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二)
作者:笨笨的姥爺      更新:2020-04-25 13:38      字數(shù):2177
    劉老師催促文建國,你就說說吧,否則這個大年夜還真的有點難熬呢?可是文建國并不理睬他們,也不跟他們多話,只是自顧自地吃個不停,還很夸張地說,這個好吃,那個口味不錯。

    半年相處下來,茍組長了解了文建國的個性,要想讓他坦白戀愛的經過,沒門!于是他只好先自我解嘲,拿自己開刀。過好大年夜,過好春節(jié),過好整個寒假,也是身為組長的職責不是?

    他說,我真羨慕你們小青年(他把劉、楊也包括進去了),會戀愛,哪像我,沒有戀愛就結婚,人沒有見過兩次,就上床。我們結婚就是沖著上床,沖著生兒子去的。不上床,不生兒子,結婚干什么!

    他的話太直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茍組長則繼續(xù)說,我結婚以后也沒有戀愛,就會不停生毛娃。已經三個公雞頭子了,老婆還要生。說是差個女娃,品種不全。明天老了,沒有一件貼心的小棉襖。

    茍組長說這一番話的意思,是抱怨,還是得意,很難說得清。

    “知足了吧,你就!眲⒗蠋熃舆^話頭,“我家老婆生了兩個丫頭片子,讓她再生個男孩,可她體弱多病,這不,就不生了。我要像你有三個男孩,我做夢都笑醒了。管她戀愛不戀愛,管她人長得如何,會生孩子就行。燈一熄,往被子里一躬,漂亮不漂亮一個樣。那機器的性能功能不都一樣!”

    “對!會生孩子就行,人長得怎樣只是另外一說。不是說嗎,這上了床,只要機器能夠正常轉運就行!睏罾蠋煋屩f了,大家聽他如此一說,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真是說得心坎里熱乎乎的。

    文建國也有所領悟,也跟著笑。

    楊老師繼續(xù)說,“你們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只有一個女孩,生出來就是,唉,生出來就是先天性心臟病。我就想存點錢,在她五歲之前把病治好。毛主席說了,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孩子健康比什么都好!闭f完他又轉向建國說:“文建國,你說對不對?”

    楊老師像擊鼓傳花,最后還是把花傳給了文建國。

    文建國一未婚青年,他們談孩子,自己沒有發(fā)言權,見楊老師把花傳過來了,只有接住。說:“各位老兄,大過年的,說點高興的事。我是最開心的,這一下子多了三個侄子,三個侄女。幸虧不在面前,否則我要掏六個紅包呢。我只有先敬酒了,趕明兒見到我侄子侄女,紅包肯定是不會少的!

    于是大家相約,回到江陽以后,我們四人是生死之交呢,一定要多走動走動。

    這一來空氣里又充滿了節(jié)日的氛圍,喝酒,喝酒。楊老師唱起了《路邊的野花不要采》,“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代,雖然已經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

    “不采白不采!眲⒗蠋煾{唱了一句。

    “記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記著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著你回來,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

    “來忘懷!边是劉老師的聲音。

    劉老師最后的唱和把原來的意思全弄反了。反了就反了,這時候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楊老師唱完了,他請每人表演一個節(jié)目。好歹大家都是老師出身,總可以表演一二。

    劉老師講了一個帶色的笑話,茍組長唱了一段越劇,文建國用洞簫吹奏了一首《送別》。大家嘻嘻哈哈吃酒吃菜,快快樂樂地度過了大年三十。

    假期里,校園里沒有學生,沒有工作,住校的藏族老師也回老家去了,校園里煞是冷清。轉眼就是第二學期了。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開學過后不久的一個周五上午,四個援藏老師正好都沒有課,約約伙伙到郵局。

    郵局的頓珠局長(二三人的郵局,每個人都被援藏老師稱為局長)拉住了四個人,指著文建國問,你,為什么姓文,不姓朱?

    文建國還就一下子被問住了?楊老師卻發(fā)現(xiàn)了端倪,這小子,漢語學得不錯。∷膊稽c破,讓頓珠繼續(xù)表演。頓珠見文老師沒有回過味來,指一人,說一人,“他姓茍;他,劉;他楊;你——應該姓朱!”

    文建國這才有所領悟,這才是罵人不說粗話呢,他正要說話,茍組長已經搶先了:“你,漢語,雅布(藏語,好的意思),雅布!”茍組長豎起大拇指,笑咪咪地稱贊頓珠。

    楊老師一把抱住了頓珠打鬧起來,“你的,罵人!”。

    “茍老師,茍老師,快,有你的電報!庇腥舜舐暫暗。

    這一聲叫喚非同小可。茍老師立馬斂起笑容,雙手接過電報。在那個年代,一般突然來了電報就沒有好事。文建國看到的是一雙顫抖的手。劉老師,楊老師也都緊盯著茍組長。

    茍組長接過電報立馬就蒙了,電報透明紙下清清楚楚打印的五個鉛字:“母病逝速回”。再打開電報,還是那五個字。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局外人無法解讀。

    “速回”?怎么回?哪天可以回?哪天可以到家?

    茍老師,這還有你的信。又是一聲叫喚。

    信是老婆來的,看看郵戳,十九天前發(fā)出的。妻子在請人代寫的信上說,母親突然病倒,住院治療等等。母親在信的最后附言,叫兒子在西藏安心工作,她很快會出院的。

    他老婆的信在路上走了十九天,大概的路徑是,江陽縣——省城機場——成都機場——西藏機場——山南地區(qū)郵局——瓊結郵局。這還不是最慢的,如果遇到惡劣天氣,個把月的時間也不是不可能的。

    茍組長一籌莫展,回去是不可能的。

    “寄點錢回去吧!蔽慕▏统銎呤瑮罾蠋熚迨,劉老師也掏了五十。大家無法安慰茍組長,也無法幫他想出立即回家的好辦法。大家都知道,回家奔喪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時沒有便利的交通,沒有飛機,沒有火車,個人也沒有支付交通費用的能力,即使想聯(lián)系隊長請假,一時半刻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找隊長。找到隊長,隊長也派不了飛機,有了飛機也買不起票。罷了,罷了。

    文建國當時有點想不通,遇到諸如此類的事情究竟當如何處理,沒有預案,沒有報告的渠道。這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那就是完全依靠人的精神力量,相信人的精神力量是無窮大的。