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獨自反省
作者:
譚天 更新:2024-02-19 11:43 字數(shù):2385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從床頭柜上的紙巾盒抽出面紙遞給她,可她并沒有接,只是一邊流淚一邊盯著我,倔強著不說話。我心里一陣愧疚也一陣發(fā)慌。曾經(jīng)有一句形容男女之間的話:男人的一夜,女人的一生。雖然杜小阡的傷害沒有這么嚴重,但她傷心的樣子,也足以說明了她來京之后這段時間的痛苦和壓抑。對于杜小阡來說,問題不在于那荒唐的一夜,而是在于她喜歡上了那一夜的男主角,而且這個男主角是她友情世界里的女主角的男朋友,所以這個故事,她淪為了配角,而且是壓抑情感,活在內(nèi)疚中的配角。她的苦,我能理解,卻無法切身感受,后悔和內(nèi)疚解決不了問題,而我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做,似乎只能這樣,也只有這樣,才能風平浪靜。
“我能為你做點什么嗎?”我由衷地問。
她看了看我,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低頭不語。我知道她一定想要些什么,但又猶豫了,內(nèi)心的矛盾最終還是使她選擇了退卻。她越如此,我越愧疚,越想彌補她。男女之間,如同跳舞,永遠是一進一退,同時前進,必會撞得火星四濺,同時后退自然就分道揚鑣了。杜小阡在全面的撤退,而且理由充分,令人欽佩,我如果順勢后退,自然就一了百了,無疾而終了。但我此時動了惻隱之心,我的良心不容我后退,他媽的,我竟然還有良心這東西。
“吃藥了嗎?我?guī)湍隳谩!蔽议_始在床頭柜上找藥,轉(zhuǎn)了半天,一無所獲。
“吃過了,你別瞎忙了!彼浦怪覜]頭沒腦的殷勤。
“那你吃點什么?我去給你買。”我不做點什么是不會安定下來了。
“不用了,想吃什么我自己點,公寓有餐廳。”她邊說邊指了指床頭的公寓服務(wù)手冊。
我有點手足無措,似乎在尋找可以幫忙的方面,我甚至想說用不用幫她去醫(yī)院請假,不過我的理性還是阻止了我,萬一她同意了,龐清川那頭,我就過不去了,弄不好還要向他坦白從寬,那我和杜小阡的事,就算走了風了。風這東西,可大可小,能房倒屋塌,也能見縫就鉆,又不會憑空消失,可在阻礙中調(diào)轉(zhuǎn)方向,又可在氣流中不斷壯大,聲勢震天。說不定這風還會吹到蘇格那去,這是我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我感到自己有些沖動,為了克服自己的不冷靜,我決定暫時離開這里,考慮之后再進行下一步。
聰明的杜小阡從我眼睛里捕捉到了我的想法,笑了笑說:“沒事的,你去忙吧!
“那你有事給我打電話,不行別撐著,趕緊去醫(yī)院!蔽移牌艐寢尩,虛頭巴腦地說。為了顯示我不是虛情假意,我給她蓋了蓋被子,她卻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冰冷如雪,讓我半個身子都涼了,半身不遂般僵住。她依舊在猶豫,矛盾之后依然是放開了我的手,眼淚卻又流了下來。
我慌忙離開,走出公寓樓,一陣風迎面而來,灰塵迷了我的眼,我用力地揉著,揉得鼻子一陣陣發(fā)酸,心里一陣陣發(fā)緊。我深吸了兩口氣,緩解著情緒,不讓自己的心軟下來。我對此的應(yīng)對辦法,就是遇到一切令人感動的事,一律把它往壞了想,先把好事想成壞事,再把好人當成壞人,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不仁了。對于這個訣竅,我一直引以為傲,后來在俱樂部結(jié)識了鄭胖子、老潘、老高他們才知道,大家都是這么做的,人都是感情的動物,遇到能打動心靈的東西,誰都不能無動于衷,只能主觀地用思維去克制,真正鐵石心腸的人,幾乎沒有。
譚睿對此不以為然,他易沖動也易感動,愛打抱不平,也愛哭,經(jīng)?缭酱蟀雮京城陪哪個失戀的朋友聊天,也經(jīng)常因為別人的遭遇而哭得稀哩嘩啦。他活得真實而率真,讓人欽佩,也讓人羨慕,但這種活法是需要資本的,譚睿選擇這樣活,能夠這樣活,是因為他不怕麻煩,也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麻煩;他不怕得罪人,沒有他得罪不起的人;他不怕別人嘲笑,沒有人敢嘲笑他。所以他想怎樣活就怎樣活,只要他愿意。而我不能,俱樂部那些老家伙不能,我們要謹小慎微地夾著尾巴做人,前怕狼后怕虎計劃周密地做事,稍有不慎,就前功盡棄,一切歸零。
沒有人不愿意真實的活著,但你不一定有這個權(quán)利。我沒有,杜小阡本來有,現(xiàn)在也沒有了,她想拉住我,不讓我離開,但又不得不放我走。她過不了自己的友情關(guān),也過不了道德關(guān),她只能虛偽地躲閃和放開。
我徑自開車到了俱樂部,安安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嚇了一跳,可能與我平日意氣風發(fā)、目空一切的形象反差太大。此時的我是真實的,平日的我是不完全真實的,意氣風發(fā)的是我,目空一切的不是我,為了不被別人輕視,我先把自己打扮成不屑一顧的樣子,只為得到認可和尊重。有人會覺得戴著面具,活得太累,其實并非如此,時間一長,習慣成自然,也就不覺得累了,漸漸地成了真正的你,原來的你,只在夢里偶爾驚現(xiàn),醒時回味萬分。
“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我進入“江來2002級”房間時對安安說。
“江師兄,那……你需要點什么?酒?”安安試探地問。
“不用,我一人待會就好!蔽覔]了揮手。
“那你有事叫我,我多晚都在!卑舶膊环判牡卣f。
我點了點頭,對她的好意表示領(lǐng)會,她就邊回頭邊走開了。
我把自己扔在沙發(fā)里,思緒時遠時近,時斷時續(xù)。時而我和蘇格在校外的小吃攤大口吃著麻辣燙,時而我和杜小阡在江南水鄉(xiāng)游走嬉戲,時而我和樁樁在茫茫的大山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對杜小阡的愧疚,讓我忽略了很多問題,如果杜小阡是為我來的北京,那么她到達之后,為什么沒有直接聯(lián)系我?她又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和蘇格是一對的?直覺告訴我,蘇格住院的那一次,杜小阡早已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所以表現(xiàn)的很鎮(zhèn)定從容。
當她知道我和蘇格的關(guān)系后,她為什么沒有離開北京,這個傷心地她留下做什么?難道只為離我近些,可以偶爾看到我?我沒有這等魅力,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我力圖找到杜小阡的壞處,來抵消我對她的感動,但這些仿佛都很牽強,我依舊覺得杜小阡那么無助那么可憐,我卻那么無奈那么無策。感動就感動吧,偶爾無人的時候感動下又能怎樣?明天我依舊意氣風發(fā),目空一切。
對于杜小阡,我似乎漏掉了什么事,什么人。卻一時記不起來,看似無關(guān)緊要,也就作罷了?蓪嶋H上,往往無關(guān)緊要的細節(jié),都會成為決定命運成敗的關(guān)鍵。而我卻因為一時的感動而忽略了它,以致于后患無窮,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