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臨時工？”錢圖像看怪物一個看著曾可可。

    曾可可看了他一眼，推開門走進屋來，把包往沙發(fā)上一放，脫了鞋子一仰身就躺進了沙發(fā)里。因為沒有交暖氣費，所以屋子里有點冷，冷得她只想現(xiàn)在馬上躺進被窩里去睡覺，什么話都不想說，也懶得說。

    “怎么可能？你去打臨時工，騙我的吧？”

    “我為什么不能去？”曾可可的語氣明顯的有一些不耐煩。

    “行，你能去，就是有點不敢相信而已�！卞X圖走過來擠著她的身子靠在沙發(fā)上，“跟誰一塊去的？”

    “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跟人去了？在哪呀，不會被人騙了吧？”

    “干一天活拿一天錢，有什么好騙的？”曾可可話音剛落，微信紅包到賬的聲音就響起來了，曾可可點擊收款，錢圖湊過來看了一眼，“兩百，多長時間兩百�！�

    “十二個小時�！�

    “十二個小時才兩百？”

    “還不包括路上的往返時間�！痹�可可苦笑。

    “幾點到幾點�！�

    “上班打卡是八點到八點，路上要一個多小時，明天我得五六點半起床，六點鐘出門去坐車�！痹�可可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我得早點睡了，不然起不來�！�

    “洗了澡再睡吧�！卞X圖起著她起了身，雙手從身后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肢。

    “今天挺累的�！彼�想推開他的手，他卻摟得更緊了，“累了就別去，一天二百塊錢夠干什么的，一頓飯錢而已�！�

    曾可可只是笑了笑，“今天怎么過來了？”

    “想你了唄�！�

    “明天不用上班？”

    “要上，過一會我就走�！�

    曾可可在心里冷笑了一聲，走進衛(wèi)生間打開熱水器，當(dāng)她把自己的身子一點點沉入浴缸，錢圖的手漫不經(jīng)心的撫*摸著她的身子時，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有年輕時細如絲滑的肌膚和妖嬈的身段，那曾經(jīng)自恃的美貌和青春都已經(jīng)毫不留情的被歲月奪走。

    “以前是不是有很多男人喜歡你？”

    “沒有啊�！�

    “別不承認，以前你肯定很漂亮，身材也好，就是現(xiàn)在老了，沒人喜歡了�！�

    “是啊，我現(xiàn)在老了，那你深更半夜的跑來干什么呢�！痹�可可笑了笑，拿開錢圖的手，“好像你還很年輕似的�！�

    “男人不看年紀(jì)，我們這個年紀(jì)正是一枝花�！�

    “那你的意思我是牛糞了？”

    “那倒不是，你也是花，只是快凋謝了�！�

    “那花也分什么花，也有高低貴賤之分�！�

    “你最多也就算一枝狗尾巴花，看都不會有人看一眼的那種。”

    “那是，怎么你曾經(jīng)是多么妖嬈美麗人見人愛的玫瑰花，換在以前要是追你，你肯定看不上我，對吧？”

    “那也不一定，狗尾巴花還可以入藥呢，我現(xiàn)在不正好有病嗎。”曾可可說完忍不住笑了。

    “所以得我來治�！卞X圖一把抱起她的身子，“我就是專門來給你治病的�！�

    愛或不愛，有什么關(guān)系？男女之間不就這點破事。及時享受當(dāng)下的片刻歡娛吧，就算轉(zhuǎn)身成陌路，又有何妨？

    一翻折騰之后，曾可可早已精疲力盡，錢圖什么時候走的，她迷迷糊糊的記不太清楚了，曾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在每一次他離開之后，她都當(dāng)他們是最后一次相見，可是在有些時候，她其實她對他還是有所期待的，期待他像所有熱戀中的男人一樣，期待他的關(guān)心和愛護，可每一次都像昨天晚上一樣，在期待過后就是深深的失望，所以慢慢地也就不再期待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花期空錯過！何況她的花期已經(jīng)凋零了，見一次算一次也罷！

    還有半個小時就該起床準(zhǔn)備了，再瞇糊一會吧，睡是睡不著了，不過躺著總比坐著舒服，多躺一會是一會。

    五點半，鬧鐘刺耳的尖叫聲準(zhǔn)時響起，曾可可深深地吸了口氣，剛想地翻身爬起來，江小梅發(fā)了一條語音過來，讓她六點鐘在樓下等她，一會她們兩個人一起去。

    有些意外有些驚喜，她將信將疑地點開上班的群聊，確認江小梅昨天晚上最后一個報了名進了群。

    可以再躺十分鐘！

    簡單地吃了點早餐收拾好了走下樓來，不到六點鐘的小區(qū)是一種無聲的熱鬧，到處都是早起上班的行人匆匆而去的腳步聲和身影。六點過兩分的時候，江小梅的三輪車正好開了過來。

    “昨天不是說不去了嗎？怎么又報名了？”曾可可一邊上車一邊問。

    “孩子他爸說要晚幾天再回去，我想著再多干兩天賺點路費�！�

    “太好了，這樣咱們倆也有伴了，一起去一起回�！�

    “我也是這么想的，前幾天誰也不認識，就我自己一個人，今天咱們倆在一塊就有伴了�！眱蓚�人有說有笑地趕到昨天上車的地方時，破面包車已經(jīng)在那等著了，趕緊上車找了個寬敞點的座位，不一會，所有的人都到齊了，曾可可看了看，佟麗云好像沒在車上。

    “昨天跟你坐在一塊的那個女的怎么沒來？”江小梅說了一句。

    曾可可點了點頭，“可能睡著了�！�

    勞務(wù)掐滅手中的煙，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室，伸長脖子往車?yán)锟戳艘谎�，“都來了嗎？走了啊�！?br />
    “佟麗云沒來�！痹�可可應(yīng)了一句。

    “她來不了�！眲趧�(wù)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今天咱們換了個廠子，工錢還是二百，年齡要是超了的趕緊下車，這個廠管得嚴(yán)，進廠要查身份證的，超了五十的就不要去了，去了也白去�！�

    大家都沒有吱聲。

    “沒有就走了啊。”勞務(wù)發(fā)動了汽車。

    “德老板，這個廠在哪里？干什么活？”

    “就在昨天的廠子前面一點，一樣是藥廠，也都是手上的活，只要有手有腳就能干。”

    “我們以前去過嗎？”

    “我不知道你們中間有沒有人去過，我給他們送過人，聽他們說這廠子的伙食是所有廠子中最好的，中午吃食堂，跟他們正式員工吃的一樣，你們昨天不是有人嫌工資少了嗎？所以我給大家爭取去這個廠，一天到晚，能多賺十塊也是好事，對吧？”

    “對，還是德老板為我們著想，以后我們就跟著你干了�！�

    “這幾天的活還可以，能干的都連著干幾天，多賺點錢過年，過完年前面兩個月就基本沒什么活了。”

    “就是，能來的都天天來吧，賺了錢好回家過年�！庇腥撕粲�，“明年德老板再幫我們多找點好干的活，大家再多賺點�！�

    “只要你們想干，有的是活�！眲趧�(wù)開著他的破面包車一路風(fēng)馳電掣地朝工廠而來，差十分鐘到達了工廠前面的廣場上。

    廣場上已經(jīng)排了三拔人，一拔人屬于一個勞務(wù)。

    德老板讓曾可可他們趕緊下車去排隊，剛排好隊，一個瘸著腿的四十來贈的男人一拐一拐地蹦了過來，德老板他們幾個勞務(wù)走上前去，把瘸腿男人簇擁在中間。

    “人都到齊了嗎？”瘸腿男人的眼睛朝人群中掃過來。

    “都齊了�！�

    “年齡都沒超吧？”

    “沒超，都按要求來的�！�

    “行，那你們走吧，剩下的交給我來。” 瘸腿男人接著就吩咐剛才從廠里出來的幾個人，“把你們要的人帶走啊，要多少走多少，排著隊往里走。”

    曾可可站在江小梅后面，跟著隊伍往前挪。

    江小梅回過頭來開心地說：“今天我們倆肯定能分在一起�！�

    曾可可點了點頭，當(dāng)她從瘸腿男人跟前走過去的時候，不由得仔細看了一眼，這是一個外表看上去憨厚樸實的男人，但她的腦海里卻突然冒出了家鄉(xiāng)的一句俗語：“天上的鷂子，地上的瘸子�！�

    “快走快走，進車間了。”江小梅拉著曾可可跑進了一樓的車間，車間里擺著兩排大長桌，一排的大長桌邊上已經(jīng)站了兩排人，工作跟昨天在那個藥廠的差不多，也是往一個小盒子里裝東西，昨天的盒子是扁長的，今天的盒子是長方形的，裝起來倒是更方便些。

    有了昨天高強度的手速鍛煉，今天差不多同樣的工作對曾可可來說已經(jīng)輕松了很多，盡管她有些犯困，但絲毫也不影響她手上的進度，她甚至可以騰出手來給江小梅幫一下忙，江小梅在她的下一道工序，手速有點慢，線長催了她好幾次，曾可可只能隨時幫著她加快進度。

    中午吃飯的時候，江小梅無可奈何地說：“你說我怎么這么笨呢？這樣簡單的工作都做不好�！�

    “第一天都這樣，習(xí)慣了就快了，我昨天做的就是這個，所以快些�！�

    “我昨天是在貼標(biāo)簽，那個我貼得快�！�

    “練練就快了�！�

    “幸虧有你，不然那線長真要把我清走了�！�

    “不會的，我覺得那女的也……還行吧。”線長是個四十幾歲的女人，看到她，曾可可恍惚就回到了三十年前剛進工廠時，她們車間主任的樣子，也是這樣一個矮矮瘦瘦，能干潑辣的中年女人。

    那時她才十八歲，招工進了他們老家最有中的國有企業(yè)。

    第一天去上班的時候，她們那個矮矮瘦瘦的車間主任就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陣，滿臉疑惑地說，“你真是從農(nóng)村招工進來的？”

    曾可可不知道她問這句話的意思是什么，只好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從鼻孔里“嗯”了一聲。

    “我怎么看著就不像呢，你可不像從農(nóng)村來的孩子。”車間主任嘟嘟嚷嚷地搖著頭走了。

    三十年過去了，曾可可至今也沒弄明白，當(dāng)年的車間主任那番話從何而起。

    吃完中飯后，下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下班時間一到，曾可可和江小梅趕緊跑出工廠，勞務(wù)和他的破面包車早就等在了那里，兩人趕緊上了車占了司機后面最好的位置。

    坐下來曾可可才想起這一天都沒看手機了，拿出來一看，有好幾個未接電話，電話號碼看著熟悉，卻沒有標(biāo)注名字，她想了一下，回了電話過去。

    “曾總，在忙什么呢，電話也不接了？”

    曾可可愣了愣，腦子在飛速地轉(zhuǎn)動著搜尋關(guān)于這個聲音的記憶，“請問……有什么事嗎？”

    “當(dāng)然是有事了，大好事，不然哪敢打擾曾總？”那人笑了笑，“曾總是不是不記得我了？我是京華酒業(yè)的小王，以前跟你們公司談過合作的。”

    曾可可終于記起來了，這人是京華酒業(yè)的紀(jì)軍，大概是三年找到曾可可，說想做一個京華酒業(yè)的宣傳片，跟她聯(lián)系過幾次，后來具體的業(yè)務(wù)是員工和他對接的，她就沒有再跟他聯(lián)系。

    “記得的，”曾可可清了清喉嚨，挺直了身子，“有什么事請說�！�

    “還是我們公司那個宣傳片的事，上一次咱們沒有合作成，其實當(dāng)時我是很看好你們的文案的，不過……曾總應(yīng)該也知道，這年頭再好的文案也不如領(lǐng)導(dǎo)放個屁，最終還是他說了算。”

    “理解。”曾可可記得后來公司負責(zé)這個項目的人跟她匯報說，他們最后找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廣告公司拍了一個四不像的宣傳片。

    “前面那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退了，新上任的領(lǐng)導(dǎo)要重新拍片子，這次我重點推薦了你們公司，怎么樣，曾總有興趣合作一次嗎？”

    “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讓我們白準(zhǔn)備吧？”

    “應(yīng)該不會了，我們領(lǐng)導(dǎo)親自批示的，一會我把這次重新整理好的資料發(fā)給你，你先看看�！�

    “預(yù)算是多少？”

    “八十到一百萬�！�

    “行，那你先發(fā)過來吧�！痹�可可努力抑制住心中的狂喜，如果能拿下這個項目，她就可以重新招兵買馬，啟動公司了！再也不用來干這種最廉價的被人看不起的臨時工了！

    江小梅看她合上了手機，“可可，明天還來嗎？”

    曾可可想了想，“來吧，你呢？”

    “我也來�！�

    兩人相視一笑，不由自主的往對方的身體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