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生一計
作者:
秋韻 更新:2017-11-30 08:29 字數(shù):2476
一年后,日本鬼子宣布投降,人們沉浸在喜慶之中。陳源脫下軍裝換上西服,背著行囊,悻悻地再次回到古城保定府。
他轉(zhuǎn)業(yè)歸來,車窗外,一副接著一副地展示舊日所熟悉的近郊的風景,一個一個閃過去,真是山河依舊,桑梓依然,熟悉的保定火車站到站了,車輪的道岔上咣當作響,叢橫交錯的鐵路通向四面八方,列車廣播員甜美的聲音響徹各個車廂:列車到達保定火車站,有下車的旅客,請帶好自己的行李和物品,準備下車。他立刻感到自己心臟跳動得很厲害,拿好自己的行李隨著人流來到火車站站臺上,聲音噪雜的車站來迎接親朋好友的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一個沒有來迎接他的親人。他提著皮箱,獨自佇立著,向四面張望,頭頂走廊頂上那黑暗中射下來的耀眼燈光,映襯站臺沿線的木柵欄泛著微光,那一根根木樁通向遠方盡頭的黑暗,帶著迷茫,帶著詭秘,帶著挑釁,帶著槍聲,陳源的腳步顯得有些凌亂。
報仇,報仇,為父母親報仇,這個意念一分鐘沒有停止過。陳源推脫了晉升的機會,把軍功章等一切東西寄存在北平老團長家里,(老團長轉(zhuǎn)業(yè)到北平,任警察局副局長,并在警察局給他謀職,安排他在北平安家,他拒絕。) 孑然一身帶著滿腔仇恨回到保定府。
凜冽的秋風,掀起他衣袂一腳,寒氣直逼浸骨寒,不僅打了幾個寒噤。突然他發(fā)現(xiàn),急匆匆下車的人群中一位年輕人黑色西服革履大踏步與他擦肩而過,那人濃濃的眉毛,緊抿著嘴唇,手提黑色公文包,那樣從容不迫,自信,灑脫,陳源個頭1.80米,比他高些,足有1.83米。那人身上帶有某種氣質(zhì),到底是什么?陳源解釋不請,總覺得與自己有哪些相似,目送他超前而去。
陳源蹣跚地穿過擁擠的候車大廳,向出站口走去,一切籠罩在黎明之中,候車室的旅客有的坐著,有的躺在行李堆之間的長條木椅子上,大多數(shù)都在睡覺。當陳源把手中的車票遞向睡意惺忪的漂亮女檢票員時,仿佛覺得有人碰了自己一下,隨之一個聲音低沉而凝重:吃獨食,綹竊高手。
陳源回頭看去,身邊一個婦女的手,被適才那個英俊的年輕人似鋼鉗般緊緊掐住十指相扣。
那婦女急劇把手抽出來,卻似被鋼鉗夾住紋絲不動。軍人的敏感,陳源感覺年輕人腰間別著一只槍,那是一只形式特異的手槍。
吃天窗,吃地道,吃平臺,吃割包,還是吃墊包。年輕人問道。
天窗。女賊小聲答道,似蚊子哼哼。
撞到我的眼里,活該你倒霉。年輕人說。
這時,候車室二位鐵路警察跑過來,年輕人對他們說:抓到一個扒手,人贓俱獲。
鐵警驚喜地說:他是吃這片的老油條,我們幾次見他得手,贓款掉到地上就死不承認。
年輕人用力掰開女賊的手。陳源呆住了,女賊手里攥住的正是自己的錢包,急忙往上衣兜里一摸,錢包真的不見了,心下大驚,那是他全部的轉(zhuǎn)業(yè)費。
別裝了。年輕人一把把女賊的假頭套摘下來。
那女賊竟然是一個生著一對光溜溜禿頂?shù)男±项^。
這突如其來的邂逅把陳源打懵了,太陽穴上的血管總覺得蹦蹦地響了幾分鐘,心里充滿了后怕,終日捉鷹然終被鷹灼眼,恨不得一巴掌沖女賊打過去。
當陳源醒過神來,那鐵警已給賊戴了銬子,鎖進值班室,錢包已歸還到他手中,物歸原主。他固當重謝,見那年輕人出了檢票口直奔黑暗方向而去。陳源急追過去,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年輕人,請問尊姓大名。
獵狼。年輕人口氣里透著果斷,自負,身子消失在火車站左邊雙洞子黝黑中。
這真是一部驚悚誘人充滿極大危險和冒險的小說,現(xiàn)實生活就是這樣。
陳源站在火車站廣場,仰望著漆黑無星的天空,眉毛皺緊,嘴唇抿緊,深沉憂傷的凝視著這座繁華卻變化莫測的城市。
獵狼。熟悉的二字,陳源似在哪里聽說過,這是不是一種提醒或暗示。
陳源忽的想起來,賈署長說過,對,就是他,去年在他的辦公室里聽電話的時候,連同提到了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叫獵狼?陳源不覺暗里留心,見到賈的兒子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好像三年前省親的時候,在父母客棧不遠處的路邊煙酒店,那時他的兒子大概只有十二、三歲,起初好像還有些害臊和膽怯在一旁看賭博熱鬧,當時沒有引起陳源的注意,但后來有人勸賈子: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就看見賈子坐下來和人們一起玩牌,喝酒了,先前贏了 把那幾個歷年開賭牌子非常硬繃的老手打下去,非常得意,滿心歡喜,痛痛快快的耍大牌,當然最后定是賭輸了,賠的當光買絕,只剩的一條褲頭,一件汗衫沒穿,當時十月的天氣,被罰在南河沿河底下北風吹著,凍得索索的抖。賈子還是不改脾氣,依然在那里賭,想返本,無奈又賭輸了錢,一時拿不出,賭棍們逼他,厭惡地用語言糟蹋他,威嚇他,群毆他。后來有一個年輕人,橫豎與他耍慣了的,出來替他說情,道:輸贏都是小玩意,亦論不定,應該買些冥錠來燒燒,也許鬼在黑暗地下,看我們玩得技癢,自己沒有本錢,就來捉弄人,燒點錠給他就好了。替他解圍,并為他還清賭債,留他繼續(xù)在那里賭博喝酒。賈子便與他磕頭拜了把子。
陳源疑心問店家,店家說:他的父母親絲毫沒有想到他們的兒子在這里逃學消磨時光,早晚有一天把自己喝進墳墓,賭進牢獄。
一個人**下去,往往不是壞人強制的,多半是受了他們的影響。
后來賈子的手氣慢慢復轉(zhuǎn)過來,總算還好,進多出少。一次,清明是個下雨的時候,煙酒店里沒有開張,老板給父母上墳去了。陳源看見幾個人湊在門口雨搭下玩牌,因穿得衣衫單薄,冷得瑟瑟發(fā)抖,誰拿出一瓶保定二鍋頭來請大家喝酒取暖。喝著喝著不知誰冒了一句,酒溫了喝更解寒。當時誰也沒有取火工具,只當說說罷了。只聽賈子說了一句,這好辦。隨后從身背的布兜里掏出一札紙票,面額不是很大,把那一沓一沓的鈔票抖開點燃,替代柴火暖那酒壺。當時陳源好不驚奇,怎地忽然闊綽,如此出手大方,花錢猶如潑水一般,家庭非官即富,方才打聽:這是誰家的孩子。南關警察署署長賈鳴之子。煙酒店老板咂嘴弄舌地介紹。
陳源意有所觸,不覺心上一動,突然心生一計,何不把賈子作為揭開兇殺案的突破口,暗里查一查,通過他了解父母被害真相。現(xiàn)需先接近他,不能放過任何一條有價值的線索,哪怕是誰?哪怕最終以勞而無獲或失敗而告終,也絕不放過。
初感,有時會給人帶上有色眼鏡,把問題單一化,固定化。直覺,有時會誤導人的判斷,引入走入誤區(qū)、云山霧罩的迷茫。事實證明了這個道理,有句話:事實勝于雄辯。
陳源主意打定,為了不引起賈署長注意,瞞著暫時居住在火車站旁的小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