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捉奸阿鳳(6)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8 09:48 字?jǐn)?shù):2113
老丁婆子放下賬冊道:“辛苦三爺了,俗話說能者多勞,索性連這些三年的陳賬也清理出來得了!闭f著就掩嘴笑起來。
曹雰忽然變了臉色道:“你要是這樣說我就走了!闭f著夾起袋囊就走。
錦兒忙攔住他道:“丁嫲嫲是跟你開玩笑呢,每年都清查賬目,哪里有這么多陳賬要你去算?”
曹雰心里放松了些,說道:“我白天忙碌一天也就得了,晚上還要我值夜算賬,敢情我是欠你們的?”
錦兒把蠟燭放到書桌上道:“你得了吧,我們家二爺不是比你更辛苦,來回幾千里路,還要頂風(fēng)冒雪……”
“有霖二爺?shù)男畔??br />
“沒有!
老丁婆子見無事,便說:“我下去吩咐廚房里,要不要先把吃喝的東西端進(jìn)來?”
“不要忙,等廚房里預(yù)備好了就先抬到錦兒那里去,到時(shí)候就不用麻煩你們了!惫瘌P道。
老丁婆子又看曹雰一眼,偷笑著下了樓。
……
雪越下越大。
很快地面上就積了厚厚一層。
腳踩上去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這是戌時(shí),織造府里已經(jīng)一派安靜,唯有后樓上還亮著瑩瑩的燈光。
錦兒織了一陣毛線就呵欠連天了。
桂鳳還伏在桌前翻看一本秘戲圖。
她終于看錦兒一眼道:“困了你就去睡,不用起來了!
“那這宵夜怎么辦?”
“不是有玲瓏和罐兒那倆丫頭嘛!”
錦兒心想也是,便說道:“那我先去睡了?”
“睡吧!”
火爐發(fā)出啪嗒的一響,桂鳳又添了一塊木炭,屋里顯得更溫暖起來。
……
錦兒很快就陷入夢鄉(xiāng)。
桂鳳卻絲毫沒有睡意。
她無心翻看畫冊,便在室內(nèi)徐徐踱步。
此番曹霖也許已經(jīng)交割完差事,可老爺說還要各處走動(dòng)。想來曹霖也得跟隨老爺過了年才能回來。
黃鶴一去無音訊。
可這兩個(gè)月難保干凈。
她沒有孩子,有時(shí)候也未免感到冷清。
一開始曹霖還能敷衍,后來卻一日不耐煩一日,行動(dòng)就給她甩臉子瞧。免不了她也時(shí)時(shí)陪著小心,但時(shí)日一久也就厭煩了。
憑什么呢?
要銀子她給銀子,要人她給人!
雖說曹霖在外奔波,可家里一應(yīng)大小事情哪一個(gè)不是她操心?
那年慧慈要她少招攬些事,說這不懷孕的毛病就是從太勞累上來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清閑之時(shí),就是鐵人也受不了。何況還是一個(gè)嬌滴滴的夫人?可這家里按下葫蘆浮起瓢,哪一件事能夠放手?
有時(shí)候想想,桂鳳覺得比曹霖還委屈!
時(shí)辰鐘的針已指到亥時(shí)。
她忽然走到廂房輕聲道:“錦兒,錦兒……”
然而錦兒毫無反應(yīng)。
食盒還好好擺在暖閣里。
她走到外間推開門,就見院子里已是銀白世界。
雪還在下,四處悄無聲息。
桂鳳每走一步就朝后面看著,那行腳印清晰地穿過院子……
………………
后樓上燈燭輝煌。
曹雰拍著手道:“真真嫂子是有心人,知道今日我沒有好好吃螃蟹,所以才做了這桌螃蟹宴,這是什么,醉蟹嗎?”
桂鳳給曹雰倒了酒道:“是醉蟹。你嘗嘗,我吩咐廚房新做的!
曹雰忙拿過一個(gè)醉蟹,掰開蓋子道:“真香,真香!闭f著就把里面的黃子吸進(jìn)嘴里,頓時(shí)一股酒香蟹香溢滿唇齒。
“怎么樣?”
“絕了,絕了!
“喜歡吃就多吃!
桂鳳干脆把醉蟹都推給曹雰。
曹雰一邊吃著醉蟹一邊道:“今兒夜里加加班,橫豎把賬目算出來得了……”
“不著急!
“霖二哥回來了嗎?”
“這眼看著快過年了,怎么可能?”
“你的意思是說,霖二哥要過了年才能回來?”
“那還有假,你不想想這都什么時(shí)候了?”
曹雰吐著螃蟹殼道:“也是,這一進(jìn)了京城,總得各處送送禮才是。每年咱們這押送龍衣進(jìn)京,都是在冬季里,又趕上這樣一個(gè)大節(jié),可不是得好好各處王府里拜訪拜訪,送送禮了?”
桂鳳嘆息道:“去年老爺進(jìn)京,各王府里都送了禮,本來今年想著可以省下這筆節(jié)禮銀子,可誰想還是老爺去?”
“使命在身,無可奈何罷了!”
桂鳳冷笑道:“不說別的,要是再有這么兩三年,家里可真就窮精了……”
曹雰疑惑地道:“不至于……”
桂鳳道:“別人不知道,難道你還不清楚。可饒是如此,你霖二哥還覺得我瞞了多少銀子似得,天天跟我吵嘴。我也懶得搭理他!”
“相互忍讓也就罷了,總之是兩口子!
桂鳳又給曹雰斟了酒道:“說是兩口子,可如今比那外三路的人都更有仇了。說不定什么時(shí)候他就拿刀子殺了我哩!”
“嫂子說笑了!
“怎么著,你媳婦又回娘家了?”
“沒法子,我那小舅子又犯了病,倘若不是今日家里舉辦食蟹會(huì),她也不會(huì)回來的!
“這是個(gè)好女人!
“嗨,胡亂混罷了,我那老丈人當(dāng)年也做著大官,圣祖皇帝都很賞識他,可誰想老先生貪圖一個(gè)虛名,并沒有留下什么家產(chǎn)來,結(jié)果兩個(gè)兒子又有病,可就苦了我那老丈母娘嘍。如今幸虧采紈沒有遠(yuǎn)嫁,可我想了,倘若以后回了京城,這邊怎么辦呢?”
桂鳳疑惑地道:“回京城?為什么要回京城?”
“嫂子這話說得糊涂,咱們已經(jīng)在金陵當(dāng)差六十多年,難不成還要永久在這邊的?少不得總有一天要回京城的。”
桂鳳一聽心里忽然惆悵起來,她不是沒想過此事,可總覺得那是挺遙遠(yuǎn)的事,可曹雰說得對,再遙遠(yuǎn)這一天也會(huì)到來。
曹雰見桂鳳神情愣愣的,便笑道:“嫂子,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此番老爺差事做得好,自然皇上是有賞的。再說咱們家是奉旨被怡親王看管的,就算有什么不合適之處也有王爺料理!
桂鳳淡然一笑道:“都說我是個(gè)明白人?捎袝r(shí)候我自己想想,才是真糊涂。其實(shí)你說得很對。別說今天咱們在這里操心受累的,可誰知道明天怎么樣?又是給誰操的心,受的累?”
“嫂子這話有道理。所以說,如今我也看開了,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及時(shí)行樂才是真的,其他皆是虛妄!”
桂鳳一笑道:“還有一樣是真的,知道是什么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