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jié)
作者:
霍君 更新:2016-04-24 18:30 字?jǐn)?shù):1612
一個信息悄悄地在人和人之間傳遞,蔓延,說,有人向我父親檢舉了搞破壞的人。我父親之所以沉默著,是想給搞破壞的人最后一個機(jī)會。這條信息比瘟疫蔓延的還要快。
李玉河開始心神不安了。他的心神不安融在細(xì)小的碎片里,也許,只有我才讀出碎片上的不安和慌亂。舉個例子吧。排樣板戲的時候,李玉河本該是提著紅燈出場的,他卻光桿就跑出來了,惹得圍觀的人一陣哄笑,李玉河,紅燈是不是憋啦?李玉河搭拉下眼皮,你小子敢說紅燈憋了,想造反哪!一個回身,舉著紅燈再次上場。竟然沒有人把李玉河的失誤和不安聯(lián)系起來。我的父老鄉(xiāng)親們,和我的父親一樣深深地相信著李玉和,崇敬著李玉河。李玉河也不是輕易就表現(xiàn)出他的不安的,純粹的一條信息也不是那么就輕易地耐何得了李玉和的。李玉河想都不用想,肯定認(rèn)為是我違背了我們的協(xié)定,我的違背才是他最害怕的。我向我的父親告密了,然后,就有了我父親放出來的那條信息。也就是說,那條信息是專門針對李玉河的。李玉河如此推斷一番,怎么會不緊張呢,還有,為了這件事,還差點搭上一個無辜人的性命。我看得出,李玉河在努力尋找機(jī)會接近我,他想驗證一下事實的真相。我偏偏不給他這個機(jī)會,千方百計地繞著他,躲著他。我的這一行為更加地讓李玉河恐慌,他更加地認(rèn)定是我出賣了他。再看我時,李玉河眼睛里的討好沒有了,換上的表情是深度的憎恨。那憎恨是長了牙齒的,不是我閃得快,早被它咬斷了筋骨。
我不知道李玉河在后來那件事情發(fā)生前,想沒想過要向我的父親主動交代問題,我沒有問過他。不是沒有機(jī)會問他,而是我不可能問他。一看見他,我的心就堵得慌,就更強烈地思念起李鐵梅來。
從我父親收到一張字條說起。那張字條和麥的空白,和事實的真相有關(guān)。晚上,我的父親一個人去了字條上說的那個地方。
一片新的麥的空白正在打開。泛黃的已經(jīng)接近了收獲的麥顫抖著倒伏下去。被麥們喘息**的聲音弄疼的父親,剛要發(fā)泄一下他的疼痛,忽然驚楞住了。是幻覺,還是美麗的神話?眼前的美麗女子從哪里來?她打開麥的空白的同時,一個巨大的**也正在悄然打開著。每一個男人都無法逃脫那個**,它太美麗,太迷人。我的父親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是你么?
是我。
你在干,干啥呢?
我在等人。
我是你要等的人么?
你說是就是吧。
我父親的兩只大手掌向前方撐著,只有那樣撐著,他才能阻擋他的腳不再向美麗的**邁進(jìn)。
這是一張多么松軟的大床,誰來,誰就是床的主人。你來,你就是。
我,有資格么?
來了,就有資格了。
美麗**的洞越開越大,我的父親更加努力地用他的雙手做支撐狀,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
美麗的女人不再說話,看著我父親的樣子,笑了笑,然后站起身子,慢慢地靠近我的父親,撥開我父親那兩條僵硬的手臂,細(xì)軟的小身子就伏在了我父親的胸膛上。
你不喜歡我么?
喜——歡。
怎么不上我給你鋪的床呢?
我怕,我怕,怕老天爺劈了我。
美麗的女人抬起美麗的眼睛,認(rèn)真地看著我父親的臉,說,我會記住你的。
美麗的女人便離去了。
我的父親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兩只手臂努力地?fù)巫?粗利惖呐嗽谒矍跋У,在小村子的眼前消失掉。我父親悲傷地意識到,這個美麗的女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兩汪淚水在我父親的眼睛里徘徊了很久,終于滾落下來。一顆麥被砸疼了,**了一聲。
再有人提到麥和麥的空白,我的父親會沒有來由地發(fā)火罵娘,漸漸地,麥和麥的空白就像水土一樣從人們的生活里流失了。
李鐵梅再也沒有回來。李玉河也不再帶著知青們排練樣板戲了,整個人仿佛被歲月的霜打了,無精打采的,過早地呈現(xiàn)出了一副衰老狀。我的父親對他的表現(xiàn)很是失望,讓他看起生產(chǎn)隊的場院來。
沒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在大人們的眼里,我還遠(yuǎn)遠(yuǎn)不能算是一個大人,小孩子會有什么想法呢,就是有了某種想法也是天真的,不能算數(shù)的。
他們真是可笑。
我的想法不需要這些可笑的人知道,我所要做的是堅持我的想法,十年不變,二十年不變,一輩子不變。
我要離開這個小村子,去外邊的世界找李鐵梅。我相信,我愛的女人一定在小村外的某個地方。
這就是我當(dāng)時的那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