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公府末日(11)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8 10:50 字數(shù):2283
馬桂鳳忙磕頭道:“奴婦明白!
范時繹再次翻開案卷道:“既如此,那本官問你,如今有人告你當(dāng)初管理曹家事務(wù)時,曾暗中收受了原蘇州織造李煦偷運出來的家產(chǎn),也就是說,你窩藏了李煦的家產(chǎn)!可有此事嗎?還有,原江南糧儲道許大完的女兒和李煦家里三個旗人婦女,也被你隱蔽在府中,可有此事嗎?”
馬桂鳳不由暗暗倒吸一口冷氣,但謹慎地想了一下道:“總督大人,這完全是誣告。如今都知道我現(xiàn)在被曹霖給休了,所以就墻倒眾人推,把我置于死地。我知道以前管理家務(wù)時,多有得罪了外面人,但要說替李煦隱藏家產(chǎn),我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吶!至于幫他們窩藏人口,他們又不給我什么好處,我憑什么替他們隱藏?再者說我乃一個婦道人家,怎么可能辦得了這等大事?”
“這么說沒有此事?”
“回大人的話,沒有!”
“那好,帶原告張汝謙上堂!”
很快張汝謙被衙役帶上來。
范時繹喝一口茶道:“張汝謙,你可認識這位婦人嗎?”
張汝謙疑惑地看了一陣道:“回大人的話,如果小的沒猜錯的話,這位應(yīng)該是曹府的鳳二奶奶。”
范時繹點頭道:“正是!彪S即又指著張汝謙問馬桂鳳道,“你可認識他媽?”
馬桂鳳道:“回大人的話,不認識!”
“這就是張汝謙,首告你隱蔽了李煦的家產(chǎn)和人口,如今我有人證在此,你還有何話可說?”
馬桂鳳忽然明白了,這就是當(dāng)初方三向她撒謊已被殺死的張汝謙,此時來向她討還舊賬了,但隱藏李煦的家產(chǎn)人口他并沒有親眼看到,再說李煦又在京城,她就是拒不承認范時繹也沒法,于是說道:“回大人的話,我跟張汝謙并不認識,與他無冤無仇。倒是三年前,因為我替山東昌邑縣的親戚辦了一件事,所以就得罪了這張汝謙,結(jié)果他幾次三番來吵鬧,我沒有理他,但今日我家遭了難,所以他才過來踩上一腳!”她看張汝謙一眼,“至于他是什么心思,奴婦并不知道!”
張汝謙忽然紅了眼,指著馬桂鳳道:“你胡說,你殺人未遂,這筆賬還沒有跟你討要!如今口說無憑,只需把你的心腹方三交出來,一審問便知曉!總督大人,這馬桂鳳伶牙俐齒,務(wù)必要嚴審方三才得實情!”
“方三何在?”
馬桂鳳淡淡地道:“方三并不在府中!
“他在什么地方?”
“回大人的話,方三跟隨我家老爺進京,如今還在京城!
張汝謙忙拱手道:“總督大人,只要您盡快行文內(nèi)務(wù)府,嚴審方三,隱情無不畢露,馬桂鳳再想抵賴也不成了!”
范時繹合了案卷道:“該怎么辦理,本督自有道理。張汝謙,現(xiàn)在沒你的事了,下去吧!來人,把馬桂鳳押到監(jiān)房里候?qū)!?br />
“喳——”
大堂里恢復(fù)了平靜。范時繹轉(zhuǎn)入內(nèi)室,來回徐徐踱著步。他其實對張汝謙所首告的這兩件事毫不重視,不僅僅是他不重視,就是前面幾任巡撫督撫也不重視,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說那些人該治罪的也治了罪,該討還的財產(chǎn)也討還了,那幾個走丟的人口又有什么要緊?因此在張汝謙出去后范時繹便把徐祥叫進來道:“如今是非常時刻,織造衙門里無干之人盡快趕出去,尤其是那叫張汝謙的小子,倘若他再來聒噪,就干脆借個罪名把他鎖拿起來!”
徐祥忙道:“謹遵大人指令!”
很快徐祥出去辦理。
徐祥的前腳剛走,孫保和文元便進來道:“大人,織造府里老太太和幾位太太們,過來拜望總督大人了!”
范時繹一聽驚訝地道:“在何處?”
“已經(jīng)在門外等候!
“快請進來——”他忙整頓一下衣裝,快步朝外走去。
此次過來的有李夫人,還有馬夫人和李玉釵,曹霖攙扶著李夫人進來。
李夫人一見了范時繹,便要哆嗦著跪下,范時繹忙把她扶起來:“老夫人快快請起,不必如此!”
李夫人顫巍巍在椅子上坐下來道:“總督大人,今日老身前來拜會,實在是太過于莽撞了……”
“老夫人不必如此……”
李夫人擦著淚道:“大人,我等都是罪人,大人乃是朝廷命官,自然該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可老身還是有一事相求……”
“老夫人請講。”
“老身和這些孩子們已經(jīng)在織造衙門居住了十好幾年,說來這里就是我等的家,可如今一朝抄沒,我等就什么都沒有了?僧(dāng)初我家太翁老爺,我相公、兒子,都曾為圣祖皇帝效力,雖說沒有辦下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望大人看在我等曾為皇上效力的份上,多多保全!”
范時繹又攙扶起李夫人道:“老夫人,不瞞你說,關(guān)于咱們家的事我都清楚,咱們家?guī)状诮瓕帪楣,的確是為國為民有功的,卑職想,這些皇上心里也很清楚,只不過如今曹大人一朝得了罪,皇上震怒,所以才至于此!但請夫人放心,我等做差官的,只對事不對人,如今只要把衙門內(nèi)外的財產(chǎn)稽查清楚,倘若有所虧空,自然咱們府上再想辦法償還,倘若沒有虧空,那自然是更好的!卑職想,只要一切都交割清楚了,咱們家的人恐怕要離開金陵回京了!”
李夫人驚訝地道:“回京?”
范時繹點點頭:“如今新任織造官隋赫德已經(jīng)在來南的路上,想是要不了幾天就到了。你們不回京,又到何地去?”
李夫人嘆道:“原來是這樣……”
范時繹給李夫人捧來一杯茶道:“老夫人盡管放心,能為你等保全的,自然會為你等保全。曹家的重要人口自然還是歸曹家,但我聽說貴府也有一二百人口,恐怕該放手的還是要放手……”
李夫人嘆息道:“倘若我等回了京,也就顧不得那么多了!
范時繹沉思了一下道:“另外還有一點,如今外面有些小人,善于煽風(fēng)點火……我的意思是說,倘若貴府有什么不得已之處,還要在這個茬口盡快安排才好,以免被人捉住把柄,無事生非!”
曹霖明白范時繹的意思,忙跪下道:“多謝大人成全——”
范時繹笑道:“今日是小年了,不管怎么樣,年還是要過的。本來卑職也不想這個時節(jié)過來,可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尊……”
李夫人苦笑道:“如今這個形影了,我等還過什么年?”
范時繹站起來道:“老夫人,太太們,回去吧,回到萱瑞堂去,卑職吩咐廚房備辦酒飯,先過了這個年再說!
李夫人嘆息著,眾人朝范時繹磕了頭,迤邐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