一下腦袋,企圖越過重重人影看清門口,樣子頗為滑稽。到底是什么神仙能惹得大家飯都不吃了像看戲似的圍觀,我的興趣不由得也上來了,一轉(zhuǎn)身,看到門口來了一位奇裝異服的人。

    那人略高的個頭,從整體身形比例和穿著口味來看,應該還是一個十幾歲的青少年。他上身穿著一件頗有朋克風格的黑色兜帽外套,上面綴滿了各種我沒看過的企業(yè)品牌logo,胸前掛著兩根紅色的,類似軍裝穗帶那種的裝飾,從扣子連到肩膀的骷髏肩章上,只不過是用塑膠管做的,好像還裝了LED,不是很懂這個設計是什么意思。他下身是件牛仔褲,已經(jīng)被撕得不成樣子,露出里面黑色的內(nèi)襯,即便是看上去完好的地方也被黏上了無數(shù)根銀光閃閃的尖刺,讓我不由得懷疑他走路的時候會不會扎到自己。他穿的這身衣服雖然奇怪,但并不是大家關注的焦點,最關鍵是他頭上已經(jīng)戴了兜帽遮住半上邊邊臉,露出的下半邊臉上還戴著一個紅色的惡鬼面具,嘴兩邊的獠牙最長的足有五厘米,氣勢洶洶地齜出來,看起來分外猙獰。有帶小孩的客人連忙把孩子往身邊護,遮住孩子的眼睛不讓他看到,即便如此,整個飯館里還是時不時傳來幾聲兒童哭泣。

    那個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絲毫不在乎自己的外觀讓其他人感到不安,他往人家桌子邊上一站,嚇得那張桌子旁的客人直接丟下吃了一半的米線就跑了。那個怪人見到這場景也不覺得尷尬,一屁股坐在空座位上,揮揮手讓服務員過來。剛剛給我們上米線的那個服務員姐姐也嚇得瑟瑟縮縮得不敢靠前,后來一個男服務員叫來了穿黑色西裝高跟鞋,看起來像是大堂經(jīng)理的中年女人,全飯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和那個奇怪裝束人身上。

    “這位客人,請問您要干什么?”大堂經(jīng)理的措辭很有禮貌,但語氣卻很強硬。一旁的幾個服務員圍著餐廳里的固定電話,商量著要不要報警。

    “我要吃米線,你們把菜單拿過來!蹦莻人說話的聲音像是被處理過似得帶著電,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特攝片,聽不出來是男是女,但我個人感覺應該是個男的。

    “這位先生,請您進入本店時穿著正常服飾,不要穿戲服,本店有許多客人帶著孩子,會嚇到孩子的。”大堂經(jīng)理話說完,周圍許多食客包括服務員紛紛點頭贊同。

    “我穿什么關你P事!”那個少年猛地把身體向前一探,逼得大堂經(jīng)理向后退了幾步,用雙手扶了一下眼鏡框。

    “先生,如果您不服從管理,那么我們要報警了。”大堂經(jīng)理正聲警告道,后面的服務員手已經(jīng)做好按電話上“1”和“0”兩個鍵的架勢。

    “算了,我臉上有傷,戴的是義肢不是面具。”見周圍人真的要報警,少年的態(tài)度軟下來了,但他還是不同意摘面具,“你們把菜單拿過來,我點個菜!

    “那請問您要打包嗎?”大堂經(jīng)理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其他人別沖動,服務員又開始各忙各的,只不過動作都比較僵硬,像是強行在演戲。一個服務員跑到后臺拿出菜單,到了那少年跟前又不敢遞上去,在離少年一米遠的地方停住了。大堂經(jīng)理從那個渾身哆嗦的服務員手中接過菜單,放到少年的桌子上。

    少年翻了翻菜單,目光停在了一頁,抬頭跟大堂經(jīng)理說:“打包,一份秀才米線!闭f完就掃了桌上的二維碼付錢。

    “好的,我們這邊馬上做,請您稍等!贝筇媒(jīng)理恭敬地拿走菜單,囑咐身后的服務員幾句,就轉(zhuǎn)頭離開。說是離開,其實還站在離大堂不遠的地方,時刻監(jiān)視著奇裝異服少年的一舉一動。

    經(jīng)理走后,那個少年低頭安靜地玩手機,周圍的食客雖然還有些害怕,但看他也沒做出其他事來,于是紛紛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吃碗里的米線,這其中就包括我。我一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便雅憫筷子舉在半空中若有所思,便問:“怎么了?難不成那個人你見過?”

    “沒有……”便雅憫隔了好久才回答,“那個人……”

    “就是個小混混而已,別那么在意!蔽矣置偷睾攘艘淮罂跍敲烂畹淖涛蹲屛曳路鹬蒙碛谠颇闲沱愳届坏奶飯@山水間,那蒼翠欲滴的樹木,清澈見底的湖水,白鳥飛過,扁舟欵乃,宛若世上仙境。!過橋米線!

    在我還沉浸在米線營造的幻境中時,便雅憫站了起來,靠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那個人是負罪者!

    “什么??”我的米線夢頓時出現(xiàn)了八條裂痕,接著“砰”得一聲炸開了。

    估計是因為我那句“什么?”聲音太大,惹得那少年放下手機,向我和便雅憫兩人的座位看過去。雖然隔著面具和兜帽看不見他的眼睛,我依舊能夠感覺到他那股灼熱的、讓人十分不舒服的視線。

    “他想干嘛?”我小聲問便雅憫。

    “不知道!北阊艖懢o皺眉頭,“我們的幼狼組織剛成立,急需人手,他又是個負罪者,按理來說應該成為我們的發(fā)展對象,可是這人來歷不明,且似乎對我們懷有敵意,我們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

    沒過多久(比我和便雅憫等的時間短上不少,估計是后廚為了早點送走瘟神就先做了),奇怪少年的米線就上來了,老規(guī)矩,還是大堂經(jīng)理把打包盒遞上的,還囑咐道要3小時之內(nèi)吃掉,否則味道就會變,豆芽等配菜包括米線要吃的時候再放。少年接過打包盒,屁股依舊緊緊地黏在座位上絲毫未動,這讓大堂經(jīng)理有些著急。

    “這位先生,請問您還有什么事嗎?”經(jīng)理警惕地問道。

    “我還要等幾個朋友!鄙倌暾f著,轉(zhuǎn)頭看向我和便雅憫,他這么一看,店內(nèi)其他顧客包括服務員的目光也聚到我們兩人身上。

    “糟糕!”便雅憫扯住我的袖子小聲叫道,“李彌,你還有多少,趕快吃完,我們趕快離開這里。”

    “你等等你等等”我慌忙吞咽嘴里的豬肝,“還有點肉呢,讓我再撈撈。話說你那么急干什么呀?他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他,說是等個朋友也不一定指我們,只是往我們這里看了而已!

    我話音剛落,便雅憫像母親對付不聽話的小孩一樣粗暴地抓起我的手腕,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把我往上提,可惜他那副未發(fā)育的小學生身板想提起我估計困難,所以我也只好順勢站了起來,剩下沒吃完的米線湯——里面還有幾片肉呢!我剛剛明明看到了卻沒撈上來!太可惜了!

    “李彌,你記得我說過,禁術傀儡是可以傷到負罪者的。無論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針對我們,他是負罪者這一點本身就足夠?qū)ξ覀冊斐赏{了,我們還是趕快走!北阊艖懤业氖志屯T口走。

    “那就是一般的混混罷了,不良少年,說不定還是什么飛車幫、斧頭幫的,就算他是負罪者又怎么樣?負罪者中覺醒的占少數(shù),你怎么保證他已經(jīng)覺醒了禁術呢?便雅憫!你太多疑啦!”我被便雅憫拖著不情不愿地走,嘴里不忘嘀嘀咕咕吐槽。

    我和便雅憫快到門口了,那個少年突然間從座位上跳起來,擋在我們面前,學著武俠電視劇里的腔調(diào)說道:“二位,請留步!”

    “你想干什么?”便雅憫說著,以母雞護小雞的姿勢把我往身后護,盡管實際上他那么小的個子根本護不住我。

    “爾等既為負罪之人,不引頸就戮,在此閑逛作甚?”少年那一口摻雜白話和動漫腔的蹩腳文言文,搞得我這個前語文課代表都無法忍受了。

    “說人話!你是什么人?攔我們干什么?我們素不相識呀!”我繞開便雅憫的保護挺身向前和他對峙。

    “問得好!”少年模仿京劇念白的動作晃了一圈脖子,“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阿修羅是也!奉吾主之命,前來緝拿有罪之人。既遇爾等,誠吾之幸。爾等何不乖乖束手就擒,好死得痛快。業(yè)海無邊,回頭是岸,吾為爾等做擺渡人也!”

    “你鬧夠了沒?鬧夠了我們要走了!蔽腋緵]理會阿修羅(姑且這么稱呼他吧)那一頓中二到我都替他尷尬的自白,直接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身子,叫他讓開。我這么一推,大概是碰到了什么開關,他衣服上的紅色“穗帶”亮起了燈,還是那種上上下下來回閃爍的,讓我想起夜晚大排檔的廣告牌。

    “噗嗤”便雅憫沒忍住笑出了聲,怕刺激到阿修羅,急忙捂著嘴憋住。可惜遲了,他剛才的樣子早已觸怒到阿修羅,阿修羅按了下紐扣把燈光關掉,氣急敗壞地沖我們兩人吼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爾等是未見過小爺吾的厲害!鳩摩羅什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