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問罪總督(17)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5 10:12 字?jǐn)?shù):1894
富拉尼出去了,錦兒走進(jìn)來疑惑地道:“二奶奶,這老富來替鼎大爺討要財(cái)物,難道你非要李鼎過來才給他么?”桂鳳冷笑道:“我說過,進(jìn)了我門的東西不可能再讓它出去!我只不過是搪塞富拉尼罷了!如今人心叵測,富拉尼這奴才雖看著老實(shí),可誰他媽知道如今都變成什么模樣了?錦兒,你想想,倘若富拉尼已經(jīng)歸順了內(nèi)務(wù)府,此次他來向我們討要財(cái)產(chǎn),咱們豈不是就中計(jì)了?”錦兒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奶奶,的確你做事比我們都想得周全!”
桂鳳坐下來,喃喃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吶!這些年咱們江南有多少官吏都出了事,平平安安的自然一切都好,可一旦有了罪過,就是墻倒眾人推,什么主子奴才,都順著桿兒往上爬,誰管誰。俊薄岸棠陶f得對!薄八晕也耪f,聽不懂富拉尼說些什么話。”
錦兒點(diǎn)頭。
“錦兒,你出去看看,囑咐芳姑娘把一應(yīng)的東西都帶周全了,免得落下什么,往來南北兩千里路,不方便的。”
“是!
錦兒出去了。桂鳳在花廳里來回踱步。此次她奉送給李鼎兩口兒二百兩銀子,也算對得住他們。如今李鼎和巴米都成了二等奴才,那種滋味兒肯定是不好受的?煞彩挛ㄐ脑欤簿凸植坏脛e人了。
………………
京城。
郊縣某地。
這是一座規(guī)模不小的田莊。
粉墻青瓦的房舍和茅草屋摻雜在一起,給人一種“田家野趣”。
此時(shí)禾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十幾個人,佃戶們推著小車把瓜果蔬菜運(yùn)過來。
兩個家仆抬起一桿大稱,李鼎使勁撥弄了幾下秤砣,秤桿終于平衡了。
李鼎瞇縫著眼看著秤星。
慕總管拿著紙筆正等待記錄,可李鼎就是報(bào)不出一個數(shù)字。
慕總管忙道:“李鼎,你愣什么呢?到底幾斤重啊?”
李鼎囁嚅著道:“這這……大約有二十斤!”
慕總管頓時(shí)放了紙筆道:“胡說!這么一個藤簍裝滿瓜菜才二十斤?開什么玩笑?”
慕總管過來撥弄著秤砣道:“一百二十斤!李鼎啊李鼎,可真有你的。雖說咱們來收東西不怕稱報(bào)得少,可你這也太離譜了,真要把這些佃戶逼急了,人家不揍才怪!”
李鼎忙道:“我明白了總管!
很快又一筐瓜菜搬過來,李鼎還是愣怔半天也沒報(bào)出數(shù)字。
慕總管疑惑地道:“李鼎,有你這么做事的嗎?如今日上三竿才做了這么點(diǎn)兒活。咱們有十幾個田莊要走哩,什么時(shí)候才能做完?”
李鼎奇怪地道:“二十多個田莊?這么多?”
慕總管道:“可不是怎么的?李鼎,你就給老子上點(diǎn)心吧!”見李鼎還是愣著不動,便問道,“李鼎,你倒是報(bào)數(shù)。
李鼎忽然紅了臉道:“總管,我我……我不認(rèn)識稱!”
慕總管頓時(shí)“嗨呀”了一聲道:“李鼎啊李鼎,可真有你的,不認(rèn)識稱你早說啊,這他媽不是瞎耽誤功夫嘛!”
李鼎紅頭漲腦地走到一邊。
慕總管把紙筆往李鼎手里一塞道:“來來來,你記賬!我他媽可真服你了,不認(rèn)識稱你來干什么?不過我就奇了怪了,當(dāng)年我聽說,你們在南邊也曾收過鹽務(wù),你不認(rèn)識稱怎么給鹽過重的?”
李鼎紅著臉道:“總管,我雖管理過鹽務(wù),可具體這些事兒,都是下面那些伙計(jì)們辦的……”
慕總管明白了,說道:“我說李公子啊,你自己什么都不懂,全拜托給別人,也就難怪會虧空這么多銀子。!”他撥著秤砣,“這次出來啊,我算認(rèn)識你了,得了,等回去我就告訴老爺,你該干嘛干嘛去吧!”
李鼎忙走過來道:“總管,我如今得到這個差事不容易,不懂的地方您可以教我,可千萬別趕我走!”
慕總管無奈地道:“誰說要趕你走了?我的意思是說,讓老王爺給你安排個更合適的差事!像這種田莊里的事,看來你也弄不懂。白耽誤我們的功夫不說,也耽誤了自個兒的前程,這是何苦呢?”
李鼎羞愧地道:“那就多謝總管了!
一筐筐瓜菜搬過來,慕總管報(bào)出一個數(shù)字李鼎就趕緊記下,可他頭腦懵懵的,搞不清做這個事究竟有何意思。一開始他被安排到李榮保家做事,可誰想做了沒兩天就被李榮保退回來,理由是李鼎頭腦渾濁。這可把李鼎給氣壞了,他雖說做了三十年的主子,可做奴才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不懂的地方他可以“習(xí)學(xué)”,誰一上來就能做個“好奴才”的?無法,內(nèi)務(wù)府只得安排他到梅袞扎布家里做事。李鼎就覺頭疼地厲害,這梅袞扎布不是別人,乃是曹家李夫人的親家。曹敏當(dāng)年經(jīng)圣祖皇帝指婚嫁給了梅家王子,可誰能想到幾年后那梅侍衛(wèi)一病而逝,曹敏不久之后也相跟而去。那年梅姑娘才四歲,便被李夫人接到江寧織造府中養(yǎng)育。
再怎么說他跟梅王爺也是拐彎抹角的親戚。雍正皇帝登基未滿一個月就查抄李煦的家產(chǎn),如今“天下誰人不識君?”可偏偏又落在“親戚”手里,因此李鼎每次見到梅袞扎布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其實(shí)慕總管說得沒錯,田莊里的事情他做不來。他從小生長在織造府里,莊里的事都是當(dāng)故事聽,哪里親手做過?也許他還是應(yīng)該回城,城里總比鄉(xiāng)下有好看好玩的。
李鼎這山望著那山高?伤幻靼兹说奈恢靡坏└膿Q了,倘若心不隨著改換的話,在哪里的日子都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