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錫宗忙道：“請大人放心，我等受皇恩深重，怎么可能徇私舞弊。卑職不但自己不徇私舞弊，倘若發(fā)現(xiàn)了屬下有貪贓枉法者，還要扭送到總督這里來！”

    “好，你去吧！”

    何錫宗忙道：“把總劉世憲跟我來！”

    “喳！”

    很快劉世憲帶領一隊番兵出去了。

    范時繹喝了一口茶道：“管理曹頫家產(chǎn)家務的還有誰？我聽說在府中，管事的大小頭目有十好幾人？”

    徐祥走近一步道：“回大人的話，這些人如今都被鎖拿起來，目下正在審訊，待有了重要線報再稟告大人。另外……管理曹頫家產(chǎn)的除了丁漢臣外，還有他的侄子曹霖和侄媳婦馬桂鳳！”

    “如今這二人在何處？”

    “回大人的話，已經(jīng)派兵嚴加看管。以卑職所見，曹家的事只要問他二人就清楚了。不過如今……

    “不過什么？”

    “馬桂鳳前番已經(jīng)被曹霖給休了！”

    “休了？為何？”

    徐祥再次走近一步，小聲道：“據(jù)曹霖所說，是捉住了馬桂鳳的奸情……”

    范時繹冷笑道：“你們都聽見了，這就是所謂的中飽思淫欲。這些大家豪門驕奢淫逸慣了，也就難怪會被皇上捉出毛病了。”

    “大人所言極是�！�

    “帶曹霖和馬桂鳳過堂！”

    “喳！”

    ……

    孫保和文元剛要出去傳喚，卻見張汝謙大踏步走了進來，孫保一把抓住道：“狗東西，你來做什么？”

    張汝謙譏諷地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盼到了曹家被抄。不瞞兩位說，自從蘇州織造李煦被抄家是，我就盼著這一天快快到來！真沒有想到老天爺有煙眼，這一天竟然真得到來了！”

    孫保往外推著張汝謙道：“這跟你有什么干系？”

    張汝謙挪開孫保的手道：“兩位差官，你們可別忘了，我手里可掌握著曹家人圖謀不軌的證據(jù)，以前曹家的勢利大，你們里外勾結，不給我這個小民辦事，如今曹家完蛋了，我自然要助總督大人一臂之力！”

    “你……”

    文元拉開孫保道：“你管他的閑事做什么？時辰不早了，咱們還是快把曹霖和馬桂鳳提過來要緊！”

    孫保只得放了張汝謙，朝萱瑞堂這邊走來。

    ……

    范時繹自然知道張汝謙是何人，因此孫保的擔心完全多余。在再次申明來意后，范時繹笑起來：“張汝謙，聽說你已經(jīng)在金陵住了很長時日，今日是小年，要不了幾天就是大年，我聽衙門里的差役說，你在家中還有老母，這大過年的，難道也不回家跟老母親團圓嗎？待在金陵意欲何為？”

    張汝謙跪下道：“大人，小的有冤屈，這個大人是知道的�？扇缃裥〉闹�冤屈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了，不瞞大人說，這些年我暗中查訪，知道了曹家很多見不得人之事，今日曹家被抄，所以趕緊過來知會大人！”

    范時繹端起茶喝一口道：“既如此，那你就說說吧！”

    張汝謙爬起來，拍拍膝蓋上的塵土道：“大人，這天字號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當初曹家的二奶奶馬桂鳳，隱藏了李煦偷運出來的家產(chǎn)！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五年，但據(jù)我所知，這筆財產(chǎn)還在府中！大人，私藏罪臣李煦家產(chǎn)可是大罪！這天字號的第二件大事，乃是曹家隱藏了原江南糧儲道許大完的女兒，許大完雖說在那年就畏罪自殺，可他的女兒仍然是在逃之重要案犯，不可不追究！這第三件大案，乃是當年李煦抄家時，他府中有很多人乃是冒名頂替的，其中要緊的是三個旗人婦女，據(jù)我所知也隱藏在曹府之中！大人，曹家屢違圣恩，徇私枉法，理應嚴查！”

    范時繹放下茶，淡淡道：“關于你所說的這三件大事，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的了。前幾次本督也派差官暗暗查訪，倒并沒有查出什么不合規(guī)矩之處！不過你放心，如今曹家已經(jīng)得了罪，被查封家產(chǎn)，今日是第一天，我衙門里差官所要辦的事情太多，不可能現(xiàn)在就審理出個青紅皂白來。但我完全可以保證的是，不管是隱藏了別人的家產(chǎn)也好，隱藏了別家的人口也好，如今都已經(jīng)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只要嚴加審訊，隱情無不畢露！張汝謙，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是�！�

    范時繹狠狠拍了一下驚堂木道：“帶曹霖和馬桂鳳過堂——”

    張汝謙灰溜溜退了出去。

    ………………

    織造府已經(jīng)被重兵包圍起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前門后門乃是偏門耳門都有番兵把守。一律人等只準進不準出，就是按察司的差官要出入也要亮明腰牌。何錫宗帶領劉世憲等人一處一處封鎖家產(chǎn)，各房的人口在清點完數(shù)目后都被驅趕到萱瑞堂院子里。重要的家奴都被戴上枷鎖押到監(jiān)房里，等待審訊�？椩旄�家人奴才一二百名口，房舍堂院好幾百間，除了曹家的私產(chǎn)外還有織造衙門的公產(chǎn)，這些都需要一一勘驗明白，因此絕非在一天之內所能辦到者。何錫宗每處房院都分派了番兵，先把房舍貼上封條�？珊五a宗只有兩只眼，管得住這里管不了那里，少不得有那些番兵們先進去搜尋一番，順手的金銀珠寶自然進了自己腰包，至于那些拿不走的大件——古董花瓶鏡子等物，便干脆揮舞水火棍敲碎了事！主子們嚇得瑟瑟發(fā)抖自不必說，那些膽小的女仆更是尖叫不止。小孩子哭得兩腿發(fā)軟，被番兵們硬硬驅趕到萱瑞堂里。

    馬桂鳳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原來柴房位于織造府最北邊，緊鄰一座堆放雜物的庫房，乃是小小巧巧一座院子。院子的西邊就是西園的院墻，有一道小門通到西園里，每年田莊里運來柴草都是經(jīng)過延齡巷，從這道小門把柴草運送進來。平常時候兩道門都是關鎖著的。因此顯得極為安靜。這天看守馬桂鳳的是魏嫲嫲和銀蛾娘，三人少不得在房中疊些元寶紙錢什么的，待吉時到來時就在院中燒了發(fā)送，又說些家常話安慰馬桂鳳。馬桂鳳神情淡淡的，只是麻木地疊著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