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請我？……”這讓高梁一愣，好一會都回不過神來。

    “不能嗎？！”那可人的小姐正朝挑釁著，很意外，那位可人的小姐正朝他伸手。

    他回過神來，可人的小姐已恭候著站在了他的面前，優(yōu)雅地請他（他還以為她是為小胖而來）。然而頗讓他、有點難堪。

    ——昨天送花的，會是她？

    他真的看不準(zhǔn)，昨夜看準(zhǔn)的只是她的背影。也從未想過要與她相識，當(dāng)時也來不及、根本沒有要與她認識的那種沖動！

    他那顆漂浮著的心靈，不自覺地、寄付與她，那位給予他感動的女孩。此時眼前，他看到的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種淡綠色。他有點經(jīng)受不起這種熱烈的紅得猶如一團火的色彩！連一點能讓他安寧的淺綠也沒有，那倒懸著似的情感里，早已先入為主的直覺悟無法屏棄浪漫的期待。

    “我……”高梁一時無法表達此時的幾分讓人窘迫的情境。為難地、像要回避什么。

    “實際上他不懂跳舞！”正在另一邊的吉他手像要為他解圍�；蛟S也是看不過這一位勉為其難地執(zhí)著的女孩，她是求佛虔誠，只可惜、投錯了門。未免讓人、也幾分滑稽。

    “是啊，誰看見過他跳過舞？”那正無趣的小胖像是正逮住了一個機會，乘機帶有調(diào)侃的口吻輕佻地說，要以此恥人弱智似的幾分得意。不禁要讓人、他該不會是要趁機有桃李之代吧？

    只是那位執(zhí)著的女孩子并不領(lǐng)情。

    “您的樂感節(jié)奏那么好。怎會不會跳舞呢？先生，請！”她并不因之放棄，執(zhí)著地一再努力著，盛情邀請。

    “看小姐這般誠意，也不試試？盛情難卻，不就是扭一扭嘛！”另在一邊正無所事事的那位吉他手也慫恿著，仿佛也被那小姐催醉了甜甜的柔夢�！捌鋵崳�現(xiàn)在的舞、嘿，并不難的。你不看別人，不也只是抱著女人那纖細的腰，緊緊地黏貼著，隨著音樂扭著？扭著！瘋著，甩著，不也只像那只飛不起來的老鴨子。”

    高梁也聽出來，他是在拿小胖子開涮。

    “但遺憾，誰又能讓蠢鵝飛起來呢？”小胖并不知趣，反而要反唇相稽。還夾雜著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含糊不清地，像是一句外來語。是否真的是外語，誰也把握不準(zhǔn)。但其含意別人還是輕易可以觸摸得到地尖刻辛酸。好像是在存心激將！也好讓他在大伙面前出丑。那幸災(zāi)樂禍的口吻、輕佻而克薄，于他看來，好像在小姐面前無能，那是男人的恥辱，最無能的男人莫過如此！

    “小姐，請！”高梁脫去晚禮服，他必須為自己沉寂的智商證明；為了洗刷別人蒙昧在他身上的羞愧，此時只有靠這盛情的小姐。在這誤樂場的小舞臺，他并非就是那戀棧三年而不知飛的笨鳥！

    他輕握小姐那細膩白嫩的纖手那一刻，一股激流默默地洶動，感覺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震憾著夢幻里的心靈，放飛的靈魂已在騰空。她漾溢著坦誠的熱情，鼓勵著他、退避謙卑，撐起奮進的風(fēng)帆。在這璀璨猶如柔夢的意境里，怎地好婉拒、如此典雅灑脫地浪漫之夜，盛情的小姐獎賜與他無法婉拒的感染力，支撐著他、瀟灑地放飛的心靈！

    “我們跳一曲探弋！”他提議。本來他是跳曲華爾滋。那才顯得高貴的古典。但探戈也不錯，那奔放浪漫顯得幾分豁達地瀟灑！他想借此也讓他們開眼，看一下他們從未在此跳過的舞！

    “好的！”那小姐也并不為此含糊，當(dāng)雙手緊握住的那一刻，那小姐的臉、猶如含苞欲放的迎春花，顯露出正中下懷的自得。

    正巧，曲子正是那種奔放激越的旋律。或許也正是這曲調(diào)讓他倆默契地起意。不是要乘機著意要為難，而是只想借此讓人看到他那沉寂里的能耐，好自挽回差點要被別人戲虐著的面子。他自持以此來顯露不被蒙昧的那幾下子。別的、他不敢自大，若論跳舞，你可誰也蒙不了他。早年他就正是憑此而特招的文藝兵。退伍后又在千人的大企業(yè)工會混了幾年，那就是專門招集愛好文藝的工人業(yè)余演出隊的！那年哈爾濱工交系統(tǒng)雙人舞聯(lián)誼賽，他得過名次的，況且名次并不低！也是與廠里的一位姣美媚人的廠花相伴，在萬眾注目之下，猶如一對天生佳配的比翼鳥，那么情投意合似的，很默契、又投緣，好不讓嬌妻也為之默默地喝足了那一壇酸不溜秋的醋！此時看他們那幾下子，算什么的東西？與這一群猶如泥鰍相比，嘿，再蹩足、他也算是躍過龍門的草鯉！

    輕輕相擁，柔情如夢，頓時煸起他、相去漸遠的激情，他仿佛輕擁著少年夢回。在這甜怡的“藍夢”的舞臺上，猶如那浮翔翩躚，猶如天鵝湖邊上相伴起舞的天鵝！被激越的天使的翅膀輕輕托起，飄逸著少年那輕快的多情，擁抱著心靈的憧憬，承載著歲月的滄桑，倆人忘我地在緊湊優(yōu)美的旋律里翩翩放飛！把握得是那么準(zhǔn)，動作又那么默契，出場的第一個漂亮的甩頭、回旋、側(cè)身、投眸；利索瀟灑地大旋轉(zhuǎn)的亮相，馬上就博得人們的一陣喝彩！他讓人看到、他在此蟄伏這么久，并不是他、天生的不善于飛的枝頭的那只烏鴉，猶如齊王庭前的那只戀枝之鳥，只是尋覓不到能與他比翼的，此時可是讓人看見了、他原是這兒善飛的鳳凰！

    猶如偶然飄來的那一片緋紅姘嫣的祥云，承載著失重的風(fēng)情，仿佛也要將倆人投緣的天空覆蓋，動情戀棧的幽靈、于悄悄自徜開的心扉，趁虛踅入！

    看起來倆人、琴瑟和嗚，珠聯(lián)璧合，猶如在夢中將逝去的風(fēng)情重又俯拾收回，失重的情感承載著追尋而回的**，于濃膩的柔夢里泛泛飄浮起舞！靈魂已掙脫軀殼，放飛了的心靈，蔚然灑脫的幻想曲，像那邀游太空中的方舟，失重的物體，承載著飄飛的情感，仿佛要動用最大的意志與逆流搏斗，不惜在回歸大地時，要被穿越大氣層時要被速度與氧氣相焚！倆人宛若那一枝并蒂花，勝如比翼齊飛的天鵝，于人前斗艷爭奇的鸞鳳佳配。在這柔情似錦的燈光下，也像那擊潮嬉水的鴛鴦，展翼抒懷，隨著緊湊的旋律，隨著歡快而激越的曲調(diào)，飛躍著、旋轉(zhuǎn)著，與輕快的旋律相伴，真是天造地設(shè)似的一對天堂鳥！突然間的回旋折身、兀然而止，小姐那輕盈柔軟的身影，猶如棲枝收翼的小天鵝，干凈利落，高梁準(zhǔn)確無誤地，將她輕輕承擁著正在懷抱！倆人相擁著四目相對，如此神態(tài)自若、璨然回眸，眾目睽睽之下毫無羞澀地、不勝言語的凝眼執(zhí)手，這遽然閃爍的一瞬那，飄逸著放飛的心靈，兀然收回，不忍輯別。

    倆人把握得是那么準(zhǔn)，配合得是那么和諧，簡直是天人合一！隨一曲畢了，像搏擊長空的鳳凰，隨緣收翼；雙雙相視片刻，好像已被晨露黏貼的蝴蝶，露重飛難返。這投緣配對的晨曦中的雙蝶，這才從音樂的神韻里走出來，此時才有暇讀懂對方。好像要將這美好的光陰好生珍藏�？此�那么澄清透徹的眼眸里，那猶如春水盈盈晗凝多情，徜徉著一縷悱惻的情愫，要將他早被虧空的心靈**、撐滿！

    頓時間，他倆贏得滿堂如潮的掌聲雷動！無時的為他倆喝彩。

    有人在喚：“再來一曲！”

    但是他，也就興趣盎然，隨意而止。

    “你的舞不是跳得真好？！”小姐深情地、以十分贊賞的目光凝視著他，對剛才的婉拒有點不好理解，難以理喻。

    “因為遇上了善舞的天使吧！您的舞姿比我更不差！”他想趁機問她是否也是跳舞出身？但隨之也覺得太冒昧。問這些無聊的東西有點背時，時下有幾個女人不跳舞的？到處都可遇上那群跳健身舞的女人，甚至連老太婆也在跳。有點像是那、**時的全國都在跳的“忠字”舞！

    “不！我差點西被你甩出去！”她說的并不是客套話。

    他知道，那個轉(zhuǎn)身回旋的大動作時，要不是他手快，從她那腰身上緊緊抱住。有些新手就是被那突然的回轉(zhuǎn)，不當(dāng)心，將舞伴被甩出手的。

    “可能是由于遇上一只翩躚善于飛翔的天鵝比翼的緣故吧！您很敏捷。”

    “你就像是天鵝湖邊上那位徜徉著的小王子！”

    “別笑話我。”

    “真的，你看起來也很爽。”

    “假如是真的，那并不是我的天份。算是上帝的失誤！”

    “下班后我在門口等你！”

    “哦？真的是您？！”

    “是呵！不可以嗎？”

    “為了一杯咖啡？”

    “咖啡？隨便吧！”

    “謝謝！等我？那就不必了吧！”他不敢把握，最后還是放棄了。

    “怎么？已有約會？”那小姐并不意外，像有所預(yù)想。

    “是的。她是我的糟糠之妻！”他很有紳士風(fēng)度地自個退讓著退避三舍，頻頻作輯地朝她作個請便的手勢。下意識的舒展雙臂，作個長袖善舞的動作，讓人看起來像是要飛起來似的。想讓她要看清楚了，所謂的簡單人生里的那么多的無奈，瀟灑就是這般的不景氣！奉陪不起了，直朝她連連欠身致意，告辭了！

    但是他、卻隨著她的身影緊緊相隨。

    ——難道真的是她？昨夜送花的女孩子。

    有點，像。但考究起來，他不敢當(dāng)真！

    “唉呀，你真的不請人家喝點什么呀？你也太吝嗇了！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上�！哪怕是一聽可口樂。就是一瓶礦泉水也好吧？”深黯世故的小胖頗為不憤，嗲里嗲氣的，好像他撞上了一個不通人情的怪物！

    高梁像是臨陣脫逃。但他心里、是凱旋而歸，戴著掌聲里的榮譽。至少可以讓輕蔑他的人看到，三年不鳴未必是啞鳥，三年不飛未必是笨鵝！

    這時他感到他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昨夜星辰，浪漫的一束如火般燦爛的玫瑰花，今霄卻又一懷春情漾溢的風(fēng)情，多美的一掬美酒般的醇酩！相伴著的一對忘情鳥，瀟灑倜儻的一曲衷情之舞，共飲的一懷醉心酒，酒未醉人人自醉！啊，在這希望的田野上，如癡如醉的藍夢里，拋棄了所有的羈絆，好一出、溫情脈脈的柔情，那也是甜蜜的青春劇喲！”小胖他、頗俱文采地，借故顯赫一下才華，頗已有點是失落。在褒獎有加的欣賞里，隱昧不住的尖酸油然。心里的那縷猜忌妒嫉，在別人的成就面前又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灑脫。

    讓他見笑了。豈不？

    ——三年不嗚、一嗚驚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

    “那——又有什么法子？別人的心情嘛，誰又能越俎代庖！”高梁倒是隨遇而安地欣然自得：“送的什么花？跳的什么舞？不是還有人每個夜晚都不輕易放過？又得到什么？又能怎么樣？”他知道善于妒忌的人是很敏感的。他只是聳聳肩，無奈的雙手一攤，拂袖而去，不帶一絲云彩。“假如還有機會——不過也應(yīng)該爭取——可以請她將浪漫的情愫轉(zhuǎn)送與渴望玫瑰的人！好嗎？”

    高梁表示出一種豁達大方地慷慨與無私，卻是要讓他從另一個方面細細體味之中隱含著的鄙薄小氣的韻味——事物的存在總是立體的，看你審視的角度。言語也只是個含糊其辭的表面的描述，也看你是從哪個方面，別人給予你的是什么角度和背景。

    ——難道說昨天送他與花的，就是跟他跳舞的她？

    或許、他是不該慳惜吝嗇那一杯微苦辛澀的咖啡。

    “我可愛的魅力先生，該你了！還發(fā)的什么呆呢？”那爵士鼓手小胖將他扯出遙遠的癡夢。

    面對臺下的聽眾，他想從中看到他所正想看到的，昨夜送與他那一束火般狂熱玫瑰的女孩子。但她是誰？他真的看不清，那杯咖啡，看來他的請不起了。不是他慳吝。他只想借此回報她的那束讓妻子感動柔懷的玫瑰的女孩子道一聲謝謝！但是她‘他無法在此開口，只想借一曲另外的名曲為為禮物回送與她。

    他奉目四向，人流茫茫，對找不到他所希望看到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好像這也就是失落。善感的心靈深處，仿佛被混濁的夜色攪渾。在凝靜的夜空，仰頭處、兀地被一顆**飛來的流星劃過，要照亮一個清靜的夜空。但她、縱然一閃即逝，不見蹤影，只是在敏感的心靈，默默已留下流星劃過的痕跡！

    雁過留聲、鴻爪雪呢，她是那留聲的哀雁？還是傾巢的悲鴻？她要講的什么故事？她想聽的什么故事？那故事對她真的很重要嗎？那對你，又是何許份量？

    倏忽間，想想起風(fēng)行時下的、那英的那一首情意繾綣的、旋律優(yōu)美的——霧里看花！

    怎能不是？她即是他的那一雜霧中之花！怎不趁此借花獻佛？那是情意**，韻味悠悠！那曲調(diào)迂緩、深切、穩(wěn)重的抒情。以此為禮物相贈，豈不妙哉！

    ——霧里看花，水中觀月，月朦朧，鳥朦朧，意趣迷離。

    迂緩柔軟的旋律，含蓄的意蘊，直抒的善感，交匯著一曲深切的繾綣，抒說著委婉的多情！那如怨如訴的起伏中， 一掬傾懷的由衷�？芍�她是否已有心契。耳提面命一曲“霧里看花”，讓臺下一陣微微的騷動，隨之也被那優(yōu)美的旋律所深深吸引。

    一曲盡了，該是他最為拿手的“回家”！但他并不情急，稍為歇息片刻。透過一口的氣。為讓自己進入最佳壯態(tài)而凝神聚思。他輕輕的吹，閉眼凝思的演奏著，一縷輕揚著柔軟的曲調(diào)，悅耳的薩克斯，那柔軟優(yōu)雅地委婉的旋律將聽眾帶入了一種空靈俊秀的意境！人們正在最佳的壯態(tài)中，有的忍俊不禁地隨著委婉**的節(jié)奏輕輕扣擊著桌面。完全的進入了那種癡迷茫然的境界里！

    他為她默默獻上了那一曲時正流行的——“霧中看花”！

    但愿她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